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南和方芳?!”想不到程军当时比我当时还惊诧,”那就更见她是个破货了,你怎么能把她跟芬比!”
“不比又怎么样,结果是一样的。”
见我如此悲观,程军郑重起来:“几天你们真的告别的彻底?”
“今天没有。”
“那你今天干啥?”
“我去G市报考研究生去了。”我觉得这事不应该隐瞒程军,便“实话实说”了出来。”你这家伙怎么越来越不老实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交‘光棍委员会’讨论,便‘通过’了呢?”
“委员会早讨论并通过了。我得严正申明:你已经光荣的退出‘委员会’了。”
“我得调查调查,就在今晚。——把你的报名表让卑人见识见识。”
“别‘卑人,卑人’的。我这就拿,在皮包里……啊。皮包那里去了?皮包不见啦!”我惊呼着,想不明白包究竟是在G市,还是县城的什么地方丢了。
程军也陪着我干着急:“你想想,不能急啊!你回来上车时带着没有?”
“带着,我还取了贺卡哩!”
“一个贺卡就能把你搞晕!是不是搁车上了?”
“对,是搁车上了!那是发正城的一趟车。”
我俩在车站的所有车牌前“巡查”着,就是没有发正城的车。我们又去车站打问了一下。服务人员说:“肯定不是发正城的车,发正城的车不进站,直接就走了……”
我心里糟透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程军着急了:“这怎么找啊,里面有没有紧要东西?”
“我的大专、中专、本科毕业证和所有证件全都‘一包装’啦!”。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十一、一冬无雪(6)
“哎!”程军软了,闭起了眼睛。
我这才冷静了下来,心想,生活中自己要给自己操心哩。我仔细想了一回,尚能记起那车的一些特征,便告诉了车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给我参谋说:“去城原找车去!”
程军将我送上车,抱歉地说“还要开个会”,便走了。
城东发市上的车都在城原车站停。一到城原,我便在车站来了个“大搜查”,可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我的心直往下沉,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荒唐的人了。
正当我如丧考妣、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我,这个车怎么这么眼熟?不错!这正是我回县城时坐的那辆车!我连忙转向驾驶座前的窗玻璃旁去看:奇迹般的,我的包好好的睡在玻璃窗里面的塑料台上!我连忙跑上车抓起包,嘴里说:“我的包!我的包!”
车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像售票的。见我如此,便说:“你的包!你的包!”
我慌忙向他:“谢谢,谢谢!”
他也不断地向我口称“谢谢”——原来竟是个疯子,司机正在外面无可奈何地喊叫他下车。
啊,我和疯子竟隔一步之遥!
……
赶回县城时已五点多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连忙跨上一辆蹦蹦车后厢。车子爬上了东山。一个学生摸样的男孩跟我打招呼,我应付着,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这时,坐在他身边的漂亮女孩冲我笑笑,示意我靠里坐。我一下子惊呆了,这不是个小“芬”吗?或者说,是一个大“婧儿”。她是那么清纯,沉静而美丽,就像一滴水那样坐在我对面,是我不断地想:她是不是芬的妹妹?可又一想,芬没有妹妹呀!再说,这女孩气质非凡,有芬所没有的冷艳。这时,她正坐在那儿,不言自威。好奇心促使我不得不接近她,我问:“是学生吧?”
“对!”女孩答道。
“我认识你哩!”男孩说,“我在我表哥跟前住。”
我这才想起,周红的表弟这冬天一直住在小学里,便说:“你叫屈才。我见过你!你成绩怎么样?”
“还过得去。”
“中考能考多?”
“连历史八门课,总分779。”
“哇,你这么棒!比我上中学时还好。”
“这不算啥。出水才见两腿泥哩,明年能不能考上还是个问号。”屈才谦虚着,一偏头说,“人家倪小伊才叫棒哩,都出一本诗集了。这次团代会上成了媒体焦点,都上县台了!”
我吃惊地望着这女孩,她就是倪小伊!绝啊!山沟里的“金凤凰”。
倪小伊并不惊慌,用明净的目光瞧瞧我说:“程老师经常说你哩!你就是路老师吧。还得向你学习!”
“哪里!哪里!后生可畏,还得向你学习!你的那篇祭师文很感人啊,看出来没有?”
“见报啦!多亏你提醒才见了大报。”她真诚地说。
这时,前面驾驶室里的后背玻璃被敲得“咚咚”直响。屈才说:“路老师,程老师叫你哩!”
车停了下来,程军跑后来,急急地问我:“找到了没有?”
“什么?”
“包!”
“找到啦!”
他就拉我到前面去坐,说是后面说话不方便。
“你们开团代会啊!”
“对。你看我们石盘团委的这两个团员代表怎样?”
“我初步考察了一下,用四个字概括:‘*占尽’。”
“你可甭说呀,这两个娃娃可真给咱们争了光。倪小伊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屈才却以其慷慨激昂的演讲独占鳌头,你听他说什么?他说:‘当代青年的最大光荣就是:爱我中华;当代青年的最大任务就是:为国奋斗。我愿在爱国主义的大旗下,奋斗不息……’多么振奋人心的豪言壮语啊,使我这个‘老青年’听了都‘俱怀逸兴壮思飞’了……” 。。
十一、一冬无雪(7)
程军滔滔不绝地说着,我都被感染了:“想不到你这次‘团代会’收获这么大!”
“你大概不知道,上次收获更大!”他眉飞色舞。
“啥收获?”
“弄了一个‘大件子’。”他诡秘地。
“什么‘大件子’?”
“‘光棍委员会’的奋斗目标是什么?”
“噢,是老婆!”我这才恍然大悟,“秀梅同志就是你上次开‘团代会’认识的?”
“没错!”程军得意道,“想听听吗?”
“想讲就讲!”
“没啦,不想讲了!”程军在卖“关子”。
我便央着他,他才开讲啦:“那次摩托出事后,姓方的甩了我。那时我情绪还真够低沉。这时,县上通知开‘团代会’。我想退掉,可校长硬让我去。我打算带咱学生许芬和董翔——你不知道——去开会,可校长硬是不让许芬去。不得已,我只好带着那个男生灰溜溜地去开会。
“谁料,来到县上,人家许多团委代表都是有男有女,大多数还是女多男少,说是体现‘尊重女性’精神哩。可我俩只是两个男性‘公民’。我当时自觉比人矮了一头。县团委毛书记了解这个情况后,在开会之前,点名批评了石盘团委,你可以想象得出我当时的懊丧心情。
“第二天分组发言,我被分在了妇女组。当时我还不了解情况,兴冲冲地准时向二楼会议室走去。一进会议室,竟然是个‘女儿国’:与会者大多是女中学生,也有个别女教师、乡上干事和师范女学生,连主持会议的也是县妇联的年轻干事。我一走进会议室,立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接着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掌声使我连日来的隐晦心情一扫而光。妇联干事说:‘程老师的到来,撑起了这半会议室,我们要随时关照咱们的这位男半边天……’
“下午发言,议题是:新时期的妇女应如何做。分组更细了。我被任命为一组组长。组员八名女学生和志丹中学女教师。你一定猜得出,这女教师就是秀梅。讨论开始后,大家发言异常积极,气氛热烈,引得全场内的其他各组不时‘休会’。秀梅发言时,她大谈‘五四精神’,全场都在听她的演讲。她演讲结束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轮到我作小组总结发言了,秀梅用热情的目光鼓励着我。我放开喉咙慷慨陈词:‘新时期的妇女,面临着历史上任何时期妇女都没有的机遇和挑战,如何做呢?我组九名成员做出了响亮回答,特别是志丹初中的孙秀梅同志,更是以自己切身体会对“五四精神”进行了生动诠释。这里,我想把“五四精神”其中的三各方面提出来说说。新时期的妇女,首先应该再事业上自强,其次应该再经济上自立,随后应该在做人上自重。这三各方面,缺一不可。……’等我的话讲完时,桌上已搁上了一杯糖茶水……”
“从此以后,你和秀梅同志就开始了糖茶般的生活……”
“不错!会是四月多开的,她八月份就调了过来,国庆我们便结婚了。”
“你可真是步步为营啊!”
“谈恋爱你要用脑子哩。机会一来,就看你脑子管不管用。上次‘团代会’只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
“看来,你‘能征善战’,堪称‘程大将军啦’!”
“是啊!”程军自卖自夸,“写稿子我不行,谈恋爱你不行!”
俩人大笑起来,惹得司机也笑个不停。孰料,在笑声中却将我拉到了中学门口。程军说,“你等着,我用车子送你!”
我拒绝了。和屈才摸黑走向小学。七点多,睡得早的人已休息了。只听得辛年的房子里尚有人在说话。
我刚拉亮房子灯,周红和冰南就连声喊:“路博士,路博士!”
我问:“冰南,你几时上来的?”
“我成了教委的‘*’,是被黄主任‘提审’来的……”
我一惊,连忙问周红:“怎么回事?”
“地区教育处派员专门了解咱镇上烤烟款的事。事毕,黄主任专程用摩托车将冰南接上来啦……”
“接上来啦?他那么优待‘犯人’!”
冰南忿愤地刚说时,丁会计在门口叫我。
顶会计房子里,黄主任盘问起了我。他问我知道不知道是谁给上面“写的信,告的状”,我说不知道。他就又问,“是不是冰南写的?”我说不知道。他再三盘问,我便将冰南那天要发一封“特殊的信”的事提供给他。黄主任满意地说:“你素质很好!是咱教委的人才。现在名报上啦,你好好努力吧……”
回到房子时,冰南正等着。我便把刚说的话重述了一遍,冰南有些失望地说:“你怎么把开玩笑的话当实话?”
我说:“你给黄主任说这事了没有?”
“没有。他生性多疑,我怎敢给他提供破绽!”
“我相信你没干那事。因为你给我这样说了。你再给他这么说吧!”
冰南又去找黄主任。
一会儿,我听冰南在院里大声说着:“……今冬无雪天藏玉,明春有雨地生金……”
……
十二、小伙小伙向前冲(1)
几乎在一夜之间,我由“路干事”变成了“路博士”。全教委,除了黄主任继续叫我“路明”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叫起我“路博士”来。这无疑使我心理暗示地“疯学”起来,而且,效果还真不错,我的英语已能及格,其他科目也稳中有升。
与此同时,我的电话也躲起来。路亮差不多三两天通一次话,并告诉了我他的传呼。鲁平和玲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打来电话鼓励我说“人生能有几回搏,今朝不搏几时搏!”
昨晚,肖老也打来电话问我报考的情况。叮咛我注意身体,并说他要和苏启智教授谈一谈这事……
我整日忙着,但脑子比前段日子却消闲多了。我已经不那么想芬,或者说由于过度专心而稍微淡忘了她;无疑,更多的是在理智的强迫下遗忘……心痛地遗忘。
这晚,我正在做上海1995年硕士生入学考试语言文字学试题,周红来了:“要不要本人报告一则消息?”
“言论自由!”
“程军的得意门生倪小伊出事啦!”
“倪小伊!什么?怎样?”我几乎叫了起来。
“我表弟刚回来说,晚上放学,倪小伊回她亲戚家去住,刚走出校门,还没骑上车子,就被横驰而过的三轮车撞翻了……”
“她人怎么样?”
“在咱卫生院包扎着呢!”
“走!去看看……”说着,我便走出门。
月色昏暗,卫生院门外停着辆三轮车,三轮车周围人影杂乱。走近了,三轮车上竟拉着一车牛,车厢四周用木栏围起,牛们从木框中探出头来,不解地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
我正要进去看看,程军却出来了。我急问:“怎么样?”
“不清楚!”
程军说里面正在包扎,不允许人进去。我们便在外面不安地等着,谁也不说话。深冬的夜,异常寒冷。周红不断地跺着脚,终于坚持不住,回去了。
一会,从公路上又开来一辆带塑料斗篷的轮车。不久,卫生院的门里涌出一群人。我俩赶忙上前。这时,人群已涌到了斗篷车后厢跟前,一个人抱着昏迷的倪小伊,她的头已经被用白纱布层层缠了起来,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笨重。程军跳上垫了厚麦秸儿又铺着旧被子的车厢,人们七手八脚将伤者抬上车厢。很快,两辆三轮车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心情沉重,去中学给秀梅说程军去县上的事儿。回来时,小学大门已经上了锁。我刚摇了一下门,周红就来开门了。我开玩笑说:“这么晚了不睡,是不是又想方芳了?”
他没回答我,却问:“你是不是有钱了,送铜才回来?”
“本人不名分文!”
“怎么,退回的烤烟款你干什么了?”
“烤烟款退了?”
“退了。”
“我的没退!”我故意说。心想,你根本就没交。
“那你有急用就来我跟前拿!”
“谢谢,我会的。”
第二天中午,我接了个电话。
“喂,你是路亮的哥哥路明吗?”
“真是我。你是——”
“我是周红的哥哥周涛啊!是这样的,去年——不,前年,你弟弟在城原一中复读时,周红介绍到我这儿吃住一冬。他走的时候,欠我伙食费二百多元。我前两月有个急事要用钱,就给周红打了电话,让他跟你问问。可这都一个月多了,还不见钱。不知——”
我心里一惊,当时路亮光考试那次就拿了500多元,怎么能连伙食都不开?何况他在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