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本王要对你动粗!蟾宫,送王后出府……”
身后的蟾宫浑身一震,忙地走了上来,却没动作。
俞瑾凝也顾不上蟾宫的好心拖延,只一心想跟他说话,像从前那样,她可以帮他的。
她紧紧地拽着他宽大的衣袖,神情渴盼,“王爷,臣妾不走!臣妾有话想跟王爷说……”
赫炎晋瞟向蟾宫,沉声冷喝,“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把王后请出府去!”
“王后,多有得罪!”蟾宫被逼无奈,只得按了吩咐抓过她纤细的手腕往府门口去。
俞瑾凝吃痛地挣扎了几下,不死心地回头喊道,“王爷,臣妾不走!那件事的确是我给的情报,但我没想过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我知错,我宁愿受罚……王爷,你别让我走!”
赫炎晋听着她语气中不难察觉的一丝低微,心口紧张,既不忍,又看了她一眼。
“王爷……你为何非要赶我离开?是因为那天希宜殿的那个女人吗?”
他浑身一震,既说不出心中那百感交集的滋味是什么?呵~~她还真懂抓人心病!
“与你无尤!快滚——”
俞瑾凝眼下一冷,突发奇力将蟾宫推开,拔出了袖下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抵上了自己脖颈。
“俞瑾凝!!”赫炎晋诧异地盯着这一幕,竟有微微错愕!这个柔软至极的女人,居然还敢在他面前用刀威胁?
风起云涌时45
好,好得很……
“你跟本王耍狠?你就别退缩,再把刀扎深点去!”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气。
她冷冷一笑,“臣妾正有此意!死也要死在王府,哪都不去!”
“你——”他真快要被她这死毛病给气炸了。
忽地,嘴角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眼底却冷凝凌洌至极。
“好啊,你就这么想留,本王偏不让你如意,你要是敢死在本王面前,本王绝对会将你休出赫家门。想做我赫家鬼,你想都别想!”
听着他字字如冰,那般绝然的话,她轻声笑着,漆黑的眸子淡静无波,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透着凄然的绝美与他一双暗沉幽烈的眸光良久相对,最后,她绽出一朵艰难的微笑,将心一狠——
“咝——”
泪眼模糊中,那道人影如鬼魅般袭到眼前,手中的匕首失去原有方向,锋利的刀口没有如愿划穿她肌肤之下清晰可见的血管,而是狠狠割开了他紧握匕首的五指……
俞瑾凝眸光一震,呆呆地视线下落,猛然间倒抽了一口气,紧张中凝向他的眸,他眼中那搅如漩涡般的黑沉有多汹涌,从五指间淌落的鲜血就有多迅猛。
鼻息间竟是他的怒气,渐渐地,被腥味取代……
她颤抖着早已血色尽失的唇,一刹那清醒过来,全身如被抽空了般,手劲一失,如花瓣一般坠落而下。
赫炎晋一把将匕首甩入湖底,长臂一伸,将她薄如纸片的身子紧紧拥住,凝着她苍白的脸色,声音沙哑而低沉,“瑾凝,你要本王拿你怎么办?”
“王爷,别让我走……我知你现在想的事……”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将心底的话淡淡吐出,这才敢松下一口气。
赫炎晋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单薄的身体,大手轻轻抚摸过她乌黑的长发,眼眸暗沉而疼痛,面色沉凝住一片疼惜。
你这个蠢女人!
“王爷,已时快到!”
闻声,他眼底的沉痛一闪而逝,凝着她苍白却带着淡淡笑意的嘴角,冷声道,“去别苑!”
“是!”蟾宫不安地看着他鲜血直淌的手,“爷,你的伤口……”
“无碍!”说话间,他已将昏迷的人儿抱起,大步流星朝着后门去。伤口之痛,哪有时间细想?她不愿走,如今又多了一条难题在等他做抉择。
雨后彩虹现
阴沉的天空,风刮过,透心的凉。
冰冷。
她想她是陷入了冰渊,全身已冷到麻木,唯一的动作只有无尽的颤抖。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她不知在这片苍茫中走了多久,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只有让人几欲崩溃的白色。
眼前,雪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点点的红,入目苍棘,像尖锐的石锥,一直刺进心脏,扑哧扑哧有着血流下的声响,脚下一滩让她惊悚的红色,从她血流如注的心口下落,不停扩大,不停扩大……
疼痛与惊惧然令她想叫,想喊,想张开嘴。
然而她却一丝一毫都动不得,细微的意识在缓慢失散,她好冷,好痛,谁能救她?
赫炎晋蹙眉,看着床边不住颤动的被角,黯淡了眸色,“你先去做这事,退下吧!”
“是!”蟾宫颔首,拿过木桌上蓝色的令牌,识相退出了房门。
赫炎晋移至床边,撩开帘帐,被下之人,脸色苍白,秀眉紧蹙,咬牙忍着呜咽,缠绵梦魇无法醒来。
黑沉深霾的绝望如乌云,漫开在他担忧的双眸中,他抱紧双臂将她拥紧,听着她不能阻止齿缝里破碎的呻吟溢出,心底荡满了自责。
“瑾凝……”他心疼地看着陷入昏迷之中的人儿,暗叹了口气,轻吻着她薄如蝉翼的睫,“没事了……不要因伤我而害怕,快点醒来!”
总是那么敏感又熟悉,对于她的痛,他总深有感悟!
想他从八岁就开始认识她,从八岁就开始注意俞家九小姐的一举一动,他又怎能不熟悉她呢?
见她昏迷中的身子又开始促动不安,他一咬牙,手抬高了来,有丝笨拙地轻拍她背脊,神情僵硬,嘴角还泛抽搐。
“你现在倒不客气,当我如暖炉,只有在你毫无意识间,才像个正常人。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本事不改……将来这天下,得多少女人被你连累?瑾凝……瑾凝……”
………………
雨后彩虹现2
不知她此刻梦境里出现了什么?却因他此刻的温情细语,颤抖在缓慢减退,而小手却也很惊喜地拽紧了他的衣服。
她在昏迷中,绽开了一抹微笑。
王爷。
你叫着我的名儿,令我觉得温暖……
“梦里很冷吗?真想叫醒你……可又……”
一句话没说完,忽觉眼前一暗,淡香袭人,某人精致绝美的脸贴上了他的唇角,浓密的长睫在他嘴边撩动奇痒,他眼眸一抹似笑非笑,轻轻勾起她小巧的下颌。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有一道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鼻息间,俞瑾凝蹙着眉,微微偏头想避开,下巴一紧,一道不容反抗的长指将她的脸微微抬起,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夺去了她的呼吸。
心下一慌,意识清醒,猛然睁开眼,便是眼前放大的俊容,对上她水灵的眸子,二人同时一震。
“王……王爷?”
“是我!”
那慵懒的腔调让俞瑾凝心间一颤,长睫轻扇,她是不是仍在梦里?怎么王爷和她又……
疑惑的大眼睛离开他看向四周,身处的床榻不是她屋里那张雕花镂空大木床,稍小些,陌生的梁柱承着灰,纱帐垂了一白一红两层,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一盏莲花台火烛幽幽燃着,室内光影昏暗,映得墙壁四角,房间不大。
“王爷……我们这是在哪啊?”她尚有些迷糊,揉着眼睛,不要是梦啊!
“反正不是你俞家!”
他淡淡哼了声,她则吓了一大跳,随即轻声喜呼,“真不是梦!”
“还梦呢?知不知道你陷入昏迷咿咿呀呀地,吵着我和蟾宫说话!”赫炎晋狭眸一眯,声音骤然冷冽。
“我……”俞瑾凝一慌,糟了,怎么她屋里还有蟾宫在?那她这样子岂不丢人现眼了?糟了,他的手……
“王爷,你的手……”
“不碍事……已经包扎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喜悦,无所谓道。
“让臣妾看看嘛……”她紧张地在被下找他右手位。
雨后彩虹现3
“行了吧,我又不是宠物,你说看就看!”他将胳膊一隐,低低骂道。
不愿让她瞧着,依她这性子,瞧着不哭死才怪。
她为他担心流泪,他高兴是一回事,万一她又钻了牛角尖,逼得自己又面壁又隔离的,快乐都要变愤怒了!
目光一掠,戏谑之意一闪而过。被下躲闪的双手反被动为主动,抓着她嫩滑的小手,被她一怔缩去,他勾唇一笑,魔爪朝着她悠悠探去……
一会碰着她的腰,她啊一声,一会她摸到他大腿,她又啊一声。一张脸红得如滴水的樱桃,再不敢去找,大眼睛眨巴几下,往被里钻去。
“这里隐居避世,周围也没人……用不着顾你那名声了!”他有些无奈,一手将被子掀翻,右手显露出来,横包五指的白纱上染着点点血迹,已是干涸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眸,飞快地抓住他的手,嘴角颤颤。
“王爷……疼不疼?”
赫炎晋沉着脸,怒道,“废话,能不疼吗?逆妇,你弄伤你的天,等着受惩戒吧!”
俞瑾凝一个劲点头,还好他一定有技巧地将伤害将至最低,万一他这手废了,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惩戒少不得,而且算起来,他要她等着受惩戒的次数都累计不少了,不知道到时候他要兑现之时,她得还多少去?
“对不起王爷……臣妾该死!臣妾不敢求王爷宽恕,只愿王爷的手能好起来,让臣妾做什么都行,《女诫》中云……”
“别……别云……”知她又要开始那些让人崩溃的理论言调,他忙接过话茬,“你就反省一下你当时的癫狂,居然敢玩刀……你跟谁借的熊心豹子胆?你那俩小丫头出的主意?”
“不是不是……臣妾只是,只是想到万一说服不了王爷就……就以死明志……”
赫炎晋眸光一凝,如夜色深浓,说起这个就火大,这死孩子胆子是越来越稳了,不治还真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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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明志?是以死明志还是以死相逼啊?你脑子里尽装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让你回俞家又不是让你去死,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回俞家?你就不能不气我吗?”他毫无怜香惜玉心地狠狠骂着,狠狠戳着她的脑门,一句话骂下来,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现出点点青印。
赫炎晋猛地又一震,盯着那块淤青有些后悔。
气得要命,一时忘记她这身娇气。
脑门上她看不见,可还是有些疼,她水汪汪的大眼承受他的责骂显得那样委屈无辜,可面前那道强烈的目光又逼得她话也不敢多哼两声。
赫炎晋微微侧过身,狭长的眸子流转在那张轻灵的小脸上,动作缓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手指腹,一寸寸的轻抚着淤痕,幽幽开口,“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王爷一定要让臣妾走?”她忙问,脸上不禁一阵发红,好在他此刻视线在她脑门上,无人发现。
“我这不是成全你吗?你只想保你俞家人一门平安,眼下我抗旨,还不知皇上准备拿我干什么?你不趁此机会和姓赫的划清界限,留在这里干什么?”
她抬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明显想顾及端庄笑也不愿笑出声来,然而内心定然是激动万分,以致于失态自己也毫无办法。
赫炎晋紧紧盯着她一张笑靥,微微出神,猛然间察觉她心思,乌黑的眸中卷起阴鹜,“你笑什么?”
“王爷恕罪……臣妾,臣妾只是听见王爷心不在焉,王爷平日是何等睿思,哪会想到也有自己口露风声之时啊……”
他一怔,后也轻轻笑了,“确实疏忽了,可你需要笑成这样吗?”
抗旨一事,原来他心底仍有余悸,面对着她,他难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现在,外面,必然风云大作吧!
她神采奕奕地脸庞忽地一收笑意,眉心紧蹙地急问道,“王爷你为何要抗旨不接?难道王爷想……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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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他目光变幻,勉力地别开眸去。
她当他的沉默是默认,紧张地一下紧拽他胳膊,急急劝道,“王爷,此乃不归之路,王爷定要三思而行啊!”
他看见她把着他手臂,神情紧张,却已无当初那份听闻他心意有变之时的愤慨,她出生在俞家,俞家一门自来以效忠皇权为己任,深受如此教诲的她,又怎么可能容许和听见一言半句有损皇威的话?
此刻的她,更像是为他担心,爱情生出的美丽花朵何时在她心口生根发芽的?他难以推断。
然而她此刻的紧张,终使他觉得一切付出都有了回报。
“造什么反啊?我现在两手空空,能做什么?”
她抬头,微笑地看着他,缓慢道,“王爷……你没跟臣妾说真话!”
“哦,”他一声淡笑,并不吃惊她的敏锐,相反却是乐意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这脑子里又度出什么真相来了?”
“臣妾虽然不敢肯定王爷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但臣妾知道祸福双生的道理,王爷此举是福是祸,都会有一面与你有相反结局。臣妾大胆假设那人是我。王爷是想臣妾回俞家,保护臣妾周全,绝不是王爷说的和俞家划清界限,而对于王爷来说,这一劫……是祸?!!”
最后这二字,是她才从脑海中冒出的词,通过一番推断,原来他,此刻深陷绝境……
心在一瞬间开始紧张跳动,为他所要历劫的担忧,而又是那么快,明白他所有苦衷之后,被满身心洋溢的喜悦取代!
他与她之间,婚姻是道讽刺,可他却为她牺牲至此,她仰起头,紧紧地看着他俊逸的脸,万千翻滚的心绪难解难分……
他是不知道她此刻内心的震惊,眼神渐渐凝定下来,淡淡一笑,“怕吗?”
“不怕!”
“你骗谁?平日里风吹草动你就晕了,还敢说不怕!”他冷哼一声,极不相信这个女人此时之言。
她怕不怕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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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慕地看着他,不争辩不解释。
身心已被一股甜蜜包裹,知他原来对她这样好,知他抗旨一事不过片刻之前,两事同时发生,但她心里真没一丝恐惧,或许是因为有他在,她无条件地相信了他。
那种翻卷冲动如何要向他表明吗?
她笑着,忽见他垂眸蹙眉凝向她,立即含羞低头,脚趾呲动,忸怩不语。
“你又想干什么?”赫炎晋瞪着她的脑壳,心里多半只有无奈。她昏倒之时就该让蟾宫送她走,而他偏就那一刻乱了心智。
俞瑾凝,你就是我的劫数。
偏偏你对我来说,又重过生死。接下来的风雨飘摇、孤身历险,带着你,哪能好?
他轻轻的笑起来。
她之前取笑他漏口风,笑得多开心啊!现在不吓她一吓,他赫炎晋面子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