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毅荣替江彬拿外套的手顿住了。
“有些话,我想和他说清楚。”
蒋毅荣没说什么,把外套递过去又取来围巾给江彬围上:
“我手机可以上Q,有事线上联系。”
江彬点了点头。
蒋毅荣送他到门口,想了想又道: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江彬勉强笑了笑,打开门走了。
楼下,他看到了站在防盗门外头的冻得脸通红的张邈。江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锁推开了防盗门。张邈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我叫梅帆。”
江彬愣了愣,停在台阶上看着他。
“张邈已经死了,为了保住我,在多年前的车祸中死了。一直以来,我都想要替他活着……毅荣,是他的最后一个心愿……可我……似乎背叛了他。”梅帆缓缓道:
“我无法按照张邈的思路,等待或祝福他……我不希望他忽略我,不希望他爱上别人……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梅帆抬头看着错愕的江彬:
“你说得对,我做了那么多,却并没有从他的角度考虑过……现在虽然为时已晚,但我会试着换一种方式付出。”
江彬沉默地看着梅帆,忽然想起之前蒋毅荣收到的那些礼物的署名……他该是一直跟着毅荣吧?一心想要了解他接近他,却适得其反。
“这些话,你不该向我说,我并不会干涉毅荣的决定。”
“那么你也不会阻止我传达我的心意?”
“可以这么说……如果在适度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谢谢。”张邈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回家。”梅帆淡淡道:
“拿梯子。”
“……”江彬觉得,还是一砖头拍死这祸害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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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曾被舍弃的微光 。。。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作文对不起!!!
话说文里何鉴唱的歌是《蓝宇》
演唱:兰宇
词曲:姜太公
请边听边看本章
当然;江彬也知道,张邈不会真去拿梯子再来一次爬楼的戏码。他看得出;张邈很在乎蒋毅荣;那些掩藏在古怪言行之下的,是怕失去,怕求不得的焦躁。正是因为没有经。验,不敢直面;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而如今,张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人一旦能直面自己的感情,便能朝着幸福的方向前进。
江彬坐在地铁里;窗外的一片黑暗总让人觉得气闷。车厢里的人们避免与他人的目光接触,打盹或低头玩各自的设备;显得冷漠而自我。
江彬也很疲惫,闭上眼便想起昨日种种,便只能瞪着移动电视上的画面发呆。虽然是去见何鉴,但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欺骗他却又如此在乎他的人。
他后来如何?是否发现了自己“净身出家”的原因?是否心焦火燎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很容易猜吧?自己的去处……他没有找来,是因为不知如何挽回吧?说来自己也是个挺无用的人,不敢对峙,不愿争吵,不想失去……如果足够成熟,就该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彼此的感受,互相体谅,给不适当的行为以适当的惩罚,约法三章,不再重蹈覆辙,随后握着彼此的手坚定地走下去。可最终,自己只选择了幼稚的逃避。就像闹别扭的孩子找个父母知道的地方躲起来,等着父母来哄他回去……感情就是能让人退行到不成熟的模样,失去理智的判断,失去惯有的掌控,失去直面的勇气,失去原本的自我……
随波逐流也并没什么不好,倘若有终点的话……
江彬出了地铁,又换了一辆公交才到学校。
进校门时,门卫也没拦,或许是仍旧带着学生气的关系。过年期间,也只有少数外地的学生还留着。走向大礼堂的一路,寂静无声,纷杂的回忆却争先恐后的涌上来,堵得心口发慌。或许当年,也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却都被那反复经历的的辛酸与绝望覆盖了厚厚一层灰暗,失去了原本的色泽。
大礼堂在教学楼里占据了两层,江彬走到礼堂前,发现门开着一条缝,他推开那厚重的门,仿佛推开回忆的关隘。观众席上一片黑暗,唯有几股光亮聚焦在巨大的舞台上。舞台上只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垂着头,似在沉思,又仿佛在等待故事的结局。
听到推门的动静,他抬起头来。
离得太远,江彬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忽然忆起那一年,他穿着纯白的道服走进道场时,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如此耀眼,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向往,亦如此刻站在这灯光聚集的舞台上。
江彬缓缓朝着他走去。
还未相识前,他们不止一次地遥遥相望,那慢镜头反复在脑海中回放,预言着一个浪漫的开端,却不料是如此伤感的结局。这一路的望尘莫及,消磨了最初那份懵懂的憧憬与衍生的激。情,他的脸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清晰,江彬终于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几年常常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
原来他也会痛苦,也会不舍,也会哀伤。可他却从没有流露过……
江彬走上舞台,走到他面前,像故事里的主角,相逢在多年后的晴朗中。
“学长……”
何鉴一瞬间表情一变,随即深吸一口气,调整到一如既往的平和:
“你来了……”
江彬对上他的眼,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他的五官。
他成熟了,憔悴了,不再强打精神地伪装……
“我今天找你……”本来路上想好的一段话,在看到他的表情时,都咽回了肚里,相顾无言片刻,才鼓起勇气道:
“学长能为我唱首歌吗?”
何鉴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静止在被完全看穿的时刻,许久后才有些僵硬地低声道:
“你知道了什么?”
江彬听出他声音中的强自镇定,避开他的视线道:
“我问了学生会的学弟。”
以何鉴对江彬的了解,自然知道他在撒谎,但他却没有拆穿他。其实联系之前生日前临时离开的事,就能猜出个大概,但何鉴此时却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看到江彬如此袒护他,他只有苦笑而已。
“你想听什么?”
江彬视线移到他米色的毛衣上:
“你原本想对我唱什么?”江彬见了那抹苦笑,只觉得已被何鉴看穿了心思,便也不再掩藏。
“你坐下面听吧!”
江彬乖顺地下了台,坐到第二排正中的座位上。这才注意到第一排的椅子边上,靠着个行李箱……
容不得他多思考,何鉴已站在舞台中央开始了清唱。(《蓝宇》,演唱:兰宇,词曲:姜太公)
“或许信仰像一颗坚强的种子
孤独却在黑夜来临时
变得无比放肆
可惜的
是看不到下辈子
要不然
我情愿死一次
与其让寂寞将我吞噬
不如享受爱
让爱在燃烧中消逝
为了爱我可以不理智
你是否和我一样固执
就算世界看我们是
一副奇怪的样子
为了爱我们还在坚持
就算永远得不到认知
反正这一辈子
心早就已死
可惜的
是没有下辈子
再多的努力都无补于事
与其让寂寞将我吞噬
不如享受爱
让爱在燃烧中消逝
为了爱我可以不理智
你是否和我一样固执
就算世界看我们是
一副奇怪的样子
为了爱我们还在坚持
就算永远得不到认知
反正这一辈子
心早就已死。”
一曲终了,礼堂内回荡着歌声的余韵。
那么心痛,那么绝望,亦如一场感情的葬礼。
默哀的人,泪水落在红色绒布覆盖的椅背上。
何鉴走到他跟前,隔着一排椅子伸手拥抱他。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江彬拽着他的衣襟哭出了声:
“你从没有告诉我……”
何鉴压抑着,泪水却打在江彬的颈项,亦如那一日,他给他诀别的戒指……
“是,是我想当然地以为,你会一直等我……和你相处这三年,我一直很痛苦……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她,曾是我父亲的学生,那么狂热,那么着迷,可一夕间,却抛夫弃子,去追求她所谓的爱情……”收紧臂膀:
“我逃避的,从不是你,而是对于失去的恐惧——只有你能轻易左右我的感情,无论如何挣扎,你都如影随形。”
“我不是……为了让你痛苦……才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何鉴哽咽道:
“我回来,是做好了让你幸福的准备……可你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将脸埋在江彬肩窝:
“你不需要顾及我的感受,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今天你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江彬任他抱着,听他在耳边带着浓重的鼻音喃喃着“对不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要走?”
“我只是,想换个心情……”
“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好……”
“还会来找我吗?”作为朋友……
“会的……等我能平静地面对你……”
“需要多久?”
“或许一两年,或许一辈子……”
一辈子……原来也会从他口中听到“一辈子”,只这个“一辈子”,与当所期盼的,当真是南辕北辙。
两人又相拥片刻,江彬才想起什么轻声道:
“大衣……我一直留着……”
何鉴愣了愣,又一股酸涩泛上来,眼睛通红地拉开些距离道:
“我也……”顿了顿却又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道:
“给我最后一份礼物吧……我会铭记在心。”
江彬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片刻后,凑上前,何鉴也低下头,蜻蜓点水地一吻。
这一吻,来得太迟。
那三年里,江彬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这一刻的道来——或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躲在树荫下;或是在细雨绵绵的日子里,躲在雨伞下;或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躲在他怀里……
见不得人,却又甜蜜得不像话。这迟到的美满,令人扼腕叹息,却也如一个休止符,为这算不得动听,却绽放在最美好的年华,用最纯净的感情谱写的一段恋曲,恰如其分地点上一个句号。
有着童话般的开始,却没有童话般的结局。
经历这段感情的彼此,今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或许会如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任何交集。便就一同好好珍藏这一份悸动,这一曲别离,这一抹曾被舍弃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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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猫捉老鼠 。。。
江彬拒绝了何鉴送他回家的要求;独自一人乘在回去的地铁上,只觉得一颗心悬着;孤零零的俯瞰夜色中无边无际的大海;找不到着陆的方向。很久以前,他以为义无反顾不求结果就是感情的全部。而如今,尝过了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才明白两情相悦的难能可贵。然而这突然的转折干脆利落地打破了他对未来的憧憬;他是该作为“受害者”期期艾艾地躲避,还是理直气壮地指责?逃离那一晚才明白,原来他是那么恐惧与刘建深对峙,怕决裂;怕无可挽回,因而选择将主动权交给对方。他是战场上的逃兵;让两人的感情又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僵局。
下了地铁,江彬走在寒风中,全然没意识到外头有多冷。路边的一些小店已经开张了,该是提早回来想多做些生意的,看着那些不停卸货的冻红了的脸,江彬忽然觉得,不用为生存而担忧的自己,整日风花雪月的十分矫情,可一想到后天就要上班了,江彬便又陷入了各种纠结的恶性循环。他做不到什么公私分明,如果真的不能继续,宁愿断得干净……
怀着这样的想法,江彬心情低落地进了小区,走到自家楼前,想想蒋毅荣可能在休息,于是自己掏了钥匙开了防盗门,走到楼梯转角却见了门前蹲着的两人。那两人一见江彬皆是眼前一亮。一个露出“搞半天你不在屋里好嘛甭管你闹啥别扭扛回去就地正法了再说”的表情,另一个露出“抓了你做人质保管蒋毅荣开门”的表情,江彬身子一僵,猛的转身就跑。上面两人哪肯放过他,凭着腿长的优势迅速追下来。
江彬拉开防盗门时险些被刘建深够到羽绒服上的帽子,忙跑出去后反手一退,那防盗门阻碍了两人一下,江彬便趁着这个机会靠着肾上腺素的作用兔子一样飞奔出了小区,江彬也不敢回头,见了辆停着休息的出租车,拉开门就上去:
“师傅快开!”
那司机愣了下,就见小区里跑出来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下意识地一踩油门便出去了。江彬回头看看,两人气急败坏的却都没追上来。江彬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见刘建深朝他打了个手势。这是之前他们一起搞公益活动时残联教的哑语。那个手势的意思是——我等你。
等你妹!
江彬果断地扭过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如此气愤。此刻他恨不能跳下车掐着刘建深的脖子质问:你凭什么等我?别一副任性孩子离家出走家长苦苦等待的嘴脸!究竟是谁错?谁该原谅?怎么这人就能恬不知耻地在那儿装圣母?
江彬越想越气,直到司机师傅问他去哪儿。
去哪儿好呢?回家的话又会让爸妈看出他心情不好,让他们担心。江彬思索着,正巧路过某一条眼熟的街,便让司机停在了路边。转过这条街,就是缪可卿所在的小区。之前江彬和王胖子他们有上门帮忙干体力活,所以一直记得。
江彬翻了蒋毅荣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了缪可卿的号,打了个电话过去。缪可卿很快便接了,江彬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拜个年,说了一堆废话后,才犹豫道:
“可卿姐,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方便吗?我就在你家附近。”
缪可卿自然答应。
两人约在过了天桥的一个咖啡馆见面,江彬先到了,用蒋毅荣的手机上Q和他说了下刚才经过,蒋毅荣爆了个粗口表示他以为只有张邈在门口并且没想到江彬那么早回来所以没提醒他,江彬表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