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该给她狼牙棒而不是美玉!赫炎晋那双轻佻眼底,她不止两次看见他显露的阴鸷,那绝不是错觉,是谋算!
心头一紧,她烦躁地起身去了梳妆台,抽出花笺,急急落下几笔。
“小方!”
话音落,小方已轻声走至她身后。
“这块玉你好生收着,到这个地址把这封信和紫玉一块交到那人手上,得到什么消息,立刻回来告知我!”
小方接下她交来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怀揣入内襟,点头退了出去。
俞瑾凝又歪回去,东西她没让小方交给家丁,而是去了京城另一侧的金家铁铺,既然什么都查不出,不如就查查那块紫玉吧!
那里的那个人,她知道,他可以给她答复。
这才把半阕烦恼丢给那个人,小圆急匆匆地走入里屋,将手里的家书呈了上来。
“小姐,相爷的回信!”
俞瑾凝立马打起了精神,拆开信件一开,柳眉深深蹙紧。
父亲大人的信件里,除了让她爱惜自己身体的关怀以外,还有隐隐地暗示,似乎他对她连续三月淡入清水的回复并不满意,希望她能更积极主动一些,走入赫炎晋的生活,把握他的心,借此近水楼台,从另一面更快地知晓他的势力所在。
还要去讨好那个人么?
俞瑾凝捏着信纸的手有些发抖。
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就算赫炎晋再不济,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做为视《女诫》为神典的她,一早也做好了为夫君常伺膝下的准备。
可是赫炎晋,他身上的坏毛病,她真没办法向前踏出一步啊……
前后无退路
“小姐……”小圆不安地看着她,不懂小姐哪来那么大的怒气。
她掩了心神,微叹了口气,“你去看看王爷在干什么?”
“是!”
“等等……”她又觉不妥,忙又叫住,将信件整齐地叠合,塞入了香炉里。
“明日吧,明日再去问!”她眸光落在那香炉中,明火烬了信条,突起了一阵黑烟。
“小姐,相爷是不是有何为难你之处!”小圆壮胆地问。
“也没什么,只是希望我能和那个人尽早圆了房去……”说到这,俞瑾凝倒是笑了,“王爷过了这寿辰似乎又要南下去了,时间不多,但今晚不行!”
小圆哽咽了下,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跟在小姐身边,她怎会不知道小姐讨厌王爷?讨厌那样轻浮的男子。
“小姐,其实……其实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休得胡言!伺候夫君是妇德,哪有委屈一说?我俞家家大业大,哪用我出力的份?爹爹只是让我好生做个称职王后,没你想到阴谋诡计在里边!”
“是,小圆知错……”小圆早已泪眼婆娑,不管小姐再说什么,她都为自己的小姐委屈。
过了膳点,小方行色冲冲地回了懿祥殿,低声在她耳边回了话。
“他真让我这个时候出去?”俞瑾凝也有片刻的诧异,按说那人是知道她的,夜里出门,于未出阁和为人妇的女子都有不利影响,可他居然不能将结果告诉小方或托与信件,看来,关于那块紫玉的秘密一定非同小可!
她抬头看向屋外月霁之夜,微微有些犹豫。
“小姐,小圆打听过了,王爷午时之前被宣入宫,这会还没回来呢!”
俞瑾凝又愣了一下,她一半是担心赫炎晋在哪,但另一半的忧虑,似乎找不到根由,只要看着这片天空,就显得心难安!
难道赫炎晋真是爹爹想的,狼子野心!
那块玉,到底是什么来头?!
“替我准备一下,我立刻出府!”她冷眼交代下去。
亦师亦友人
本来还算宁静的夜,在俞瑾凝小心谨慎出门之后,天空便开始了狂风大作。
路上的行人倒是少了,偶尔一两个人影,也是担心天落大雨而无心关理身边事奔驰而去。
暗巷里,一辆稍显残破的马车在大路上扬蹄奔走,倒不显突兀。
小方一身男装,将马车吁停在一家茅屋前。
上前敲了几响门扣,里屋传来一些声响,接着有丝昏暗的光线从门里渗出,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名弯身驼背的老叟!
“方丫头!”老叟低声招呼了下,随即又违忌莫深的朝小方一点头,小方随后退到了马车边,将自家公子请了出来。
俞瑾凝下了马车,狂风卷席过她暗灰色的长袍,她伸手抚了抚,那手势不见女气,但一身过于纤柔的身子倒是容易让看出差别来。
“俞公子!”老叟是个识人多的包打听,见俞九小姐穿成这身避忌,也随即识相地改了口。
“金管家不必客气了!他还在等吗?”
“我家公子一直在底下等着您过来,请随老叟来!”金管家挡了挡烛火,让火光照得更亮些,也好给俞瑾凝辨路。
三人一同入了铺头,这里与一般铁匠铺没啥区别,灰黑,铁锈味儿浓。
到处可见烛光反射出的刀剑白影,还有一只烧得通红的火炉,远远在墙角里呆着,周围是打铁所用的设施。
金管家领着她走入另一边平日里喝茶歇息的桌边。
轻轻挪动了桌身,让出地板一方净地。
只见金管家将烛台往身旁一搁,有些吃力地蹲身拖起了板上的拉扣。
一方圆井大小的地下室入口呈现在眼前。
烛光只照亮了入口向下二尺,之下便是黑黢黢瞧不分明的梯道,悠悠地,还有一阵阵阴风从地下室里涌出。
“俞公子,请!”
金管家端起烛台,率先走在前面引路,俞瑾凝走在中路,后面是学过几年武的小方。
……
有匪君子乎
入口虽窄,但没身之后的地下室却显得异常之大。
似乎本该设计好几间屋子的,却只是用几根大柱子顶撑着罢了。
金管家将她引到一处干净的桌台边。
“俞小姐在此稍作歇息,少爷马上就到了,老朽给小姐沏杯茶去!”说罢,他便提着那空水壶又上了地面。
“小九!”
身后传来人轻微走过来的脚步声,俞瑾凝眯了眯眼,手指一拂衣襟,随即站起。
小方在旁瞧着她这动作不由得乐了一下,小姐的习惯,见谁都要一副端庄,都成习惯了!
俞瑾凝回首,看见来人,她的笑意在唇角漾开,眼神晶莹明亮,带着几分不自禁流露的关切。
“连钧!”
走过来的青衣男子,俊秀挺拔,肤色明润,衣着气质都看得出气质优越,尤其嘴角一抹微笑,温醇亲和,令人如沐春风。
金连钧在她身侧三尺远站定,嘴角是一抹温文的笑。
灯光下,他见她脸色急白,好似让她过来一路她都心惊胆跳地没安生过,他便忍不住想哂她一哂。
“三月不见,你是被赫王爷给虐待了是怎么着?”
俞瑾凝一怔,脸上微热,还未开口,身边的小方已接了话去。
“金公子,你哪只眼又看着我家小姐在王府受委屈了?你这个不懂女儿家心思的人!”
“小方!”俞瑾凝不禁轻呵了句,是不是彼此太熟识,连小方都不顾尊卑起来了。
小方大眼睛委屈地瞟了瞟男子,希望他有怪莫怪,她知金公子一向随和,更多地,也是希望他能帮她说上句好话。
他盯着小方投来的眼神一会,才柔柔地笑起,看向俞瑾凝,“小方这丫头是越发嘴厉了,你若是管教不下,送给我做个通房丫头罢!”
此言一出,俞瑾凝顿时脸红燥热。
怎瞧着金连钧今日也有赫炎晋的几分泼皮,倒是让她始料未及!
通房丫鬟?!怎么个个说话都如此不害臊?
暗地里较劲
一边的小方,这辈子脸红的机会都一并用了。肌肤滚烫,羞煞至极。哪还有一点之前的蛮劲?
金连钧一番轻描淡写的损,直击女子痛处!
如是,之前被调侃的怨是变本加厉讨回来了!
“小方意下如何?”他还在玩。
小方当即便哭丧了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小姐,俞瑾凝笑得更勉强。
“小方,看你把金公子惹怒了,他给你大恩呢,你还不接着!”俞瑾凝拽了拽小方的手,一边说一边还把人往金连钧身边推。
金连钧眸光一沉,扫过俞瑾凝美颜的脸,暗自叹息了声。
小方还真怕小姐说真的。
“唰”一声又退到她身后。
不,金公子是识小姐的,她哪敢生那念想?!
“小姐……金公子,小方知错了,你就别拿小方说笑了,我家小姐要是认真起来,我没法活了!”小方啜泣道。
俞瑾凝和金连钧,这二人不知暗地里在较劲什么?
一个玩命推,一个笑而不语,直至金管家提着一壶热茶返回,才稍稍将这场恶作剧收了下去。
金管家一脸慈笑,与他因从前承受在脸庞上的苦痛有着截然相反的区别。
“少爷,女子家脸皮薄,你怎好当着俞小姐面调侃小方姑娘?俞小姐那反话说着也是护犊心切,你若是再说下去,老奴看您下次就是拿天塌下的大事求见俞小姐,她都不会来了!”
金连钧闻言,扭头看向她,语气听起来有些怪异,“小九,我其实更希望你和赫王一块来着!”
俞瑾凝心震了震,“为何?”
他又深深地看着她,身后烛火摇曳,落于他颀长背影上,令他看起来斑驳而遥远。
“你今日递给我的紫玉……”
“这紫玉真的不是一般饰物吗?”俞瑾凝正是关心这个,一听他提起,也免不得心急脱口,不意外地,又换来他一阵哂笑。
“你这表情,是该让我理解为你关心他呢?还是准备玩什么把戏?”
阴谋初触手
俞瑾凝抿唇,美丽的眸子闪烁浮光,咬牙辨道,“哪有关心一说?再说,我一妇人家,能玩什么把戏?我只是想弄清楚那是什么罢。”
充其量也是想弄明白,赫炎晋想对她玩什么把戏?
若是一般饰物,她定择日找机会送给红香珊,她不想被动,等日后这消息传入红妃耳中,遭她挑衅,她的清静也没了。
连钧见她娥眉紧蹙,话不对心的样子,心里浮闷。
看来她这王后做得一点也不开心!
他敛去眼底异光,一挑眉,轻轻道,“你真的没感觉么?那你又为何要把紫玉送到我这来!”
“你平日随我爹爹东奔西忙,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当然找你……”俞瑾凝的确是这样想的。
“真的只是这样?”
俞瑾凝点点头,后又察觉哪不对劲。心跳加快。
难道……这紫玉还真真内藏玄机?
“小九,若我告诉你那是什么之前,你是否有了打算!”
毕竟是多年好友,此刻不需金连钧多做暗示,多拐弯抹角。就依往日的理解,她也猜测到他想问什么?
可是,他怎么会料到她会犹豫?!
俞瑾凝想过他的话,心里也得确定,紫玉非一般女子饰品。
她深吸了口气,镇定道,“我自然是忠于爹爹,若是有人胆敢谋朝……”
“小九!”金连钧突然截断了她的话,他说得很快,好像怕自己慢了一点便再也说不出来一样,“你真要想好了!这可不仅关系到一个人或仅仅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而已……”
“这……”她欲带出口的话,突然便梗死在喉中。
一股莫大的惊慌席卷了她。
她开始觉得,自己已被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带着,一脚踏入了无法预知的危险里,走入了一片无法转身的黑暗洪流中……
她抬眼,直直地看着金连钧,欲言又止。
他却不看她,眼睛盯着前方一朵半残的火花,让空间静谧了下去……
竹林空悠悠
远离京城市井的一处后山。
峰峦叠嶂,白云浮玉,烟霞锁翠,乔松挺拔。
山中更有一处至美之地,种有大片大片的湘妃竹,竹林已成气候,风吹起便有空空撞击响声,若伴以遑遑幽琴,别是一番世外境界。
竹舍。
似乎伴随着狂风而去的帘帐也静止了。
帐中,女子脸颊的红晕还未消退,凝着身旁足可迷倒众生的男人,半敞的中衣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身躯,那乌黑的墨发竟以及腰。
一番热情,现下还有说不出的狂野不羁,邪魅性感。
她美丽瞳眸又一次迷离。
一句“爷,我还想要……”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见他已撩开帘帐,走了出去。
他随意地敛了下袍子,将搭在衣架上的外套披上了肩。
身后,玫红色的帘帐下伸出一只纤细玉足,轻轻点在榻上,一只手也撩开了帘来。
女子薄薄嘴唇,端倪伶俐,颇有秀气,她随手揽过薄毯掩在胸前,并不在意圆肩长腿暴露展现出的旖旎。
“爷,你今晚要回去吗?”她柔媚的呼唤。
他转过了身看她,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那双邪魅深沉的眸光,紧紧琐视着她精致动人的面颊。
“这段时间你不便出门,有什么事让人传话即可!”
女子轻轻应了声,听他淡漠的语气,与之前彼此需求之时少了那么多激情,让她不忍打起了冷颤。
“记住我的话,别在这样使性子出来,否则我再不管你!”赫炎晋视线移向她落寞精致的脸庞,心底微微有些烦闷。
“是,我不会再给爷添麻烦,直到爷亲自来找我……”女子勾唇一笑,显出那份自傲。
他与她之间,早已心意相通,不分见外的话了。
赫炎晋凝着她笑容的眸子微眯,幽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子微微一怔,心底顿涌不舍,眼底的戏谑哪里还有,只愿做一切,能将他留下。
可是她懂,他现在太忙,太忙了……
“爷,别让妾身等太久……”
听她忽然求怜的语气,赫炎晋脸上的冷硬缓缓软化,轻蹙了眉。
月下有美人
正要说什么,而这时,屋舍外,忽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叩门声,似在提醒着男子,子时已近。
赫炎晋回眸看向她,见她神情已恢复寻常,捏了拳,开门走了出去。
“保重!”
随着大门外送进的清风,这二字乘着风声,听不真切……
大门一出一入,屋内早已不是那个人,女子冷嘲的笑,套了件青色的薄纱,由进门来的婢女搀扶着走向屏风后。
“爷走了吗?”女子抓过了水中的木勺,将温热适中的热水从胳膊处倒下,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语气含香道。
“大人已离开了……”随她一块进来的丫鬟还留在一旁上下伺候着,回了话,忽然又想起一个事,“住持师太让奴婢通知姑娘,说明日会落下大雨,祭天一事恐怕要延后了!”
“是吗?”女子手上的动作依旧悠然,可闻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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