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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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的乡村-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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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女能来,已是天大面子,你请客,不是拆袁所长台吗?他是我们三人中唯一签字不要汇报的,要是我,拿张发票到处跑,到解乡长那儿,他左瞅瞅,右瞧瞧,审案似的问:怎搞又要招待?” 金云准皱着眉,模仿解乡长的嘶哑腔,袁野和计秀娟都被他逗笑了。

  “楚经理,上菜!”袁野见人已到齐,向外喊了一嗓子。

  “好来!”楚经理在后堂应着,转眼间托长盘而来,盘中碗筷酒杯俱全,他问:“喝什么酒?”

  袁野向金云准呶嘴,让他拿主意,他作广告般地说:“沙河王,滴滴难舍。”

  楚经理回头端长盘来时,胳肢窝夹着一瓶沙河王,长盘上放着他的拿手菜:公鸡血旺、卤拼。袁野端碟摆放,金云准麻利地撕开酒瓶包装盒,拧下金属盖,准备斟酒,计秀娟用手罩着杯子,说:“我不能喝。”

  袁野劝道:“喝一点吧!喝不掉,金所长代。”

  她松开手上的杯子,金所长将酒瓶靠在酒壁,斟至三分之一处,罢了手,他向袁野发着牢骚:“要代酒,我自己不会代啊?”

  “能为计主任代酒,是你的荣幸,不是什么人都能代上的,我想代,人家还不要我代。”袁野面容可亲地开导。

  计秀娟在乡村跑,听惯了酒桌上的官司,不偏不倚地说:“你俩慢慢喝,别管我。”

  “马上要选举了,金所!我看你没戏,常言说得好,有机会,你不顺,是笨蛋;没机会,你硬顺,是混蛋。”袁野不失耐心,循循善诱。

  可惜金云准不吃他这一套,说:“什么常言?鬼话连篇,我还没喝酒,大脑尚清醒,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听你的,掉粪窖还以为在洗桑拉。” 

  计秀娟听他说得有趣,扑哧一声笑了。

  “你照镜看看,我拉你进厅堂,你非犟着去牛棚,一人一命,懒得说你。”袁野端起杯子摇摇头,似乎对他彻底失望,说,“为你的不思进取、为计主任大驾光临,干一杯。”

  三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当的一声,各自抿了一口冷酒,又举筷夹着热菜,哄自己的胃,楚经理又送来两菜一汤,说:“你们慢用,要添啥喊一声。”

  他随即转身而去,计秀娟见四道菜,盆满碟满,提醒道:“菜上多了。”

  “你放心吃,一刀是砍,两刀也是砍,袁所长头上有肉。”金云准宽慰她。

  “什么叫头上有肉,话到你嘴边,不残即废,教到今,都不会说,这叫客气盛情。”袁野老先生般地校正他的说法,不厌其烦。

  三个人交叉地敬酒,袁野和金云准时不时地斗几句嘴,计秀娟酒量小,小酌几口,脸上云飞霞散,眼光灼灼,袁野怕她喝多,将她残存的酒分掉,倒点白开水给她,让她以水代酒。

  一瓶酒喝干,袁野不愿恋战,喊楚经理送米饭,三人吃过,从饭店出来,夜色坠幕,天上有几颗寥落的星星,他们行至乡政府门口,计秀娟随口说:“这么早,没事干,睡觉也睡不着。”

  袁野未答茬,拽了一把金云准的衣袖,这家伙似乎误解他的意思,或装糊涂,说:“我茶叶喝完了,你那儿可有?”

  “有啊!”计秀娟眼睛一亮。

  “我们去坐坐。”金云准拍拍袁野的肩膀,捉狭道。

  袁野不好推托,随他们进了乡政府大院,计秀娟住在后面单身宿舍,一排房子只有食堂亮着灯,里面传出刺耳的铲锅声,计秀娟打开宿舍的门,按亮了灯,金云准进房就感叹:“女同志就是女同志,房间收拾得这么整洁,哪像我们房间,猪拱似的。”

  计秀娟难为情地说:“糟糕,叫你们来喝茶,我就一个茶杯。”

  “没事,你茶杯给袁所用,我到前面讨个茶杯。”金云准转身就走,还不忘给袁野挤个眼色,袁野心里明白,这家伙今晚想给他找点事。

  孤男寡女在房间,显得有点暧昧,计秀娟挑起话头,问:“那天我碰到的,可是你家哪位?”

  “是啊!”

  “她在哪儿上班?”

  “在市里当老师。”

  “那你要调过去?”

  “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袁野觉得这样的一问一答,像是审讯,有些好笑,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人又漂亮,又有气质,你还不知足啊?”她的话说是赞叹,袁野却从她话音里,嗅出一股浓浓的醋味。

  他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掉头问她:“小高还在农办?”

  “他不在农办,能到哪儿去。”她用轻蔑地口吻说。

  “乡镇发展空间大,说不定哪天就乡长、书记了。”袁野言不由衷地恭维。

  “那看什么人,就他那个本事。”她没往下说,袁野也能听懂她言下之意。

  他暗自思忖,一个女人对她相处的恋人不欣赏,这恋爱谈得也艰难。他没了话题,只得喝茶,他似乎又回到和陆蓉在一起的情景,这金云准讨杯子三步路,咋还不来,莫非他想使坏。

  “你咋不说话,我看你和金所在一堆,话儿都结疙瘩。”她盯着他,自嘲地说,“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麻烦,一个女孩家一点不自重。”

  袁野被她问得有点难堪,支支吾吾地说:“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

  “我好不好,不用你说。”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你干嘛请我吃饭,你话都不敢和我说,还请我吃饭,不怕我赖上你,其实,乡里人喊我下饭店,我从来不去,我恨我不争气,既然人家不愿,我又何必苦苦相求,我好傻。”

  袁野听她直接的表白,心里憋闷得很,掏出香烟,点了一根,脸色阴郁。

  她背过脸去,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屋里变得沉静,只有白炽灯管吱吱地响着。

  袁野看着她颤微微的肩膀,一种怜爱油然而生,真想将她揽进怀里,理智让他怯步,他知道,她不渴求他虚幻的怜悯,更不需要那种脸红眼热的冲动,她索取的是刻骨铭心的爱,是相伴一生的爱,他不能亵渎她,更不能干脚踩两只船的勾当,否则,他迟早会掉进河里。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对他都是折磨,他有些心力交瘁,金云准从外面乐悠悠地进来,看到此场景,愣住,待他缓过神来,一语双关地说:“你怎么回事?一点不克制,弄得人家闺房乌烟瘴气,把人家眼泪都呛出来。”

  袁野借坡下驴,假作过意不去地说:“好!不抽,再说了,计主任又不是计较人。”

  金云准偷偷地做了个鬼脸,到书桌边没敢正眼瞧计秀娟,从茶叶筒拈了一大撮茶叶,放进他带来的杯子里,冲上开水,说:“乡里下午开副乡长、党委员会,商议上缴的事,汪书记出了个妙招,让他们每人借五万块钱搁上,没有一人响应。”

  “这不对,那不是看不起你们这些师长、旅长吗?要借大家见者有份,每人借三万,皆大欢喜。”袁野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幸亏你当所长,不当书记。” 金云准看计秀娟掏手绢,擦拭泪痕,对袁野挤眉弄眼。

  “怎搞的?差钱啊!明天早上你到农贸市场,头插根稻草,你给人拉去,我帮你数钱,我行运费都不收。”袁野大度地说。

  “你贩牛啊!”金云准凑趣地说。

  计秀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眼睑微微地红,袁野松了一口气,这女人的心情像六月天,说变就变。

  “哦!差点忘了,刘书记在找你。”金云准拍了一下脑瓜,像是才想起这档事。

  “计主任,你在这儿,我们走。”袁野打了一声招呼,和金云准匆匆地出了门,走到乡政府大楼旁,袁野停下脚步,责怪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不是想成人之美吗?”金云准不服气地说,“人家哭了,你咋不安慰她?”

  “我怎安慰,把她抱着,你看不眼馋啊?”袁野说。

  “哎!我就思慕看这一出,可惜没看到。”金云准坏坏地说。

  两个人叽叽咕咕一阵,分了手。

第六十八章  麻烦(三)
人嘴有毒,金云准随便编个理由,解袁野情感之困,没料想刘晓强当晚是在找他,袁野回到所里,张侠说刘书记来过派出所,袁野瞧时辰已晚,第二天上午,他主动到刘晓强办公室,刘晓强问他昨晚在哪儿打野。

  袁野半遮半掩地说他和金所喝酒,只字未提计秀娟。

  刘晓强说:“难怪找不到你,我准备喊你陪我一道,和马劲飞谈谈。”

  袁野弄清他去所里的目的,反而犯起迷糊,问,“农贸市场,你不是说过不掺和吗?”

  “从南陵村回来的那晚,汪书记喊我到他家,就说这个事,书记安排,我不能不听。”刘晓强一脸无奈。

  袁野当然理解,他不陪他同去,躲在岳桂英家中,不是也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至于少不少事,只有他清楚,他问:“马劲飞什么想法?”

  “让他掏钱,他当然不乐意,我说这事已闹到市里,不走正规程序,土地证办不下来,农贸市场名不正,言不顺,甭指望乡里出面帮他,开不掉业,他房子一间都卖不掉,这事孰轻孰重,他自己掂量掂量。”刘晓强说。

  “马劲飞的话不好讲吧?”凭直觉,袁野认为他不会轻易就范。

  “他说要告乡政府,我劝他别动那个点子,他和乡里签的协议,就那么几亩地,这几亩地官司赢了,多余的地就属于非法侵占,乡里不和他签补充协议,他能把乡里咋样,再说乡里不支持他,人赶不进农贸市场,他盖房子只有留着自己看。”刘晓强说,“他不死心,估计还要到县里走动,有市里盯着,县老板也不敢松口。”

  “这样一来,汪书记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袁野感叹。

  “自作自受!谁让他跟邹书记和稀泥,主要领导没主见,吃亏在后面,这次党委扩大会他昏了头,还让我们借钱完成任务。”刘晓强对汪书记人云我云做法,极不感冒。

  “他当你们开银行的,开银行也要还。”袁野说。

  “我和他建议过,从源头上抓起,他不听,怕得罪乡村干部,任务完成不掉,又怕到县不好交代,解乡长是代乡长,担心代字去不掉,出了这个馊主意,他倒入耳了,还想让我当炮筒,带头表态,我完成任务都同意,其他人怎好意思反对。”刘晓强嘴角噙着嘲讽的微笑。

  “想拿你这块砖砸人。”袁野一针见血地说。

  “我还没蠢到那个程度,明知是吃苍蝇,我带头吃。”刘晓强说。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袁野替他处境担忧,但也支不出招。

  “马上县里要修水利工程,引潜南水入山北大堰,开发南陵山旅游,我们乡山里六个村都要出工,没人愿意带队,汪书记让我带队。”刘晓强欣然说。

  “乡里要换届,你组织书记咋能走,照例应派个副乡长带队。”袁野疑心顿起。

  “这届选举有凶险,解乡长巴不得我去,其实正合我意,我不直接抓,让他们操作,出了茬头,责任不在我头上,我何乐而不为,不然稍有闪失,我这个组织书记难辞其咎。”刘晓强从眼镜片后射出狡黠的目光。

  “一个锅补,一个补锅。”袁野作为旁观者,眼*亮。

  刘晓强笑着说:“他们哪想到这点,以为支开我,就天下太平。”

  “不是没想到,私利糊住心,换成我,让你全权主持选举,你看你怎么办,你总不能自己选自己,那你尾巴给人逮着,做媒做不成,媒人嫁出去。”袁野阴损地说。

  刘晓强为他的请君入瓮的想法,开怀大笑,笑过后说:“斗不过你们这些搞公安的。”

  “刘书记!”邢慧在过道嗲声嗲气地喊,袁野听着起鸡皮疙瘩,她进办公室,发现袁野,说,“袁所长也在啊!”

  袁野想我这大活人,不在,难道是鬼影,面无表情地说:“我没事,和刘书记聊聊天。”

  他故意用眼瞟刘晓强,意思可要回避,刘晓强连忙问:“邢会计来!可有事?”

  “我刚从解乡长办公室来,解乡长说邹书记签字的发票要经党委研究,我顺便打听一下,乡党委什么时候研究,他们发票交给我,老是催,就跟我不同意似的。”邢慧一副委屈摸样。

  “我不管财经,你要去问汪书记。”刘晓强推得干干净净。

  “我们周所长又不愿意跑,叫我到解乡长汇报,解乡长一推再推,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小卒子吗?”邢慧撅着红艳的嘴唇,诉苦道;袁野看着她的神情,怎么都像撒娇,强忍住笑。

  “谁让你邢会计是财政所能人?” 刘晓强搪塞道。

  “还能人呢,腿都跑细了,你们领导都会推。”她勾了刘晓强一眼,以示不满,款款地走了,屋里留下一抹余香。

  袁野见她出门,转过脸来瞅着刘晓强,审讯似地问:“你怎搞把人家腿都搞细了?”

  “她裤子没掀,你怎知她腿细了?” 刘晓强粗鲁地诘问。

  “她裤子没掀,你怎知我不知道她腿细了?”袁野以子之矛,攻其之盾。

  两人暧昧笑过后,刘晓强心有余悸地说:“她往我办公室跑,要是给你马嫂看到,又要唠叨半天。”

  “你是乡里潜力股,升值空间大,她不买你买谁啊?”袁野取笑道。

  “你代表执法机关,不能混讲!”刘晓强言辞正色地说,他也有些蹊跷,自从邹书记调走,她到他办公室勤了,明知他不管财经这摊,还和他汇报财政所杂七杂八的事,让他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袁野一语中的,这邢慧确实看中刘晓强这潜力股,她是乡里聘用人员,又爱贪便宜,她心甘情愿被邹书记玩弄,也是利之驱动,邹书记走了,她失去了大树,想乘凉,须另寻阴凉处,她选中了刘晓强,尽管这棵树正在茁壮成长;她看不上解启柏这棵树,她第一次到他办公室,她发觉他和邹书记是一丘之貉,看她眼光扒衣服似的,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样的人不可靠,睡她时有天无日,衣服一穿,视她为褴褛,想扔就扔;汪实在人如其号,实在得让她生气,他在她面前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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