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你吞吞吐吐意欲何为啊?”
管家被逼急,一咬牙也打算豁出去了,他虽能度到王后此刻还是猜测,但他也不能容忍王后污蔑死去的老爷。
“这是王爷开的……”
“赫炎晋?”俞瑾凝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
“他那时才不过十四岁?!”她很是诧异,但思维却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赫炎晋的城府,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你休要诳我……”
管家苦笑,一脸歉意的看着她,“娘娘容秉,若不是娘娘提及老王爷,老奴不舍让老王爷背负臆度才不得不说出实情!但若王后娘娘还有何需要求解的,恕老奴真的不知了!”
俞瑾凝震了震,王府的人,一个个狐狸似的,尾巴掀一掀,迷魂嶂又解了!看管家此时的对答如流,他是缓过劲来了。
她暗暗咬牙,管家现在自持有度,是背后站着个赫炎晋。她懂了……
“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管家微微一笑,这才上前把小丫头搀扶着,慢慢走了出去。
俞瑾凝旋即便入了内殿,开始翻箱倒柜。
“小姐,你要找什么?”小方怯懦出声,小姐这样,很像没抓住王爷小辫子而摔东西泄恨的模样。
“出府!”她抽空一说。这下是真的一秒也不能待,只怕晚去,便是再难扳回一局。
“小姐还去啊!管家都不怕跟你明说,那不是摆着知道那没问题,你再去查看也无济于事!”
俞瑾凝回头看过来,柔和如春风地笑了。的确,连小方都想得到管家是这样度的,那她就不去街口这家好了。
“凡是当铺,这么多年不倒的,分号是一定有了,京城这么大,难不成人人就迁就着去新华盛泰那一家?我们换家就可!”
…………
出门在外啊
一个戴着黑纱斗笠走在大街上的女子,的确如小方说的,很是吸引人们的目光。
俞瑾凝选了在靠近王母庙庙会街尾的这家开泰当铺来巡查。
因为这里人多,龙蛇混杂,且离东门很近。
天时地利人和,舍它其谁?
到了这,才知京城东角居然如此热闹,一眼望去,街道两旁是摆满了帐篷,帐篷下小摊贩们售卖的手工艺品,其间还有不少杂耍的,皮影戏台子等等。
路中央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人山人海。
善男信女们挤在街道边的摊子走走停停,玩得好生愉快。
人流涌动,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在她面前滑过,看她一身奇装异服的人很多,撞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此一来,俞瑾凝被这好天气好热闹渲染得明艳生香的脸又沉了下去。
她抖开帕子掩住口鼻,周围擦身而过的百姓让她越发难以忍受他们身上那股怪味,她虽没有鄙夷之想,却是真的受不了。
如此一来看,对她指指点点的人是更多了。官家小姐吧,一身华丽光鲜的衣裙,来这熙攘的王母庙确实显娇贵些,可若真受不了百姓那味干嘛不乘轿?
一人眼尖发现,耳边就听见喂喂喂如浪般的议论声……
俞瑾凝这一下还真成了让大伙品头论足的焦点,人们稀奇又睥睨地看着她,将她团团围在不大的街道中央,俞瑾凝是彻底傻了!
似乎她什么也没做却引起了如此巨大的轰动,她还真是低估了广大老百姓的力量!
小方卯足了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拖出了人群,这时的她已经憋得几欲昏厥。
看着小姐扶墙一阵气喘吁吁的样子、
小方又不免恨起王爷来,这王爷到底安的什么心?
好端端地放什么权?
小姐身娇肉贵的,被那些人撞来撞去,辗转不得狼狈苦楚,让她看着好生心疼,若不是她还有点蛮力在,小姐今天一定要受苦了。
好一个贼窝
“小姐,前面那个是不是你说的当铺啊!”小方虽然不识字,但还是按照俞瑾凝教过的图像记忆法看懂了街对面两开门的一家挂有小金秤图案的画布。
俞瑾凝蹙眉看去,那瞬间她便觉得天空都黯了一黯,以为自己是累了,又停了片刻,抚了抚被撞得生疼的胳膊,朝店里走去。
典当铺里有一名掌柜加一名伙计,伙计一般在外堂跑客,掌柜都在用木栏分隔开的内堂,高出半个人身的椅子坐着,防贼!
伙计眼尖,一瞧她这身装扮,自动忽略她怪异的斗笠,上前招呼,“这位夫人是有何好宝贝要典当吗?来我们开泰最好不过了,我们开泰向来名声响亮,信誉至上,童叟无欺……”
俞瑾凝先没理他,将殿内环境,罗列柜具,可有隐匿小门?下到地板成色,上到天顶是否有隔层!统统地看过一遍之后,才将视线落在身边的小二身上。
“掌柜在哪,我的确有件好东西要让他看个价,请他来片刻!”俞瑾凝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那位伙计,她还有点后遗症。
坐在高处的掌柜闻声看向了下方黑纱蒙面的女子,见她一身贵气,话语自带几分傲骨,一思量,便离了座,从下方一扇木门里走了出来。
“在下就是开泰的掌柜,请问夫人有何物什要看价?”
俞瑾凝也不跟他啰嗦,将南海奇精往他手里一搁,盯上了掌柜的眼。
掌柜初时拿着紫玉端详了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光一闪,大愕之下慌乱尽显。
虽然他也很快恢复平常,可那一眼已经足够,足够让俞瑾凝确定这家当铺存在猫腻。
“在下敢问夫人,夫人家住何处,是哪家王孙贵胄的……”
“什么也不是!无意中捡到的罢了,你看不出价吗?便还了我!”俞瑾凝笑着就向他伸出手来,掌柜的手心紧了紧,不舍,却又没办法。
俞瑾凝抓过南海奇精,不等掌柜再开口,拉着小方就走。
迟一步,她怕掌柜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在此等候
两人一路急小跑,大气不敢喘地走过了两条街,见身后毫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吓死我了,王爷给你的这是什么东西呀?那掌柜的眼神好可怕,我真怕他会关门把这块紫玉抢了去!”小方连连拍着胸口,今天经历了很多很多让她难以置信的事,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一块紫玉也够得着让一个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当铺掌柜两眼放青光吗?那眼神就像豺狼看见了猎物。
一旁的俞瑾凝却没有她现在的焦急样,相反地,双眼一溜转过,已经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她稍稍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道,“你立刻去一趟宰相府,让人通知我爹,让他带人到王母庙的开泰当铺来,这样说,爹爹便懂了!”
“那小姐你一个人……”
“我就在对面的客栈等你,速去!”
“是……”小方记下地点,扭头跑进了小巷,抄近道而去。
她将南海奇精收好,在原地等了片刻,最终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异样才慢慢走向客栈。
这时的天,已将至暮色!
客栈是间二层回廊结构,装修得堂皇高雅的大店,用餐人稍少,她便在一楼的大堂里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点了壶清茶,慢慢等着小方过来。
面上斗笠未摘,想来京城之大,客栈里接待的江湖人不在少数,她这样的打扮,不露出她小姐架子,应该不会再遭到王母庙那样的注目吧!
可是她想而已,事实上很多东西都是她想不到的,就比如那茶壶壶口有少许缺裂,茶杯裂纹深深,桌面上油腻有垢,椅子四脚不平。
时间一久,她又郁闷了!
门口似乎进了大客,听着小二和掌柜一阵奉承地巴结声,还有那位大客趾高气昂的嗓门。
俞瑾凝从不斜视,尤其是对陌生男子。
但是她不看,不代表没人注意她!
她带着斗笠又如何?
那纤纤一握的柳腰,静坐也能身侧开莲的雅致,淡然温婉的举动,目光一瞬,瞎子才看不见她!
只身惹邪客
男人身边的奴仆进店堂时,空荡荡的无人,只角落里一桌,有个年轻女子,戴着面纱,一个人自斟自饮。
奴仆眼冒精光,只这样瞧上一眼,便觉春风都软了细了,还带着真真花香味儿扑鼻而来。直将他身心包裹,一刹那仿佛身处桃园。
桃园之中桃花人面,仙子舞袖,漫天桃红弥漫,吸一下风中花香,足可让他如痴如醉,不愿苏醒!
“蠢货,你瞧什么呢?”
身边响起主子一声咆哮,奴仆顿从梦境中回神,见主子目光愤怒,心下大惊!
忙想着告罪,但脑瓜子一转,生出一计。
他甚了解他家这位爷,向来都爱这种孑然孤傲的小妞。
他家爷说了,驯服这样一个看似冷傲血性的江湖女子比直接逛窑子有滋味多了。
他急忙便在爷耳边说起角落那女子……
男子顺势也看了过去,那抹娇小纤细的身影,黑纱遮面,吊足了胃口。
他又细细看了看她拈杯的手指,肤色白洁,手指圆润修长,竟不似寻常江湖女子那种饱经风霜的手。
察觉有异,男子难得冷静地待了片刻,这时一阵清风拂过,竟将女子面纱吹拂起高度。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靥笑春桃,唇绽樱颗……
他平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姿形美丽,容光照人的女子,惊鸿一瞥之下,竟让他忘了踌躇,体内已燃起了一阵狂流。
“爷,还等什么?那小妞就一个人!”奴仆看懂他眼里的光,立马怂恿道。
男人清咳了两声,抓过一边的小二问了句,确定那女子的确是一个人入的店,这才淫笑着松了手。
小二有丝担忧,刚想说句什么,却被掌柜飞快拉到一边,警告他别捣乱。
“你知不知这位爷什么来头?这个京城最大的县衙老爷都要卖他面子,你别害我不能在京城立足,否则我打得你没处躲!”掌柜气急败坏地骂着,还狠狠赏了小二几个爆栗子。
小二委屈地点头,蹲在柜台边,看着那位爷一步步地,朝着那女子走去……
让她随便去
赫炎晋收到了一支飞鸽传书。
三百里加急的飞鸽传书啊!这得是多大的事让那些人慌成这样?
他看见鸽子从窗外飞入,落在蟾宫肩上那一刻,眼色已经沉了几分,再一听蟾宫来报的是“……管家的飞鸽传书”他是彻底的怒了!
他拿过纸卷看都不看,直接往孟关怀里扔,厄怒喝,“念!”
孟关嘴角抽了抽,偷觑了爷一眼,火烛下,他一双深沉的眼眸中满是森冷,孟关拆信的手也开始抖了。
“管家说,王后娘娘查帐发现了开泰,去了王母……王母庙?”孟关眸色猛地一怔,身体陡然僵直,又飞快地看了眼赫炎晋,咽了咽口唾沫,才接着往下念去。
“王后去了王母庙的开泰当铺……还说……”他看见下面那几个字,惊悚地暴突了眼珠,不知当讲不当讲。
赫炎晋又喝,“还说什么?”
“说……娘娘被……太子带走了!”
之后,便是长长的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孟关和蟾宫对望了一眼,眼中均有惊惧和担忧。
唯独那该心急男人,却仍一脸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唯一有变的,便是他黑眸之下徒增的戾色,在一点点地聚敛成一股森冷的杀气。
这两人实在不好受,爷要生气吼人倒能招架,偏偏就是一声不吭,他们这头还有计划,爷不说话可也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可那头被太子带走的是王后娘娘,太子花名在外,多少女人被他辣手摧花,王后落到狼窝里去了,他们还敢希望王爷别冲动吗?
“爷,王后去了开泰的事,现在怎么办?”
“她不是让太子带走了,她还能呼风唤雨些什么?”
孟关叹气,爷是指,王后娘娘发现开泰的事,又遇见太子,暂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不,不对,这信中最让人胆颤心惊的,是王后娘娘遭遇色太子,要是万一王后被太子糟蹋,这不是一顶大绿帽死活都扣在王爷头上了?
万般皆是苦
“爷……还是疾书通知管家吧……该抢的抢,该救的救啊!”
赫炎晋看了蟾宫一眼,阴森的瞳眸中闪过肃杀的冷意,“不用管她,让她死了更好!”
“爷,你就吩咐吧,末将一定想办法救出娘娘……”蟾宫双膝跪在地上,脸色仓皇不安,低垂着头恳求道。
“够了!”赫炎晋面容徒然变得冷冽,眼中闪过愤慨的情绪,“你要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没事出府去……今晚的计划照常进行!一个女人的命和你们自己的人头,哪个重要?别让本王在这时候来教你们!”
“是!”蟾宫孟关一脸无奈地应道。
他恨恨地眯着眸,目光怨毒的盯着下面人半响,才漫不经心一哂,“外头准备得如何?”
“已经按爷的指使吩咐下去了,一切照常进行……”
“扶邦呢?”
“已在山顶等候,张一的人已在林中潜伏,一半的人都穿上了宣王亲兵的铠甲,所有的兵器,箭弩也都认真比对过,都有宣王府的标记!”
蟾宫一一回复。回想这两日所有的计划,都是那样紧张且快若闪电。
前日王爷还说再议的反抗,也因扶邦顺利完成山火烧剿事件,得到宣王数半亲兵铠甲与武器生出一计来。
今夜的行动,就是王爷拒绝再想广平进发的策略,如此一来,他们不用再为救一个生死渺茫的德王去流血牺牲!
王爷虽然没有明着抗旨,但他说过,绝不会这样受制于人,与其等死,不如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后出事确实始料未及,但相信有管家在,一定也能想办法力保娘娘安全吧!
他暗自轻轻叹息了声,世事总是如此,越在最紧要关头越是多事,他们应该信了王爷的话,为大事而抛却红尘。
只是当他再抬眸看去,黑暗中,王爷的脸色竟然惨白得清晰可见,他紧紧捏着青铜酒杯的手,将心事泄露……
誓血战到底
“王爷……”
赫炎晋目光一瑟,脸色一变,随即扬手,“没事了……下去吧!”
“是……”
赫炎晋敛起眸中的戾色,犀利的黑眸中竟是可怕的平静,没有一丝温度的黑暗,带着不屑的讥讽。
身在乱世中的他,背负着那些信任他的人命数以万计,运筹帷幄之中重在以大局为重。
眼下皇帝设的陷阱走错一步,便有无数人跟他一同陪葬,他从来不会拿命来这样开玩笑!
俞瑾凝,你本事不小啊!
短短数日就让你查去了开泰,你都看见什么了?
相比猜你要如何从太子手里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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