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环露出一个笑容,“我正有此意。”
终于走到小曼住的地方,是一间厨房客厅卧室合为一体的房间。床上铺满了孩子的玩具和衣物,小曼把已经睡着的孩子放在床上,然后整理出一片空地,拿出折叠桌,“你吃饭了吗”
简小环举起手中的鱼汤,“我是来给你送菜的,顺便蹭饭。”
小曼的手艺很好,虽然她只炒了一盘青菜。因为没有多余的凳子,小曼从床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简小环偏过头去看,竟然是一本牛津字典。
她把它当成凳子又在上面叠上几本杂志,一本书凳子就有了。“你读书的时候英语很好”简小环问她。
小曼微微一愣,那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她点点头,“我记得有一次考试,其它所有科目的成绩加起来,还没有英语这一门高。你可以想象我偏科的程度了。”
简小环哈哈一笑,“我读书的时候从不偏科。我很均衡,”她顿了一下,看着小曼佩服的眼神,继续说道,“因为我门门不及格。”
文化课一直是简小环的硬伤,但简之环就不一样,她每一样都很优秀,最后她上了心仪的艺术学院,而她再次成为点缀。
简小环摇摇头,干嘛又想这些呢,都过去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作者有话要说:
、秋分
有时候,简之环也会出现。但简小环不知道,在她以为自己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潜藏在她体内的另一个女孩已经帮她做出了行动。
有一次深夜,她悄悄起床,拿出刚刚领到的薪水,外面的月亮很圆,照得街道很明亮,虽然大多数是路灯的功劳。简之环站在黑夜的灯光里,有一刹那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知道要去找哥哥。
她在白天刚刚知道简之言入狱了。那样一个天之骄子,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她必须马上见到他她用一个月的薪水买了往返机票,飞机上她睁着眼睛,外面是黑漆漆的夜空。她眨了眨眼睛,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滚落到腮帮,这个流泪的她,完全成为了简之环。
或许是上天也知道她来这一趟不容易,她抵达那座城市的日子,正好监狱允许犯人家属来探亲。她坐在玻璃窗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简之言走出来。
简之言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来看望自己。但他没有预料到简小环会来看自己。他邋遢了许多,脸上的肤色依旧微白,但下巴上布满黑色胡渣,隐约带着血痕。简之环看着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他在里面一定不好受。
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回来了”
“哥哥,”简之环差点就要扑过去,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她眼眶里的泪水把他吓愣了,那一瞬间他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简之环。
他紧闭双唇没有讲话,只是冷漠的神情渐渐淡去。他开始为她绵延不绝的眼泪感到心烦,她不是应该来看自己的笑话么
简之环泪眼模糊地看着里面的男人,“我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你就不应该回来。”简之言没好气地说道。
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以后都不会了。”他们甚至没有说什么话,彼此都没有微笑送给对方,她向他摆摆手,转身走了。就好像她这一次来就是来看他一眼,一眼就足够了。
简之言看着她的背影,外面的空气里飘浮着尘埃,旁边是嗡嗡的说话声,还有人在捂着嘴大哭,她始终没有回头,而他像傻子一样,趴在窗玻璃上看着她走远。她那轻盈的步伐,挺直的后背,多像简之环。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心头又像被一把大斧砍去所有棱角,流着细碎的鲜血,懊悔抓着他的头皮,让他像一头猛兽般死命撞向玻璃,他想要出去跟她再说说话,把她当成简之环,好好叙叙旧。
但牢固的玻璃在他的撞击下纹丝不动,他的额角破碎了,流出鲜血来。背后有一双有力的手把拉下来,然后冰凉的手铐又重新拷在了他颤抖不已的手腕。今天已经没人再来看他了。
“之环”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重新紧紧抿住嘴巴,继续岩石般地沉默。
她顿下脚步,站在门口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左还是右。但她知道她该退场了,她将真正地消失,这个世上早就没有简之环,只有简小环而已。
她托着满身的疲累回到那个盛产淡水鱼的地方,回到属于简小环的房间,然后像完成一项任务那样重重地倒在床上,睡了一个黑甜的无梦之觉。
简小环因此缺失了整整的一天两夜。
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黄昏的光芒漫天皆是,西边天空出现了连绵千里的火烧云。她以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眼睛却是泛红的,好像大哭了一场。
她爬起来跑到街头卖鱼的地方,小曼正在低头斩杀一条鱼,而孩子躺在手推车里四脚朝天,正玩着自己的小脚丫。
等到顾客拎着鱼离开后,她走上前,还没有开口说话,小曼已经看到她了,她放下手里的刀,“昨天你去哪里了一天没有见到你。去你家敲门也没有人。”简小环有些困惑,“昨天”她摸了摸头发,发现自己也弄不清楚日期,“或许我都在睡觉吧。还好我不用上班。”
小曼瞪大眼睛,“什么不用上班今天你们培训中心的负责人都来问我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来教课你是梦游了吧。”
她还真以为自己梦游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再看日期,原来她睡了两天,真是奇怪啊。简小环愣在原地,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除非,她默叹了一声,简之环又出现了。“等一下,”她转身朝家里跑去,急忙找出放在枕头下的银行卡。
她从取款机里出来,果然,她再次忍不住扮演简之环去找哥哥了。她有些无力地垂下头,也不知道“简之环”见了简之言说了什么,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会拥有跟简之环一样的感情,并且浓烈得让她这个正身也无法忽略。
她走回小曼那里,手推车里的孩子在大哭。小曼抱着他又像上一次那样,转过身撩起上衣,将孩子放到胸前,这种当众哺乳的行为在乡下并不怪异,来来往往的人也不觉得难为情,小曼开始还有些脸红,后来终究熬不住孩子可怜的哭声,现在她也习惯了。虽然依旧期盼孩子断奶的那天。
简小环撩起袖子,站在她背后,“我来帮你卖鱼。”
华灯初上的时候,她们一起收摊回去,一如往常简小环去她家吃饭。小曼的厨艺真的很好,“以后谁娶了你,简直幸福死了。”简小环常常戏言,小曼看着床上睡得正酣的孩子,她早已经断了那方面的心思。
“哎,我们以后一起租间大点的房子。就在附近,离我们两个工作的地方都近,你说好不好”简小环这个提议其实早已想了很久,她既然决定把这个宝宝当成自己的孩子那样对待,那住在一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小曼有些迟疑,“小孩子晚上常常苦闹,吵到你休息就不好了。”简小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没关系,我明天就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她刚说完,就发现小曼正两眼汪着泪看她,简小环最受不了这种眼神,“哎呀,别这么看着我。以后留给你的男人看吧。”
搬家的那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简小环办事效率高,在一个小区找到顶楼的房子,因为有些年份了,价格也很公道。还带着个阳台,前一位房客或许是一个喜欢花草的人,还在上面摆了很多盆栽,又用泡沫箱装满泥土,种了一些蔬菜。
两个人都对新住所很满意。她们以为会一直这样平淡地过下去,简小环继续教跳舞,她有时候心情好就给自己学生编一套舞去参加比赛。而小曼在卖鱼养孩子的同时依旧捧着那本厚厚的牛津字典,一边看英语报纸一边查字典。一切都在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前进着。
期间她们也会遇到追求者,小曼无论面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再加上她还有一个孩子,成天挑鱼杀鱼的,衣服上总带着淡淡的鱼腥味。而简小环更干脆,直接拒绝。后来坊间渐渐传出流言,两个单身女孩,还都很漂亮,但一个也没有男朋友,难怪会被人误会。
小曼是觉得没有什么,现在只有孩子能够引起她的注意,简小环却气得要死,恨不得撕了那些人的“多嘴多舌”。岁月就这样慢悠悠地滑过去,但好景不长,简小环的人生道路出现了一个急转弯,至于转到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
在小曼的孩子张穆络开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这座宁静的小城出现了一批古怪的人,他们的行为举止完全就是一群流氓,但他们不是当地平常的地痞流氓,最先发现这点的是当地一个寡居的妇人,她被发现枪杀在家里。
那一声枪响,住在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响在安静的午夜,惊心动魄。
而妇人居住的地方就在简小环的楼下,孩子被惊醒,哇哇地哭了起来,小曼连忙抱起他,她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惊惧,她这辈子听到过最可怕的声音就是枪声。因为孩子的爸爸就死在枪下。
她站在窗户边上,抱着孩子往外面看去,过了一会有一个黑衣男人匆匆走出来,他竖起大衣领子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怀里还抱着刚抢来的装着大量现金的女式拎包。路灯照着男人的背影,小曼恐惧地咬住嘴唇,完了,她就知道她躲不过的。
接下来一连几天,小曼都没有出门卖鱼。简小环还笑话她这么胆小怕事。她只是紧紧抱着孩子,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离开。
又一连发生了入室抢劫的事情,小曼在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听到了门外撬锁的声音。她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的脸,更不能让他们看到怀里正懵懂无知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张穆络最近刚刚学会说一两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问妈妈为什么不去开门,小曼蹲下身,“小穆,待会不要说话,呆在妈妈身边好不好”张穆络点点头。
小曼带着孩子藏在阳台的一株枝叶繁茂的盆栽后面,透过稀疏的叶子看闯进来的陌生人。只来了两个人,他们先是巡视了一番,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张穆络颤抖着身子,他畏缩在妈妈怀里,嘴巴被捂着。
终于搜刮干净,这两个人拿着战利品迅速退出。过了好久,小曼才有勇气站起来。她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这次可以躲过,下次就说不准了。
晚上的时候,简小环看到家里被洗劫一空,怒火高涨,“真是可恶,那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都这么久了还抓不到他们”小曼却已经收拾好行李,“我打算离开这里”
“什么”简小环吃惊地顿在原地,“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已经想了很久,我必须离开这里。”小曼抓着行李坐在床沿瑟瑟发抖,而张穆络依附在妈妈身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简小环静下心坐到她身边,“发生了什么或者你以前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的,现在都说出来。”她摸了摸张穆络的小脑袋,“你也要替孩子想一想。”
张穆络站起来拉了拉她的衣摆,简小环弯腰听他讲话,“妈妈今天哭了。”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这个孩子的生父是一个流氓头头,混在木落村有着大批的手下,大家都叫他一声晖哥。他的真名是张晖,本来一切都顺风顺水,但他偏偏遇上了良家少女小曼。小曼是木落村里唯一的高中生,是这摊污泥里最洁白的一朵莲花。他把她抢过来,又让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小曼开始心灰意冷,到后来也渐渐接受了。
因为张晖对她很好,把她当成妻子对待,以前的他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后来竟成了他那群手下心目中最痴情的男人。小曼不是一块石头,她的心开始变得摇摆不定复杂难解。后来真应了红颜祸水的老话,警察那边不知从哪个渠道知道了小曼的事情,于是各种劝说逼迫,在小曼还在纠结的时候,张晖忽然被仇家找上门击毙家门口。那时候她还呆在里屋哄孩子睡觉。
对方没有为难她,而是放了她走。小曼一路逃到这个地方,而张晖的手下全都以为是小曼害死老大了,他们之中的漏网之鱼开始走南闯北寻找她要给张晖报仇,如今他们找到了这个地方。
对于小曼来说,这无疑是一群死神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寒露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就出门了。
走在楼下的时候小曼很紧张,甚至把孩子交给简小环抱。“我怕他们突然冲出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枪。
这一天的天气依旧很晴朗,阳光灿烂明媚。
站在马路边,她们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一辆空客的出租车。她们没有呆多少的行李,司机帮她们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然后简小环抱着孩子先坐了进去,她探出头对慢半拍的小曼说道,“快上车啊。”
小曼点点头,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轻松的神情,抬起脚准备坐进去,而车里的简小环眼睛却看着车的后视镜,她的表情很奇怪,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小曼人还在外面,手扶着车把,“你怎”
她没有把话问完,因为后面有一辆失控的汽车正以飞一样的速度开过来,它没有完全撞上停着的出租车,只是带及了开着的车门,而车门边上站着小曼。
一秒不到的时间,车门被完全积压,甚至撞飞出去。而小曼倒在地上,车轮二次碾过她的腰身,然后一刻不停地往前开去了。简小环抱着孩子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她的眼睛还停留在后视镜,镜子里只有一条恢复安静的马路。
出租车司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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