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周梵天没有预期的震惊,倒是一脸疑问。
“有点像指腹为婚啦,不过你那时候已经很大了,对方姑娘才只是个奶娃儿。”冯樱儿忍不住开始想像十多岁的周梵天抱着仍在雄褓中的陈玉雯,两人一起拜堂的模样。
周梵天无言,以表示不懂。
“哎哟!你分明猪脑,我讲得这么清楚,你居然不能了解。”冯樱儿的暴躁向来有名。
他突然侧身,脸朝洞外。这女人若不是因刚才恐惧而变得神经兮兮,那八成是太无聊了。
“喂!你别转身呀!”冯樱儿起立到他身旁,蹲下,对着他吼。“我再说一次好了,我家小姐在很小的时候,很得你父母的缘,由于你父亲感叹没有个女儿,便决定让你与她成亲,如此他也算有别一种形式的女儿了。”冯樱儿低叹,望向他。“你不知道吗?”
“你从哪听到这消息?”周梵天质问。
“就跟你说你那个新娘应该是我家小姐,你猪脑呀!消息当然是从我家老爷那获得的罗!”
她曾经说过她是城东陈家的丫鬟。在他记忆中,在这城内的确有父亲的世交,不过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一场无名大火烧毁了周家一切,父母双亡的他负伤逃出来后,被一名老翁所救,从此离开了他生长了十多年的地方。
老翁膝下无子,为了报救命之思,他认了老翁做义父。尽管老翁家财万贯,他完全没有得到一分一毫的意思,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有报恩一事。
前些年,老翁死了,留给他不少产业,再加上他自己努力闯荡的结果,虽称不上富甲天下,倒还算南方巨富。
在偶然机会下,他搬回这个城,否则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自小就订了亲的妻子。
“你家老爷是——”
“陈更生,我家小姐陈玉雯。可是我认为你配不上她,况且就目前情势来看,我家老爷如果没糊涂,也不会把小姐嫁给你。”冯樱儿老实说出内心的想法。
“此话怎讲?”周梵天发现自己摔入的谜团愈来愈大,莫非其中另有蹊跷。
“你已经有了正室,而且女儿又这么大,难不成要我家小姐做二房?搞清楚!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富贵之躯,怎么可能委屈她做侧室?再说,你一点也不温柔,又痛恨女人,简直把女人当祸害,小姐嫁给你,岂不悲惨!”她说得头头是道。
“我厌恶女人?”他将右手搁在额头上,哺哺自语。“假使我厌恶女人,为何又会娶了她?”
是娶了他现在的妻子吗?大概是吧!
“你为什么会娶她,我是不懂啦!不过,我希望你不要答应再娶我家小姐。”冯樱儿义正辞严。
“世伯不会允许我和他的爱女成亲的。”
“会,就是会呀!”
“放心,我也不可能娶她。”周梵天斩钉截铁。
“真的?”她双眸中出现红色光芒,难得上扬的嘴唇变成一道美丽的弧形。
周梵天闭上眼不再开口,但从他的表情看来,冯樱儿明白自己已获得他的保证。她干脆端坐在他身旁,仔细观察他。
老实说,她生到这般年纪,可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像周梵天这般刚硬——不单是个性如此,体格也一样。
她专心地看着他的胸膛上的纹路,发现那不是普通线条,而是像被火灼烧过的痕迹。她迷惑极了,禁不住满心诱惑伸手向那一片平坦摸去——
“你做什么?’凋梵天倏地坐直,狠狠地吼了一声。
“哇!你叫得这么大声,准备杀人啊?我被你吓死了。”冯樱儿跌坐于地,一脸的“你要死啦”!
“好好管住你的手,别胡乱摸。”
“摸?你少臭美了,凭你,姑娘我还得考虑考虑呢!”她头一甩,摆明了不屑。
周梵天竭力克制住怒气,不跟她一般见识,否则她早就被他抓来把臀部打烂了;刁蛮如她,真该大肆修理一顿。他通常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这女孩总有法子激怒他,他实在颇为困扰。
“你的胸膛怎么了?”冯樱儿故作淡漠。
“没你的事。”他比她更冷淡。
“哟……你以为我爱管呀!我只不过是看你可怜,才勉强问你,看你一副狐狸被踩了尾巴的模样。既然你那么不识好歹,就留在这洞里腐烂吧!”洞外雨已停歇,只剩洞口仍有残留的水滴。
冯樱儿不顾此刻星光正缓缓显现,大踏步便要回家,她胆子大得很,根本不怕在夜间进城。
找到了放在芒草堆中的衣服,唉!湿答答的,不过终究要穿。勉强套上外衣,鞋倒是可以幸免,就拎着吧!想到临走之前,还大骂了那冷血乌龟一顿,她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远远看见城门就在眼前,她加快脚步。
天啊!城门关了。
冯樱儿快晕倒了,她一直以为时辰还早,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抬头仰望夜空,哦!星星都出来啦!没地方去该如何?她倚向城门,慢慢顺着门板向下滑,蹲坐在地面上。
睡意渐渐侵袭,夜深了,冯樱儿终于支撑不了,她就这样蟋缩在城门一角,沮丧地进入梦中。
殊不知周梵天并没有任她独自回来,反而随着她的脚步跟到城门旁,睁着眼陪她度过了一晚。
晚膳后,众人聚集在大厅堂里,秦剑宾也不例外。
“什么?”陈玉雯双眸睁得比牛眼还大。
“我派人调查过了,城西周宅的主子果然是梵天,那小子真有一套,不但是南方第一大布商,富有的程度不知超过我们几倍,好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开始准备准备,我会亲自请他上门提亲,择个吉日把你风风光光嫁过去。”陈更生掩不住满心骄傲,他只有这么个女儿,当然要挑个乘龙快婿,免得将来女儿受苦。
“梵天有消息?你为何没对我提起?”不等陈玉雯反应,杏娘先质问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呀!而且像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我来烦心就好了,根本不须你操劳。”
“是不须我操劳,还是不想我管?”杏娘平常不会凡事计较,但这可是关乎陈玉霆的终生幸福,由不得陈更生。
“我没有那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杏娘虽总以他为重,陈更生仍明白一旦惹火了她,稳没好日子过。
正当陈家两老斗得火热时,秦剑宾察觉到了陈玉雯的不对劲。她娇嫩的脸庞显得异常潮红,双唇却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要昏了过去般。
“陈姑娘,你还好吧!”他心疼但不敢太过放肆地问,脸上有不太容易看出的着急。
“我……我没事,天气热了点。”陈玉雯勉强抛给他一个微笑,实际上内心正慌乱无比。她万万没想到她爹手脚快得如此惊人,才几日工夫,就把事情打听清楚。可是,既然如此,他难道不晓得周梵天已经有了妻室,而且女儿也有六岁大了吗?究竟该不该说,爹会不会相信呢?她完全无所适从,更逞论拒绝了。
“听到了没?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再有事没事跟着樱儿乱闯。梵天在城里,甚至江南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千万不要做出什么惹人闲言的事,免得丢了梵天的人。”陈更生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模样,认真地告诫陈玉雯。
“可是他早成了亲,莫非你要我做二房?”陈玉雯根本没来得及禁止自己,话便溜了出口,语毕,她的心简直要蹦出胸口。
“再说一次!”陈更生倏地粗声命令,连杏娘都吓一跳。
陈玉雯则恐惧得双唇轻颤,“娘——”她低唤。
“没关系,有什么话尽管说,大家能商量的。”杏娘安抚道。
“说啊!”陈更生又吼了一句。
“是,爹。”陈玉雯低下头,不敢注视陈更生,就怕一见到他愤怒的眼神,所有努力聚集的勇气会顿时消失无踪。“周梵天在很久以前就娶了妻,而且女儿也已经六岁了,如果我嫁过去,顶多也只是个侧室,不是正大光明的正房。”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哪?”杏娘没有勇气相信这番话。她无法接受周梵天早忘了玉雯才是他的元配的事实。
“肯定是樱儿那死丫头在坏事,是她替你编的谎,是不是?”
陈玉雯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父亲这么生气;然而,话已出口,便不再有回头的余地,只是她绝不能牵连樱儿,否则就太不够义气。铁了心,她半仰头,凝视门外摇曳的花影道:“不是!”
“陈老爷,请容我插句话好吗?”秦剑宾稍缓了这对父女间激烈的冲突。
“请说。”在外人面前,陈更生还懂得分寸。
“令媛之所以有如此言语,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况且您唯有这么个千金,万一令媛所言属实,岂不耽误她终身?恕我斗胆直言,陈老爷您还是暂缓这门亲事,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行婚礼也不迟啊!”秦剑宾明白自己的私心,即使那机会很渺茫,他仍要放手一搏。
他没有理由解释他的行为,但在他心底深处却有个小小的声音不停指引他,要他把握眼前这温婉端庄的女子。毕竟他已经为了功名放弃了许多东西,古人说:“成家立业”,也许他真该先将她变成自己的人,再在仕场上冲刺。
“是啊凑公子说得对。”杏娘连忙附和,就怕陈更生太过我行我素。
陈玉雯深深望进秦剑宾双眸中,眼中泛着感激的泪光,隐约中,更有淡淡倾慕之意。
像是接到她的讯息般,秦剑宾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神情温柔而自在。
“我会考虑。”陈更生怒气未消,急忙为自己找台阶下。
“陈老爷果然明智。”秦剑宾不忘讲些好话来平复陈更生的情绪。
“我看时辰也不早了,大伙儿都回房休息吧!这事今儿个也没法解决,一切等明天再说。”杏娘一边拉着陈更生,一边打回场道。
“陈老爷、陈夫人,您们请。”秦剑宾上身微倾,目送陈家二老。
“你们也早点就寝唆!”杏娘细心叮咛。
“是的,娘!”陈玉雯随即准备回房,前脚才跨过门槛,便让秦剑宾给喊住了。
“陈姑娘,请留步。”
陈玉雯缓缓回头,脸色已恢复原本的红润,娇艳欲滴的双唇绽开一抹微笑。“秦公子,有什么事吗?”现在除了樱儿,秦剑宾可算是拯救她暂缓亲率的救命恩人了,方才若非他出口直言,这会儿恐怕她已被“判刑”,判给周梵天当二房了。想到这,一股莫名的暖意排山倒海而来,教她的心噗噗通通地跳,几乎要蹦出胸口来、她带着甜腻的嗓音问道,充分显露出豆蔻年华的娇美与自然。”
全身血液霎时迅速流窜,秦剑宾差点把持不住自己。陈玉雯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恰似狂野火焰,占据了他从未为任何女人保留位置的心房,烈火漫天狂烧,直让他浑身肌肉紧绷。
“叫我剑宾,好吗?我们总不能一直秦公子、陈姑娘的,那真是别扭。”他尽力维持语调的正常,不要泄漏太多内心的狂乱。他是有意于她,但此时并非最合适的时机,万一吓坏了她,他会恨自己的。
“剑宾?”陈玉雯轻轻喊道,声音低得就快听不见;她面有难色,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宜。
“我也直呼你的名字,不就公平了。”
“不,我不是这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担心这么做有失规矩。”陈玉雯怕他以为自己爱计较。
“原来如此,那好办!我们可以在只有我俩独处时才这么称呼彼此,平常仍维持较'奇書網整理提供'礼貌的叫法,你说这样行吗?”
秦剑宾的体贴化解了她心中的犹豫,他如此细心,待她宛如手中细嫩的粉蝶。陈玉雯猛地发觉,他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等候的人;今生有了他,她别无所求。
“剑宾!”她点头,喊得真心真意,甜美的笑意自她嘴角慢慢漾开,形成一圈圈倾心的圆,围在她与秦剑宾的四周。
秦剑宾忍不住在心中跟自己打赌:今晚我若睡得着,我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带着一身仿佛被拆了的骨头回到陈家来,全府内上上下下仆人数十名,无一不被冯樱儿的狼狈样吓倒。
她全身沾满土泥,原本完整有形的发誓更是凌乱不堪,整张脸像是跌进草堆般肮脏。
“看啥?有啥好看的,再看小心你们的狗眼。”她昨道,口气比茅坑还臭。
昨晚睡在城门旁已经够呛了,居然一早就被守门的踢醒,当她是该死的乞儿,要她别在城门旁丢人现眼。要不是她顾了一晚,没啥体力,否则……保证他吃不完。兜着走,踢得让他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还看!”她忿忿地对众人白了一眼,大踏步欲回自己房里。
“外头在嚷嚷些什么呀?”正在佛堂内焚香礼佛的杏娘探头问道。
冯樱儿有如老鼠遇见猫,一躲便躲进佛堂后。陈玉雯上前问道。
“这次我勉强相信,不过最好别让我知道还有下一次,否则别怪我凶性大发。曙!我家小姐可别乱欺负,要就——”冯樱儿顿了一下。
“如何?”他很有兴趣知道答案。
“付出你的真心。”冯樱儿宛如警告般说。话毕,她突然觉得睡意已来,若不快回房,待睡意一过,她又得睁眼到天明了。
秦剑宾看着她边打哈欠边离开花园,忍不住和陈玉雯相视而笑。“她其实很可爱不是吗?”
“有时倒挺可恨的。”
“方才那番话吧!她不过是护主心切,全为了你好,你该庆幸有她这么贴心的丫羹,能当作姐妹讲些体己话。”他并不介意冯樱儿的指责,她的话不无道理。
“原来她有这么多长处,我看来一定一无是处。”陈玉雯故作埋怨道。
“哪儿有醋翻倒了吗?”秦剑宾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惹得陈玉露无法遏止地猛笑。
弦月下,两个泛着银光的人影仿佛早已相属。花影扶疏中,笑语如流水,连绵不绝……闺房外的小花园。呼!好险!幸好这身模样没让杏娘瞧见,否则她敢发誓三天之内她的耳根子都别想清静。
“樱儿!”突然一只手攀上她的肩。
“你欠揍了啊?没事净吓人。”冯樱儿连头也不必回,就知道身后是谁,她没好气骂道,不理会主仆之分。
“从实招来,你昨夜去了哪?还有你一身混乱作何解释?”一大早,陈玉雯精神特别好。
“全宅子的人都知道我昨晚彻夜未归?”
“差不多都——”陈玉雯半挑眉,笑容诡异。
“都怎样?”冯樱儿努力作出害怕的神情。因为陈玉雯吃软不吃硬,在她面前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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