银蝶死活不肯起来,哭道:“大奶奶就是因为奴才恼了,要跟夏老爷退亲。大奶奶,奴是林家送给夏老爷的,老爷就当我是个玩意儿摆设,他一颗心全在奶奶身上呀!奴只求奶奶莫要赶我走……奶奶若不答应,奴便一头碰死在这里……”说罢惊天动地的嚎啕起来。
薛氏在里头也听见响动,走出来听见银蝶这话,顿时气得脸色发白,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我们家闺女清清白白未许人家,你从哪儿来红口白牙污蔑人,还不赶紧走!”说完两腿发软,便要瘫在地上了。
香兰心里一沉,暗道:“银蝶原本便不是好的,如今这是要害我名声了。”招手将画扇叫来,交代道:“去衙门找夏举人,说他家的小妾跑到咱们家闹事来了。”画扇立刻去了。
香兰转过身,脸上已换了另一番形容。
PS:
昨天的欠账和今天的一起更了,六千字,二合一章节哈。本章的画扇由画扇绿水皱童鞋扮演~
感谢yu21yu21的两只小黄鸡,bjzjbjzj的平安符,也谢谢各位的粉红票和Daisy的长评,谢谢~~
127祸出
香兰神色端然,却不说话,银蝶哭喊了一阵,跪在地上,悄悄抬头去看香兰,两人眼神一撞,忙又低下了头。香兰看她哭声小了,便缓声道:“银蝶,你同我原先相识,都是林家的丫头,如今怎又到了夏家?”
银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可怜的模样,摇着头说不出话。香兰将自己手里的帕子递过去,脸上一色的淡然:“先擦擦你的泪儿。我和夏相公未曾有过婚约,我娘还托媒人去给我相看人家,这事众所周知。你今日却好端端的来到我家门前,一口一个‘大奶奶’唤着,又是砸门又是哭闹,全挂子的武艺,我总得问问清楚不是?”
话音一落,周遭看热闹的人纷纷点头。有那抱着孩子的大嫂在人群中喊道:“说得是,前因后果的总要说说才是。”
银蝶一怔,她原以为出了这等事,香兰必定觉着没脸,关门闭户羞臊着回去哭了,竟没料到会如此平静。咬了咬唇儿,遂道:“林家大爷把我赏了夏家举人老爷。”
香兰点了点头,拉长了声音说:“明白了,原来是上峰赠的妾。”银蝶有些品貌人才,林家世仆出身,才能到知春馆当差,男客绝难见到,她方才十六七,尚未到许配的年纪,竟然被林锦楼送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举人,当中的事便有几分意味深长了。
银蝶心中大恨,看到香兰脸上似笑非笑,愈发恼上来,脸上却一副委屈神色,哭道:“还求姑娘可怜我这样的薄命人……”
香兰道:“我与你毫不相干,说不上什么可怜不可怜的。我与夏芸本就是过路人,你到我家门前,只怕是哭错了地方也跪错了地方。”
银蝶赖着不起。“怦怦”磕头,泪如雨下道:“我家老爷中意姑娘,几次三番托了家里人来问,姑娘对他也有意,特赠了支堆锦的花儿给他,老爷天天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因着我的缘故,姑娘又忽然不睬他了,老爷便想把我卖了,我。我……还求姑娘开开恩罢!”
薛氏气得满脸通红,从门口奔出来道:“你胡说!我女儿何时给过他花儿,这样含血喷人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银蝶哭得死去活来。指天指地道:“我若有一字半句虚言,就让我喉咙里生个大疮烂了脖子!”
香兰心中冷笑,道:“我只给过夏家三姐儿一支堆锦的花儿,还是同着长辈的面送的。夏家真是好算计,莫非要拿一支花儿坑我不成?。”
银蝶哀哀哭泣道:“姑娘。我家老爷是真情实意,我也不图旁的,日后姑娘能把我留下伺候,当牛做马都使得……”
香兰大怒道:“闭嘴!我已前后说了几遭,同夏芸嫁娶各不相干,什么伺候不伺候。日后你同夏芸正头娘子说去,倘若再把我往这事里头搅合,我就去衙门状告夏家辱我名节!”
香兰向来脾气随和。笑脸迎人,银蝶只觉着她是个好拿捏的,万没想到会如此疾言厉色,一时呆住,余光瞧见周遭人指指点点。心中暗道:“这事已经出了,就算香兰再清白也难说清楚。哼,就算是个脸皮厚的,不去寻死,日后也难嫁体面人家。我只管装扮可怜便是。”泪珠儿滚瓜似的掉下来,凄然道:“姑娘这样说,是逼奴去死么?”
香兰冷冷的看着银蝶,沉声道:“你是林家大爷赠的妾,既是妾就要守妾室的本分!一个奴才罢了,竟敢妄想管主人家的事,可真真儿是没规没矩狼子野心。我与夏芸毫不相干,即便相干,你一个奴才也不该背着主人大肆嚷嚷,闹到我家门前,毁我清誉!一时哭哭啼啼,一时磕头求饶,一时要死要活,仿佛我如何逼迫于你,我清清白白的人,却被你无端泼了一身脏水,让街坊四邻指指戳戳。银蝶,你莫要以为来这儿闹上一闹就完了,此事夏家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银蝶脸色一白,咬着后槽牙,哭道:“姑娘这样说,真是要诛了我的心了……姑娘一口一个‘奴才’,莫非忘了自个儿原先的出身了?”
话音未落,夏芸从人群里气急败坏的奔了出来,一把抓起银蝶的胳膊,厉声道:“没廉耻的货,你往这里来作甚!”
银蝶心里一沉,恨得牙痒,眼里的泪珠儿更止不住淌下来,呜呜哭个不住。
夏芸抬头看看香兰,脸憋得通红,呐呐道:“陈姑娘,对不住……”
香兰淡淡道:“夏举人来得正好,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便问一问你,方才你的小妾口口声声喊我大奶奶,你我二人可曾有婚约?”
夏芸狠狠瞪了银蝶一眼,只觉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垂着头道:“不曾。”
香兰道:“你我二人可曾有私相授受?”
夏芸暗道:“香兰送过我一支花儿,可也是借二嫂之手给的,她女孩儿家面皮薄,这事自然不好明讲。”也摇头道:“不曾。”
香兰又道:“方才银蝶又说因着我的缘故,夏举人要将她卖了去,可有此事?”
夏芸一呆,银蝶是林家给他的,身份自然不同,且又生得美,二人正在你情我爱的兴头上,即便银蝶爱使小性子,夏芸也丢不开手,怎可能舍得卖了她。
香兰见他脸上的形容便明白了,口中道:“方才街里街坊都听见了,她亲口说夏举人因我的缘故要卖了她。”
夏芸立刻摇头道:“万万没有此事。”
香兰松了口气,道:“既如此,话便说开了,只是夏举人的爱妾方才闹得鸡飞狗跳,往我身上泼了好大一盆脏水,又该如何呢?”
夏芸忍着羞耻,深深作揖道:“是我管束不严,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香兰侧身受了礼,冷冷道:“我只当夏举人是个明理的官老爷,日后还当好生管束内宅才是。书中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这‘齐家’摆在头一位。否则今儿她个跑到我家门前哭。明儿个跑到他家门前哭,到处污蔑人家姑娘与夏举人有旧,成什么体统?传扬出去莫非夏举人脸上就有光了?”
夏芸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只觉活到这般年岁从未像今日如此丢人,又听得耳边议论纷纷,羞愤欲死,可香兰说的句句占理,又不好反驳,只好听着,心中更恨银蝶生事。微微抬头一瞧。只见香兰横眉冷对,一双明眸唯有冷冷寒意,心中又是一揪。狠狠踢了银蝶一脚。大声暴呵道:“要死的下流东西,丢尽我的脸面,仔细回去好不好先捶了你,平白无中生有,还敢往大里闹。还不给陈姑娘赔不是!”
银蝶疼得“嘤”一声歪在地上,心中更恨,原先夏芸都是一副温存模样,重话都不曾说一句,今日竟然为陈香兰那小贱人踹了她!疼得只伏在地上哭,应都不应一声。
香兰也吓了一跳。没料到先前还一派温文尔雅的夏芸,竟会如此暴怒,看银蝶缩成一团的模样。心里又有几分可怜,暗想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夏芸见银蝶不应,更觉丢了脸面,打了两下道:“说你呢,聋子不成?原是你起的端。这会子又装什么蒜!”
旁人也纷纷道:“是了,她主子都给人赔礼。她还捏什么款儿?”
“生得模样还不错,却是个挑事儿精。这事传出去,谁还敢跟夏家做亲呢?”
“那可是举人出身,结亲还怕不容易么。”
“嗐,你知道什么,他是个举人固然不错,可家里头可精穷了,大大小小快二十口子,老娘还是个泼妇。你看那有些家底子又金贵女儿的,谁愿跟他家结亲了?”
这一句句吹到夏芸耳朵里,他素来爱惜羽毛,只觉自己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又打了银蝶两下,不但恼银蝶,也将香兰恨上,暗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又非对我无情,何不如此落我颜面!”
香兰实在不愿再看夏芸打小老婆,摆了摆手道:“算了,有夏举人赔礼便够了,您二位请回罢。”说着对画扇使了个眼色,让她搀扶薛氏进去。
夏芸忍着羞耻,刚想带着银蝶离开,又听旁人议论纷纷道“夏举人倒是艳福不浅,这样的美妾不知足,又瞧上人家陈家姑娘。我听说托媒人来了两趟,陈家都没应,今日还死皮赖脸的找上门来。”
“啧啧,怪道都说越是读书的越满肚子花花肠子……”
夏芸脸涨得通红,又听香兰道:“夏举人。”
夏芸停住脚步。只听香兰道:“先前令妹到家中做客,我当着长辈的面曾送她一支花儿,后来银蝶口口声声说是我私下赠予你的,万万没有此事,请夏举人回去把那花儿烧了罢。”
此言一出,夏芸只觉头上打了个焦雷,原来自己多日来求夏二嫂说亲,花了不少冤枉银子,竟然是自作多情,心里也知香兰对他实是没有半分情意了,他方才又是赔礼又是作揖,固然因银蝶有错,更因喜爱香兰,便有意偏袒,让香兰消气,如今听了这话,心中暗道:“我这样的人才,将来定要当大官成大事业的人,平日里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爱慕。我不嫌弃你出身低微,名誉瑕疵,与两个男人有勾当,你凭什么嫌弃我!”不由又羞又愤,恼羞成怒上来,竟口不择言,冷冷道:“姑娘只管放心,夏某不才,家里虽穷,倒也有几分骨气,姑娘这般跟林家大爷、宋家大爷有过不才之人,夏某再自甘堕落,也不屑与之为伍!”
PS:
更大的风波马上要来了。。。
谢谢yu21yu21的两只小黄鸡,大熊笨蛋,chljyaa的平安符。
128遇故
周遭皆静。紧接着如同炸了营一般,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香兰愣了愣,两眼直直朝夏芸望去,如同两汪深潭,竟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两人目光对上片刻,夏芸到底心虚,微微错开了目光。
香兰声音清亮,缓慢道:“夏举人,头上三尺有神明,说话要凭着良心。你一介丈夫,读了这么些年圣贤书,莫非也要学腌臜龌龊之徒,平白往我一个姑娘家身上泼脏水不成?”说着向前迈了一步,“今日你既然说了这话,我拼死也要撕掳干净,你敢不敢现在就同我去林宅,当面同林大爷问个清楚明白,倘若我非清白,我立刻一头撞死,可若是你含血喷人,你也拿命来赔!”
夏芸愣了,香兰已从台阶上走下来,目光凌厉,仿佛出鞘宝剑,口中质问道:“你敢不敢?敢不敢?”
夏芸没料如鲜花嫩柳一般的女孩儿竟会如此发难,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银蝶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挡在夏芸跟前,狠狠搡了香兰一把,冷笑道:“哟,好大的口气,还想去找林大爷,呸!你是哪一尾狐狸精我不知道?先前就在宅里头描眉打眼的勾搭爷们儿,挨千刀的淫妇,那膫子*的,一头放火,一头放水,浪得跟什么似的,见天儿想爬大爷的床,要不怎让大奶奶赶出来呢!如今倒扛着贞节牌坊扮烈女做戏,谁不知道你是个淫货!”
银蝶一行骂,一行伸手拉扯香兰。她早已恨死香兰,只觉自己如今悲惨皆是香兰害的,眼见香兰过得这样好,愈发觉着刺心,恨不得将眼前这张如玉的脸儿挠花,伸了手便抓。香兰一把攥了她手腕子。正闹得没开交处,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声喝骂道:“贱没廉耻的泼妇混账,竟来欺负我女儿,你个花子根儿,老粉嘴,嚼舌头的淫妇,我操你祖宗!”
话音未落,陈万全如同一阵风似的从人堆里奔出来,冲到银蝶跟前抬手便打,劈头盖脸两巴掌下去。银蝶脸儿便肿起来,捂着头口中一阵尖叫。
陈万全一行扯着银蝶头发一行打,口中骂骂咧咧道:“我女儿清清白白。金尊玉贵,多少人家求娶不来,合该当观音一样供着。你才是没脸爬爷们儿床让老爷们赶出来的贱妇,为着你,你们全家都给卖了。不老老实实夹尾巴旮旯里撅着,反倒来我门庭跟前撒野。如今不治你,你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原来陈万全午间同人出去吃酒,迷迷瞪瞪回家,却瞧见门口围了一群人。挤上去一瞧,方知是家里出了事,正赶上银蝶撕扯香兰。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儿。纵然陈万全窝囊胆怯,却是个极疼爱女儿的,又吃多了酒,正壮了怂人胆,便一径儿冲上前。他本就是市井出身。什么脏的臭的都骂得出,几巴掌将银蝶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夏芸见闹得不像。忙上前拉住陈万全胳膊说:“有话好说,何必动起手了。”
陈万全不敢打夏芸,口中嚷嚷骂道:“放屁!她抓挠我女儿时你怎不拦着?夏相公,你那圣贤书全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薛氏也扑上来,一把揪住夏芸道:“夏相公,当初你落魄,我们家没少帮衬,后来你飞黄腾达,我们也未到跟前儿凑着打秋风,先前对你的好处你做了白眼狼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说出这烂嘴生疮的话,任凭淫妇编排我女儿,毁她一生,你安的什么心!”
夏芸满脸通红,其实他说了那话,心里也悔上来,可纵然有愧,却想道:“若不是香兰落我颜面,我怎会说那样的话儿!”
银蝶放声大哭,往陈万全怀里撞,口中喊着:“你打死我!你打死我!我再不活了!”去挠陈万全的手。脚乱踢乱蹬。
香兰怎肯让父亲吃亏,将银蝶两只手攥着,又使眼色让画扇去抱银蝶的腿,口中劝道:“爹爹别打了,别打了。”
银蝶见夏芸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又哭喊道:“我的老爷,你见我被打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