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一桌子什么菜?”
“相公爱吃的!”
他淡淡一笑,手拂过她柔滑黑亮的青丝,邃深了眸。
晓月已无形2
她的进步真是飞跃性的。
不过一个月前,她还连他的生辰都记不住,没想到恶补之下还一并记下他的喜好,这几日相处,连带她对他的称呼以及亲和的对话,她有没有感觉,彼此之间已有如胶似漆的嫌疑?!
俞瑾凝突然在他怀中翻了个身,抬头看他,见他脸上神色奇异,似好笑似喜欢,他又在想什么呢?
她看着,忍不住问,“相公可还有别的需要,比如果酒,或是……”
“你爱吃些什么?”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盈盈。
她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
“你爹喜欢的,你都喜欢!”他无声低笑,隐忍着体内那莫名其妙的酸楚。
“嗯!”
“没关系,慢慢发掘!我帮你……”他斜睨了她一眼,眼底浮现出一抹淡笑,“或许,跟着我也不错!我不挑食!”
她诧异的一愣,遂后会意一笑,“谢谢相公!”
他不挑食,是想说她可以随意选择是吗?是想表达,他可以迁就她的……
“嗯?就只是谢?”他邪肆一笑,薄唇凑近她鼻尖,灼热的呼吸,魅惑的气氛……
俞瑾凝眼神眨巴,半响也没从他魅力中抽身,反倒是鸡鸣不合时宜响起,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额上的冷汗不断滑落,艰难地问,“相公……你睡不睡?是嫌妾身在旁睡不着?那妾身……这便起床干活去了!”
“好了好了!睡……”
他无趣地叹息了声,翻身躺回床侧,随后又觉不抵,紧了紧手中力道,将她更牢的困在自己怀里,低头凑近她的唇,故作委屈道,“瑾凝,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我可是费心费力照顾你一夜……”
俞瑾凝略微一愣,下意识头往后仰,不安的问,“照顾我一夜?”
她有什么可要照顾的?
想着,她便急急将衣襟一拢,全身紧张的戒备,“你……你都干什么了……”
赫炎晋使劲的翻了个白眼,将她的脑袋使劲摁回怀中,咬牙切齿。
“睡觉!!!”
晓月已无形3
一觉醒来,赫炎晋微觉得哪儿不对劲,深邃的眸扫过屋子每个角落,一路看来,触目明亮整洁,琉璃泛光,瓷瓶崭新。宁神的淡香幽清氤氲,香沁之处,袖角衣袂,皆染了幽幽香氛,令人的心境,柔软迷蒙。
然而在看见靠在床栏边打盹的人,却分外不合时宜的湮灭了。
他翻身起来,鄙睨地瞪了她一眼,后才着衣下床去看那丰盛的午餐。
死小孩,她是几时起身几时出门?还有空打扫屋子?他有让她做这么多的事吗?
“瑾凝!”
“嗯?”床边的人幽幽应了声,睁开眼瞧着床上无人,惊起,连忙整理发鬓衣裳,敛低眉眼,小妇人般朝他趋上。
“相公你醒了!怎不叫妾身给你着衣来着……”
他斜睨向她,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不冷不热,不爱搭理。
俞瑾凝又郁闷了下。
她这又是哪惹他不高兴了?难道是嫌这一桌子菜太寒酸,少爷脾气又犯了?
她忙赔笑,将几只温菜的倒碟一一拿开,“相公……今天的菜不是豆腐做的,妾身上了集市……”
“少爷,少夫人!”她话还来不及说完,门边忽然响起蟾宫的问候。
俞瑾凝微怔,蟾宫今日陪同她出山买菜,虽然有点劳烦,但也是问过他今日是否有要紧事做的!
他当时是答的没有!
她心随之一紧,难道……
“你怎么来了?”赫炎晋见到他那一刻,眼底也闪过一丝诧异。
俞瑾凝更加确定了心底的恐慌,真是出大事了?
蟾宫蹙眉隐忍了片刻,又在一番挣扎后进了屋来。
“少爷,有些事要向你回报!”他话至此哽住,眼神一瞟俞瑾凝。
赫炎晋眸光一闪,沉声道,“什么眼力?你少夫人都是自己人,有何不能说的?”
“是……今日朝堂上,正议论让太子御驾亲征一事!”
“可有了结果?”他懒懒问道。
晓月已无形4
蟾宫点头,“皇帝允了,令择吉日太子将披挂上阵,御驾亲征……随同的将军还有长信侯与驻守冬灵城的赵将军!”
那两个人?
赫炎晋微蹙了眉,这二人一个老迈一个常年驻守海防,哪里经得起颠簸和行军考验?
朝廷里真的没人了吗?皇帝就是在天牢里抓几个当年被俘虏下的叛军头领,让他们将功补过,胜算都大得许多啊!
“玩什么?”
他眯着眼,凝着她云鬓上乌黑称底的红珊瑚发钗,淡淡微笑,“以虚打实?逼我现身?可他这样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王爷的意思……皇上是想用眼下这人人可瞧见的漏洞来打探何地出现异动,确定王爷此时身在何处?让王爷以为,这样的三流架势只要爷出兵就一定能手到擒来将太子截获,而其实,皇帝的重兵便在之后?”
他听得眼底目光一涩,失了耐心,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让我想想……你先退下吧!”
蟾宫闻言身子一颤,僵着腰脊,半响又道,“王爷,还有一事……王府里的下人们都被放出来了!”
一句话惊得俞瑾凝脑中一片空白,无法相信的美眸大瞠。在她还来不及想这些关联何事之时,只见赫炎晋也沉下眸色。
她的心钝痛,只因那玄黑之色不寻常,像……一片死寂。
他不该有的!
“爷?”她紧张地攥住他宽袖,他则将她冰凉小手一握,彼此间的共勉传达,她似乎又看懂了他陷入思考的模样,代他追问,“何时放出来的?”
“寅时!”蟾宫一面回答,一面握紧双拳,眼中即有不明也有随时应战一般的打算。
握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她急急地喘口气,又问,“何人带的圣旨?”
蟾宫眸光凝重,半响道,“宰相大人……及其党羽!”
削去赫炎晋爵位,这是对他抗旨不尊,不司其职的惩罚;抓走王府的人,是必然也是用来威胁赫炎晋现身的筹码。红香珊不忍吃苦,想必一早就被太后接走,如今剩下的均是不足挂齿的仆人,唯管家还有一点价值。
晓月已无形5
皇上要赫炎晋出现,拿管家要挟才是常理。看他也没有指派师良等人游说,怎么皇帝会想起这茬,且还是放人的决定?
想她爹会偏帮赫炎晋,更是好笑!
如此一来,怕是皇上想出了什么新招吧!
可……能让皇上改变主意的,这人是谁?
“爷……”她脑中忽地一下闪过太多疑惑,急等他给她分析。
赫炎晋轻轻摇了摇头,阻断了她的话,片刻后看向蟾宫,“你且去,把管家带到这来!”
“是……”
见蟾宫远去,他才回眸看着她,见她美颜添了愁色,伸手捧着她小脸,邪邪笑道,“你做什么?想越俎代庖干男人的事?”
她不悦地嘟起嘴,“爷不是说我可用?怎的现在又要和我分这些干系?”
“说吧!又想了哪些问题?”他柔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见她小脸飘红,这才满意地放开,一努嘴,“边吃边说!”
还边吃边说呢?处于兴奋中的俞瑾凝哪有这个闲心?见他咨问,言无不尽。
“爷,妾身有一事想不通?”
“嗯!”
“皇上让我爹去宣旨这事瑾凝想不明白,此去所做一切在别人眼里看来,都会以为我爹在帮你来着!但我清楚……我爹不会插手这事,更何况,王府被关押的下人在皇上眼里根本不足一提,我爹更没有必要为了几个下人去叨扰皇上才是……”
“嗯!”
俞瑾凝心下一钝,手指在袖内无声的搓了搓,将指尖的汗水搓掉,坦然一问,“我爹难道又有什么预谋吗?”
赫炎晋目光刷子似的将她浑身一刷,随后魅笑道,“怎么我听你这话,倒像当初的你爹和我,只不过在你心中位置变了?”
俞瑾凝小脸一热,忙蹙眉解释,“爷,咱们说正事呢!?”
赫炎晋淡淡一笑,将竹筷塞入她手中,盯着她白皙粉嫩的脸颊,轻轻说道,“如果我说……你爹也是身不由己呢?”
晓月已无形6
“我爹么?”俞瑾凝本已执筷夹菜,听见这话反倒顿了顿,想了想,蹙眉道,“爹爹都已官居一品,权倾朝野,做人做事问心无愧,他何需身不由己?”
“嗯!”
“难道是……我爹以为相公你又挟持我,现在我下落不明,我爹被迫无奈才出此下策?”
“那就不是放!而是一个个杀来着,”赫炎晋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笑得越发无所谓,“实话跟你说,你爹那死脑筋,他不会为你跟皇上做对的。”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这话听进俞瑾凝耳中,还是免不了一阵唏嘘。没有她前两次的倒戈相向,她爹或许还会救他。上次在书房,爹爹已看穿她心思,说她偏帮赫炎晋不忠不孝。如今是个没用的眼线,还有什么值得去换取回来的?
倒不是她把自己的亲爹想得那样冷血,只是政权上的事,容不得人说一点情面。
赫炎晋抗旨不接,带她隐居在此只是权宜之计。
他人虽时常陪伴在旁,但看蟾宫等人时刻在外忙碌,天龙战事一定十分紧张,朝堂上派谁出战平乱?派谁击退蛮族?派哪些人打听赫炎晋下落?似乎这么多的事,爹爹都操心不完……
思及此,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赫炎晋神色突转凝重黯然,垂下长长眼睫,他道,“瑾凝……一说起你爹,你还是会不知觉紧张!你撇开是他来传圣旨的事,就想皇上放人的事,你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得他直指心结,俞瑾凝脸上露出惭愧的神情,犹豫了一下,突然道,“皇上一向的政见都是与我爹商议,如果我爹没有参与,也不会是我爹去传圣旨。”
“或许那时你爹在,但朝堂之上,除却皇上,还是有人比你爹职位大,你爹不得不服从的!”
“爷是说太后?”
他摇摇头,偏头看了看她,笑道,“红家更不会把这些人放眼里了!”
“太子!”
他仍摇头。
晓月已无形7
俞瑾凝只觉这次绝对没猜错,却不料等来的还是他的否定。此时她怎肯干休,越是觉得事件严重越是心烦意乱,急急又问,“那还有谁?”
“你不知道只能说你对朝廷之内的人不了解……今晚恶补罢!”温和的道,他随手夹了菜往她碗里送,淡淡一笑,“你吃不吃,快没菜了!”
听他忽然把话题转移,还沉浸在那事中的她不由得一愣,转眸看向木桌,早已是风卷云残。
他,怎还能这么悠闲?
“爷已经想到皇上的计谋了?”
赫炎晋啼笑皆非的摇头。
“吃饭吧!吃饱了跟你说。”他顿了下,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温柔与心疼,“我知你的毛病,我在旁你也吃不爽快,我先出去走走,你吃罢叫我便是!”
心里思绪翻卷,俞瑾凝丝毫未曾发觉他此刻的托词,望着他眼中的柔软只得赧赧一应,见他身影远去,这才稳了心神吃起饭来。
他再回来时她还未吃罢,见他一撩袍角落座,她也再无吃饭心思,为他倒上杯茶走了过来。
“爷,妾身想来想去,只得一个想法在心,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端坐不动,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眸,语气淡淡,“一会管家到,且听他说,或许能解你疑惑!”
“那爷不用听妾身心里想什么吗?”她心里叹气,是不是她真的很没用?想为他分忧不成,反而给他添了乱子,对她的想法已失了兴趣?
他注目着她淡淡的受伤之色,只觉得心底泛起丝丝苦涩,那苦涩的滋味如此清晰如此难忍,直让饮入口中的茶水都化作无味。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转眸移向窗边,“再等一等,现下情况不明,不要妄自揣测,徒劳费神!”
她只得点头,暗诫自己心急。
又静坐了片刻,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可辨有二人,蟾宫和管家到了。
管家入了屋来,朝他二人跪拜而下,得赫炎晋应声叫起,满脸已老泪纵横。
晓月已无形8
赫炎晋轻蹙了眉,眼底带着薄怒,不悦道,“你哭什么?损失什么了?”
在场的人都能理解管家那伤感之情,人越老,越是见不得生死离别,赫炎晋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于他心里对老王爷还不知有多少亏欠,后困身之苦又生生折磨着他老人家意志,此番得见赫炎晋安好,又是激动与感恩,哪有不哭的道理?
管家被斥,急忙侧身抽袖抹泪,俞瑾凝盯着赫炎晋冷峻的神色,半响轻轻道,“管家,你受苦了!爷心里挂牵着你,这就让你来见,你该高兴才是!”
赫炎晋闻言,回头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明亮。虽未言语,但她却能看懂,他赞她又有进宜。
“少夫人说得是……老奴这就给爷报平安来!”
不等赫炎晋说话,他又道,“爷,此次放人,宰相私底下让我给爷带话!”
“说!”
“他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爷藏匿不了多少时日,且看在皇上对其家人既往不咎,从宽处置的份上,让爷进宫面圣去!”
“这算是……他们求我?”
“宰相还说,若爷以为是这样就大错特错。”
赫炎晋冷笑了声。那帮老家伙把他想得也太简单了。
“是啊!我怎敢把皇上心思揣摩个遍?只是现如今我已是平民,遭得天下人嗤笑,我还进宫作甚?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么?当我赫炎晋是什么人?”
管家一急,忙劝,“爷万莫意气用事,之前皇上是一时之气,恐怕现下天龙有难,皇上不得不招安求贤,爷该接下台阶,为大事筹谋!”
赫炎晋笑,冷冽的笑,“让他断了那念想罢,我就跟你们少夫人在这郊外闲住,他们找不到这来!我何必去趟那浑水,让身边人时刻提心吊胆!”
闻这番对话,俞瑾凝不住疑惑蹙眉。管家的话也是合情合理,在他旁的人谁都会这样劝说,而他却要一意孤行,颇有些不识大体。
可她心底总有些什么感觉怪怪的?
晓月已无形9
倒不是他又一次抗旨不遵,而是他怎么还要选择不问世事?
他的心机究竟重在何处?她真的一点也摸不透!
想起一个月前在王府,他临窗而立,镀着月光的俊美容颜深深印烙在她心上,那刻他说的一番话让她永生难忘!
他道此时造反必然受千夫所指,出师无名必然落败,他不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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