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芍药的传说就先留着不要讲,只愿还有许许多多个来日,鞥够细细讲与她听。
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扬眉挑衅道,“怎么,不敢?”
耶律贤的笑容随风淡淡展开,他走到黑骏身侧,将芍药斜插在马鞍上,随后一跃而上。
萧绰笑笑,扬鞭策马向空旷的草原飞奔而去,一如离弦之箭。
耶律贤见她一抹红色渐渐远去,遂扬鞭去追赶。
碧空如洗,原野旷远,草原上一抹朱红倩影,随之而来一袭翩翩白袍,微风曛暖,生而如此,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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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命中有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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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白马上的萧绰呼啸而过的风中催马飞奔,碧色柔柔之间红影闪动轻飘而过,似撩人春日之时落红点点碎花雨飘然。
萧绰驱马前行,仍不住地回头去看耶律贤是否跟上来。当她看到那白袍身影若展翅翱翔的雄鹰一般,紧追在自己身后,她笑意嫣然,回眸顾盼。
耶律贤看见那样盈盈而笑的萧绰,如溺水一般,纵使窒息,却难以自拔。
耶律贤扬鞭连抽几下,加快了速度,蹙眉扬声道,“燕燕,专心骑马,不要随便晃动!”
即使他想时时刻刻看到萧绰那样美丽的笑容,他仍要顾着她的安危。
萧绰扬起马鞭冲着耶律贤晃了晃,全然不顾耶律贤的叮嘱,得意地喊道,“有本事来追我啊!”继续奔向前方。
耶律贤脸黑沉下来,他微微俯身,双脚紧夹马肚,一手抓紧马缰绳,紧紧一勒,另一手执鞭狠抽一下,黑马瞬时惊起,四蹄奋力扬起,长声嘶鸣,直向前方奔去。
黑马果然不愧被称作若风,瞬时间它身如疾风,势如闪电,轻而易举超过萧绰几十米远。
耶律贤稍慢下速度,一手拿起那两枝芍药,用嘴咬着花枝,他将花瓣尽数拔下,手向后方一扬,转头之间吐掉残留的花枝,笑容淡淡,复又加速。
萧绰还没反应过来,她耳边风声阵阵,鼻息之间,嗅到风中淡淡芍药花香,她正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嫣红的花瓣扑面而来。
芍药花瓣恍若从天上飘零而落,洋洋洒洒,让萧绰看傻了眼,马儿也稍慢下脚步。花瓣轻抚上她的脸,她的唇,落在了她的青丝上,挂在了她的红裙上,这才真的是一场花瓣雨。
萧绰回神,见眼前耶律贤一人一马已将她甩了好远,她不服气地大声喊着,“你胜之不武,我偏要赢你!”
萧绰不甘示弱,疾驰追上前去,她拼进全力,那墨黑色的骏马和白袍身影终于越来越清晰。
萧绰唇畔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心想还不是赶上来了?他的骑术怎么会好过自己?他不过是久居深宫的侍从…
侍从,想到这二字,她心头沉沉如负巨石,身份地位,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即使她不在乎,可千千万万的人在乎,可能也包括他。
她没有完全陷入思绪之中,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萧绰越看越不对,耶律贤的身子在黑马上轻微摇晃,好像是坐不稳,随后竟东倒西歪,摇摇欲坠似的,可那黑马倒是像拦不住的凶猛洪水一般,直冲向前去。
萧绰脚扣紧马镫,紧抽几鞭,总算赶在了耶律贤身侧。
颠簸之间,萧绰看到马背上耶律贤,他面色惨白,原本温暖的双眼半开半阖,像是昏迷,但手中还紧紧抓着缰绳,应该是还有一丝意识。
萧绰一脸焦急,她一边抽打着马儿保持和黑马若风一样的速度,一边看向耶律贤,大声叫道,“贤宁哥哥!你怎么了?”
萧绰的声音融在风中,并未唤醒耶律贤的意识。
萧绰看看前方,不远处便出了草原,进到荆刺满布的丛林。黑马带着昏迷的耶律贤这样没命地乱撞,耶律贤不死也会摔残。
萧绰丽眸瞥向耶律贤右方,那是一个草原上的一个大斜坡。
她心一横,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了命吧。
那一刻,萧绰心想,生死有命,她命中有他。
距丛林还有几十米远,萧绰面色坚定,如生死诀别般却不露一丝畏惧。
她松开马缰绳,借着脚上的力气,并着双手使劲按向马背,纵身向右侧斜扑过去,拥着昏迷的耶律贤跳了马背,双双滚下了那大斜坡。
一黑一白两匹马儿在身上无负重后便在丛林前停住了,闷哼声不断从鼻息之间发出。
片刻之后,滚落的两人终于在斜坡平坦处停下。
萧绰紧紧抱住耶律贤,尽量不让他的头部再磕伤,而自己身上却被斜坡上的草木碎石割碰出一道道细密的伤痕,一袭红裙也被划成碎布碎条。
“嘶…”萧绰一手托起耶律贤的头,吃痛地将压在耶律贤的头部另下面的胳膊抽出来,跌跌撞撞地起身眺望斜坡上面,看到马匹都在后,又艰难地跪坐在耶律贤身前。
此时她灰头土脸,难掩眸中清丽之色,却充盈着泪水。
她看着耶律贤,一手轻拍他的脸,艰难地吐露出几个字,“贤宁哥哥…”
泪水滴滴答答落在耶律贤沾满浮灰和略带划伤的脸上,落在他紧闭的双眼上,一滴一滴,似绽开的花朵,似破晓之间从叶片坠下的露珠。
“莫哭…”
本垂首落泪不止的萧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惊喜之色浮现在她泪意未消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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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命中有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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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宁哥哥,你醒过来了…”萧绰又哭又笑,吃力地将耶律贤的身子抬起,自己坐下来,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不该让你和我赛马的,不该缠着你,都是我…”
“你…方才是不要性命了吗?”耶律贤并没有理会她抱怨自己的言语,反而艰难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复而垂下长长的眼睫,眸中满含宠溺疼惜之情,笑容轻凝。
”我只想着你不可以死…”萧绰抽泣着。
然她只想,生死有命,我命有他。
“我的性命是命,你的性命便不用珍惜了吗?咳咳…”他连声咳嗽,身子都跟着颤抖。
萧绰慌了神,她抚着耶律贤的胸口,“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在马上昏过去了…”她愈发手忙脚乱。
耶律贤深呼吸,顺过来了气,他缓缓道,“不是突然,老毛病了…”他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怎么可能告诉萧绰,他就是那个幼时便被血腥的场面吓出了一身病痛的大皇子,他就是一个正在蓄意夺位而隐忍不发的王爷。
萧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脸上略带歉意,轻声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耶律贤双眼未全然睁开,却笑得云淡风轻,微微喘息,慢条斯理道“燕燕,你莫慌。你知道我是宫里的人吧?”
萧绰点点头。
“你将我送到西华门处,将我的玉坠给宫门侍卫,让他们去找一个叫七良的侍从,他是我的好兄弟,会来接我进去。”
萧绰连连点头,已不知他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上的泥污和伤痕,她将耶律贤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让耶律贤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萧绰扶着他颤颤地向斜坡高出走去,耶律贤的重量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承受的?
她不吭一声,即使双腿已经乏力,几乎站不住脚,她咬着牙硬是向前走着。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萧绰腿酸痛到接连几次都单膝跪在硬邦邦的草埂地上,额上汗涔涔的,仍然冲着耶律贤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复站起。
耶律贤心中极痛,心里的痛远大过身上的痛,他蓦然停住脚步,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倦怠的笑意,“燕燕,你先回去找帮手,然后再来接我,现下天都快黑了,再迟你会迷路的,可是我呆在这儿却不会迷路,你…”
“你想做什么?抛下我吗?不可能。你命有我,甩不掉的。”
萧绰冷眼道,随后扣紧耶律贤搭在自己肩上的臂膀,硬拽着他向斜坡上挪动着。
她曾想过,生死有命,她命有他。
可此时她竟也想霸道一次,告诉他,他命有她。
萧绰手上力道大了几分,耶律贤因痛而清醒了不少。
耶律贤微睁双眼,眼中流泻出的是浓浓的疼惜之意。
你命有我。
耶律贤不信命不信天,可他此刻如此相信眼前这个坚定霸道的姑娘。
他相信,若此刻让萧绰陪自己在此等死,萧绰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她说这是命,他命中有她,甩不掉的。
终于走到斜坡的半腰上,夕阳斜斜地挂在远处丛林枝头上,金红色光芒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牧民早已将羊群马群赶回家,草原已经空空荡荡,偶有几声骇人的鸦声传来,更显静谧,若非身旁有个耶律贤,萧绰早已害怕地打颤了。
萧绰扶着耶律贤先行坐在平坦处,她又向周围张望了许久,突然听到有马的喘喘鼻息声,她惊喜地向丛林处望去,她的小小和耶律贤的若风正在那里。
她单手比在唇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小小闻声便向她飞奔,引得若风随着小小也向他们的方向奔跑而来。
她摸着小小的马鬃,眸子中又闪现了灿烂的光辉,“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虚弱的耶律贤望着萧绰,浅笑不语。
萧绰小心翼翼地扶着耶律贤走到小白马身旁,作势就要让他上马。
耶律贤停住,“以我现在的模样,骑不了马。”
萧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我带着你,怎么会让你一人骑!”
耶律贤望着小小可爱的模样,望着小小这小小的身躯,面露将信将疑之色,迟迟不肯上马。
萧绰轻蹙黛眉,正要大骂他不知好歹,耶律贤凝眸,“两个人一同骑若风,或许还能快些。”指着黑马说道。
萧绰有些不情愿,怎么可以看不起她的小小?
她又见耶律贤面带痛楚之色,连忙把他扶着上了黑马,自己又灵活地坐到耶律贤身前,让耶律贤靠在自己身上。
萧绰抓紧缰绳,微一转头看到耶律贤的侧脸,轻声道,“坐稳了?你定要撑着。”
耶律贤没能再忍住腹内的阵痛,闷哼一声,却重重应了声“嗯”。
萧绰的心一纠,定了神,勒紧缰绳,扬鞭策马,随着马的嘶鸣声,绝尘而去,小白马尾随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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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约定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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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一点点地吞噬着夕阳的余晖,日落,而月上柳梢头。
在月色朦胧之中,萧绰努力辨别出草原的路,越睁大眼看越迷糊,反而着急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烦躁,甚至害怕。
她怕这样安静到让人心慌的时刻,她怕自己会再见不到明天的朝阳,她怕自己不能再耶律贤再站在芍药花海之中对自己浅笑盈然。
她的手冰凉彻骨,愈发颤抖。
忽然之间,手上覆了一层融融暖意,那是耶律贤温热的手掌。
萧绰忘记了心中的恐惧,轻勒缰绳,放慢速度,“贤宁哥哥,你醒了你不痛了?”她笑着回头看他。
耶律贤仍是面色浮白,嘴唇都干裂开来,在清冷的月色之下,他唇角的笑容都有些虚浮。
萧绰亮起的眼眸又黯淡下来,“我很没用是不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不该的,不该的…”
“燕燕,不要怕,我在。”耶律贤仍是虚弱的靠在萧绰的背上,他的手又握紧了萧绰抓着马缰绳的手。
耶律贤温热的手掌仿佛给她渡了勇气和信心,她抬眸,不再害怕。
因为,他在。
耶律贤气若游丝,有些断断续续地说着出草原的方向,萧绰认真听着他的声音,渐渐定下心来,按照他说的方向前行。
灰暗之中,萧绰将速度放的极慢,生怕颠着耶律贤。可是寂寥的夜色之中,仍是让她的一颗心悬着。
“燕燕,你怕吗?”耶律贤的声音温润,此时却夹杂着疲惫和嘶哑。
“怕什么?又不是出不去。”她倔强地回道。
耶律贤轻轻舒出一口气,重重的鼻息掠过萧绰的耳边。耶律贤缓缓道,“可怪我当日离去的匆忙,现在给你讲完那芍药的传说可好?”
萧绰心中酸涩翻涌不止,哽咽地难以发声,她默然,听着风呼呼吹过。
萧绰知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害怕。
“芍药仙子施法让花儿绽放,这美艳盖过了众嫔妃的容色,圣上又嗔怪说是花妖作怪,想降罪于宋单父。”
萧绰强忍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掉落,直迎着风。
“是夜,唐明皇与杨贵妃醉卧华清宫,为救单父芍药仙子再次施法使芍药盛放,清晨圣上和贵妃见芍药簇簇,贵妃更是喜爱芍药的明艳,圣上便说,‘不只是萱草能使人忘忧,芍药的花香色艳更能醒酒。’此言引起群臣效仿,纷纷折下芍药摆于宴席之上。”
萧绰终难忍泪水,任泪珠随风吹落,不着一丝痕迹。
“渐渐众人忘记种芍药的宋单父,他因此免遭杀身之祸,而芍药却沦入劫难之中。芍药谓之花相,指它容之娇艳,品之高洁。”
耶律贤轻咳几声,淡淡笑道,“终于了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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