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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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的乡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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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野看她走后,靠在毛竹上,愣了大半晌,计秀娟确实是个好姑娘,长得秀秀气气,而且也善解人意,可她只是个乡聘人员,找了她,难道自己就在这山乡等一辈子吗?再出来,他能替她找个稳定的工作吗?他一个人能舒舒坦坦养活一大家吗?他违心地和陆蓉相处,不就是想冲出这个山乡吗?他觉得自己心里装满了阴暗和自私。

  袁野在办公室出现,刘建德惊奇地叫:“所长,你中午到哪儿去了?不少村干部要和你打招呼,找不到你。”

  “酒喝多了,我在竹林撒了一泡尿,睡着了。”袁野半真半假地说着,又问他,“酒席上没什么事吧?”

  “乡里人倒没说什么,只是公安局人到所里来说你小气,让他们喝摆头大曲,让你下次重请。”

  袁野笑了,他知道公安局几个老哥酒喝得不入口,这摆头大曲上头得很,不然自己也不会倒在竹林里,他说:“这些家伙嘴就是刁,不过这么多人,他们也不能特殊,让他们体会农村派出所酒的滋味,也长长见识。”

  “胡指导呢?”袁野问。

  “胡指导被公安局人放倒了,撘他们车回家了。”程德芹脸上的绯红还未褪色。

  张侠凑到跟前,小声地嘀咕:“所长,今早上收了八万块礼金。”

  “有这么多?酒喝多了也不亏,还了半幢楼的债。”袁野情绪亢奋起来,这是他成立所以来最大的一笔进账,没理由不高兴。

  “凤凰村黄大胆还送来一千元。”张侠补充道。

  “小康村嘛,送一千元也不算多。”袁野想这个狂傲的家伙扭过弯来,不知是谁说通了他,自然他主动示好,自己也不能过分难为他。

  “票都开了吧?”袁野关心地问。

  “不管他们要不要,我都开给他们了。”张侠误会了袁野的意思,还表白地说,“刘书记在旁边监督,一张都不少。”

  “我不是不放心你,开票不开票,这是原则性问题,他们回去票做不做账,那是他们的事情,只要我们开了票,不管哪一级来查,我们都是公对公,没什么可怕的,经济上不能丢任何小手给人家逮,以后时间长了,一笔账对不上,都是麻烦。”袁野解释道。

  “谁还敢查派出所账?”刘建德眼瞪得就像牛顶架。

  “你认为我们得罪人还少啊?有不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你把人关进去,有几个人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都记恨着你;别看人家平时请你吃饭,千儿八百眼都不眨,罚人家两百块,人家都恨不得咬你一口,就是找不到机会,人要倒霉,倒霉在谁的身上?都倒霉在自己身上。”袁野高谈阔论着,说得他们连连点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五章  刁人大作梗
一场雪,突如其来,袁野半夜就觉得外面亮堂堂的,早晨门一开,寒风劓鼻割耳,整个大地白茫茫的,正如张打油诗所云: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快近年关,年的气息浓了,外出打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兜里的钞票映红了山花街道生意人的眼睛,原先上班第一个来的张侠现在是最后一个到,联防队微薄的工资养不活家,糊不住嘴,年关做点小生意,补贴一下收入,这是袁野默许的。

  这些日袁野也忙碌起来,派出所虽是个小单位,年底的各种报表、总结纷至沓来,不管你情愿不情愿,都得应付,最令他头痛的是经济账,各种开支一年到头挂着,年底需有个收揽,好歹徐经理这块费用已作了安排,下欠点账,他也不来催了,余下的最大一笔支出是联防队员工资,袁野为此在乡政府上蹿下跳几趟,邹书记、汪乡长因前任党委会有决议,便沿袭下来,这笔费用仍由乡政府出,袁野松了一口气。

  腊月二十三是送灶的日子,袁野忙完身份证、户口,快到晌午,他搬把椅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到乡政府领工资的刘建德、程德芹气呼呼地回来,袁野见他们神情异样,问:“怎搞的,领钱还领出气啊!”

  刘建德气急败坏地说:“财政所周所长说没有钱发,刁人大还说我们一天到晚跟派出所跑就像狗颠一样,到乡政府要什么工资。”

  袁野听得有点恼火,这刁人大手伸得不免太长,问:“刁人大怎么烦起这个神?”

  “他冬天穿裙子—抖起来,邹书记让他监督财务,财政所支出的钱要他把关,他就成了关。”刘建德歇了一口气,继续臭道,“大凡饭店老板、出租车驾驶员结账,他雁过拨毛,一个不冒,不给点好处,他就不点头。”

  “所长,还得你出马,我们面子窄。”程德芹鬼睒着眼睛,给袁野戴着高帽子。

  袁野不吃他这套,调侃着:“你们就不会干,抱一块砖头抹点黄泥,送给他,不就是送金砖吗?”

  “德芹,晚上我俩把张侠喊着,一个人带块砖头,到他家看看,谁不敢去,谁不是人。”刘建德火气被袁野挑旺,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人,还是神仙啊!神仙不缺钱,你俩省省心,我去找财政。”袁野心里憋气,但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他决定绕开刁人大,直接找财政所刘石,只要邹书记发话,刘石发工资也不为过,工资有什么审核的,刁人大作梗,明的是对联防队,其实是针对派出所,一年到头,袁野没朝他脸上望,他想借机出口恶气。

  袁野在财政所一露头,刘石便猜到他的来意,他放下装订单据的活,说:“我晓得你要来,可是为你家兵要工资?刚才你家兵来领工资,刁人大在财政所,我给他们挤眼,他们不明白,非要当场领,被刁人大挡回去。”

  袁野臭他道:“他们当然急了,二十三了,他们靠这几个钱打年货,不像你,人家把你年货都打好了,你要家里放不下,我帮你储藏点,免得东西搁坏了,晚上出去扔,蹅跌着。”

  “我山墙头扔得到处都是,袁所长你白天不好意思去捡,晚上去。”刘石得意地说,一头自来卷的头发晃动着。

  “我不给你添堵,陪我一道到书记办公室。”袁野不想和他斗纠缠,切入正题。

  书记办公室里除了邹书记,还有邢会计,不知书记说了什么,邢会计正笑得花枝乱颤,袁野、刘石二人进来,邢会计止住了笑声,刘石向她看了一眼,说:“邢会计也在啊!邹书记,派出所联防队工资怎么办?”

  袁野散了一支烟给邹书记,也许是邢会计在的缘故,邹书记心情很好,说:“党委会不研究过了吗?列个工资表,发就是的。”

  “那我回去列表。”刘石见书记态度明朗,心里有了谱,刁人大要是问起,他可以推到书记身上。

  邹书记点着烟说:“袁所,你这块我们党委会也研究了,拨一万块,你开个据,拿到汪乡长跟签个字,你家老爷子上次见到我,还说你在家从没为钱急过,当个所长急得唉声叹气,今年派出所干了大事,盖房三年穷,乡里也不行,一万块钱只能救救急。”

  袁野连忙说:“谢谢书记。”

  他睃了刘石一眼,两人知趣地出了门,背后传出邢会计轻快的笑声。

  刘石下楼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妖怪!”

  袁野明白他的意思,反驳道:“跟你笑,你就不说人家妖怪了。”

  刘石扑哧一笑,说:“我拿不倒这个活。”

  “你拿倒这个活也是白搭。”袁野讥讽道。

  两人返回财政所,袁野瞅着刘石说:“别说没有现金啊!让我晚上到你家去讨,我这个人到哪儿去都空手。”

  “我让你去讨,你想得倒美,我没想到儿子,孙子还搭上。”刘石小心地对着密码,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叠钱说,“你这块,我早留下了,我还想过个安稳年。”

  “我请你喝酒。”袁野在工资表上签过字,并顺手摸了张白纸,打了一万块钱借条,关心地说,“我把一万块一道领走,省得你开保险柜烦神,等会儿我把据送过来,和你换条子。”

  “你真关心我,别说请我喝酒,你这句话我听得耳朵起茧子。”刘石不领他的情,将票子一五一十数给他后说,“你想喝酒和我直说,我请落个好名声,你请到时候装醉不签字,还是我付账,今晚不行,我要回家过年送灶。”

  袁野只要钱领到手,不管他说什么,兴冲冲地走了,他到派出所就将刘建德、程德芹喊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工资发了,两人喜笑颜开地下楼把张侠、程军喊上来,袁野发完工资,走到隔壁胡进明办公室,和他说起乡政府拨一万块钱的事。

  胡进明兴奋之余,提醒袁野:“我们过年可到邹书记家看看?”

  “当然要去看看,生意还在做,汪乡长家也要看看。”袁野补充道。

  “公安局这摊怎么办?”胡进明发愁道。

  袁野盯着他问:“胡指你可有想法?”

  “我这么大岁数有什么想法,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胡进明说。

  “没想法,我们把分片的姜局长意思一下,送点山鸡、野兔,明年还要争取他在局里给我们讲讲话,局长、政委你送少了,他看不上眼,送多点,我们没有,反正我们是穷所,他们也晓得,交警队拨根毛,比我们腿都粗。”袁野实话实说。

  “刘书记家也要去看看,他分管我们,干什么事都热心,虽然不是正职,我们热锅灶加一把柴,冷锅灶也要加一把。”胡进明主动提出刘晓强副书记,袁野当然同意,说:“就这样干。”

  袁野下午到财政所换据时,刘石笑着说:“你把钱领回去,刁人大跟后知道了。”

  “他怎知道?”袁野奇怪地问。

  “不是你家两个活宝告诉他的吗?刘建德、程德芹叫花不吃隔夜粮,从你那儿领过钱,就骑车上街,一人割了几斤牛肉,回来从财政所门口走,看见刁人大,两个人故意下来,从我们办公室绕一圈,刁人大好聪明,立马就问我可是把他们工资发了,我也不能乱扯,便讲邹书记过来叫发的,刁人大脸都气白了。”刘石道出了缘由。

  袁野笑了,说:“谁让他好人不做尽做鬼,活该!”

  “要不是说是邹书记叫发的,我头冲成包。”刘石说。

  “哪你也活该!”

  “哦!过河拆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十六章  终究分手(一)
天晴了,雪水肆流,山花乡乡野到处都是泥泞。

  刘建德跺着脚进了派出所大院,他上楼对袁野说:“所长,乡里明天放假过年了。”

  袁野说:“乡里是乡里,我们不到三十,是不能放假的,即使放假,还要安排人值班。”

  “所长,我和你一个班,到时没事你回去,我在这儿盯着。”刘建德殷勤地说。

  “好啊!我俩值年三十班。”袁野开始将他的军。

  刘建德一脸苦笑地说:“三十我迟点走,中午给程军在这儿,他家在乡政府,不失误他吃年饭。”

  “你和春晖到街上把春联买卖,买点瓜子、小糖、香烟,按人头批发几箱酒,一人发两箱酒过年。”袁野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他说。

  刘建德乐得合不拢嘴,又点点钞票的数量,得陇望蜀地说:“张侠卖瓜子、糖果,我们帮他每人销点。”

  袁野没驳他的话,说:“去吧!钱不够,你先垫上。”

  刘建德喜笑颜开地下楼,喊朱春晖开车上街了。

  袁野站在门口,见计秀娟捏着一本书从马路上过来,他连忙缩回身,坐到办公椅上,想装模作样干点事,却不知干什么好,他像一条被装进笼中的黄鼠狼,局促不安.

  咯噔!咯噔!高跟鞋碰撞楼梯道声,自下而上,清晰可辨,他的心也随之咯噔,自竹林分手,他不敢和她照面,躲着她,可躲过初一,还是躲不过十五,她来了,还书来了,他呷了一口茶杯里的冷水,水不塞牙但寒牙,咯噔声止,他抬起头,她婷婷地站在面前,细长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秀气,但里面闪烁着让他无法面对的东西,像雪水一样浸凉,这种浸凉与她穿的火红滑雪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没回家过年?”袁野的眼神变得漂移。

  她浅浅地笑了,开玩笑地说:“没车子回家,等你所长送了。”

  袁野迟疑一下,说:“这不简单吗?我让春晖送你。”

  她剜了他一眼,似乎看透他的心思,说:“不劳你们大驾,我等到二十九再回去。”

  她把《中国人的史纲》那本书放到桌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回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过年也没什么意思。”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怎么不想回家,我要是能走掉,早走了。”袁野话出口,暗骂自己多嘴,你管人家想不想回家。

  “家里人老催我,在家好烦。”她低语道,她见袁野不接话,感伤地说,“人大了,总有那些事,不像小时候无忧无虑的,过年那么开心。”

  袁野故作老成地说:“你们小姑娘有什么烦心的?”

  她瞪了他一眼,说:“家里给我介绍对象,好烦!”

  袁野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你看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她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他拿主意。

  袁野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问:“你对象在哪儿工作?”

  “什么我对象,我还没见面呢。”她眉头紧蹙地娇嗔道,“在南岗镇政府。”

  “说不定我还认识他,那天带过来,我替你参考参考!”袁野口是心非地说。

  “别说我呢,我怎么没看到你带嫂子过来?”她盯着他问。

  袁野往椅子上一靠,说笑道:“现在不流行一句话,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过错,你嫂子不想出来吓人。”

  “哦!在背后讲人家坏话,那天我看到嫂子,我告诉她。”计秀娟点着头,威吓道。

  “你嫂子不在乎,你只管说。”袁野装作有恃无恐状,又细细打量她说,“不过,你不能去说,你嫂子看见你这么漂亮,她会吃醋的。”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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