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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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的乡村-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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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在乡政府食堂吃过中饭,便回到办公室,睡意袭来,哈欠连天,他泡了杯釅釅的绿茶,借茶水的滋润冲淡困顿。

  吴启发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头发枯黄得像是营养不良,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甚是可爱,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着,偷偷地打量着一身警服的袁野,袁野刻意以平缓而柔和的口气,向她招着手说:“小姑娘,到叔叔旁边坐。”

  小姑娘显然有些认生,紧紧地拉着父亲的手,半挪半移着脚步,挨到袁野身边的长条木椅上,低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布鞋。袁野起身,敲开隔壁的房间,胡进明刚脱下外套,准备午休,袁野低声地说:“报案人来了。”

  胡进明二话没说,披上外套,和袁野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两人对面而坐。

  袁野瞅着小姑娘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吴玉莲。”她小声地答着。

  “叔叔问你一件事,你不要怕,和叔叔说。”袁野鼓励着。

  吴玉莲抬起头,望了望袁野,又看了看父亲,点点头。袁野知道让小女孩再次回忆那场噩梦,对小女孩来说是种残忍,可办案需要,又不得不如此,这结痂的伤口只得被再次撕开……。

  袁野的愤怒在膨胀着,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她的叙述,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吸着,直到笔录做完。吴启发悲愤交加,抱着头楸着自己的头发,眼里的泪夺眶而出,他签字时,手明显有些颤动,字也写得歪歪倒倒,捺完手印,他哽咽地说:“中午吃饭时我和她妈都没发现,还是下午洗衣服,她妈看到她脱下的裤子上血污,才晓得。”

  袁野打开窗户,等室内的烟气渐渐地散尽,问:“赵和尚可在家里?”

  “他在七十埠陶店大米加工厂上班。”吴启发用手掌擦拭着脸上的泪渍,又补充说,“那是他亲戚开的加工厂。”

  袁野吩咐:“你明天给你女儿请个假,我要带她到县局技术科做鉴定,你别管我们逮没逮到人,回去甭提这件事。”

  吴启发步履沉重地出了门,胡进明见袁野瞅着他,说:“你们去吧,我看家。”

  袁野叫来孟师傅,带着张侠、程军二人,一车开到七十埠派出所门口,李有礼正和联防队员在办公室打四十分扣底,瞅见袁野等人进来,撂下手中牌,问:“袁所,星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袁野笑着说:“来向老领导汇报。”

  李有礼知道有事,将他让进里间办公室,袁野简要介绍了案情,李有礼见案情重大,爽快地说:“你在办公室等着,我带人过去,只要人在我这儿,他钻地洞,我都把他掏出来。”

  李有礼喊上所里的两个联防队员,钻进袁野带来的车,风驰电骋地走了。程军不放心,还想跟着,袁野打着手势说:“李所是老刑侦出身,搞案子,我是他徒弟。”

  一袋烟工夫,车子回来了,众人下了车,两个联防队员扭着一个粗墩墩的平头青年走在前,李有礼背着手走在后,一进办公室,李有礼怒吼:“蹲倒!”

  联防队员松开手,那平头青年乖乖地蹲在地上,李有礼一把扯起他,搡进里间。

  袁野跟进去,掩上门问:“赵和尚,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事找你?”

  赵和尚抬头看了袁野一眼,见素不相识,魂不守舍地说:“不晓得。”

  “怎搞的,记性不好,我给你提个醒,赔人一万五千元钱,只给九千,还有六千怎么不给?”袁野慢叨叨地说,软中带着刚,刚中带着刺。

  赵和尚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来者之意,分辩道:“我也没有钱,我妈说不给。”

  袁野不容他大脑转弯,厉声追问:“你没钱,事情不是你干的啊?”

  “我回去叫我妈给。”赵和尚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跟着话儿滚。

  袁野暗自好笑,这家伙真是榆木脑壳,把我当收账的;他又喝斥:“钱,我们先不说,把事情讲清楚。”

  在袁野言语不断地敲打下,赵和尚竹筒倒豆子,全交待了。

  那是个星期天的早上,日头已晒屁股,赵和尚还挺着尸睡懒觉。头天夜里,他将泥团塞堵的墙洞抠开,偷窥与他一墙之隔的二哥夫妇睡觉,他看他二哥将那个黑粗粗的家伙塞进他二嫂身体里,一拱一拱的,像猪一样哼哼唧唧,他也跟着兴奋不已,掏出自己的家伙玩弄着,他二哥兴尽翻下身来,二嫂像是干了一场重活,累了,动也不动地叉着胯,那黑幽幽的洞跳入他的眼帘,他恨不得一头扎进里面,正在他那家伙肿胀难忍时,里面的一股热浆喷出来,射在墙上,白花花地一摊。夜里他没睡眠,早上他补着觉,隔壁的吴玉莲在他窗前跳橡皮筋,啪嗒啪嗒地吵了他的瞌睡,他翻起身准备将小女孩赶走,见自家人都出去了,隔壁家也锁着门,他想起他二哥哼哼唧唧的情景,顿生邪念,假装有事,喊吴玉莲进了屋,他飞身插上门,抱着她进了他家后面铺稻草的牛屋,威吓她不许出声,将自己和她下身扒个精光,爬在她身上就顶,女孩还未完全发育,他顶不进去,他用手抠她的下身,她痛得流泪直叫,他用自己裤头堵住她的嘴,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家伙,像刀子刺进去,将她的下身挣裂,他的精液顺着血流下来,将身下的稻草染红,他看到血,有点慌乱,拿起堵嘴的裤头,草草地揩拭她下身的血迹,并恐吓她,如要说出去,将杀掉她。

  “活畜生!”李有礼对着赵和尚的屁股踢了一脚,又拉开门,向外面的联防队员喊:“去到门口小店拿包烟,不然袁所长说我不客气。”

  录完口供,袁野便和李所告辞,李有礼说:“今天留你也是假客气,下次没事再来。”

  袁野邀请道:“老领导到我们那儿指导指导。”

  “你们那儿有胡指导,哪用我指导,我去就是去喝两杯,你不请,我也去。”李有礼将联防队员拿来的一包香烟扔进驾驶台上,说,“路上抽。”

  袁野反拷住赵和尚,张侠和程军将他夹在后排中间,袁野向李所招了招手,车子飞驰而去。

  “袁所,我们可回乡里?”孟师傅兴奋地问。

  “直接到公安局。”袁野侧过脸回答。

  车子到公安局大院,袁野下车到刑警大队办公室填表,张大队跨进来,问:“袁所,什么案子?”

  袁野停下笔,叙述了案情,张大队浓眉紧蹙地说:“可惜现场不在了,直接证据血衣、精斑收集不到,不然这家伙头不一定能保住。”

  正如张大队所说,赵和尚后来被中院判了无期,命留下来,很大原因是少了直接物证。

  袁野走过程序,将赵和尚送进看守所,孟师傅笑问:“袁所,星期天可顺便去看看嫂子?”

  袁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嫂子还不知道是哪家嫂子。”

  孟师傅瞪大着眼睛,惊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谁让咱是农村人。”袁野自嘲道,“回去吧!”

第二十五章  隐案浮出 ㈢
人一忙,袁野连淌汗也忘了,在回去的路上,他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骂起狗日的天,他将车窗玻璃摇到最低处,让湿溽的风鼓进来,呼呼的,逼走了汗。

  乡政府大门口电线上站着一溜排的麻雀,神情寥落,车子进出,它们也安然不动。

  胡进明看到袁野他们归来,兴致很高地说:“案子办得顺利吧,刚才程书记还来过。”

  袁野一惊,难道老先生来当说客,说情也要看什么事,老先生绝不是拈不清轻重的人。他笑着说:“消息蛮快的,我们人没到所,他们就知道了。”

  “回来了,我看小孟车子停在大院。”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程书记已站在门口。

  “我们把车子开出去,还没和书记汇报。”袁野嘴上应付着,心里猜度他来的意图。

  “办案用车和办公室讲一下,就行了,乡里经济状况不好,不然早给你们配车子,前两天我看报纸,反映警察骑两个轮子追人家四个轮子,实在看不过去。”程书记发出感叹。

  张侠等联防队员见书记来谈事情,一个个脚底抹油溜了,袁野三言两语向程书记介绍了赵和尚的案情,听得他脸上阴霾顿起,气愤地说:“这么恶劣,简直丧尽天良,老赵在家怎么教育孩子的,让孩子堕落到这一步。”

  袁野加重语气地说:“我估计女孩伤情够上重伤害,从后果上讲属于特别严重的。”

  “他怎么一点不像老赵,老赵是个老实人,在乡里工作有目共睹,在这件事处理上,他是发糊涂,这么大事怎么私了,刚才刁人大说是小孩之间玩耍,我约莫他不知情,老赵和我们也没说实话。”说到这里,他有点恼火,“你们抓他小孩,是依法办事,我不会讲情,如此恶劣的案件,我也没这么大屁股头讲情,老赵这块,我让他作检查,你和局里通融通融,老赵的事不要往上捅了,我马上叫他来,把事情讲清楚。”

  袁野听程书记的表态,放下心里的顾虑,胡进明笑着说:“感谢书记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程书记脸色又变得柔和,刚才的阴霾消失殆尽,他和胡指开起玩笑:“你星期天也不回去看看,老伴可在家想啊?”

  “说不想是假的,她想我回去浇菜园。”胡进明停顿一下,感触地说,“人一老,想法不多了。”

  程书记接过话头说:“我看你,是脚板皮老,其他倒没发觉。”

  “领导,你不能表扬我,一表扬,我就有想法。”胡进明也开着自己的玩笑。

  程书记还想荤两句,碍于袁野在场,忌了口,老师吗?在学生面前总得装点正,他和胡进明不咸不淡地扯了两句走了,本来他不想过问这下三滥的事,刁人大陪着赵主任到家中,他只好答应问问,谁知道这么严重,赵主任也空在政府蹲这些年,这种事是说情的事吗?

  没一会,赵主任瘟头瘟脑地出现在派出所门口,袁野瞥见他,将他喊进办公室,袁野对他面子上还算客气,但言语上有点冷,录完口供,袁野没忘记吴启发一家人的担忧,硬邦邦地说:“你回去和家人说清楚,如果再生事端,到受害人家闹,你要考虑后果。”

  赵主任皮肤本来就黑,又遇上这没脸的事,越发显得灰暗,整个人像脱了彩的泥人,失去了生气,他嗫嚅地说:“我是组织同志,后果我知道,绝对不会再发生其他事情。”

  袁野看着他失魂丧魄地离开,对他并不同情,“养不教,父之过。”这是他的责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的报应。

  “在这儿发什么呆?”刘晓强跨进办公室,看见袁野独自瞅着窗外,问道。

  “想赵主任在乡里也人五人六的,摊上这个儿子,他面子也扫尽了。”袁野说。

  “事情我也听说了,正应了农村俗话:小洞不补,大洞一尺五。”刘晓强扶了扶眼镜说,“走,和我去吃饭,工商所朱世仁请喝闲酒。”

  袁野也不推辞,问:“在哪儿?”

  “小范酒家,朱所长先去了。”

  “可就是那个插红旗的酒家?”

  “对,就是那个红旗能打多久的酒家。”

  胡进明已回家了,袁野向程军交待了一句,和刘晓强晃悠到山花街上。小范酒家是个二层楼,独门独院,楼上栏杆绑着一面红旗,日晒雨露,颜色已不鲜艳,在风中飒飒抖动,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二人走进雅座,屋里的香气差点顶了袁野一个跟头,刘晓强望着在雅座闲扯的朱所长和范经理,怪道:“怎么这么香?” 

  范经理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生着一副纤细的身材,鸭蛋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风大点,白粉直掉,嘴唇也抹着口红,像烂熟的樱桃。她笑着解释:“刚打过蚊子药。” 

  “怪不得,朱所长进来是要多打点,他跟蚊子一样,见不得腥。”刘晓强乜斜着朱所长打趣。

  朱所长倒不以为怪,嘿嘿笑着,显然对刘晓强的话并不反感,“又和老哥逗,范经理!泡两杯茶。” 

  范经理答应着,卖弄地扭动腰肢,端了两杯茶上来,勾了朱所长一眼,问:“朱所长,可点菜?”

  “就我们三个人,你安排。”朱所长脸上阳光灿烂着,心里痒巴巴的。

  “你们坐啊!”她款款地走出,朱所长瞄着她的背影,有些走神。

  袁野和刘晓强一齐盯着朱所长笑,笑得他醒过神来,自嘲地说:“老了,二十年前我放电影也浪过。”

  他见两人不搭腔,抹了抹油光可鉴的头发,说:“我和她没什么事。”

  袁野故意看着刘晓强问:“是你说朱所长有事啊?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查案的。”

  “我证明,朱所长绝对没有事。”刘晓强一本正经地说。

  “范经理哪去了?”门外撂出一粗嗓子,打断了袁野和刘晓强的双簧,也替朱所长解了围。

  “凤凰村长黄大胆一天到晚歪在这儿。”朱所长听到声音,已摸准了来人,话语有点酸,“村里收蚕茧有几个钱,麻了。”

  “什么钱?银行钱,我们财政还给他担保,蚕茧有多少利润,迟早要显狐狸尾。”刘晓强瞪着眼睛说。

  “不是财政周所长蹲点在凤凰,他敢这么张狂啊?黄大胆喊他村会计都不喊会计,喊我家财政。”人不能背后说人,朱所长烧叨得正起劲,门口露出黄村长那张肉脸,他赶忙刹住。

  黄村长高度近视,鼻梁上架着副货真价实的眼镜,他眯着眼睛,透过瓶底般的镜片,分辨出他们的面容,他径直跨进来说:“刘委员和两个所长都在啊,和我们一块吧?”

  他们赶忙推托又连声称谢,黄村长放下原夹在腰间的大皮包,随手拽开拉链,掏出三包红塔山烟,往桌上一丢,慷慨地说:“那好!我改日再请。”

  拿人家的当然手短嘴软,他们一齐谢过,见他出门,朱所长啧着嘴说:“真财大气粗。”

  不知外面黄村长说了什么,范经理发出银铃般地笑声,这声音让朱所长揪心,刘晓强瞅着朱所长脸色变得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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