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眼滴水地瓦檐,“小方,我知你不识字,小姐给你另外派个任务如何?”
“真的吗?谢谢小姐……”小方眼露精光,她还正愁眼前如山高的查帐一事她出不了一点力。
她笑了笑,一掠水袖,附在小方耳边轻声交待了几句,之后,便瞧着小方捧着一大叠账本飞快奔向了懿祥殿。
从熬夜开始
后面的人回到懿祥殿,小圆却发现先回来的人反而不在殿内。
眼前查帐一事不容耽搁,她也很快在俞瑾凝的吩咐下忙活起来,认真地一笔笔对照,很快也把小方不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通宵达旦,彻夜未眠,账本中终是露出了冰山一角!
“小姐,我的都看完了,摆在这了,小圆去伺候小姐洗漱!”
“嗯!”俞瑾凝仍然埋首案前,争取尽快把最后几页也翻过。
须臾,小圆端着洗漱用具走入,见她还忙着,便将东西一一准备至最后一步,才上前来请示。
“小姐,不如先洗漱吧,就是回头再来看,也得以神清气爽许多!”她知小姐最在意仪容这等事,哪怕再忙再无人欣赏,也不会让梳妆懒了去。
“嗯!”
俞瑾凝应声便要起,耳边却听小圆噗哧一声笑了,她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小姐,你瞧你的眼睛……哈哈,对不起小姐……我忍不住!”小圆又笑又怕的样子,实在是很煎熬啊。
俞瑾凝闻声怔了下,随即奔至铜镜前,惊鸿一瞥,也被镜中的自己吓得心惊胆颤。
不过熬一夜罢了,她怎么就像十几天没休息好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她难以置信地摇头。
黑眼圈的沉色好似用墨笔在眼周围划了一圈,如果真是墨汁就好了,一洗便去。
她急忙从铜盆中捞起热巾,拧干后折平便往脸上蒙去,挥舞着双臂叫着小圆,“快去把我娘去年制的百香露拿来……”她一边颤抖地喊着,一边着急地往贵妃椅边摸索过去,一时紧张,又撞了两下椅边的小几。
跌入贵妃椅时,真可谓是人仰马翻。
拿着百香露进来的人是小方,俞瑾凝能从脚步声中辨识,她抓了下脸上的热巾,又心戚戚地收回手去。
“小姐,百香露拿来了,我再给小姐换一块热巾罢,百香露是不是直接滴在热巾上就成?”小方开口询问,语气中带着低低刺耳的笑声。
从决心开始
她咬了牙,这两个鬼丫头,是头一回见她出丑吧,还要分班派人来瞧!
“小圆是睡了吗?若是还在哪忙着,你传我的话去,让她去歇息!”接到小方递来的新热巾时,俞瑾凝有些尴尬地开口。或许她应该把小方支开,也好过揭下热巾时,又听到一阵打击。
小方也不知是真明白还是假糊涂,随即便答了话,“我瞧她一脸疲惫,没跟小姐请示便让她休息去了,今天换我伺候小姐!”
她不由抿紧了唇,努力忽略无法被打击的事实,那说不清道不明,跟随着自己十几年的端庄得宜,似乎也对着她质问着。
“臭丫头,转过身去,不许回头看!”
俞瑾凝是怒了,端了架子,小方不得不照做,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还以为小姐这两日变得有些不同起来,没想到一个眼圈又把小姐打回了原型。小姐出这样的篓子实在难瞧见,不过幸好,她能看见镜子……
……
“小方,你不用在这伺候了!找点别的事做去!”早膳端上来,俞瑾凝便恶狠狠地赶人。
小方只道了句小姐心狠,转身便真找别的事忙去了。
她暗暗地叹了气,她这辈子为了父亲和大娘活着,还真没自己坚持的什么,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仪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如此失礼。
虽然有百花露的奇效瞬间弥补了许多,又趁小方去准备早膳时自己偷偷扑粉遮盖了大半,但小方若像平日那样站在她身边,还是能入目三分。
想到自己遭罪,又忿忿地恨起赫炎晋来,人不在府上还能让她贻笑大方!
赫炎晋,算你厉害!
“你又在做什么?”她抬头,看着小方正在帮她铺被。
“小姐一夜没合眼,吃过早膳不如先歇息会吧!”
“不,我要出门去!”俞瑾凝想也没想的拒绝。
说来奇怪,虽然是通宵达旦,劳目伤神的,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倦意。
凝心机初露
“还要出门去?!”小方像吞了颗鹅蛋,站在床边愣是许久没记得把嘴合上,“小,小姐……那你的眼……”
提起这个,俞瑾凝倒是稍稍犹豫了下。
片刻后,又一脸的明艳,下定决心道,“不碍事……呆会你再把粉扑厚些……戴个黑纱斗笠出去,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了吧!”
小方一个劲晃脑袋,她显然不相信这话是从小姐嘴里说出来的,小姐最在意的事也改口了,到底是什么让小姐这么激动?
“可是……再扑厚点那粉不会掉下来吗?小姐你一向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再说,你戴个斗笠,大白天的在街上走,那不是更引人注意!”
“我没时间了……我今天一定要出府一趟!”俞瑾凝冷冷道。
满大街又不止她一个戴斗笠的,江湖侠客,小商贩妇,哪个没有一顶?戴个斗笠上街有什么问题?只要没人看见她的眼睛就好。
吃过早饭,换了身布料稍下乘些的衣衫就要走。
而就在这时,听得前面回廊脚步声响,有个丫头跑了上来,可怜这几步路便气喘吁吁,“王后娘娘,红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俞瑾凝不由得皱眉,在她还是哑巴的时候,就算赫炎晋不在府上,红香珊是求都不会踏入她懿祥殿一步。
她淡淡地笑,果然还是躲不了,逃不开这样妻妾相对的场合,在她决定不再装聋作哑那一天起,就该料到有人言的地方必有纠葛!
“娘娘,要不要请红妃娘娘进来?”小方见她犹豫,在她身后小声询问道。
她抬头看向大门,那方还有隐隐约约一抹水粉色身影,她来找她能有什么事?听她唠叨还不如睡觉。
“小方,你去告诉红妃,我看了一夜账本现在要歇息,让她改天再来!”
“是!”小方捂嘴笑了下,这便飞快地朝大门走去,小丫头跟着要走,却被她出声叫住。
“这两步路你也跑得气喘吁吁?怎么伺候得好?”
威胁恐吓之
小丫头脸色大变,急忙就跪倒在地,“王后娘娘息怒,奴婢先前让管家叫去了会,回来时正好和红妃娘娘的时间撞上了,奴婢不敢偷懒,求王后娘娘开恩!”
俞瑾凝一怔,想着管家的手伸得够长了,连她懿祥殿里的人都敢不向她请示就随他去,敢情这王府里,管家比她还大。
心念一转,已有计较,言词放狠了些,“你来王府做事多久了?”
“三年……”
“三年的规矩你是白学了?我宫里的人被支开怎么不见有人来和本宫请示?你去让管家来,本宫倒是要问问他,在本宫查帐第二日支走我宫里的人,是想干什么?”
小丫头胆子忒小,越发舌头打结,“不,不是的……王后娘娘,管家没有找奴婢问查帐的事……奴婢与老管家是同乡……正巧今日家兄到京城买卖,我去后门见了一面罢……”
俞瑾凝冷冷的笑,微眯了眸,“口说无凭啊,让本宫怎么相信你?”
借口可以一早对好,他们若是做什么不敢见光的事,不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吧!
不过却有收获,小丫头一时口急,道出了自己和管家的渊源。
“查帐当天本宫已经吩咐过小方提早进来打点,你还敢在这个时候出门去!如此不精明的丫鬟,留来何用?”
丫鬟两三次被王后厉言教训,本就心惊,乍一听,王后那意思还想着撵她出府,这……
“娘娘明察,奴婢真没有跟管家多说一个不该说的话……奴婢只是想念家人心切一时疏忽,求娘娘明察……”她说到这,便开始低低哽咽起来。
俞瑾凝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从来也没做过这种仗势欺人的把戏。
可现在要对付管家这只老狐狸,她就得成为猎人,而不是被狐狸盯着的猎物!
“一时疏忽?你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吗?”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如此不长进,就算我能饶你,王爷也不会再用你这种性子的丫鬟……”
气煞了的主
她冷冷一笑,硬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你若是自己一人去的后门便罢,可你偏偏要与管家一路同去,这路上能说的话不止一句吧,你让本宫拿什么来饶你?”
“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小丫头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往她脚边磕头。
俞瑾凝皱眉盯了她一会,嘴角掠过一抹轻蔑的笑容,小丫头到底是说了真话,不过这样就整不了那个城府极深的管家。
也没再理她,转身入了殿,留她在门外继续跪着。
小方一脸无措地跑进来,不懂刚刚离开一会又出了什么大事?正要询问,俞瑾凝已抢先开口,面色不变,微笑依然。
“你让她跪在外头便罢,不用磕,两个时辰后再去通知管家,我先歇会!”
她见小方还一副摸不着头脑犹豫不走的样子,又微微一笑,“你不是想我歇会吗?”
……
“砰——”
安静的室内,一声清脆地破裂声响起,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割伤了人心。
红香珊坐在中榻上气喘吁吁,摔了杯子尤不解恨。
“真看不出王后骨子里是那么阴邪的人,得了王爷下放的权利,现在居然用这个由头连娘娘都敢拦在门外!”一旁,她的近身丫鬟支开了下人,低声在红香珊耳边愤愤不平道。
“我也没想到她心机这么重,表面上装得贤良淑德,对王爷欲擒故纵,惹得王爷心痒难当,也不知那天王爷过去,到底吃了她什么迷果!”红香珊冷笑,真是防不胜防,那日在花园看着王爷盛怒而下要去治那个女人的罪,谁知道她完好无损不说,当天还得了王爷放手的权,管起整个王府来了。
王后的宝座本来该是她的,连这权利也该是她的,那个庶出女凭什么来争?
王爷什么都不瞒她,但唯独他对俞瑾凝的态度一直都守口如瓶。刚开始她还觉得王爷只是讨厌那种女人所以不愿提及,现在想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拒绝惹妒恨
难道说王爷是在试探俞瑾凝,因她是宰相的女儿,故而让她尝些甜头,继而乱了心智,彻底成了王爷手上的一颗棋子?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办法放心,王爷出征前夜从她这半夜离开她知道!
第二天就看着俞瑾凝那包裹得过于严实的中襟,她想挡住什么?
是那脖下那些暧昧的红印吗?
同是赫炎晋的女人她怎会猜不到?可是王爷居然瞒着她去跟俞瑾凝幽会,一想起这个,她脑中便无法冷静,赫炎晋是她一个人的,谁都没资格跟她分享!
“香雪,你去跟爹爹说一声,我要与他相见,越快越好!”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要尽快和爹爹见上一面,说服爹爹投奔赫炎晋来,她要让赫炎晋看见,她红香珊背后的实力,那才是得他长久宠爱的关键。
“小姐,你是要对付王后娘娘了吗?”
红香珊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显然她想的和香雪说的不是一回事。但她还是默认了去。
“真要对付她的时候我决不手软,不过现在也不能让她得意,这王府里有大把没长脑子的女人……何需我们动手对付!”说到这,红香珊也觉舒坦了,阴狠敛去,露出了一抹温婉的笑。
“香雪明白了!”
……
“娘娘,管家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小方见俞瑾凝醒来,忙上前低声禀报。
“来多久了?”俞瑾凝睡意阑珊地问。
“刚到!”
“让他再等会,一个时辰后再来叫醒我……”说罢,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一个时辰后。
俞瑾凝一身端庄打扮,由小方搀扶着,坐上了中殿的软塌,冷眼看着殿中央一站一跪的二人。
“老奴见过王后娘娘!”管家给她行礼,语气中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俞瑾凝眯了眯眼,这只老狐狸倒很沉得住气。
“求娘娘开恩,娘娘息怒……”一旁跪地的小丫鬟忙不迭又开始了求饶。
两计骗过他
“住嘴,娘娘还没问你话,你也敢多言!”管家急忙喝住她。
俞瑾凝飞快瞟了眼管家的神情,见他目光含惜,有些隐而不发的意味,虽然嘴上厉骂,可到底是疼惜那小丫头的。
俞瑾凝淡淡一笑,将搁枕上的账本一挥,掷到了管家脚边,冷声问道,“管家,这是第六年的十五号账簿,第一百二十页里写着的‘开泰’是什么事项啊?”
管家心底一抽,看着脚边的账本忽感到脑中空白。
他细想了一道,小方来找他,说和他同乡的小丫头得罪了王后被罚了两个时辰的跪,都快支持不住,原因就是他今早把小丫头叫了出去,他思量了片刻,才想到王后查帐一事必是有所忌讳误会了小丫头。他当时不作二想,奔过来就要澄清事实。
可来时不是时候,王后还在休息。他便和小丫头说了话,探了下王后口风?小丫头语气中说是王后死咬她和管家串通一气,管家要保她,必然是在脑中过了一道一会要应付的事。
可是一个时辰等过去,王后却对小丫头和他见面一事只字不提?!
声东击西!
他恍然大悟!王后根本不对小丫头的事感兴趣,却成功支开了他所有的集中力不去想那账本上的问题。而现在,被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管家?这很难说出口吗?还是说你要编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由头来搪塞本宫?”
“不……”管家目光一闪,捡起了脚步的账本,翻到那页,却真不知该回什么?
管家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眼俞瑾凝的面色不改,一时真拿不定主意,王后这是试他还是已经知道这是哪里?
“管家?”
听闻俞瑾凝又催,管家期期艾艾地终于开口,“是华新盛泰街口的那家当铺!”
俞瑾凝一拍桌子,怒道,“老王爷还私下捞偏门?朝廷命官已有朝廷俸禄,便不可再刮削民脂民膏,你这是告诉本宫老王爷也犯了大错,所以才将那几年的账簿烧了,以此来蒙蔽众人眼目?”
从十四开始
“不是的娘娘,那是……”管家汗颜,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王后才思如此敏捷,居然驳得他答不上话来。
“那是什么?你吞吞吐吐意欲何为啊?”
管家被逼急,一咬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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