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温慈爱地笑道,“如今仍是没有中意的女子吗?”
韩德让苦笑。自然是有的,苦就苦在青梅不含情。
韩匡嗣只是静静听着萧思温到底要说什么,然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萧思温拊掌大笑,“那你瞧着燕燕如何?可还够格与你相配?”似是玩笑,更多的是真心。
他苦心栽培女儿们,是想有朝一日,让她们一跃而起,成为人上之人,做大辽最为尊贵的女子,可眼下,女儿的性命却是最要紧的,何况,那是他最为疼爱的小女儿萧绰。
韩德让和韩匡嗣都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萧思温。
韩匡嗣心想,萧家荣极一时,谁又能料想到下一刻是不是就沦为阶下囚?萧思温想把女儿嫁到韩家,多半是躲难。可这一来,不是给韩家徒增杀身之祸吗?
韩匡嗣冷眸瞥了萧思温一眼,哼,好个萧思温,主意打得这般好!
这一旁,韩德让是惊喜的难以置信。
青梅竹马,他想到与萧绰长大的情分,便觉得这是应当应分的,即便萧思温不说,他也要寻了时机,向萧家人表明心迹。
可,萧绰是什么心思?会和她的父亲一样想吗?
韩德让眉间的忧思若隐若现,“萧大人,徳让不才,恐不得燕燕偏爱,还是由燕燕自己定夺她的终身大事吧。”他终究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为了萧绰,宁肯错失这大好机会。
韩匡嗣见韩德让松口,赶忙笑道,“大人,徳让你也是知道的,如何能配得上令千金?下官原以为,萧小姐必是要嫁与皇家的,怎好委身与徳让呢…”
萧思温垂下眼眸,不理会韩匡嗣,沉声道,“徳让,适才王爷所言你可明白?时机将至…老夫生死由命,唯放心不下燕燕,恐怕有个万一,她会难以保全自身…”
他面色忧思难下,伤感之意正如笼罩着湿蒙蒙的薄雾的微寒清晨,寂寂清索。
韩德让沉默垂首,双手扶在膝上。
韩匡嗣则不经意地打量这萧思温,没曾想他竟将真话和盘托出,不遮不掩。
或许萧思温也在怕真的有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萧思温长舒一口气,笑道,“徳让,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娶燕燕,一生待她好?”
韩德让抬眸,须臾,澄澈的眼眸中满含坚定,如磐石般不可转移,“德让此生愿长伴燕燕左右,舍尽所有,只为她。”
为了萧思温的嘱托,为了萧韩两家往日的交情。
什么都不是,仅仅是为了萧绰,他毫不犹豫,许下承诺。
萧思温欣慰地点了点头。
韩匡嗣黑沉着脸,一声不吭。
韩德让会答应,这是在萧思温意料之中的,平日他便看得出,韩德让对萧绰的好,并非是耶律斜轸对萧绰那般如兄长般的关怀,那分明是爱慕。这才是萧思温敢向韩德让提起此事最大的缘由。
夜,长长缠缠无尽无止,终有骄阳刺穿黑暗,破晓而光芒遍布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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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主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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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凉爽舒心,天空湛蓝,几近透明,麻雀三五成群立于苍翠的树枝之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萧府门口,耶律斜轸掀开马车的垂帘扶着萧思温下来,韩匡嗣和韩德让正想跟着下来拜别,萧思温摆摆手,“你们也一夜未眠,就让斜轸送你们回去歇息吧。”
韩匡嗣连连颔首致谢。韩德让也施了一礼,目光似是能穿过萧府大门看见什么似的。
萧思温嘱咐耶律斜轸,“定要将韩大人父子安全送回府中。”点点头便进了萧府。
萧府的大门开了又合上,切断了韩德让的思绪。
韩匡嗣恶声道,“还看不够吗?”瞪了韩德让一眼,便转身进了马车,重重甩下垂帘。
韩德让看着耶律斜轸,摇摇头,苦笑。
耶律斜轸回之一笑,颇为理解,随后摆了摆手,让他坐回马车上去。
耶律斜轸驾着马车调转方向去往韩府。
马车又恢复了沉默;父子二人各有所思。
“你不该这么武断答应萧思温的,”韩匡嗣强压着心中的震怒,“我们韩家在这大辽能自保已是万幸,怎可贪图攀附权贵?谁能知道晋王爷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呢?”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唯恐驾车的耶律斜轸听到只言片语。
韩匡嗣此人怯懦怕事,只求能够守住他韩家在这蛮荒之地来之不易的产业,不敢再做攀龙附凤之想。
他以为儿子韩德让是为着萧家这个响当当的皇亲国戚的名号,故才应允了萧思温这个求娶的请求。
韩匡嗣怎知韩德让真正所想?他不知道韩德让不屑于荣华权贵,不知道韩德让的仁人大义,更不知道韩德让多年来对萧绰的这份青梅竹马的情意。
韩德让淡淡道,“我是真心愿娶燕燕,不作他想。爹,我不会牵累韩家的,燕燕更不会。”
他深知自己的父亲忠厚,安守本分不愿再多生事端,就连投靠耶律贤也是权衡再三而作出的决定。
这说中了韩匡嗣真正担忧的事,他最怕的是有朝一日萧家垮台,韩家受累。
韩匡嗣冷哼一声,“哼,韩家与萧家一向交好,我怎么会怕这个!”他如此说也是为了保全在儿子面前的颜面。
韩德让默然,不再接韩匡嗣的话。
萧府。
萧思温一踏进庭院,便看见萧绰和阿语在侍弄芍药花,听见她婉转清丽的声音,她在哼唱一支草原牧歌,歌声悠扬动人。
这歌声牵引着萧思温的思绪,让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他在草原上初次见到萧夫人。
当年萧夫人还是个小姑娘,她牵着马儿漫步在草原上,那动听的牧歌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也是这样纤尘不染的天空,偶有大雁扑翅飞过,他在草原的毡房前席地而坐,瞧着萧夫人一路踏着歌声向自己走来。
萧思温微笑长叹,在岁月里,永远有人苍老,永远有人年少。
他看着萧绰欢快的身影,轻声唤道,“燕燕,起得这么早?”
萧绰回头,将手中的物什递给阿语,欢喜的跑来,洒落一串悦耳的笑声。
她拉着萧思温的胳膊,“不早了,我想着我的花儿都醒了我还没起,它们就要笑话我懒了!”她调皮的眨眨眼。
她哪里是起得早,分明是一宿都兴奋地没睡着。
萧绰心中一想到七日后能再见到耶律贤,不禁喜形于色。
“你这丫头。”萧思温轻拍着萧绰的手,被萧绰逗笑了。
“父亲昨日参加赵王爷的大婚,一夜都没能好好休息吧?快去歇着吧。”萧绰只说是赵王爷,却没有提到萧双双,她心知她和她的二姐姐之间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想到心就会刺痛,不如不想。
萧思温自然是注意到萧绰的言辞,他略微沉吟,点点头,他思忖再三,还是没有把与韩德让的谈话告诉她,便回卧房了。
萧绰抬头看着天空,这样的干净,这样的美好,若生活也能如此该多好。
她抿唇,低头转身瞬间,不经意瞥到了与自己相对而建的萧双双的卧房,人走茶凉空荡荡。
这样也好。
她走向阿语,复拿起水壶,乐得给芍药浇着水。
阿语看了一眼萧双双的房间,好奇地问道,“小姐,老爷昨日在赵王府呆了一夜啊?难道二小姐如此舍不得老爷吗…不像是啊…”
阿语知道萧双双和萧家已经闹翻了,所以才如此问道。
萧绰没有理会阿语,反而继续欢快地哼着牧歌,忙活个不停。
“三小姐,您就不怕二小姐当了赵王妃后,会报复您吗?您一点儿也不担心吗?”阿语跟着萧绰许多年,所以大着胆子直说了。
萧绰一怔,歌也不哼了,水也不浇了,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望着阿语,“阿语,她是我的亲姐姐,她只会对我好。”
阿语正想辩解,萧绰又道,“阿语,无论她身在何处,她永远是萧家人,是萧家的主子,也是你的主子,你要记得。”她凌厉的目光投向阿语。
萧绰本不想口出恶言,拿主仆的身份来压她,尤其是对跟着自己多年的阿语,但她心中把萧双双看的比什么都重,即使阿语说的是对的,她也不愿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阿语缩了缩脖子,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阿语垂下的眼睫之下,泪水盈盈,却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又是主仆的身份!难道她永远只能屈居萧绰之下,做一个卑贱的女婢吗!
萧绰看着微微颤抖的阿语,叹了口气,“你回去歇着吧,现在不用你帮忙了。”又蹲下去摆弄芍药花。
幸而有芍药相伴。
幸而还可以期盼七日后的相见。
幸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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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命中有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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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与耶律贤的约定之期还有许久的时间,萧绰在萧府里,要么发呆,要么就好一通乱喊乱叫来发泄,惹得耶律斜轸以为她癔症了,吓得要带她去寻大夫。
闲来无事之时,萧绰便拿出那五彩丝线来看看,她把这丝线当珍宝似的不敢压折,突然又拿出剪刀来剪剪弄弄许久,自己傻傻地笑出声来。
萧绰在等待和期盼之中度过了七日的时间。
这一天大清早,天蒙蒙亮,萧府一片静悄悄,庭院里空无一人。
萧绰身着一袭红色束腰的骑马装,发髻绾得高高的,红色长裙飘飘乎却不沾地,那飒爽的英姿仿若战场上的常胜将军。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将房门掩上,走到芍药跟前,看了老半天,斟酌许久,笑眯眯地摘下了两枝最大的芍药,自语道,“他一定想不到,我会还送给他两枝更好的芍药。”
她又溜去马厩,牵出了自己的马儿小小,把芍药花别在了马身侧自己亲手缝制的小布袋之中,赶忙出了萧府大门。
她跑到离萧府有好几百米远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她唇畔抿笑,好似明媚春光,那信心百倍的模样像是势必要打个胜仗回来一样。
此次,的确是要去打个胜仗回来,赢了耶律贤的马术,赢了耶律贤的心。
萧绰咯咯笑出声来,还好这是清晨,街上没有什么人看见她,否则还不把她当做疯子。
她的手一前一后抓住马鞍两侧,稍一用力便翻身上了马背,她目视远方,扬鞭而去,直奔草原,一抹红色身影渐行渐远。
正是草原草木茂盛的时节,小草都舒展着身体,一片片绿油油的如绒毯般的小草随风摇摆。
天空辽阔。风清扬,毡房附近有牧人在放牧,时不时地还高高的吼上一嗓子,声音淳厚古朴。
朵朵白云装饰着湛蓝晴空,毛色雪白的羊群点缀着草地这方绿毯。
这样惬意的草原景致,任谁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
点点朱红丽影出现在草原上,一身红色衣装的萧绰牵着通体雪白的马儿在草原上慢悠悠地走着。
渐而清风骤起,吹拂着她黑如墨染的鬓边碎发,吹拂着她柔柔的红色裙摆,好似梦中仙境款款而出的仙子一般。
牧人见了都要远远地为她唱上一支豪迈的牧歌,她友好的点头回以微笑,继续前行着。
她四处张望,双目不断找寻着耶律贤的身影,正要急躁起来时,目光定在远处毡房前,笑容缓缓漾起,如叶瓣轻轻坠落水中,荡漾起一圈圈闲散的水波纹。
毡房前,耶律贤着一袭白袍,腰系黑色镶玉腰带,英眉扬起,唇畔带着慵懒的笑容,斜倚在黑马儿若风身上,看着萧绰一路踏青而来。
四目相对之时,天地万物仿若静止,世间空余此二人,
萧绰从小布袋中拿出芍药来,扬手冲着耶律贤挥了挥,“贤宁哥哥!”便牵着马跑到耶律贤面前来。
耶律贤看着她手中娇艳欲滴的芍药花,复想起上一次与她相见,她临走前还道,“贤宁哥哥,别忘了还有芍药…”
芍药,初见之时应允她的芍药传说还没有讲完,她什么都放在心上。
他低头苦笑,再抬起头来时那笑容又如春光般明媚,“燕燕,你来了。”
萧绰自是欢喜笑道,“你总算是守着约定,”她将芍药扬到他面前,“这是送还给你的芍药。”
耶律贤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一般,疑惑道,“送还给我?芍药?”
萧绰愿本亮丽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垂着脑袋,“原来你又不记得了,当日你送我你亲手栽种的芍药,如今我送还给你我亲手栽种的芍药…”
耶律贤笑意加深,眼眸之中平添几分心疼,“这是你亲手种的?你特地去学?”
萧绰仍是低垂着头,轻轻点了点。
耶律贤轻拍萧绰的肩膀,接下她手中的芍药,“怎么会忘了呢?我还要给你讲完芍药的传说呢!”
萧绰猛一抬头,眼里充满了惊喜,“真的?你没骗我?”随即使劲摇了摇头,“现在不要讲,先去赛马…”说罢撩起裙摆就要上马。
耶律贤按住萧绰,疑惑问道,“怎么不愿先听故事,反而着急去赛马?”
萧绰含糊遮掩着,“反正就是要先去赛马,不管不管…”
那芍药的传说就先留着不要讲,只愿还有许许多多个来日,鞥够细细讲与她听。
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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