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强听吴村长将他的规定,讲成乡里的规定,还算聪明,看他还要将话往他身上引,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对陈燕说:“前两年你爸说你当兵去了,现在回来安置啦,时间过得真快。”
陈燕身体虽然略显丰满,倒也长得齿白脸红,她笑着说:“刘书记,我父亲这两天身体不好,住院要钱使,让我回来一趟。”
“你父亲在县城,没忘记村里人,对村里工作支持,堰西村情况特殊,你要理解。”刘晓强不接还钱的岔,更不敢松口,这口一松,就收不住了,谁没理由,谁不能找个理由。
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吵嚷,“我就跟着你们,钱不还,影子都没有,说好去年底还清,腊月二十,我就找不到你们。”
“又不是不认你的账,乡里有规定。”村里王高柱会计站在门口劝慰着,又话里有话地说,“乡里刘书记来了,你的事等会再说。”
“我不管什么书记,书记也不能不讲理,我要我的钱。”那个人听说乡书记在,更来了劲。
“又不是不还,我们要钱,你跟到户上,钱都不好要。”王会计压低声音商量着。
袁野向外探出头,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村门口晃荡,他喝了不少酒,脸上挂着醉态,拎着一只瘪而皱的黑皮包,他看见袁野身上的警服,挑衅地嚷:“哦!把派出所人喊来了,吓我。”
袁野沉住气,走到他跟前说:“这位老哥,村里也不是不还钱,他们上户不就是要钱吗?钱要不上来,拿什么还?”
“我不管,反正要还钱,不行,你把我拷起来。”这家伙借酒装疯,袁野不想和他纠缠,冷冷地说,“你去要啊!”
袁野折回办公室,吴村长的头凑到刘晓强面前低语:“这是王会计经手的一笔钱。”
刘晓强寒着脸说:“规定的东西必须执行,谁也不能突破。”
他睃了袁野一眼,说:“我们到隔壁农户家坐坐,让他们吃饭。”
刘晓强在堰西村蹲点,群众和他都熟,他和袁野到村址旁边的一家姓吴的农户坐定,家主吴老伯张罗要给他们做饭,听两人说已吃过,便给两人泡了两杯浓茶。
“我不管来什么人,钱不给,谁都不要走。”那家伙堵在村门口耍彪劲,没人搭茬,口齿变得不干不净,“嘴也不是屁股,我看你们今天谁能出了这个门?”
马小二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请示道:“村里黑蛋他们在这儿,他们早看不过眼,一个外地人在这儿瞪鼻子上脸,,不修理他一顿,给他三分颜色,他开染坊了。”
袁野含糊地说:“不能出事啊!”
“我让他们把他拖走,吓他一顿,不会打人的。”马小二说着出去了,没一会,那家伙没声音没图像了,马小二兴冲冲地回来。
刘晓强紧张地问:“怎搞的?”
“他们把他架到学校围墙后面壕沟里,那家伙不敢作声,拎着皮包跑了。”马小二得意地说,瞅着袁野说,“所长在这儿,没人敢打人。”
打人不怕吓人怕,袁野不晓得这家伙这么不经吓,有所感地说:“恶人还要恶人磨。”
“你在这儿,我去跟村干部强调两句,我们就走。”刘晓强站起身说。
回去的路上,车上多了位程燕姑娘,她债没讨到,讨了几句空话,情绪不高,马小二倒很高兴,打开部队经历的话匣子,她先是听,后也忍不住参与进去,滔滔地说着,刘晓强和袁野不吱声,坐在后面暗自好笑。
在乡政府门口刘晓强和陈燕下了车,袁野眼里含着笑问马小二:“怎么不把人家送回去?”
“别逗了,我就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马小二挠着头说。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袁野正和他说笑,瞥见柳诗韵从洪杏的煤球店出来,甚是惊奇,叫停了车,下车迎着柳诗韵,柳诗韵瞧见袁野,露出难为情的笑容,袁野笑着问:“从嫂子店里出来?”
柳诗韵搓了搓手说:“他们都劝我,女儿大了,我和她妈离婚,女儿受不了。”
“老哥,算了!嫂子平时对你不错,你眼光看远点。”袁野知道柳诗韵当时是一口气咽不下,现在风过雨过后,保不定有点后悔。
“老弟,我也这样想的。”柳诗韵自找台阶下,显然刁人大的免职已平息了他内心的怒火。
“还不把嫂子接回去?”袁野听过录音,替他担心,这担心也不能明说。
“算了,房子已租过,我的主任也不干了,没事帮帮手。”他显然没听懂袁野话里的含义,或者说他不愿往那方面想。
袁野和他分了手,一车到所里。马小二没走,随着他上楼,袁野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忖度他有事要说,便靠在椅上耐心地等着。
第四十章 教训一顿
马小二坐在他的对面长凳上,嗓眼下压着许多话,一时无从说起,冷不丁冒出一句,“春晖在所里车子开得怎样?”
袁野猜度他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反问:“怎么想起关心你徒弟来?”
马小二讪讪地说:“好歹我也是他师父。”
袁野扔给他一支烟,看穿他心思似地说:“你和我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啊?”
“我是来报案的!”马小二知道他肚里小九九瞒不住他,何况他本身也不想瞒。
袁野以为他在说笑,便逗道:“你被人非礼啊?”
“差不多,不是我,是一个寡妇,她叫余敏芝,在山花医院干护士,丈夫出车祸死掉,平时一个人在家,被他骚扰没点子想,她又不想张扬这件事,找到我,想暗暗解决。”马小二说出了原委。
袁野一听是没大不了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你去讲两句,不就摆平了吗?”
“其他人好说,这个人无凭无据的,我不能去说,给他骂着。”马小二随即说出他的名字。
“哦!”袁野明白了他的为难处,两人商定了对策,马小二笑眯眯地走了。
天黑透,袁野悄悄地步行到山花医院,医院是个大四合院,临街是一栋门诊二层楼,灯火通明,后面是职工宿舍,他熟门熟路地敲开马小二家的门,许红也在家,看到袁野倒不惊奇,只是客气道:“袁所长早点来,到我家吃晚饭。”
袁野笑着说:“晚上有点事,叫小二陪我。”
马小二一边泡着茶,一边向许红说:“你去看电视,我和所长说点事。”
许红大约习惯了马小二不容分说的口吻,进了房间,带上门,客厅只剩下袁野和马小二两人,袁野打探道:“今晚他会去吗?”
“这两天晚他像着迷一样,天天去。”马小二嘴角露出轻蔑的笑,“何况他今晚在喝酒,等一会他就会过来。”
袁野看他十拿九稳的神情,怕错过了时机,问:“什么时候走?”
“这杯茶喝过不失误。”马小二成竹在胸地说。
袁野边喝茶边感叹:“这么大岁数,还念念不忘这口,真是老宅子失火,没得救。”
“你来时间短,不晓得,他也是山花街上有名的四大嫖虫之一,有一次,他瞄上街上一少妇,那妇女也是水性杨花的,他不知怎搞晓得她丈夫晚上出去赌钱,翻墙就进去,看见那妇女家窗口还蹲着一个人,他一看认识,是四大嫖虫中另一嫖虫,就是现在在乡政府食堂烧饭的叶师傅,他上去给他一凶,问他晚上在人家窗子干什么?叶师傅没反应过来,吓得就跑,回到家里想想不对,他和我干一样事,凭什么凶我,气得第二天找他吵嘴。”马小二说着故事,自己也忍不住笑。
袁野点头赞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差不多了!”马小二欠起身,袁野随着他出了门,走到宿舍区最东头一户,马小二敲着门,里面人看样子有思想准备,没答话便开了门,将两人让进屋,袁野见开门人是一位三十四、五岁的妇女,瓜子脸,尖下巴,身材匀称、高挑,他估计她就是马小二所说的余敏芝。
果然,马小二称呼她余大姐,安排她到卧室去,并吩咐外面有什么动静,别作声。余敏芝瞅了袁野一眼,压低嗓音说:“麻烦你们。”
她替他俩泡了两杯茶,又拎了一瓶开水放在茶几上,方转身进了卧室。马小二关灭客厅里的灯,和袁野坐在三人仿真皮的沙发上,闷头抽着烟,守株待兔。
漫无的等待,时间显得特别得长,两个人摊在沙发,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烟一根又一根消耗着,他们的耐心也随之消耗着,马小二实在憋不住了,附耳低语:“不是他酒喝多了,不来吧?”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再等等。”袁野更没有把握,到这时辰也只能自我安慰。
“嘘!”袁野发出嘘声,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又似乎是幻觉,仔细分辨,的确有人到卧室窗口,两人同时扔掉烟头,蹑手蹑脚靠到余敏芝卧室门口。
“砰!砰!”外面窗户发出叩击声。
马小二向坐在床头的余敏芝打个手势,卧室的床头灯关了,窗外有个黑影。
“敏芝,我啊!开开门!”窗外传出袁野熟悉的声音,“开开门,我俩讲讲啊!”
马小二轻轻走进卧室,然后拖着脚步向客厅走,在大门跟停下来,外面的人也喘着粗气到了门口,亟不可待地唤:“开门啊!家门口人,怕什么?”
袁野闪在门的一边,马小二矮着身慢慢地拧开暗锁,露出一条缝,外面人呼地挤进来,一把抱住他,便要亲脸,马小二猛地将那人搡了个踉跄,蹿出去,对那人胸口处砸了一拳,只听咕咚一声,那人应声倒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狗日的,想耍流氓啊!”马小二跟上去用脚踩住那人的肩膀,那人止住了声,装死。
袁野憋住笑,撑开强光电筒,雪亮的灯光照在那张变形的脸上,马小二连忙收回脚板,吃惊地叫:“朱叔!怎么是你啊?”
袁野将灯光从朱世仁身上移开,照到马小二腿上,朱世仁见是马小二,惊魂方定,胸口的痛汹涌而来,骨头都在咯吱吱响,“小二子,我胸口给你打坏了。”
袁野走到他跟前,故装不懂地问:“朱所,你晚上在搞什么?”
袁野穿着一身警服,朱世仁立马认出了他,他一手抚胸,一手撑地,恨不得地下长出裂缝,自己能掉进去,他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说:“别说了!”
马小二搀起朱世仁,放低声音说:“这两天晚,有人老敲余敏芝家窗子,她一个人在家害怕,就报了警,袁哥喊我一道,让我帮他逮,哪晓得是你?”
“朱所,今晚酒喝多了,敲错门啰!”袁野打着掩护腔。
“酒喝多了,发糊涂。”朱世仁捂着胸口,拿着酒儿遮脸。
“胸口可要拍个片子?”马小二小心殷勤地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拍了,不拍了。”朱世仁的脸已丢了,当然不想再丢大,“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朱所,你先回去吧!我和报警人说一下,就讲你刚才酒喝多了,敲错了窗子,没其他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袁野以假带真地敲打他,让他长点记性。
“不会的,不会的,今晚的事不能说出去,大哥改天请两个老弟吃饭。”朱世仁似乎真是酒喝多了,抱怨道,“这酒喝多是误事。”
马小二看他自找台阶,连忙帮他搬梯子,滚着话说:“谁酒喝多了,不乱。”
朱世仁一歪一歪地走了,像一条夹着尾巴受伤的癞皮狗,马小二返回余敏芝家的客厅,打开灯,捂着肚子笑,余敏芝站在卧室门口,怯怯地问:“不要紧吧?”
袁野瞅着她发白的脸,说:“没事,他不会再来了,今晚的事到此为止,讲出去,对谁都不好。”
“我不会说的。”她脸上浮出一些羞红,鼻尖的一个雀斑越发分明,越发的俏皮。
袁野怀疑朱世仁是否因看上她的雀斑,而看上了她。马小二和袁野从余敏芝家的客厅出来,他的兴奋像留在她家的客厅烟雾,一时难以散尽,他非要开车送袁野回所,袁野没让,两个人便步走到所里,马小二看到值班室的朱春晖,得意劲一下子走了,匆匆地离开派出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十二章 柳诗韵的报复
朱春晖恋着电视,从值班室出来,马小二已融入夜色中,袁野在楼梯口问了一句:“春晖,今晚不是你值班吧?”
“程德芹和我换班了。”朱春晖笑得嘴唇微微翘起。
“什么换班,他也不还班。”憨厚人总吃点亏,袁野边说边上了楼。
接下来几天,朱世仁的事像王八放屁—暗消了,袁野倒不免好奇,瞅朱春晖晚上一人在值班室时,主动去打听:“你父亲这几天在干什么?”
“他说他身体不舒服,在家睡了两天。”朱春晖当然不明白袁野问话的意思。
“没到医院去看看?”袁野显得有些上心。
朱春晖不好意思地说:“我妈让他去看看,他还发火,说他一时死不掉。”
袁野意犹未尽,还想掏问一些东西,外面女人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意。
“派出所有人吗?柳诗韵杀人了!”
袁野听到柳诗韵这个名字,头皮发麻,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他没有犹豫,窜出值班室,借着走廊的灯光,他看见一个矮瘦的妇女站在院子中间,正扯着嗓子叫。
“这可怎搞啊?我家刁达余被捅倒了,我女儿捅倒了。”喊叫的人是刁人大妻子,袁野上街或到乡政府,经常从她家门口过,对她的面孔甚是熟悉,这女人留给袁野的印象是木讷得很,今晚一反常态地叫,定然是吓坏了。
“柳诗韵现在在哪儿?”袁野第一个反应便是找到闯祸者的下落,案子来了,容不得考虑其他,抓到人,案子便解决了一半。
“他在我家门口,他要杀我儿子。”她的话有点打颤,袁野听得毛骨悚然。
一箭之地,袁野等不得朱春晖从车库开出车子,二话不说往刁人大住处跑,刚到石桥,瞥见迎面一个人汹汹地过来,由于是上晚,路的两旁住家的窗户都透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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