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扣着她后脑,紧紧的相拥着。
怀中是她细碎的啜泣声,软软的哭腔。
元芳低下头来,看着她。虽然刚才是在黑暗中,但他似乎也能感觉到那双盯着他的眼睛是那样的灼灼逼人。元芳忍不住低头吻着觅月的眼角,浅浅吸着略带咸味的泪珠。
如此暧昧亲昵的动作,在此刻却显得温存细腻。
“你……当真不在乎?”元芳忍不住悄声问道。
——真的不在乎他是不是天极昊坎帝君的轮回转世?
现在,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虽然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僵硬,却还是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轻颤,仿佛在小心掂量着一件极为重要珍贵的宝物,只要一个不当心那后果就已经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是。”觅月异常肯定的说道,这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清晰而有力,丝毫不显得拖沓。
元芳显然是放松了一口气,他抱着觅月手又箍紧了几分,声音低哑的唤道:“觅月……”
觅月在他怀中轻轻的应着。
如此安静腻在元芳的怀中,觅月只觉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缓缓的舒展开来了。她确实不在乎师叔是不是前世师父的轮回转世。只是前面华煞说的师叔是九天上天神的转世,又因为她前世的师父和的元芳涨得一模一样,觅月才会有这样的自然而然的想法——师叔就是天极昊坎帝君的转世。
然而,刚才看见了真正帝君的仙身在的冰中封着,若是仙根尚没有回到她体内的时候,她可能还想不明白。但是在仙根重新回到自己身体中之后,觅月就一切都的看得通透了。
她前世的师父天极昊坎帝君只是剔除了仙根让仙身在万仞山受到磨砺、重新涅槃重生。既然魂魄没有重回六道轮回,那么元芳就只能是元芳,不可能的天极昊坎帝君的轮回转世!
只是,为何师叔和天极昊坎帝君这样肖似?
觅月心绪繁杂,她细细的回忆了一遍,似乎在前世也并没有看见和帝君如此相似的人,更别提如此相似的人轮回转世了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元芳和天极昊坎帝君长相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真的是巧合?
觅月皱眉,左思右想却又踌躇着不知如何将这个疑问问出。
为何,为何师叔也会知道自己并不是天极昊坎帝君的轮回转世?
难懂,师叔已经是知道了些什么?
前段时间,觅月在自己频频梦见那些前世情景的时候,师叔似乎有些不愿意听见,更是对她说前世的事情不要多想。觅月现在想想,确实是有古怪的地方。
觅月心中憋不住话,想了想还是开口,她小心翼翼试探般的说道:“师叔……?”
她在他的怀中,微微抬着头,望着他的侧脸。
元芳声音柔软说道:“元芳,唤我元芳。”
“唔,元芳。”觅月很是乖巧的应了一句,然而,就只是这样无关紧要的打断,觅月就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再问先前问题了,脑中飞旋着——好像……好像师叔很忌讳自己前世的事情。
觅月低下头,转而问道:“师叔是变了小白狐进来吗?”她刚问完,就突然想到了一件顶要紧的事情,先前的“小狐狸”可是被笛九香伤的不轻!
觅月伸手上下摸了摸元芳,并不见身子上有任何的伤处,纵然是这么长的时间,觅月也没有嗅到有半丝的血腥味儿。
元芳见觅月这样紧张,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握着了在他胸前的手,缓缓的说道:“我没事。”
觅月蹙眉,咬着下唇问道:“是不是因为笛九香最后使用那东西?”她分明是亲眼所见在那东西的作用下,原本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小白狐”迅速的变好了起来。
觅月这样想着,不免又心惊肉跳了起来,以笛九香现在状态来看,确实是有可能做变态的事情,尤其是在见了他如此冷血的对待“小白狐”后。
“呃……”突然传来一阵极其低的闷响。
觅月不禁屏气扭头朝着牢门的一侧看过去。
“你……如今我落在你手中最痛快的不过就是一死了吧。”外面那声音未落又响起来了一串破碎的笑声,夹杂着咳嗽声。
“是鲛族的二皇子!”觅月在先前进入大殿的时候曾经看过他,就被困在当中的那个大铁笼子里面。
先前一瞥,觅月却已经是能看出这人是谁了?那年龙宫嫁女,觅月曾经见过他一面。
仅仅是一面就已经是让觅月觉得十分震惊,世间上有如此俊美得能让人模糊性别的人,饶是觅月现在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天上的仙君也没有几人的容貌能比他更加秀美的。
龙鹊竟然和他有这样大深仇大恨,竟然当年就已经是把自己也算计在里面了。遥想当年觅月和龙鹊的相遇,虽然很是诡异离奇,但她当时只认为自己运道差得很,竟然是遇到了这样秉性奇特的龙太子。到如今才恍然明白过来,若不是刚才自己真正亲眼所见,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你该死,不过你也说对了,我如何能舍得让你一死了之?”龙鹊的声音透过牢门传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微弱了。
“咳咳……我那可怜的哥哥恐怕现在还在给你们做牛做马的吧?”另一人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好像口中含着什么。
“哼。”龙鹊冷冷哼了一声,“你先前的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也会有今日吗?”
隔了一会儿,那鲛族二皇子的声音才响起来,“你这是为了谁?白拢吗?”他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竟然是比哭还要难听上几分,“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白拢而要诛杀我?”
“我可是……你的姐夫。”二皇子语调奇异的说道,好像还带着些许嘲讽。
“是吗?”龙鹊悠悠回答道,也不见动怒。
觅月被这狭窄的空间拘束得有些难受,轻缓的挪动着自己身体活动了一下。这番细小的动作已经是落在了元芳的眼中,他用手在觅月腰上揉捏着,觅月脸红,但确是觉得要比先前舒适上许多。
“那个……真的是姐姐吗?”龙鹊突然开口,不是疑问,而是结结实实的嘲弄。
“原来你已经知晓了。”那人笑了起来,也不再估计其他。
“我只问你,你到底是将我姐姐弄到哪儿去了?”龙鹊声音里面浓浓的怒意,就好像一个压抑不住就能冲上去凑他的“姐夫”。
邵阳公主不是真的?那又会是谁?觅月听闻龙鹊这样做竟然是为了找真正的邵阳公主,不竟吃惊。
“当日我曾知晓姐姐和鲛族男子有往来,却不想最终,最终……最终那躯壳里面的却不再是我的阿姐,却是……却是白拢!”龙鹊到后面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你们如此相负我和阿姐,我如何能不报仇?”
一声重重鞭挞声。
“快说,姐姐到底去哪儿了?”
没人应声,那鞭子的声音就一下想过一下。觅月听得心中打颤。
“哈哈哈。”居然是二皇子响起的一阵笑声。
鞭打声也停了下来。
“原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喘息,“当年你姐姐相往来鲛人男子未必就是我……”
“咳咳,我还能告诉你……其事,我根本就不认识邵阳公主,自开始我见到邵阳,她的体内就没有魂魄,不过确是我叫白拢进去代替她的,要不如何能以西海公主身份嫁给我?”
觅月回头看向元芳,朝着他的怀中缩了缩,而元芳也很细致将她搂住。她此刻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何那时候白拢看起来那样的空洞,原来她的魂魄离开却到了邵阳公主体内。
这似乎也能解释得了,为何那时邵阳公主成亲要带着白拢一起去。那时候,她从来没料到竟然有这样曲折的原因在里面。
外面的两人似乎仍是对峙着,鲛族二皇子迟迟不肯说出邵阳公主真正相交的男子是谁,而龙鹊就好像是发了狠似的一定要他开口。
许久,元芳凑在觅月的耳边轻声说道:“或许,我们见过那邵阳公主。”作者有话要说:嘤嘤,留言回不上伦家明天回~西海龙宫七七八八交代了 离着完结迈进了一步……那啥 真的看不懂咩?
122 魂何处 出壁牢
觅月侧头,一脸的不解,“是谁?”
“邵阳公主身份尊贵,能见到她并与之相交的必定不会是寻常的鲛人,再者这鲛族的二皇子在邵阳公主离魂后就能立即安排了人进入她的身体代替,可见他老早就已经知道并且是注意到这件事情了。只怕当时他留着白拢这一手未必等邵阳公主离魂占身的,应该是有另外的打算,没想到最后竟是误打误撞了。这除了鲛族中除了晔水太子还有何人能如此让这二皇子这样留心准备的?”
觅月听了觉得甚是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但又兀自摇头道:“那也只能证明晔水太子和邵阳公主接触过,唔……”她思虑了一番说道:“那个残疾的太子我也只见过那一次,当时天宫并没有其他女子。”说着,她不自觉咬牙颤了一下,仿佛那时候晔水伸手入自己身躯的疼痛骤现。
元芳将她揽入怀中,他总是能如此细腻的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并及时的安慰。
“我们见过的。可还记得晔水太子的青璃珠?”
觅月喃喃自语:“青璃珠?”那珠子在月光下会显现出曼舞女子的黑色剪影,“难道……那里面的是邵阳公主?”
觅月胡乱推测的话刚说出口就叫自己大吃一惊,“青璃珠不是在传递的鲛族信息的吗?难道还能困住魂魄?”
元芳长眉微皱,隔了片刻道:“青璃珠是鲛族东西,他们一族甚少与外族沟通,也不在三界六道的管控之中,若真是要说青璃珠是何种用处,只怕非是鲛族的人谁也说不清楚,代替文字来传递信息只是其中一项作用而已。”
“魂魄离身体一定时日后三魂七魄必然会消散,继而肉身腐败,天上司的命星辰暗淡寂灭。现在邵阳公主肉身完好,星辰未坠,可想她魂魄必然是在一个特别的地方,但却也不好说一定是在青璃珠中。我曾听闻,邵阳公主是西海最善歌舞之人,涅罗舞更是冠绝天地。我刚才想了一想,那日在青璃珠中出现那舞正是涅罗舞了。”
觅月沉默了一会儿,不觉问道:“师叔……”她刚一开口就吐了吐舌头转口说道:“……元芳,你……曾经见过邵阳公主的涅罗舞吗?”
元芳愣了愣,好像自己也陷入了沉思,轻喟一声道:“是啊。”
觅月悻悻,反而不知说什么,她放软了语调:“喔。”邵阳公主是仙人自然不会轻易出现在人间,更何况是这样的惊世舞姿?那时候师叔见到青璃珠中舞蹈并没有异常神色,现在却是知道了。觅月隐隐觉得,师叔好像知道了很多东西,变了很多,从……似乎是从那时她和他在蜃渊帝陵的天宫分别后。
“只是那青璃珠现在也不知道是到哪儿去了。”觅月敛了敛心绪,叹息了一句。最后那天宫崩塌,到底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却是半分也不知道。
觅月还在仔细的回想着当日的情景,突的她心头一跳,不经意间竟然是想起了明黎说那时说的一句话来。他对着晔水太子说,“白拢那丫头,怎么会在你的青璃珠里?”
白拢既然是被有意安排入龙宫并且进入到邵阳公主的体内,又能如此顺利过了这么多年而没有被人怀疑,那说明真正邵阳公主的一些习性和特长必然是被她琢磨练习过的。若……当时明黎认为其中的是白拢的话,那恰恰能证实真正邵阳公主的魂魄在青璃珠里面。明黎极有可能以前就认识了白拢,知道白拢会这种舞,才会认为其中的魂魄是她。然而实际上白拢在邵阳公主身躯中,青璃珠中的恰恰应该是真正的西海邵阳公主才对!
觅月一番左思右想,总算是通透明白了许多,只是那颗珠子已然是不知所踪了,现在就算是有十足的把握邵阳公主在那颗青璃珠中,也于事无补。
外面的鞭挞之声从未断绝,觅月听得心生畏惧。那鞭子极重落下,嘹亮的声响一声紧着一声,却再没有听见两人之间有任何的交谈。
“咱们需想个法子出去。”元芳轻握她的手指。
觅月不由喃喃,苦恼的说道:“我虽然是有了前世的仙根,但似乎浑身仙法都被笛九香那厮给拘禁了。”
她眼中略带着焦虑,“外面有龙鹊,他拿我抵押,又岂会轻易的放过我,况且这儿整个都有笛九香手下的妖怪,怕是不容易。”
元芳微微眯起眼,“既然我们知道邵阳公主在哪儿,那就是最好筹码。现在只要鲛二皇子死咬着不知道,那我们就是龙鹊能知道邵阳公主下落的唯一途径。”
觅月咬牙点头,思忖片刻又道:“然后呢?”
元芳看着前方,意味深长的说道:“为着这个秘密,他不至于会带我们离开的这儿,毕竟我们手中没有那颗青璃珠。我们要做的其实是带着他一起去找那颗青璃珠。”
觅月微微诧异,一双清亮抬头看着他,讷讷的吐道:“青璃珠不是找不到了吗?”
“并不一定要真的找到青璃珠,其实我们的目的是去到鲛人那儿。”元芳说的甚为详细,又道:“鲛人人身鱼尾,若是想变化出双腿就必须如那日明黎一样用刀破开鱼尾。但鲛人生活在水中,很少会愿意用双腿来取代善游曳的鱼尾。所以除了术法高强的鲛人,寻常那些又怎么会情愿放弃自身的优势而要那在水中并无优势的腿?且鲛人众多,却不善术法,若是要整个鲛族到这万仞冰山中无非有两个选择,一是破开鱼尾行走来,另一就是行水路。”
“破开鱼尾在仓促之间肯定是不能做到的,那鲛人举族前来唯一的选择无非就是行水路了。我先前观看过,这冰层下面确实是有暗河。而且,先前我能进来这地方是因为你腰上绿腰和我相通,至于具体要知道这离开的法子的却是难。若是沿着鲛人进来的水路出去,倒是可以一试。”
觅月听后,顿时觉得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安定,“……你还是变回小狐狸的形状吗?”觅月原本习惯了师叔前师叔后的唤着,顿时被要求改称元芳,她心中有些突突的,一时间就觉得那两字好像能够触动自己的心弦,饶是想想仍是感觉到心虚不已。觅月心中暗暗气馁,难道非得是要在自己情急或是情绪难以抑制的时候才会唤出这两个字来吗?
“描色偶已毁。”元芳淡淡说道。
觅月心中咯噔一声,慢吞吞的重复着问道:“描色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