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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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里-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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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会到木落村那个地方”段清远忽然岔开话题,开始追问之前的疑问。他想不通一个出身名门之后的女孩会跑到木落村那种底层社会,甚至还活得安然无恙。简小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忍不住悲伤,他果然没有认出她。

    十年啊,十年踪迹十年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雪

    没有过几天,这座城市果然下雪了。

    简小环看着门口的两个不速之客,眼睛慢慢睁大,“你们来干什么”正是平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胡江,以及不出门则已,一出便手到擒来的江殷。

    江殷依旧是长发白皮肤的样子,身姿修长站在矮个的胡江旁边就像个模特,套着那件万年不变的灰色大衣,即使是这样下雪的大冷天也没有多添一件衣服,而反观略显老态的胡江,一件藏青色棉袄裹得严严实实,每说一句话都呼出一口白气,简小环就在他的那团白气里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跟你们一起去爬山啊。”

    这本来是简小环跟张穆络小朋友约好的,看来张穆络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全世界宣布了。小孩子的全世界很小,就是认识的大人之间,果然,简小环抬头,街角还站着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是眉眼清秀的少年阿慢,一个眼神深沉永远都是一副在深思熟虑的样子的老板段清远。阿慢举起手,朝蹦蹦跳跳的张穆络招手,“来,去坐哥哥的车。”

    那一边,江殷已经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拉住张穆络的小手,“来,叔叔带你去骑脚踏车。”

    张穆络小朋友左望望,右看看,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简小环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她只是单纯地想带小孩子去爬山看雪而已,她不想带上这些人,非常不想。

    “来,我们走路去。”简小环弯下腰拉起张穆络的手,然后不顾他们的反应直接走到木落村后边抄小路去爬山了。早晨的雪已经下得很小了,简小环就打了一把伞,张穆络紧紧跟在她身边。

    站在街角的段清远拿过阿慢手中的伞,“你留在这里。”然后就跨步朝着简小环走去,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更显得周身肃穆。等他走近江殷这才看清他的脸,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灰色大衣的领子已经竖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段清远没有看他们一眼,倒是胡江认出他来了,当年那个落魄少年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啊,他笑嘻嘻地凑上去,“小子,还认不认得我”

    段清远闻言停下脚步,他语气有些冷淡地“哦”了一声。胡江有些不满意,“你还在怪我呢,小乞丐都回来了,你还不原谅我”段清远微微一顿,“你说谁回来了”“小乞丐啊,原来她是去当大小姐了,哈哈。”胡江看到他面色微变,笑得有些僵硬,“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撑着伞的男人忽然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笑容,他说,“老胡啊,多亏你了。”留下一头雾水的胡江,他加快脚步追上前面渐渐走远的女人。

    阿慢帮他解答了疑问,“我还没告诉他简小环是你十年前的养女呢。”阿慢微叹一口气,他原本还想再瞒段清远几天的,谁叫他老是叫自己去做一些难做的事情呢。“老胡啊,你太藏不住话了。”

    连一旁不太了解情况的江殷也摇着头拍拍胡江的肩,“你貌似把你家干女儿给卖了。”胡江却裂开一个笑,“好呀,好呀。”他喜滋滋地看着前面渐渐走到一块的两个人,一拍大腿说道,“婆娘,我以后可不要你那些臭钱了。果然还是养女儿比较靠谱啊。”江殷怒瞪他,“我的钱是臭钱,是吧,那以后你休想到我这里拿一分钱,”盛怒之下竟然也不计较胡江叫他“婆娘”了,胡江可不糊涂,“不过房租还是要付的。”

    阿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个不阴不阳的人,到底是男还是女

    上山的路积了雪不太好走,张穆络却拉住了简小环的衣袖,“妈妈,他过来了。”他刚说完,段清远就走到了。他撑着伞,走得不紧不慢,好像踩在地上的不是滑溜溜的冰雪而是坚硬的水泥地。他稳稳地站在了她面前,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他说,“你是小乞丐”

    简小环愣在原地,手中的伞微微一倾,有雪花落在肩头,她慢慢拢起黛眉,微红的脸庞像极了透亮的红苹果,“谁的名字会叫小乞丐”

    一如当年,他们在风雨里相遇,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谁的名字会叫小乞丐”还有后半句呢,“你这个不懂礼貌的野小子”

    那时候,她是简家走失的二小姐,他是段家不认同的私生子。她刚刚开始向胡江学偷盗的技术,而他刚刚开始向叔叔学习生存道理。

    木落村真的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里面既藏龙卧虎,也聚集着社会最渣的败类,它可以是一个销金窟,也可以是寒窑贫居。他们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不是青梅竹马,但也是半路冤家。

    段清远说,“我竟然娶了你,真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他认出她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她微微挑眉,“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她凑近他,“那时候我就想,我可以嫁给你了。”

    伞下的男人慢慢睁大眼睛,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你,竟然没有告诉我。”简小环漫不经心地一笑,“你是说没有告诉你我认出你了,还是说我没有告诉你我准备嫁给你呢”段清远刚要回答,忽然他的手被一只小手牢牢攥住一根手指,他低下头,竟然忘了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张穆络小朋友仰着脸问他,“你会成为我的爸爸吗”段清远再次愣住,这个小孩子又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们不是我真的爸爸妈妈,但是我想当你们的孩子,可以吗”他弯下腰抱起他,“当然可以。”

    他想到那一晚,他心血来潮站在窗外听一个陌生女人生孩子的声音,是不是那时候就注定了他和这个孩子的缘分至于他和简小环的孩子,他眸底一黯,他发现自己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清楚。

    “穆络,他不是你的爸爸。”简小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后是茫茫的山中雪径,段清远这才从方才惊喜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早就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填饱肚子的小乞丐了,他终于认出她,她竟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这个认知让段清远微微烦躁,是他误解了她的意思吗

    段清远没有把张穆络递还给她,而是走到了前面,“我们不是要去山上看雪么,走吧。”简小环看着他的背影,他竟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了。她心里又升起一股委屈,她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他的,他现在才认出她竟然没有一点愧疚的表示,真是,自以为是又认为理所当然。

    她虽意难平,但还是跟了上去。段清远偶尔转身看她一眼,眼睛里带着笑意,虽然很浅。到了山上竟然有惊喜,一两株红梅开了,红色花瓣上缀着白色的积雪,像夏天的甜品。张穆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片大片的雪,兴奋地在一块平地上跑来跑去。两个大人站在凉亭里,这个地方也是他们熟悉的。

    “我记得你那时候很讨厌下雪天啊。”段清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透过面前这个穿着算得上时尚的女孩,他想起了那个衣衫褴褛总是吃不饱饭的小乞丐。简小环眉眼不动,“那时候没有棉衣穿,当然不喜欢。”

    最困难的时候,她还没有被小偷胡江收养,只能跟着那些流浪人躲在桥梁下凸起的高地,铺个麻袋又从垃圾堆里捡人家不要的被子什么叠在一起就算是床了,她还要时刻防备着不能被占便宜。有一次下暴雨,河里的水涨高,淹上了这块高地,她慌慌忙忙逃出去,因为她不会游泳。那个雨夜饥寒交迫,是她最狼狈的时候,她走到街头趴在垃圾桶上找吃的,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段清远出现了。

    他刚刚在家里被叔叔打了一顿,倔强地离家出走准备去木落村跟随那时混混界的老大。没想到下大暴雨,电闪雷鸣。他看到路灯下那个纤弱的身影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跑出来觅食的大黑狗,她那时穿得一身黑。他走过去,才看清是一个小孩,他以为是个男孩,“喂,小乞丐,木落村怎么走。”

    简小环正烦着没找到吃的,拼着剩下的力气吼他,“谁的名字会叫小乞丐你这个野小子”段清远那时候最听不得别人在称呼他的时候前面加个“野”,他的手扬起才发现雨水下的小孩是个女孩,他从来不打女人,更何况是小女孩了。他气愤地甩下手,“算你运气。”

    她不领情,转过头继续找吃的,哼了一声,段清远又问了她一句,“我问你,木落村怎么走”她没有回答,雨声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天边忽然一道闪电闪过,她抖了一下,手还放在铁质的垃圾桶上,段清远一把拉起她,“你真不怕死,呆在这里要等着被雷劈吗”

    “要你管,”简小环的声音没有刚才那样有气势了,一半是他确实拉了她一把,一半是饿得不行了,“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还要去那个地方,一看就不是好人。”

    段清远那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好心帮她,还被她这么说,气得咬牙切齿,“懒得管你,我走了。”

    他没有走多远,一道纤弱的身影忽然蹿了进来。简小环的嘴唇冻得很苍白,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我没有伞。”他抬眸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这把打伞,好吧,勉为其难地带她一下吧。“那你带我去木落村。”

    “有没有吃的”女孩越靠越近,身上有方才翻垃圾时带上的腐臭味道,段清远不耐烦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口香糖,“只有这个。”

    “终于找到吃的了。”女孩满足的声音。

    咕噜,女孩吞咽的声音。

    “你,你把它吞下去了”少年不可思议的声音。

    “还有没有”女孩渴望的声音。

    之后就只有连绵不绝的雨声和不太和谐的脚步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

    山上积雪更加多更加厚,一团雪远远砸过来,因为砸的人力气太小,还没有到亭子里的两个人,雪团就落地了。张穆络失望地看着一地的碎雪,但他确实成功地将简小环和段清远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们的回忆很短暂,也不太愉快,所以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谈及以前的事情。段清远走出去,天空飘着细细碎碎的小雪,雪地上裹着厚厚衣服的张穆络就像一个圆滚滚的小猫,他弯腰又揉起一团雪,“打雪战,打雪战”满脸的兴奋。

    段清远神情轻松地站在一株梅花树下,手已经扳过一枝梅,拂下上面的积雪,然后拈成小小的一团,“张穆络,看招”

    他只是轻轻一扔,小雪团就落在了张穆络的膝盖上,精准又迅速。简小环连忙走上前,对小孩子说道,“妈妈来帮你。”一时之间,雪团纷纷而起,她的手被雪冻得通红,脸庞也浮着红晕,时不时地浮上一个笑容。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一道泛着凉意的阳光从偏东方向斜斜照来,是太阳出来了。雪显得更加洁白,山上景致也越发好看。在一次混战中,段清远忽然俯下身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让她微微怔住,他说,“法律上,我们还是夫妻关系。”他身后是一株红梅,红梅上缀着白雪,“我们和好吧。”

    他的话,让她以为之前不过是她闹别扭离家出走而已。他们之间没有障碍,也没有距离,他很快就直起身朝着张穆络小朋友追去。简小环看着那个孩子,他们相处得很好,张穆络不关跟她有缘分,跟段清远也有缘分,那她跟段清远呢,也是有扯不断的缘分吧。

    张穆络终于玩累了,双方偃旗息鼓,每个人的手都红彤彤如胡萝卜。简小环被他拉住衣袖,“妈妈,你过来。”她弯下腰听他说话,却中招了,张穆络手里早就握着一块快融化的冰雪,然后他举手把它丢在了简小环脖子里,她只感到一阵冰冷,小孩子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幸好她披了一条围巾。她佯装生气的样子,“调皮。”张穆络已经躲在段清远身后捂着嘴笑了。段清远一把抱起他,“做得好。”然后就迈步走向下山的石阶,简小环再次无奈地跟上去。

    这一场雪之后,木落村开始搬迁。据说这里将变成一个大型的游乐园。

    那些没有粉刷的房子被一一推到,木落村成为一片废墟。胡江搬走后,江殷没有跟着他一起走,而是不告而别了。胡江说他离开的时候其实他知道,他看着江殷穿上一件黑色呢绒套裙,围着红色的大围巾,长发下是化了妆的脸,一张薄唇涂着妖娆的口红。他从来没有见过扮女人扮得这么漂亮的。江殷带上一点钱就走了,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胡江这样跟简小环说的原因是木落村里发现了一具藏在泥墙里的尸体。

    泥墙真的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只要不拆房子几乎没有人会发现。但木落村被拆了,早已化为枯骨的尸体随着水泥墙啪嗒一声倒下,高高举起的推土机没有再落下,有人喊住了司机,“停停,快看这是什么”

    警察来人,记者来了。木落村再次成为头条,这次不再是那些奇葩事件,而是一场埋藏了十几年的凶杀案。记者用夸大其词的语气描述了这具骷髅,也含含糊糊地透露出一些线索,报纸上的文字写得像一篇恐怖小说,压抑悬疑。

    报道纷至沓来,人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这则新闻,但线索实在太少,时间也隔得太久,渐渐地新闻的影响力减弱了,又有更多的新闻附上来,到最后就不了了之。官方只是对外宣传这是一具无名女尸。

    而就在这桩公案悬而未决的时候,远在南方的一座城市却正在庆贺破了多月之前入室抢劫枪杀独居寡妇的案子。这是群体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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