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干的呢?如此的狠心,竟然用内家秘法截断了他的心脉,这个的手法十分的高明,看上去断了,但还是能够正常的运转,只是绝对活不过一年了。
是谁呢?
会不会是辽人呢?不会的,辽人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孩子,不会是他们。
夏贵妃?如果她要害这个孩子的话,又为什么要去冒大风险救他呢?
难道是刘皓做的?
沈心怡的心里面一阵后怕,大楚的皇亲宗室几乎被辽人一网打尽,直系皇族里面,就属刘皓的身份最高,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
沈心怡的面色十分的难看。
“不会的,不会是他的,我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沈心怡边摇头边说。他是知道自己净得义父的真传,医术高明,应该不会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在一个小婴儿的身上下如此重手,不会让他立即死亡,而外表又看不出任何端倪,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
“娘娘,娘娘,……”看到沈心怡的脸色不好,春花十分的担忧道:“小皇子出什么事了吗?”
春花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医术高明,看沈心怡这样面色郑重,定是发现了什么,莫不是小皇子换上了重疾。
被春花的呼唤唤过心神,沈心怡定了定神色,她刚刚探查过孩子的伤势,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再活八个月就要暴毙了,就算是她现在施针救治,只有四成的把握,就算是救过来,那也是活不过成年的,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沈心怡觉得自己心痛如刀绞,定下心神,对春花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着,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在沐浴更衣,暂且回避,什么人都不见。”
春花领命出去了。
沈心怡从怀中摸出玉匣子,打开来,这些小巧的物件都是她傍身的命根子,再离宫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随身携带了。
拿出针来,深吸一口气,沈心怡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思虑好了施针的方法,把孩子平放在床上,聚精会神,拈起一根针,向他的几处要穴上扎去……
刘皓登上太白楼的二楼,此时因为破城的关系,城中的酒楼早就关闭了,太白楼也不例外,如今外面的大厅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沈心怡一个人的身影临风而立,形单影只。
刘皓走上前去,站到窗户的另一边,两人都沉默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坐在这个房间,”沉默了一大会儿,刘皓开口道:“那时候我发现,从这个窗户向外望去,京城景色美不胜收。”
“是吗,有什么美丽的?”沈心怡平淡的说道,语气中含着疑惑。
“从这里向外看去,可以看到大楚京城的全貌,”刘皓走了几步,双手撑在窗台上,极目远眺,沈心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声音里面还是可以听出豪气万千。
沈心怡听了之后,禁不住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大楚的京城是依山顺势而建,地势北高南低太白楼地处京城的北部,地势较高,从这里往下看去,可以看到很远的景色,其中就包括大楚的皇宫。但是因为隔得远些,那些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都变成了一个个小盒子,又被大雪所掩盖,多出了几分玉般的高洁气息,看上就好似飘渺仙境,哪里想到其中会是怎样凄凉的光景呢?
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沈心怡的心情十分的急躁。
一阵寒风吹过,窗户上悬挂的风铃轻轻晃动,“叮铃叮铃”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畔,刘皓此时的身影十分的高大,豪气万千,沈心怡从侧面只能看到他那双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眼睛。
她的眉头忽然上挑,有些生气得道:“当人站得高的时候,总会一种把世间万物都踩在脚下的错觉,这样的错觉总会让人骄傲自大起来。”忽然语气又含着嘲讽道:“没想到堂堂康亲王也喜欢这样的自我陶醉。”
听了她的话,刘皓愣住了,转过头盯着沈心怡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又摇摇头:“你今天是怎么了,是想要把在宫里面受的气全撒在我身上吗?”
沈心怡听了他的话,十分恼火的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我确实很喜欢这种俯瞰天下的感觉。”刘皓笑道:“应该算是自我陶醉吧,而你说的把一切都踩在脚底下错觉也没有错,也许我心中一直渴望着就是能有这么一天吧。”
“你也想要那个位子吗?”虽然是问句,但用的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难道真的是他?想起这个疑惑,沈心怡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被紧紧地揪住了,痛苦的感觉一瞬间就涌上来。
“对于那个位子,任何一个皇室血脉的人都会抱有幻想和渴望。只是,我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一层障碍。”一说到这个,他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是因为你眼睛的缘故吗?”沈心怡语气平淡的道出事实。
刘皓是个庶出的皇子,而且没有了母亲,虽然不知道他一半胡族的谣言是真是假,但是他的母亲出身十分的卑微倒是事实。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了强有力的后盾支援,但是这些何尝又是一个大问题,如今坐在宝座上的刘钰身世又是干净的吗。最重要的是他的那双一双眼睛,实在是太明显了,否则,以他皇长子的身份,当初太后定会收养他而不是后来的刘钰了。如果真的是那样,以他的才华,必然会取得比刘钰更加伟大的功业来。毕竟他现在所拥有的亲王地位都是一点一滴凭着自己挣来的。
“是啊,以前,大楚最注重的就是血统和门第,那些豪门显贵都不会支持我,而以后吧,有了这一次的辽人入侵,吃了胡人苦头的大楚民众会更加讨厌一个有胡人血统皇子登上皇位了。”刘皓嘲讽的说道,脸上的笑容十分的苦涩。
这么说来他是真的有一半胡人的血统了。沈心怡有几分惊异于他刚刚话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她抬起头看着刘皓的眼睛,就好像那传说中的大海一样,蓝蓝的,十分的深邃,就好像要把人给吸引进去一样,冬日里的一抹阳光悄悄地射入房间,窗帘上的轻纱随风起起伏伏,光与影交织在一起,衬得刘皓的脸色更加的晦暗不清,但是其中的苦涩却从他的身上渗透出来。
沈心怡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轻声问道:“那个皇位真的就那么的重要,让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一争,连夏承志也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的野心,竟然把自己的女儿丢弃在一群豺狼虎豹之中。”
听了沈心怡的话,刘皓没有否定,看看窗外,神色之间似乎透着迷茫:“也许吧,我从小在那里受到的教导,就已经让我习惯了宫廷的生活,让我不得不去争取、不得不去学会怎么样生存下来,不得不去为自己而争斗,也让我曾经想要把那个位子抢到手中。”他喃喃的说道,神情中带着恍惚。
沈心怡没有说话,刘皓原本在宫里面就受尽了无尽的冷落和苦楚,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尤其是先帝那样的人,宠爱的妃嫔极多,子女当然也就多了。前朝是这样波澜壮阔,**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们都沉默起来,半晌之后,刘皓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你不也是这样吗?”然后摇摇头道:“或者应该说,你是希望它毁灭的,这样说来,你的心愿已经达成了,虽然不是你亲自动手,但是你已经亲眼看到它灭亡了,也算是报了灭国之仇了。”
“我,不是这样的,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景象。”沈心怡的语调已经变了,她的神色十分的黯淡,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变了,心如蛇蝎,可是真的看到这个场景,心里面难过的不行,这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已经隔了这么久,姜国的旧地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可是那天发生在姜国皇宫里面的事情还牢牢的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心如刀绞。
她年纪轻轻,就已经经历了两次破城,每一次都让她痛苦不堪,受尽伤害。第一次,她失去了自己最珍视的一切,亲情、友情……
第二次,她更是痛彻心扉,生不如死,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要在自己眼前上演两次呢?
“你是心软了?”刘皓看着沈心怡的神情,眼里面闪过复杂的光芒,平淡的问道。
“如今,京城和皇宫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的心里面就没有怜悯,再说了……”沈心怡叹道,再说了,和我有仇的人还活着,死了的人又和我又没有仇。
“我是不会的,我根本就没有兴趣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更何况,他们不过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人,我还范不着为他们生出怜悯之心。”刘皓语气十分的冷漠。
沈心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能说什么呢?是说刘皓冷酷无情还是说他不近人情。乱世之中,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呢?曾经的那个天真无邪的自己早已经不见了,刘皓只是说出了事情而已。
刘皓转过头来,笑道:“可能因为我是在宫里头长大的缘故吧,看尽了这世间的冷暖,如此的狠心无情,而你是在父母的关爱中长大的,在狠毒,也是有底线的。”
“是吗,即使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婴儿,如果挡住了你的去路,你也会冷莫无情地把他除掉。”沈心怡忽然走近窗口,看看外面,一下子转换话题,语气狠戾的问道。
“什么,小婴儿,你想要说什么?”刘皓有些呆愣,然后大笑起来。
沈心怡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淡蓝色眼睛里面满满的是自信和傲气。
不是他做的!
沈心怡的心里面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刘皓虽然有些冷漠无情,但是他有他的骄傲和自负,和刘钰有些像,但又十分的不同,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小婴儿根本就威胁不到他。
“小婴儿?”略一思索,刘皓就明白了沈心怡再说什么,惊诧的问道:“你说的是小皇子,他怎么了?”
“那个孩子……”沈心怡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斟酌了一会儿才说:“我发现那个孩子的心脉被人用内力给截断了。”
“原来如此,难怪……”刘皓扬扬眉毛,脸上露出深思之情,又问道:“还有救吗?”
“还好。”沈心怡含糊其辞的说道。昨天她是施针成功了,但是诊治的太晚了,也只是能够暂时缓解了那个孩子的病情而已,孩子的身体终究是受到了损伤,能够活多久,全靠日后的调养和运气了。
“你在怀疑我?”刘皓肯定地问道,转而又有点自嘲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连一个小婴儿都不放过?”
“不是的,不是,“沈心怡赶紧否定,又怕自己说不清楚,抬起头,正对上刘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一点儿都没有生气。
“我确实没有下手,如今局势不明朗,这个孩子对我没有妨碍,而且一旦动了什么手脚,神医的亲传弟子可是瞒不过去的。我又何必去作恶害人呢?”刘皓淡淡的说道。
沈心怡点点头,她心里面的结终于给解开了,刘皓是没有动手的理由。
“不过,要是他真的阻挡了我的去路,说不定我真的会痛下杀手杀了他。”刘皓忽然冷冷的道。
沈心怡忽然之间展颜笑了:“你不会的。你永远也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你连一个小婴儿都惧怕,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俯瞰整个大楚的宫廷呢?”
是呀,他的道路又岂是一个小小婴儿所能够阻挡得了的?
似乎是真的小觑了她,刘皓眼里面闪过一丝欣慰。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雪花飘进窗来,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窗外。
“又下雪了。”雪花随着风在空中飞舞着,盘旋着,还有一片调皮的雪花落在了沈心怡的脸颊上。她探出头去,雪花一瞬间就好像变大了,凉意一丝丝的渗到她的心里去。
“今年的冬天,大楚的京城似乎格外的寒冷呀。”刘皓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叹息道。
想起来自己一路上见到的惨状,沈心怡缩回脖子说道:“那些富贵人家,只怕如今会……”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刘皓满不在乎的笑道:“辽军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大鱼上,我们这些小虾米人家是看不上的。对于大楚的平民百姓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平时,那些豪门显贵都是想着法儿搜刮老百姓,国难当头的时候,自然也就应该比百姓承受更多的磨难。”
“你说的这是什么歪理呀。”沈心怡笑道:“那你的王府呢?难道就没有遭到劫掠,还说的这般强词夺理。”
“我的王府一向十分的贫寒,美酒,美人,金银珠宝都没有,辽人去了只会失望而归。”刘皓满不在乎的笑道。他的势力和亲信本就身在暗处,十分的不引人瞩目。辽军入城,虽然兵荒马乱,但其实他的势力并没有受到大的损伤,沈心怡手中的势力也是一样。
“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说辽人会在京城里面盘踞多久呢?”沈心怡叹了一声。
“请神容易送神难,辽人就好像一群豺狼虎豹,这一次如果填不饱胃口,装不满他们的口袋,是不会走的。”刘皓的语调虽然轻松,沈心怡还是能够听得出其中含着的沉重意味。
虽然不知道夏承志和辽人之间有什么秘密协议,但是以夏承志的狼子野心,是绝对不会慷慨大方到把楚京割让给辽人的,而辽人这一次也必定有自己的小算盘,野心甚大,想要把楚国收到囊中,而且沈心怡在宫中的那些日子,在大殿上侍奉的时候,常听到耶律楚齐和众将领谋划着,很想要以京城为中心向周边扩大战果。他们定不会乖乖的遵守和夏承志的秘密约定,日后定会有一场大规模的血战。
这时候,春花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刘皓,对沈心怡道:“小姐,下面徐爷要找您商量事情呢。”为了谨慎起见,春花不敢在宫外称沈心怡娘娘,就叫她小姐。
“嗯,”沈心怡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刘皓还留在那儿,看着窗外的风景。
沈心怡手中的力量是从属于南唐的,也是他父亲的旧部,刘皓终究还是大楚的亲王,如今虽然迫于局势,不得不放下芥蒂,双方合作起来,但是对于彼此之间的秘密,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对于这一点,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谨守着自己的秘密。这些天虽然没有看到刘皓有什么举动,但是沈心怡知道,他一定在悄悄联络自己的秘密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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