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温不知如何回答韩德让,只沉默的看着那孩子,宽大的近侍袍子罩在他的身上,身躯越发显得瘦弱。突然那孩子抬起眼皮偷看自己,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对着自己眨巴了几下,看见萧思温严肃地样子,很快又垂下眼睫。
萧思温心中一暖,这双眼睛中流露出的纯真,让他念及家中的女儿萧绰。女儿幼时无忧无虑,常常用纯净如泉水的眼神笑望着自己,俏皮地眨巴着,无论她是开心,做了错事,亦或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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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义子继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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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过来。”萧思温笑得一脸慈爱,好像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女儿似的,他向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瞥了一眼老近侍,老近侍蹙眉努嘴,示意他过去。孩子便慢吞吞地挪到了萧思温面前,依旧胆怯,却仍时不时地偷瞄萧思温。
“你的父母双亲呢?”
“没见过,我只知乞丐叔叔与我最为亲近,是他说我十岁了,他,他前不久被抓走,听阿婆说,他是被皇上抓去炼药的,后来就没人管我了,我又被带进宫里,他们说,来这里就不用饿肚子了…”孩子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
无辜的百姓遭受耶律璟的迫害,幼童无依无靠,流离失所,又被新皇的宫人抓来做服侍人的活计,萧思温万分心痛。他越发怜惜这个乖巧的孩子,忽而开口,说了一句令在场众人咋舌的话,“我是萧思温,你可愿随我回家,做我的义子?”
孩子脸上写满疑惑,抬起稚嫩的脸庞,“回家?”
“是,回我家,若你愿意,日后那也是你的家,我会是你的父亲。”萧思温说着蹲下来,怜爱地抚着他的小脸。
韩德让站起来瞧着萧思温,眼神逐渐有了暖意,他知道萧思温心中仍存善心,他对那些无辜的宫人心存歉疚,更因着这孩子长了一双如幼时的萧绰一样澄澈的眼睛。
孩子懵懂点了头,萧思温笑着牵起他的小手,向宫门口走去,却又停了一下,“徳让,仁德之名谁都想有,可空有仁德之心,如何治理这偌大的江山?作为同龄人,这就是晋王爷为君你为臣的缘由。”
那些跪着的近侍互相干瞪眼,还有余下的孩子向那孩子投去艳羡的目光。
韩德让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夕阳的光影逐渐拉长。
“以后你会是我父亲?”
“是,你还有母亲,有姐姐,你有家。”
“是,今后你姓萧,名为继先,继往开来,敢为人先。”
萧继先,你真是上天的宠儿。
萧府。
“小姐,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阿语从门口一路跑到正厅。
萧夫人和萧绰正坐立不安,这两日一直都是听下人来传消息,先皇遇刺,新帝即位,无一不让她们震惊和担忧,母女二人就一直在正厅等候着萧思温回来。萧绰听到阿语叫喊,慌着就跑出去,萧夫人随之而来。
“父亲,我快担心死了。”萧绰扑到萧思温怀里,不住地哽咽抽泣着。
“傻孩子,当着弟弟的面儿,也不知羞。”萧思温慈笑着搂紧了女儿。
“弟弟?”萧绰擦去了眼泪,才注意到了萧思温身边的小人儿。
萧夫人走上前来,轻轻挽了萧思温的胳膊,眉间带有忧虑,她看了看萧继先,“这是…?”
萧思温将萧继先推到萧绰和萧夫人面前,“他是我从宫里带回来的,见他可怜,便认下来做义子,我为他取名萧继先。”
萧继先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们。
萧绰见他可爱,便揉揉他的小脸,笑着对萧思温说,“我也可以做姐姐了?”她又蹲下来,摸摸萧继先的头,“继先,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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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良人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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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继先…看着也是个乖巧的孩子,可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真的没有问题吗?”萧夫人担忧道。
“当然不会,新皇即位,宫里的旧人该关的关,该押的押,继先是新被选入宫里的,没有什么…”
“宫里的旧人有被关押的?为什么?”萧绰猛然回头问萧思温。
萧思温略一沉吟,“留下旧人,也就是为新帝留下祸患,自然是要除了的。”
萧绰一怔,急忙问道,“那,那父亲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贤宁的侍卫?他…他…”他究竟怎么样了?
萧思温打量着忧心忡忡的萧绰,心中有些疑惑,回答道,“大多都被关押,有些已经当场处死了,小小侍卫,我自然是没注意过。燕燕,你认识宫里的侍卫?”
萧绰的心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她转回来,“哦,没什么。”答非所问,她抱紧萧继先,脸埋在他小小的肩窝里,无声地哭泣。
萧继先忽然觉得肩头湿湿的,他的小手轻轻拍着萧绰的背,“姐姐,你怎么了?”
萧继先这一句‘姐姐’,让萧绰的泪水更是肆意漫出。
萧思温和萧夫人只是心存疑惑地看着萧绰,也不发问,可萧思温心中已猜的差不多,或许这贤宁会是萧绰在宫里认识的心上人。
翌日天朗气清,庭院里的树也都吐露了新芽,一切显得那样生机焕发。
孤独地在树下遥望云彩的萧绰,她的整个春日都是灰暗的。
她捻了一枝刚抽出新芽的树枝,默默看着。
耶律贤就这样不见了吗?随着他们之间的那句‘来日相见’之约,静静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恍若一场凄美的梦,她不愿醒来。
“耶律公子,您回来了。”守门的下人打开大门,风尘仆仆的耶律斜轸进门来。
自当日耶律贤等人离开后,耶律斜轸又折回行宫,将那几个无辜的近侍埋葬后,才匆匆赶了回来。
“燕燕,我回来了。”耶律斜轸笑着走近萧绰。
“大哥…”萧绰见到耶律斜轸,忽然委屈地想哭,正想靠进他的怀里,却被耶律斜轸连忙推开,“燕燕,我身上可是脏兮兮呢,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大哥,我怎么会嫌弃你…”萧绰不管不顾,投入耶律斜轸的怀抱,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和父亲,都去哪了啊…怎么……怎么才两日…他…”他为什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萧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耶律斜轸无奈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了顺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何况,也没发生什么啊,不过是换了个皇帝,能挨到燕燕什么事呢?”他不忘调笑萧绰。
往日萧绰若听到他这样说,就会破涕为笑,而此刻哭的越来越凶。
耶律斜轸脱不开身,问不出来她是为什么,以为她只是吓坏了。只好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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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哀若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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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萧绰身后响起。
萧绰停止哭泣,只是肩膀还有些颤抖,她赶忙抹了一把眼泪,强笑着转过了身,拉着萧继先道耶律斜轸跟前,“这是父亲认的义子,叫继先,从宫里带出来的,今后是我的弟弟,便也是大哥你的弟弟,”她声音沙哑,又对萧继先道,“继先,叫大哥。”
“大哥…”萧继先看着魁梧剽悍的耶律斜轸,瞪着个大眼睛,吓得往萧绰身后缩了缩。
耶律斜轸不禁笑了,“燕燕,你瞧他那双大眼睛,与几年前的你多像。”
萧绰想笑却笑不出来。
“好了,我先去换身衣裳,要先去见过你父亲,你们姐弟好好玩吧。”耶律斜轸便先回了卧房。
萧绰拉着萧继先走到秋千那里,她把萧继先抱上秋千去,“继先,抓紧了。”她走到萧继先身后,轻轻推着他,却早已出了神儿。
萧继先玩的不亦乐乎,兴奋地喊着,“姐姐,再高一些,再高一些…:萧绰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小姐,我来吧。“阿语适时出现,让萧绰回了神。萧绰长叹一声,便让开地方让阿语推着萧继先,自己轻倚在秋千架上,遥望着纤尘不染的天空。
“阿语,我想我的心怕是已经死了。”萧绰幽幽道。
阿语觉得这样忧郁的萧绰不太正常,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为了什么你这么难过?”
萧绰头仰在秋千架上,偏转过头,“心中所爱不在,我的心也会死。”
阿语细细一想,韩德让已经娶了李家小姐,不能再陪着自家小姐,怪不得小姐要伤心,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这么难过?之前他们成亲之时也不见小姐这般…
阿语想到萧绰心中难过,不免有些快感,嘴上劝慰道,“小姐,总会再遇到你的良人的,或许是明日,或许是下个月,也有可能是下一刻呢,小姐出身名门望族,知书达理,还怕找不到好的吗?”
说到良人,阿语忽然心中叹道,自己的良人身在何处?那个和赵王爷一同来萧府的男子,他还记得自己吗?若是能将自己接出萧府,不再做这看人眼色的活,那自己便是谢天谢地了,可自己这样卑贱的身份又如何配得上赵王爷带来的人?
“此生怕只是与他相见才叫缘分,不会再有良人如他,不会了,不会了…”萧绰喃喃道,走向府门。
“姐姐,你去哪?”秋千上的萧继先急忙喊道,萧绰却无动于衷,“阿语,快放我下来。”
阿语恨恨地抓住了秋千,萧继先跳下秋千,追上萧绰,挽上萧绰的手,与她一同出门散心。
阿语粉拳打在秋千藤上,秋千直晃,“这小崽子,刚进府就敢使唤我,真以为自己和萧绰一样是主子吗!”话一说出口,阿语便捂上乐嘴,怎么好在府里直呼萧绰的闺名,她看了看院子里,还好没有什么人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廊尽头,刚换完衣服的耶律斜轸站在长廊的阴影下,看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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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南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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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永兴宫内,带有寒气的夜风从窗缝中钻了进来,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耶律贤坐在书桌前,没有白天那样温润的笑容,没有面对群臣那样的君王霸气,只有一丝丝倦意。
他手中拿着萧绰送给他的平安符,盯着那个‘燕’字,沉默不语。
难道日后只能过这样睹物思人的日子吗?他要负担的是大辽王朝的未来,爱情对他来说,似乎遥不可及,正如他摸得见手中的平安符,却看不到她的人。
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君临天下,这代价就是孤独终老。
“皇上,您歇一会儿吧。”七良又点亮了一盏灯,放在书桌旁,宫里顿时明亮了不少。
“七良,这么快就能改口,看来朕也该升你的职让你换个位置坐坐了。”耶律贤笑道。
七良恭谨一笑,“皇上说笑了,七良就想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无论您是过去的王爷,还是如今的皇上,身边总要有一个放心的人不是?”
耶律贤心中暖暖的,这些年七良的确忠心耿耿。“好了,你去将蜡烛全部点亮吧,过一会儿,大臣们就来了。”
“是。”七良答道。
耶律贤将平安符收好,单手撑着头,微微闭上双眼,他太过疲惫,竟有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耶律贤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照亮,耳边有七良在叫他,“皇上,各位大臣都来了…”
耶律贤缓缓睁眼,萧思温、耶律斜轸、韩匡嗣、高勋、女里正跪在面前,等待着自己醒来。
耶律贤理了理衣襟,笑道,“众卿免礼吧,”转头佯怒道,“七良也不早些叫醒朕,快去给大人搬椅子来坐下。”
高勋、女里见耶律贤对自己礼遇有加,女里不由谄媚一笑,“皇上连日操劳,臣等候片刻原是应该的。”
耶律斜轸鄙夷地瞥了女里一眼,而萧思温却不去看他们,韩匡嗣一贯的敛眉低首。
七良吩咐人将椅子全部摆放好后,四人都入座。
耶律贤笑道,“深夜让众卿入宫,搅扰了各位的清梦,朕向大家赔个不是,可朝政之事大过天,朕也无奈。”
萧思温亦拱手笑道,“皇上莫要折煞臣等了,即便皇上不叫臣来,臣也不得不来。”他指着耶律斜轸,“皇上忘记他了吗?”
耶律斜轸起身颔首。
“自然不能忘记,这真是个有胆有识、放荡不羁之人啊…”耶律贤放声大笑,似是有意调侃。
耶律斜轸武夫一个,听耶律贤说自己有胆有识,只以为是夸赞,并不作他想,于是拱手鞠躬,行了大礼,“谢皇上夸奖…”仍是中气十足。
耶律斜轸的江湖气让高勋和女里十分不屑。
萧思温尴尬一笑,“他外虽佚荡,中未可量。斜轸此人前途无量,故臣放手让他去做事,行宫一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至此处,耶律斜轸脸上的憨笑逐渐消失。
耶律贤偏头,笑问耶律斜轸,“那你认为呢?”
耶律斜轸淡淡道,“小人自知无大智大勇,惟愿效忠圣君,在战场上杀尽敌军,成就我大辽霸业,可行宫一行,为了帝业,无辜的人枉死,即使是为了帝业,也并非我所愿。”他眸中有悔恨,有痛惜。
萧思温正要急急开口,耶律贤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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