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不打算。”
不是晚一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打算。
张阳阳忽地瞪大眼睛：“欧豪你玩我呢！”
欧豪痞痞的笑着，一脸你拿我没办法的表情：“我刚刚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呀，等小白满十八岁再说。”
“那你刚刚一脸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被刺激大发了呢。”
“开玩笑！我欧豪是什么人啊！这点小事就被刺激到，还怎么镇得住你！”
“哎呀我去，你别顺杆子爬啊！”
“阳阳，我只是有点难过而已。”欧豪的眼睛闪了闪，“以前天天想着说能不能有个人来把这两个小混蛋带走啊！可是真的来了，我却又舍不得了。”
这两小混蛋还不是你给宠出来的！“欧豪你放屁！你要真想，你早干嘛去了？你就是死了的鸭子嘴硬！”张阳阳使劲地戳他，却被欧豪把手反抓在手心里。
欧豪搂住他，把头轻轻埋在张阳阳的颈窝里。
张阳阳不说话了。他抬起手，搂住欧豪的背，满满地游移到他的肩膀上，结实，温暖，宽阔，他突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傲气的少年，他就这样和他一起长大了，他看着他嘻嘻哈哈地面对着世界，看着他一声不响地把所有的责任扛上肩膀，然后他陪着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他一路走来，肩膀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是背却依旧挺直。
“欧豪，你以为你是谁呀……”他喃喃地说着，“你真以为，什么都可以用自己的肩膀扛下来吗？”
脖子上一阵温热。一瞬间，张阳阳几乎分辨不出，是他自己，还是怀中的人颤抖一下身子。
欧豪的瓮声瓮气地从脖子里传来，带着重重的鼻音：“耶，我是钢铁侠……”
张阳阳努力地仰着头，忍住泪水的同时，也忍住了揍一顿他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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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2。欧爸一生中最奇妙的一天（2）
……
和张阳阳分别回家，欧豪打开门。屋里黑漆漆一片。
“花花？小白？”明知道家里没人，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安静的房间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聊。
欧豪没开灯，站在屋里环视四周，他突然觉得一切，都跟十五年前那么像，那么像。
他笑着摇摇头，嘲笑自己果然老了，居然开始回忆从前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欧豪打开空调，把温度打到最低，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
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梦？
他侧过身子，目光落在空调的显示屏上，黑暗中，发散着绿光的数字显示着“16”
16……16……欧豪慢慢地弓起身子，把整个人蜷了起来。
16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有人说，16岁是花季，17岁是雨季，都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而欧豪觉得，他的16岁，却跳过了花季，直接进入了雨季，还是，倾盆大雨。
他就这样把脸埋进被子，掉入了沉沉的梦境。
欧豪梦见了他的父母。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他的梦中看他了。尽管每次来，他们总是同样的装扮，站在船头，提着渔网，脸上挂着同样的笑容，对他说，阿仔，快看这条鱼多大！随着梦里来的，还有那挥散不去的淡淡的鱼腥味。
小时候的他很讨厌这股味道，而现在，却只能在梦里贪婪地呼吸，那股小渔村的村民们都习以为常的味道。那时的父亲总是会嗅嗅身上，然后不以为然地说：哪有什么味道。
他是体育生，初中被挑选到县里的寄宿学校上学，每次从家里回去，周围的同学总是会在背后喊他打渔仔，嫌弃他身上淡淡的鱼腥味。
他知道，他们都看不起他，嫌弃他洗的发白的训练服，快要磨破底的跑鞋。可是他从来不和他们争执。他只用更努力，更不要命的训练来麻痹自己。他咬着牙对自己说：我要离开。
他做到了。初中毕业，他作为唯一名额的体育生保送生被省里的重点中学录取。
把消息带回家那天。父亲和母亲都很高兴，父亲不停地说：“我们家阿仔有出息啊，以后要成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的！”他没说话，心里想着会的。一定会的！
第二天一早，父亲和母亲就出海了，说是要多打些鱼给阿仔换学费，然后，再买一双新跑鞋。可是直到太阳落下，他们都没有回来。
欧豪跑到海边等。一整晚，他们都没有回来，第二天，村子里的人都开着船出海去找人。欧豪一直站在海边，眼睛直直地盯着海面，不吃不喝，谁劝都不回去。
然后第三天，全身僵硬的他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出海搜寻的人回来了，他们只拖回了一条空船。船头已经撞裂了。大家围过来安慰他，他呆呆地看着船头熟悉的欧字，一言不发。姐姐哭着来拖他的手：“阿仔，阿仔，你莫不说话啊……”他扭头看姐姐，然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料理完父母的后事，学校也开学了。姐姐送他到车站，两句话没说，眼睛又红了。他反而安慰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上学，不会辜负爸妈的。”姐姐抹着眼泪：“缺钱就给姐姐打电话，莫要委屈自己！”他点点头，却深深明白，已经嫁人的姐姐也是寄人篱下，帮他太多，夫家难免会给她气受。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
于是16岁的他除了学习，还要利用所有的空余时间和假期，想办法赚钱，解决学费和生活费。除了在咖啡馆，饭店，酒吧当各种服务生，他偶尔也会去帮人搬东西，干力气活。有一次一边搬东西一边唱歌的时候，雇主对他说：“嘿小伙子唱的不错嘛！怎么不去跑场子？这可比干体力活赚的多。”
于是他开始留意这方面的工作，欧豪本来就喜欢唱歌，长相干净帅气，常年练体育身材又好，既能炒热场子气氛，又受女孩子欢迎，慢慢地，他已经能靠在酒吧唱歌，接些商演积攒不小一笔钱了。高一结束时，他没有回家，而是在市里租了一个小房间，白天在餐厅打工，晚上去酒吧跑夜场。尽管又忙又累，可是看到慢慢凑齐的学费，他依然无比开心。
那时的他从没想过，那天晚上回到家发生的事情，会把他推向完全不同的一种人生。
part11。欧爸人生中最奇妙的一天（3）
……
欧豪从酒吧回来的时候，已经两点了，连日的疲惫总是能让他沾枕就睡。但今天，楼上传来的孩子的哭声却让他实在无法安睡。他见过几次楼上的住户，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钢琴家庭教师，很漂亮，气质也很好。
欧豪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准确地说，昨天回来的时候，楼上就已经有传来孩子的哭声，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他太累了所以睡着了还是孩子哭停了。柳姐是个很有礼貌的邻居，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孩子在半夜哭不停。
孩子依旧在哭，不是那种嘹亮的干嚎，而是低低地呜咽和抽泣。欧豪叹了口气，拿上钥匙带上门，上了楼。他租的只是一个自行车棚改的小房间，二楼开始则是套房。一层楼有两家住户，他摇摇头，城市里的人真奇怪，除非着火了，否则对门有啥事儿也绝不关心。
欧豪伸手敲门，好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却没有人。
欧豪后背有点发凉，硬着头皮问：“柳姐在吗？我是楼下的小欧，我听见你孩子一直哭，所以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妈妈不在家……”幽幽地从地里冒出一个声音。
欧豪低头，才发现，门后的，是个孩子，因为身高太矮，所以刚才开门的时候才会没有发现。欧豪松了一口气，暗自笑自己恐怖电影看多了。
他蹲下身子：“刚刚是你在哭吗？”他还是第一次见柳姐的孩子。这么漂亮一定是小女孩吧。
孩子摇摇头：“是我弟弟。”
“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去哪儿了？”
“我叫花花，我不知道妈妈去哪儿了。”花花顿了顿，又说道：“叔叔，你能给我们一点吃的吗？弟弟，是因为饿了，所以才一直哭的。”
欧豪愣了愣，忙说：“你等会。记得把门关好。”三步两步跑回自己的住所，他翻了半天，才翻出一包饼干，和半个馒头。这会儿小卖部都关了门，他没办法，只能拿着馒头和饼干硬着头皮回到楼上，这次敲了一声，门就开了。
屋子很大，欧豪顺手打开灯，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更小的孩子，已经哭累了，又睡着了。他问花花：“怎么不开灯呢？”
花花怯怯地看着他：“我害怕。”
欧豪的心一紧，轻声地哄她：“别怕，叔叔是超人，来保护你们的！”
他把饼干给花花，又烧了点水，把馒头泡软了，一口一口地喂给了弟弟。
然后，才从花花零碎的描述中，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花花六岁，弟弟小白是三岁
柳蔷是一个星期前出去的。出门前，给花花和弟弟小白留了一个星期的食物在冰箱，并且告诉花花每顿的量是多少。可是已经过去了9天了，妈妈没有回来，他们的食物却已经吃完了。
“所以你们饿了两天了？！”欧豪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孩子。
花花摇摇头：“我把最后一天的面包给了弟弟了，他一天没吃饭，我已经饿了三天了。”
“那你们爸爸呢？”欧豪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果然答案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我没有爸爸。”
“或者你有没有其他的亲戚，比如外公外婆？舅舅阿姨什么的？”
花花茫然地摇摇头：“我只有妈妈。”
欧豪不知道怎么办了。照这样看来，柳蔷，很有可能出事了。
part12。。欧爸一生中最奇妙的一天（4）
……
第二天一早，欧豪带着花花和小白下楼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然后把两人送回家，嘱咐他们锁好门窗后，先跑去打工的餐厅请假，然后直接往最近的派出所去了。
从来没有来过派出所的欧豪面对警察有些局促。
“最近的一星期……”接待他的民警查了一下佚名遗体认领记录然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没有符合你说的条件的人。”
欧豪松了一口气。
民警递给他一张表格：“先报失踪吧。填一下，体貌特征越具体越好。估计是去外地了。时间有点久，立案了我们会到车站这些地方找线索。”
欧豪看着表格手中的笔转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民警见他这样问他：“她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或者关系好的朋友。”
欧豪摇摇头：“没有。”花花说，她们家从来没有来过客人。
“算了，你先填一点吧。”民警有些无奈，得先去社区街道调查，这工作难度可就大了。
“谢谢您了！”欧豪拿着表格到边上的桌子努力从印象中搜寻柳蔷的信息，没有注意到门口窜进来的鬼头鬼脑的少年。
“赵叔叔！想我没？”少年嘻嘻地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是阳阳啊。又来找你爸爸玩了？”老赵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内心泪流成河。这混世小魔王怎么来了！
“他有什么好玩的，我来找赵叔叔玩的~”叫阳阳的少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就扫到一边咬着笔杆的欧豪，忙八卦地凑过去问：“赵叔叔，这又是什么案子？要我帮忙不？”
“呵呵。”再让你帮忙我就得下岗了！老赵在内心咆哮，表面上和蔼可亲：“邻居失踪了，来报案的。”
“哦……”阳阳好奇地打量着欧豪。
欧豪却浑然不觉。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地填好了表格，他拿过去：“您看这么填可以吗？”
老赵接过单子一边看，一边点头：“就先这样吧。要是还想起什么线索，及时和我们沟通。”
欧豪点点头。却又不走，踟蹰着，像是有什么话要问。老赵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警察同志我想问下，如果找不到柳蔷，或者说，她……出事了。那她的两个孩子会怎么样？”
“第一选择是柳蔷的亲戚，朋友。如果都没有结果，会送到儿童福利院去的。你放心吧！”
儿童福利院？欧豪像是被抽了一鞭子，浑身一激灵，一把抽过老赵手中的表格：“我填的不够详细，还是明天带着孩子再来吧！”说完撒腿就跑。
“哎！哎！”老赵吓一跳，起身追了两步就被阳阳摁回到椅子上。“赵叔叔，交给我吧！”
小子！看我们谁跑的过谁！
跑出派出所没多远的欧豪就停了下来。刚喘口气，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站住！”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听见这句话，他跳起来就跑。
少年很快就追上了他，笑嘻嘻地在他身边保持相对速度，语气里满带惋惜地说：“腿还是短了点，不然就能跑的更快了。”
欧豪挑挑眉，他也是心高气傲的年纪，禁不起有人在他的特长上挑衅，扫一眼少年的大长腿：“长是长了点，就是太细，当心跑太快折了。”说完，发力狂跑出去。
少年咬咬下唇，也加速跟了上去。
欧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少年追着，风景在两边飞速退远。他突然觉得他人生最奇妙的事情，都在这一天里发生了
part13。大家都是关心则乱（1）
……
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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