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末期- 第70部分

　　　　既然已经和母亲结婚，怎么可以和初恋情人牵扯不清，以致又多了个妹妹出来？

　　　　他想起娃娃，眼神里多了抑郁，为什么他的生命里要多一个娃娃？如果没有娃娃……

　　　　他眼里闪过痛楚和幸福纠结的矛盾，如果没有娃娃，那么他的生命将是一片苍白，他甚至会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仍然感谢父亲，把天使般的娃娃送到他面前，尽管痛，却依然快乐着……镬

　　　　他凝视着眼前的母亲，怜悯渐渐覆盖了之前那些复杂的情绪。

　　　　“雨儿，对不起……”母亲无力地动了动唇。

　　　　他低着头，缓缓走近，母亲朝他伸出手。

　　　　他稍加犹豫，握住了。

　　　　只见母亲的眼泪顿时哗哗直流，仿佛获得世间最大的快乐似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大口喘息着，“雨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母亲这样的挣扎看得他心里一酸，终于明白，什么叫母子连心，这血脉相连的事实是不可能改变的。

　　　　微微俯身，声音依然清冷，“先养病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而她唯恐他抽出他的手，用了力去握紧，却只有轻微的抖动，“不……雨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爸爸……还有……”

　　　　她忽然双眼发直，监视器也嘟嘟地响了起来，连天雨拼命按铃，医生还没来，他急了，直接跑去医生办公室，母亲努力向他伸出手，“雨儿，娃娃…娃娃……”却终是只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美国。

　　　　赵临青陷入疯狂的状态，自从接了连天雨的电话后就像无头苍蝇一样，直到第三天，他才通过国内机场的朋友知道娃娃刚刚登机，正在飞回美国的途中。

　　　　终于松了一口气，掐算着时间，他准时到机场接机。

　　　　他看着那个穿红色外套的女孩提着行李走出机场，神色憔悴，头发凌乱，心一下就疼了，走近，还发现她眼皮红肿，嘴唇被细白的牙齿咬得通红，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什么也没问……

　　　　赵临青的衣服上有着美国公寓里常用的洗衣液香味，柔软的毛衣蹭在她脸上，她忽然就想流泪。

　　　　在他面前，她总是想流泪，而且从不抑制。

　　　　眼泪就这样尽数蹭在他衣服上，他没有低头看，却已经感到了她在哭，更紧的拥抱后，柔声道，“好了，回家吧！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个词好温暖。她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家人的温暖下由他拥着她回家……

　　　　从机场，到公寓，赵临青一直都没有问她为什么，即使回到公寓以后，他也只是默默把她的行李一件一件放回原处，然后去厨房捧了一碗粥出来，虽然是超市买的成品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的，可喝在口里，暖暖的，一直暖到了心里。

　　　　她擦着唇角，忍不住念出了他的名字，“临青哥……”声音不觉已哽咽。

　　　　赵临青在她面前蹲下，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吃饱了？去睡觉吧，倒到时差！”

　　　　她低下头，嘟哝着，“吃饱了就睡，你当我是猪啊！”

　　　　赵临青再度一笑，“我倒是想把你当猪一样养着！”

　　　　她怔了怔，想起那夜和哥哥发生的事情，脸顿时染上了红晕。赵临青依然看着她笑，她有些无措，掐着自己的指甲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赵临青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回来真的好吗？她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和这个世界彻底隔开。

　　　　赵临青不放心，跟着在她门上猛敲，她本来不打算开，可是他却锲而不舍地敲，大有不开门就不罢休的意味。

　　　　娃娃无奈之下只好打开门，赵临青脸上挂着得意而赖皮的笑，“好几天没见，怪想你的，今晚我陪你吧！”

　　　　说完怕娃娃生气，又补充，“别想多了，我就想和你聊聊天而已，我对你的小身板没兴趣！”

　　　　娃娃瞪了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这人就是这么毒舌，明明是怕她想不开做傻事，却非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说是要陪她说话，他却刚刚坐进她的摇椅就睡着了，娃娃无奈地摇摇头，取出一床被子给他盖在身上。

　　　　他动了动，嘴里梦呓，“娃娃，别走……”

　　　　她心中一动，不禁蹲下身来细细打量他，梦中的他紧皱着眉，是为了什么而烦恼呢？为了她吗？一丝丝怜悯细细密密缠绕着她的心，不禁伸出手给他把被子压紧，暗问，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疲累？

　　　　她又怎么知道，正是因为几日没有她的消息，才让他夜不成寐？

第184章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吧，不再回想，不再留念，那一夜，如烟花，燃尽娃娃一生的美丽。

　　　　这样，就足够了。

　　　　她告诉自己。

　　　　在美国逐渐寒冷的冬天里和赵临青一起，过着上课下课，教室公寓简单的两点一线生活。肋

　　　　如果不是不久以后那意想不到的事，这日子或许就这样下去了，直到毕业，然后留在美国工作，逢年过节她也许会回国，看望哥哥嫂子，还有那一天天长大的外甥……

　　　　每每想起这些，她脸上都会挂满微笑，心里却是酸酸的疼……

　　　　至于她和赵临青，他再不说爱她，她亦别无他言，倒是对门的茜茜，对他越来越热乎……

　　　　直到有一天，她猛然意识到，一向极为准确的好朋友居然没有来，惶惶不安中，她悄悄买了试纸，回家后躲进浴室就开始测试。

　　　　当那两条红线渐渐清晰起来，她的心如被重重一击，怔在了原地，脑子里只有那一夜火热的画面，对于腹中这个可能存在的小东西，她竟然分不清是喜是忧，只怔怔地站着发呆，连自己在浴室呆了多久都忘记了……

　　　　倏然，一声巨响，浴室门被踢开，赵临青惊慌失措地出现在浴室门口。

　　　　娃娃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藏到了背后，赵临青这样的表情一定又以为她做傻事了吧？

　　　　“你手里拿着什么？”他的表情很严峻。镬

　　　　她背着手，一步步往后退，“没，没什么……”

　　　　他目光扫视一周，看见了她来不及倒掉的那一小杯液体，还有她未来得及扔掉的试纸盒，脸色更加铁青，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双臂，沉声道，“还不给我看看？”

　　　　娃娃咬着唇，只是摇头，淡红的唇色被她咬得泛白。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哼了一声，用力扭转她的身子。

　　　　她怎是他的对手？轻而易举便被他翻转过来，那张写着她秘密的试纸也暴露在他眼前。

　　　　浴室里一片沉默。

　　　　赵临青低头凝视她，乌黑的眼睛里写满“为什么”，可是，触到娃娃那双眼睛，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心中有一个答案，亦不敢轻易说出来，僵持了许久，他终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生下来！”说完她继续咬唇，以表达自己的坚定。

　　　　他眼里一缕痛闪过，僵硬的唇角良久才扯开一抹微笑，渐渐转浓，“生下来？你有这个勇气？”

　　　　她深深吸了口气，咬牙，“我有！”

　　　　他陷入沉默，只用那双乌黑的眼眸凝视她，深不可测的黑瞳却风云涌动……

　　　　娃娃在他的逼视下有种无处遁形的压迫感，扔了验孕试纸，洗了洗手，绷紧了脸从他面前越过。

　　　　然而，与他擦肩时，却被他伸臂一把揽住，将她揽入怀里，双臂一合，抱得紧紧的。他温和的声音响起，“傻丫头，这种事情光有勇气是不够的，你小说看多了吧！”

　　　　娃娃鼻尖涌起一股酸涩，她当然明白，当未婚妈妈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且她这个孩子还是如此特殊，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健全，她和哥哥的孩子，有多少几率是畸形？可是，这是她和哥哥的孩子啊！无论几率有多大她都要赌一赌，哪怕最后生下来果真是不健康的，她也不会放弃！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傻，可是，这孩子是她爱哥哥的唯一凭证！就算傻，她也认了！

　　　　她不说话，只僵直地任赵临青抱着，暗暗下决心，无论赵临青怎么劝她，她都不会改变决定！

　　　　隐约的，感觉有温热的湿度触着她额头，然后，他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回房间，小心地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进软靠背的椅子里，端来一杯热热的牛奶，放在她手边的几上，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思索片刻后，开口，“娃娃，既然决定当妈妈，就代表长大了，长大了就不能再任性！”

　　　　娃娃以为他指责自己执意生下孩子是件任性的事，马上还击，“不，我没有任性！这是一个小生命！”

　　　　赵临青微微点头，“我知道，这是一个小生命，不是一个布娃娃，所以我们不能像玩布娃娃一样来对待她。娃娃，我很严肃地和你讨论这个孩子的问题，在你面前有几条路，你自己想想哪一条是最好的。”

　　　　几条路？娃娃情不自禁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她的打算是自己孤独终老，把这个孩子养大，从来就没有想过还有别的路。

　　　　赵临青的目光愈加深邃起来，“第一，你自己一个人在异乡抚养孩子，永远面对一个孩子父亲是谁的问题，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你怎么办？面对一天天长大的孩子质疑的眼神你怎么办？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让他健康成长？”

　　　　“我……”

　　　　娃娃想说“我可以”，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赵临青打断，“别说你可以！有很多的事情你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单亲妈妈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小言看多了你！还有，你总要回国探亲吧？怎么向你哥哥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说收养的？不怕伤到孩子的心吗？”

　　　　娃娃有些迟疑，“我……可以……随便找个人……冒充是孩子的爸爸！”

　　　　赵临青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胡闹！这样对孩子会造成怎样的伤害？连天雪，你成熟一点好不好？”

　　　　娃娃有些不服气，瞪了他一眼，“大不了我找个人嫁了，孩子就有名正言顺的父亲了！”

　　　　赵临青似乎在等她这句话，再度一笑，“你可以！这是我给你的第二条路，可是，与其找个不了解的，还不知他是哪国人，也不知他是否会对孩子好，不如找我这个知根知底的，你应该清楚，我一定会对孩子好的！”

第185章　我喜欢他

　　　　娃娃忽然抬高了眼睑，显然被赵临青这话给惊到了，但，逐渐的，眼睑又垂下，似乎，这话也该是意料之中的……

　　　　“我……想想……这好像对你不公平……”娃娃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足，仿佛有个小人在她心里不断叫嚣——他说得没错！他说得没错！可是，理智却抑制着她，让她下不了决心。肋

　　　　赵临青扫了一眼她交错纠缠的手指，将她内心的挣扎看得一清二楚，唇边依然噙了笑，“行！在你想清楚之前，还可以去找找更让你满意的宝宝爸爸合适人选，对了，这几天我看了好几个继父虐待孩子的报道，有的把宝宝锁起来不给饭吃，有的对孩子使用暴力，最让人惊心的是，有些丧尽天良的继父还对继女施行性侵犯……当然，这些都是个例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倒霉会遇上……”

　　　　娃娃拿眼瞪他。

　　　　她当然知道这是赵临青故意威严耸听，不过，她也得承认，当前，赵临青是宝宝父亲的最佳人选……

　　　　“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不想把你拖下水，这事与你无关，而且你知道，我不……”

　　　　娃娃没能说完这句话，赵临青急切地打断了，“别说了！”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不爱他，是吗？他很清楚地知道，可是，即便是这样，也请她不要说出口，梦想被击得粉碎的滋味不好受，何况，他已经感觉到裂心的痛了……镬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只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然后，万籁俱寂。

　　　　娃娃再度抬起头看他，他脸上没有惯常的嬉皮笑脸的笑容，前所未有的认真，依然是三个字，“嫁给我。”

　　　　娃娃的手，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公寓电话忽然响了，打断了两人的眼神对视，娃娃脸有些热，赶紧借接电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喂！你好！”

　　　　那边却传来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娃娃，是我……”

　　　　娃娃的心忽然狂跳，脸更热了，低了头，“哥，是你啊……有事吗？”这样的问语是最愚蠢的，而且将两人的关系推得那么疏远，娃娃隔着汪洋也感觉到电话另一头的哥哥短暂的沉默是因为什么。

　　　　“娃娃，最近能请假回来一次吗？”他顿了顿，忽略娃娃语气里的疏离。

　　　　“怎么了？”这在哥哥而言是破天荒头一遭了，他从来只将她推得更远，可鲜少呼唤她回家。

　　　　连天雨那边又迟疑了一下，“娃娃，妈妈……我妈病了，可能时日不多，她人恍恍惚惚的不清醒，昏迷的时候还念着你的名字……”

　　　　娃娃沉默了。

　　　　她能听出哥哥用词的改变，从“妈妈”到“我妈”，这表明了哥哥底气的不足，那个“妈妈”是哥哥的，不是她的，带给她的也只有噩梦，没有其它，为什么又会在昏迷的时候念她的名字呢？

　　　　连天雨的呼吸有点乱，马上改口，“如果课业忙的话就不要回来了，有我在，没关系！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

　　　　“不，我回来！明天就回来！”娃娃赶紧接口，唯恐他挂了电话。

　　　　她想，那个女人终究是哥哥的母亲，虽然对自己极差，哥哥也惯常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骨肉亲情是改不了的，此时的哥哥应该是难过的，既然哥哥开口，她怎么可以不回去？她怎么在哥哥难过的时候不在他身边？

　　　　而且，自己这个孩子，也该有个交代了，不是吗？

　　　　“娃娃，谢谢！”急匆匆的一声道谢之后，连天雨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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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刚下飞机的娃娃步履匆匆，朝病房急速走去。

　　　　手忽然被温暖地包容住，耳边响起赵临青的声音，“别跑那么急，小心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