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华借着安葬母亲遗骨和祭祖的事情恰巧的离开楚京,回到齐州,避开了辽人的围城。刘钰正好被夏承志一个御驾亲征的借口带带走了,甚至连京城大半的兵马都带了出去,使得京畿重地前所未有的防备松懈……
再联想到前些日子更是有人假扮义父,潜入宫廷,对了,就连赵大福也是夏承志的人……
沈心怡只觉得一股子凉意直直的从心底涌出,然后遍布全身,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过于惊悚了,让她脑袋发晕,好想大喊一声……
辽国虽然年年进宫玉门关,但是却很少能够打得进来,那么这一次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也可以说,玉门关那里不过是虚张声势,不对,那里应该是完好无损,辽人根本就没有在那里攻打。
夏家世世代代镇守齐州,齐州地处大陆的极东部地方,虽然也与辽国接壤,但是两地交界处都是辽国极为荒凉、偏僻的地方,中间还隔着瘴气遍布的深山老林,延绵不断的山脉,唯一的门户就是居庸关,乃是天下第一关,极其险要,又埋在深山老林之中,根本就无法攻破,所以齐州从来没有受过辽国的烧杀抢掠,当年楚武帝对待夏家都是采取招安的策略,又是赐婚又是赏大量的金银,此时,如果真的是夏承志……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春花惊叫道。因为沈心怡看上去脸色十分的苍白,神色又有些诡异,十分的吓人。
春花赶忙扶住沈心怡,沈心怡却挥挥手,急忙转身,什么话都没有说,又向神武门城楼上飞奔而去。
春花在后面跟着她的步伐,气喘吁吁地爬上了神武门的城楼。
“康亲王在哪里?”刚爬上城楼,气都没有喘的及,沈心怡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语气锋利又尖锐。
春花和紧跟在后面的宋单都被她吓了一大跳,守在城楼上的内监说道:“康亲王刚刚回来,正在里面和大臣商议事务呢?”
沈心怡立刻向殿中走去,一走进殿门,几个和刘皓正在商议事务的辅政大臣正要离开,看见沈心怡,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来。
沈心怡什么都没有说,赶紧进屋。
刘皓刚刚在看一张地图,一看见沈心怡,惊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心怡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心怡话还没有说完,刘皓已经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这一次辽军走的是居庸关,那怎么可能?这,这……”
刘皓的话停滞了,如果这是真的话……
让辽军入关,夏承志怎么会引狼入室呢?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吗?难道就不怕辽军和南唐勾结在一起,反过来把他消灭掉呢?
不是这样的,辽军是不敢这么做的,如果辽军真的走的是居庸关的话,那么给他们提供粮草的就一定是夏承志了,他们定是狼狈为奸,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刘皓飞快的转动自己的思维……
要真的是这样,那么夏承志就是早有预谋了,刘皓简直不敢想象这样做带来的后果。这个想法太令人恐惧了,可是她的理智又告诉他,这应该是正确的猜想,他竭力的想要推翻这个念头,可是也思索,他的疑虑和恐惧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如果自己是夏承志,又会怎么做呢?对了,要先将刘钰引诱,使他离开京城,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再找个借口让自己的儿子和亲随一一离开。再趁机放辽军入关,首先做的就是要和辽军达成协议,或是割地或是赔款,辽军早就对中原富庶之地虎视眈眈,定会答应的。可是把这群豺狼虎豹引进来,就不能不留有后手。让辽军自居庸关进入中原,就等于完全控制了辽军的补给和后方的联络,而且齐州还有自己的亲信部队,正好可以放在边境上,辽人一旦有异心,就给他们先断了粮草,在用武力镇压,不怕他们不屈服。
辽军攻破京城之后,京城里面的门阀势力、皇亲贵胄必然会一扫而空,大楚的天子又在他的手中,等他剿灭南唐之后,再挥军北上,那时候就没有人和他可以一较高下,就只剩下刘钰一个人,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当皇帝也不再话下。
刘皓越想越觉得恐惧,又觉得自己所想的都是合情合理的,如果自己是夏承志也会这样做的。难道这个天下终究要被他给夺去了,刹那之间,他手脚冰凉,很想仰天大笑,原来他们都入了一个局,一个居心叵测的人精心设下的局,他们都是棋子,被人步步紧逼,利用而不自知。
“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如果这真的是夏承志的阴谋,他必然会让辽军尽快的攻入京城的。”沈心怡出言打断了他的沉思。
“对呀,”刘皓赶紧回过神来,如果这真的是夏承志的计谋的话,那么夏承志的援军是指望不上了。但是玉门关那里要是安然无恙的话,十几天之后,必然会得到消息,会有援军来回援的。甚至不用到玉门关,赵云带领的人马一得知京城被困的消息,就会立马赶回来的。
所以,对于夏承志来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攻破京城。这么说的话
刘皓立刻大步走出来,向外面的将领问道:“如今的守将之中有谁是夏承志的旧部?“
几个将领愣了一下,互相看看,其中一人回禀道:“今天负责轮守城门的李将军就是夏尚书的旧部,刚刚在上一次的战争中受伤,就换下来,编入御林军了。”
今天轮守城门,听到这句话,沈心怡和刘皓脸色剧变。
几个将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两个人。
“立刻找人把他……”刘皓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传过来。什么东西倒塌在地,震动了全京城的人。
沈心怡和刘皓两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他们艰难的转过头去,从窗口看向遥远的城门。
什么都晚了。
“城门失守了,辽军攻进来了。”外面是凄厉的喊声,由远及近,城楼上的将领都变了脸色。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谣言更加厉害的话,那就是人心的恐惧了。但随着一声声的尖叫,火光四起。城中嘶喊声、惊叫声不断。
沈心怡转过头去,看着刘皓,他的神色苍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天启元年正月初十,在这个本应该阖家欢乐、欢度春节的欢乐时刻,在这个应该万民同乐的日子里,大楚的京城被攻破了,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在建成之后近百年从来没有被攻破的大楚帝京,在大楚最强盛的时刻,在大楚子民盼望着一统天下的时候,他们的国度被人攻破了。
伴随这一声巨响,大楚的京城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异族统治生活,史称“天启之乱”。这一年,刚好是楚帝改元的大事件,也成为了后世的一个笑柄和极大的讽刺。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震动的心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队人马正在艰难而缓慢地行进着,地平线的尽头,高高耸起的城池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车队里面的人都忍不住欢欣鼓舞起来。
“秦元成,你不好好的带路,非得让人从这个小道走,如今走了十几天,路上又遇到了大雪封路。要是早听我们的,抄小道的话,快马加鞭,恐怕七八天就到了。”车队里面的一个年轻人笑着道。
又有一个人笑着附和道:“就是嘛,还好及时赶到了,万一要要是误了时辰,可怎生是好?”
秦元成却沉默不语,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不理会身边人的抱怨。
夏建华在一旁笑道:“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好在马上就要到家了,不要再抱怨了。”
这一支队伍正是跟随着夏建华返回齐州的祭祖队伍,身边的人都是夏家在齐州的心腹。大家归心似箭,在离京的时候,就有人提议干脆走那条人烟稀少却近了许多的道路,可是秦元成不让,说是那条路危险过多,还是走官道的好。
作为少主的夏建华也没有出言反对,秦元成又是队伍的领袖,所以大伙儿还是乖乖地按照原定的路线走官道,路上又遇见大雪封路,虽然众人归心似箭,还是花了十几天的功夫才到了齐州。
听到夏建华这样说,众人就都不在抱怨了。他们火急火燎的看着眼前的城墙,恨不得生出翅膀来,飞回去和家人团聚。夏建华点点头,前面的随从立刻策马上前去叫开城门。
“少主,”看着眼前的城墙,秦元成犹豫了好一会儿,策马走进夏建华低声道:“少主,等一下,主公有一封信,说是让属下再到齐州的时候交到少主手上。”
夏建华勒住马,有些奇怪的问道:“信,什么信?父亲他说……”
秦元成立刻吧藏在身上的信笺取出来。
夏建华接过来,带着几分疑惑不解的打开了信笺。
夏承志此时正站在汴京城头,低头俯视着外面流经灌溉整个南唐的长河。
他的下方是高耸入云、闻名天下的汴京城门,四天之前这里还是烈火熊熊,厮杀声一片,鲜血染红地面,如今却只剩下清澈的河水轻轻的流过,唱着轻浅的小调,仿佛早已经忘记了这座城池刚刚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战斗,就好像这里永远是如此的安宁、祥和。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草木和火烧过的气息,形成了一种很奇妙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进行过怎样的战乱和杀戮。就在四天之前,汴京落入了他的手中,那些士兵的脸上和身上依然带着搏斗过的痕迹。
夏承志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黝黑厚实的城墙,这是历代帝王和名将都难以逾越的城池,如今被他踩在脚底下。瞧,这里还有血迹呢,都变成了暗红色,洗都洗不掉。百年以来,有多少南唐的将士在这里洒下鲜血,保家卫国。又不知有多少别国的将士,杀到这里,埋骨他乡。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历史,剩下的不过是见证了属于他夏承志独一无二的荣耀。
他不会止步于此,望着前方,那是南唐的京城。如今大楚的军队士气高昂,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直逼南唐的京城。这些天他早已经命令藏在唐京里面的密探四处散播谣言,再加上唐帝逼死裕亲王单通使得民怨沸腾,人心背向。而前些天想要来增援的部队也被他歼灭于城外,如今南唐的帝都看起来牢不可破,可是没有援军,内部将士有无心打仗,内外交困。只要他一声令下,不出半年,就可以把它收到囊中,到那时候,天下第一大国的南唐也就覆灭在他的手中了。
哈哈,兵临城下,民心恐慌,不知道南唐的百姓和楚京的百姓相比较,哪一个会更加恐惧不安呢。
夏承志露出笑容,算算日子,辽人应该已经把京城给团团围住了吧。
转过头,初升的朝阳在河面上照出万道金光,看过去金光灿烂,辉煌无比,那就是他夏承志未来的道路,前途光明一片。
这时候,一个老者走上城头,看着夏承志的背影欣喜地道:“主公,前方探马来报,陛下的车驾马上就要到了。”
“知道了。”夏承志头都没有回,只是看着远方的朝阳,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散发出来。东方的红日正冉冉升起。夏承志迎风而立,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马上就要成功了,这是属于他夏承志的天下,一切都在他的精心布局之下,这个天下就要属于他们夏家了。
从他夏承志归降大楚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抬起头看着那轮红日,这二十多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小心提防,俯首称臣,又无时无刻不在苦心经营,每一步,每一步,都要计算好,终于才有了眼前的好局面。
如今,他的属地齐州,美丽富饶,百姓安居乐业,齐州的十万兵马都是他苦心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可以以一敌十,是他自己的势力,而大楚的兵力,在每一次的出征的时候,都会被他刻意的给消耗掉一些,如今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只要辽人一攻入京城,那些所谓的豪门显贵都会被一一杀死,可以给他扫清无数的障碍,王家,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被他给斗到了。而且,马上,大楚的皇帝也就要到他的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再加上他高高在上的功劳,谁还能够与他争锋,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精心控制中。
“主公,万一辽人背信弃义怎么办?”庞统有些担忧得道。虽然辽人的补给联络都被他们所掌控,但是辽人向来不看重信誉,难保不会起变故,而且,如今辽人的手中还有……
“他们要是违约,不讲信誉,如今南唐一天不如一天,等我攻下了南唐,两面夹击,断他们粮草,把他们给困死在京城里面,辽人还不是被我给一网打尽了,有什么可怕的。”夏承志淡淡的一笑道,“那个耶律楚齐不过是一个野蛮人,只会呈匹夫之勇,不足为患。”
“可是辽人的手中还有夫人和小姐……”庞统忍不住说道。
夏承志摆摆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说了。”
他的语气虽然十分的冷淡,但是握住城墙的手却不知不觉的收紧了。
为了以后对付辽人和接应妻女,他特意安排早年就收服的心腹毒仙丁山入宫,可惜露出了破绽,被人给除掉了。危急关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也就没有在安排旗子入宫,这样一来,不仅将来对付辽人的时候要多费一番功夫,而且他的妻女也滞留京城了……
夏承志摇摇头,他心志一向十分的坚毅,要不然也不会忍了这么多年没有露出破绽,很快就把烦恼和担忧抛在脑后。比起天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不错,只要不再出大的纰漏,这些小细节都无关紧要的。一想到自己要得到的想要的,就得付出一些,他连原先的原配妻子,齐国公主都能舍弃,现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沉吟了片刻,夏承志又问:“建华的车驾到哪里了?”
“根据传回来的线报,少主应该已经到齐州了。”
夏承志点点头,看着庞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道:“先生还想说什么?”
“主公……”庞统迟疑道:“主公为什么要让秦元成在快要抵达齐州的时候,才把信笺交给少主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把这些事情瞒着建华?”夏承志笑道。
“主公明鉴,主公既然早就选定了少主为继承人,为何一直不让少主知道这些事情呢?”庞统说道。他跟随夏承志已经很久了,对于夏家的事情那是了如指掌,夏承志对于长子一直是严厉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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