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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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的乡村-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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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我们找他到派出所来,我有件事问问他。”袁野轻描淡写地说。

  “马大帅算起来和我是师兄弟,也跑过江湖,一身蛮劲,抱石磙子走,都不喘大气,就是嘴太笨,跑了一个月,混不下去就回来了,后来拦黑路,做了几年劳改,劳改回来,也不干活,整天泡在街上,成了街上混混们头。”刘建德如数家珍地介绍着。

  袁野站在窗口,向后面单身宿舍喊驾驶员小孟,因为打过招呼,小孟应声而出,他发动车子,拉着袁野和刘建德向街上驶去。

  车还未到车站,刘建德眼尖,远远地瞅到马大帅,在后排叫:“所长,马大帅坐在车站门口。”

  袁野让车子停在马大帅的视线死角,下了车,和刘建德逛马路似的溜达到他跟前,马大帅留着小平头,穿着一件蓝色的西服,没注意他们的到来,正和三个驾驶员侃大山,唾沫星乱飞。

  袁野拍了拍马大帅的肩膀,凑趣地说:“马大帅,聊啥这么起神?”

  “哦!袁所长。”马大帅见是袁野,吃了一惊,笑着说,“袁所长到山花乡上任,我还没请你吃饭。”

  “你不客气,还能怪我啊?”袁野开着玩笑,似乎和他是偶然相遇,“请先生不如遇先生,有件事,想找你聊聊,正好碰到你。”

  “老马,裤头当汗衫穿——上去了,所长这时候喊你,要请你吃晚饭。”坐在他对面的大胡子驾驶员笑着说。

  “老熟人。”马大帅装作轻松的样子,在袁野引导下上了车。

  “袁所,什么事?”马大帅在车上试探地问。

  “到办公室再说。”袁野扔给他一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马大帅从口袋抠出打火机,将两人的烟点着。

  车到乡政府办公大楼前停下,袁野和他勾肩搭背地进了办公室。

  马大帅见派出所人都在,点头笑着说:“都没下班啊!”

  他的脸部肌肉变得僵硬,笑得极不自然。

  袁野开门见山地说:“马大帅,你也不够意思,报我名字抓赌,也不喊我去。”

  马大帅像被电击直发愣,支吾道:“没,没。”

  “你的长相蛮有特色的,人家也不是不认识,一个人不认识,十几个人还能都不认识你呀?”袁野乜着眼看了他一眼,掏出插在裤带的五四式手枪,诡秘地说:“抓赌时可带枪了,枪塞在腰里,走火容易伤蛋。”

  马大帅脸已涨得通红,拍拍褂子、裤子口袋,又将西服扣子解开掀起,说:“什么也没有?”

  “几个小钱喝酒喝光了,还有什么,又不晓得喊我。”袁野装作很不满意的样子。

  马大帅再笨,也听懂了袁野话里的意思,挠了挠头皮说:“你都知道了,钱是花了。”

  “带哪些人花了?”袁野一副轻松的口吻。

  “小豹子、蒋三、吴冬生、刘大嘴、四歪子。”马大帅见事已至此,扛也没有用,兜了底。

  “抓赌也就这些人吧?”袁野又找了一句。

  “嗯!”马大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又落入彀中。

  “你们穿的警服哪来的?”袁野继续追问。

  “没有警服,我穿的是保安服,小豹子穿了一套武警服。”马大帅说。

  “履行程序。”袁野从抽屉里掏出一副不锈钢手铐,将他双手铐住。

  “所长,松一点,我不会跑。”马大帅献媚地笑。

  “你手腕这么粗,也就这样了,待会儿把事情和胡指讲清楚。”袁野晃了晃手铐,瞅着程军说:“你留在这儿陪大帅聊聊。”

  袁野和其他人走进隔壁办公室,袁野对胡进明说:“我带刘建德一家一家找人,这里交给你了。”

  “精明点,所长把人搞回来,看好了,别让他们串话。”胡进明部署道,“张侠,我们开始问话。”

  袁野、刘建德叫了在政府办等候的小孟师傅,开着车又上了街。 。 想看书来

十一章   一网打尽(二)
“孟师傅,今晚辛苦你了!”虽然是办公室安排,袁野在车上还是表示自己的谢意。

  “看你逮人,真过瘾!玩似的。”孟师傅毕竟也是年青人,部队退伍分到乡政府,第一次遇到这档事,充满新奇。

  “我们所长麻功深!”见识了袁野的问话,刘建德半是拍马,半是真心佩服。

  天黑下来,月亮尚未升起,山花街上也黑乎乎的,夜色给袁野的抓捕提供了便捷,由于五个人住处分散在街头巷尾,晚饭时分,正是他们归窝时候,袁野像掏黄鳝的高手,一个个将他们拎出来,车子来来回回地跑着,谁也不在意,谁也走漏不出消息,整个抓人过程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六个冒充派出所的人在派出所聚了首,在联防队员严密的注视下,他们没找到机会交流,但大家都来了,来的这么齐整,绝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是有人和派出所人交流过了,天塌大家灭,谁也不再做无谓的抵赖,只是在主次方面相互的推,马大帅发起人的身份倒一致确认。

  程军见胡进明、袁野流水作业似的问话结束,他忍不住笑,从看守他们里间出来,议论::“平时看他们人五人六的,一进来都成了鬆包,都抢着讲。”

  袁野抬起头,说:“这才正常,审讯就是这样,一个人干的事,死也不说;两个人干的,想着说;三个人干的,抢着说;何况他们是临时纠结,就像田上新修的埂,雨水一冲,一倒都倒。”

  程军眼睁得溜圆,大脑一时缺氧,反应不过来。

  “走吧!”袁野吩咐道,他将材料收揽到一堆,用黄色的卷宗皮一夹,塞到皮包里,便到里间喊众人出来。

  两两铐在一起,三副手铐铐了马大帅等六个人,在袁野等监视下,像一根绳上的蚂蚱挤进仪征车后厢,孟师傅锁好车后门,袁野不放心拉了拉,见门没有松动,带着众人上车,只留下张侠一人在所里。

  车到县公安局大院,袁野和胡进明下了车,直奔刑警队内勤室,贾主任独自一人在写汇报材料,见山花所两位一道来了,笑着说:“什么案子让所长、指导员这么重视?”

  “什么所长、指导员?一个兵都没有,戴顶帽子,是领导哄我们干活。”胡进明发着牢骚。

  袁野拽开档案柜,摸出一叠收容审查表,分了一半给胡进明,两人趴在贾主任对面办公桌填表。

  “团伙啊?”贾主任看他俩填表的架势问。

  “钓几个虾子。”袁野应着,“不像你们刑警队捞的都是大鱼。”

  “鱼捞不到几条,材料报了一大堆,形式主义害死人。”贾主任感触很深地说。

  一个案子填表填不出花样,填好一张,其他表只是换个名字,袁野和胡进明龙飞凤舞地画完,上了二楼局长办公室,分管治安的杨副局长当班,他正带着政工、纪检值班的一帮人打牌,见袁野和胡进明进来汇报案子,放下牌,听取了袁野的汇报,杨副局长问:“都交待了。”

  “都承认了,口供能够相互映证。”袁野答道。

  他接过收容表,在六张表上一一签署了意见,吩咐道:“人搞好了!”

  袁野和胡进明答应着下了楼,返回刑警队内勤室,贾主任已将裁决书放在桌上,两人填好裁决书后,和贾主任招呼一声,上了仪征车,向206国道边的看守所奔去。

  看守所大铁门紧闭,开了一个小门,袁野他们车子停在门口,袁野下车从小门进去,向门边岗亭武警亮明了证件,随即返身,会同胡进明及联防队员,将马大帅等六人从车上放下来,押进戒备森严的大院,马大帅属故地重游,心情复杂地叫道:“看守所啊?”

  袁野笑着说:“看守所刚改造过,不然,马大帅你原来挂衣服的桩还在。”

  马大帅他们六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以为在拘留所关几天就会出来,进了看守所,知道升格了,他们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在看守所值班室,袁野和胡进明将他们手铐解开,值班民警老董笑着说:“怎搞的,一来就来一串。”

  胡进明说:“不是怕你们在这里冷淡嘛,找点人陪陪你。”

  老董和胡进明闲扯了两句,便开始一丝不苟地搜身、抽腰带、解鞋带、问话、登记、分号房,等这些程序走完,他拎了一串钥匙,喊来两个留监服刑的陪着他,将六个人分头送进去,袁野他们便告辞走了。

  上了停在大门口的车,程德芹嬉皮笑脸地说:“小德子说他饿了,所长可犒劳犒劳我们?”

  “都是我说的,所长拿酒上来你不要喝。”刘建德用胳膊肘捣了捣程德芹,很是不满。

  “你俩在一块狼狈为奸,我什么时候说拿酒了。”袁野一眼识破两人的诡计,瞄着胡进明说:“第一次开张,可搞两杯?”

  “家住山花乡,喝酒如喝汤,不给小德子喝两杯,小德子回去都睡不着。”胡进明笑着说。

  他们一行在街岔口找了家红帐篷的排挡,点了两盘螺丝、炒了四个菜,上了两瓶白酒,便美美地吃喝起来,程德芹问:“所长,你刚才讲桩是怎么回事?”

  “喝一杯酒,我来和你说。”胡进明接过话茬,见程德芹端杯喝过酒,说:“南岗镇有个许小秃子,是个老贼,关过不少次,有一次因偷油菜籽进了看守所,刚进号房,号房里的人在滚筒指挥下围过来,准备过堂,什么是过堂?就是老犯人给新来的下马威,每一个人上去揍一下,许小秃子是老手,当然了解里面的行情,他把外套脱下来,径直走到墙根,高声叫:谁他妈的把我钉的桩拔掉了。一号房人都傻了眼,连忙奉承他老前辈。”

  袁野看程德芹等听的津津有味,也凑趣道:“号房你们没进去过吧,里面没有床,一溜长板,一人一块,睡在门口的叫滚筒,有的也称元帅,睡在第二张板的叫将军,最里面睡的这个人叫气泡卵子,他的头靠在小便池,你们想想:一个号房十几个人,除了放风,屎尿都在里面,就那个味道就够他受了,他在一个号房是最惨的;新人进来按号房规矩,要睡在气泡卵处,如果不想当气泡卵子,首先进去自报名号,名头响,势子正,往前睡;狠手进去,直接把衣服往滚筒板上一甩,这在号房叫打板,滚筒服你就让板,不服就交手,谁赢谁就是滚筒。”

  刘建德敬了袁野一杯酒,抹着嘴唇酒渍问:“所长,许小秃子在哪儿偷油菜籽?”

  袁野说:“这家伙到粮站大仓偷油菜籽,里面菜籽堆用竹篱笆围着,大仓门锁着,他不得进去,只有个猫洞窗子,他会想点子,搞来一根竹竿,把竹节捣通,一头削得尖尖的,一下将竹竿捅进去,菜籽顺着竹竿往下淌,他用蛇皮袋在外面接。”

  程军等连声惊叹:“这家伙真聪明.”

  胡进明呷了一口酒说:“俗话说得好,小贼都有状元之才,只是未用在正道上。”

  两瓶酒在他们说笑声中见了底,袁野见差不多了,便起身结账,刘建德看着灯火璀璨的县城,生出感慨:“县城就是县城,晚上还有这些人,山花乡这时候除了野狗野猫,撂棍也打不到人。”

  程德芹撇着嘴说:“不想回去吧!找家旅社睡一觉,做梦娶个城里媳妇。”

  胡进明几杯酒下肚,精神正旺,也调侃袁野道:“袁所不去看看弟媳妇?”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袁野暗自感伤,自从去了山花乡,两人的关系已冷冻起来,嘴上却说:“这么晚,人家睡觉了。”

  “那不正好?”

  “我正好,人家不正好。”

  他们说笑着上车而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送上门的地
袁野还在觉头上,县局来了电话,通知各单位去一位负责人开会,他追了一句,知道会议内容涉及盖派出所,他这档事八字还没一撇,懒得去听他们再三强调,便打电话给胡进明,让他露脸现眼去。

  他搁下电话,发呆发怔,领导们在台上说的轻松,嘴巴皮一巴拉,盖个派出所,钱呢?地呢?上面就拨三万块钱,盖个厕所还紧巴巴的;领导嘴大,硬顶着也不是办法,躲一时是一时吧。

  张侠看袁野呆呆地瞅着窗外,以为他睡不清醒,兴奋地告诉他:“所长,街上人都鼓噪了!”

  “什么事鼓噪了?”袁野半天愣没转过脸。

  “为昨晚抓人的事,说你一把抓住马大帅,手一点,他就糊涂了,乖乖地跟在你后面。”张侠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食堂叶师傅在街上买菜,说你身一纵,手都摸到房梁。”

  袁野被他的话逗笑了,说:“看这劲头,我不是赶尸的,就是江湖大侠。”

  刘建德从门口听到两人的谈话,伸进半个脸便嚷:“街上人都说我带你去逮人的,我说我带着又怎搞?所长指到哪儿,我当然打到哪儿。我家街上老表让我小心点,我怕个屁,我就不相信猫不吃生姜。”

  袁野看刘建德豪情万丈,似乎不赞誉两句也过意不去,说::“干工作,当然不能前怕狼,后怕虎,这次逮人顺当顺水,建德立了首功。”

  刘建德被夸得不好意思,眉毛舒展,变成弯月;肩膀耸了又耸,变成一高一低。

  袁野心里装着事,不和他们闲扯,溜到一楼西头土地所,找到所长金云准,金云准是退伍军人出身,与袁野同一属相,两人为了谁兄谁弟,硬是掏出身份证比量,最后袁野只好认兄称弟;本来土地办最里的一间办公室,也分给派出所,他私下和袁野协商,让给土地所,金云准是外地人,新婚不久,家属来看他时,这间房成了他的蜜月洞房,为此金云准对他很是感激。

  “你来正好,我有件事和你商量。”金云准笑眯眯地说。

  从他表情上看显然是好事,袁野大脑飞快地转动,一时猜度不到什么好事。

  “你最想解决的事!”金云准卖着关子。

  “土地!”袁野脱口而出,没有土地,谈盖派出所,岂不是空中楼阁。

  “你怎么得罪我的顶头上司—王乡长?”金云准忽然调转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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