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眼中浮现出在战场上的杀意,她松开握着耶律贤的手,攥拳几乎就要上前。
耶律贤不动声色地,迅速紧握住她的手,暗暗使劲,示意她不要胡來。他偏过头仿佛饶有兴趣地看着阿语,又有深意地看看萧绰,“哦?有这样离奇的事?”
既然引起耶律贤的兴趣,阿语便不再藏着掖着,仍是那般惺惺作态,欲语还休,想说不敢说的瞅了瞅萧绰,“宫里的流言蜚语,都已经传开了,臣妾管教不过來,可也为皇后抱不平,韩大人,不过是和皇后自小一同长大,这情分自然是一般人比不上的,可皇后待皇上之心,日月可鉴…”
耶律贤的目光越过阿语,如火般烤炙着七良,七良看着耶律贤,瞬间明白,赶紧摇摇头,像是拨浪鼓似的。
那日是耶律贤暗中派七良去接萧绰,这其中的细节七良也最为了解,可七良向來口风严,想必是那些随行的侍卫。
S6 训斥
再者崇德宫为了迎接萧绰回來,上上下下都在伺候受伤的萧绰,自然也是知道内幕的,这些又不是萧绰的亲信,随便打赏些套个话不是难事。
随后耶律贤收回目光,对着阿语别有深意地笑了,这让阿语心中隐隐不安,强作笑脸。
耶律贤松开萧绰的手,萧绰有些惊讶,她盯着耶律贤。
“皇后行为骄纵,且回宫反省,朕还要与渤海妃在园子里逛逛。”
话虽然这么说,可那口气却柔极了,像是在说什么情话。
萧绰自然懂得耶律贤的意思,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知道他始终相信自己,于是看了看阿语,便扬长离去。
阿语听着耶律贤的口气,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揣着的一颗心上下不安。
“淑哥乖巧,这么多年朕洠в泻煤霉匦乃扌闹杏欣ⅰ!币上驮谇懊媛剑锲降厮底拧
说起淑哥,阿语心中涩涩,她对淑哥又爱又恨,淑哥的到來,是她这几年间的陪伴,可正因这是个公主,也是她最后希望的破灭,所以她时常对淑哥冷漠。
阿语接过话,讨好道,“皇上多虑了,淑哥对皇上可是…”
“朕对她有愧,并不代表你可以再宫中翻云覆雨,兴风作浪!”耶律贤突然拔高嗓音,转过身瞪着阿语。
阿语被吓得退了几步,不敢说话,有些颤抖。
“苛待宫人,骄纵奢侈,朕都容你去,可你今日散布关于皇后不良的谣言,你以为朕还会容得下你吗?你做了什么,朕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让淑哥洠Я饲啄铮闷嗫啵悖沤滩桓模 币上妥肿纸舯疲且恢盅侠鳎咏诹璩俚难侠鳎倘缈穹绫┯臧阆虬⒂锵畞怼
阿语慌慌张张地跪下,身体不住地抖,发髻上的钗环铃铃响。她的泪水流个不停,妆容都花了。
这是耶律贤对她说过最多的话,竟然还是训斥和警告。
耶律贤又狠道,“容你在宫中平安终老,若你不想过安生日子,尽管胡作非为,皇后不会动手,朕不会让皇后沾血,朕会亲自來,到那时,朕便不会再顾及淑哥,淑哥是朕的女儿,便是你最好的屏障,对她好,你的路才会走得更长更久。”
良久,阿语才敢抬头,看着耶律贤已经走远,周遭只剩她一个人,还有一树掉落的叶片。她坐直的身子又屈下,抬起袖子抹了抹花妆的脸,那妒火在她的眼眸中重燃。
对于阿语而來,无权无势,她最好的盟友就是萧双双,可当年她和萧双双撕破了脸,不愿再听萧双双的指挥,如今再找萧双双,她还愿意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吗?
可阿语细细思量,萧双双昔日最恨萧绰夺了她的风头,而她正是看中自己这一点,才愿意帮自己的,想來再用同样的名头,萧双双也会愿意帮忙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阿语给萧双双写了一封信,让人秘密送去了赵王府。
信中写尽了阿语的忏悔之言,和她对萧绰的痛恨,想要萧双双再给自己出个主意,助她铲除萧绰,如此便什么都听萧双双的。
萧双双接到信,不屑地抖开这张薄薄的纸,打眼看了几下,便勾起唇角,眼睛肿闪烁着阴毒狠绝的光芒。
她在白日里,点燃了蜡烛,将信纸点燃,让它化为灰烬,犹自说道,“小小贱婢,敢和我谈条件,真是妄想…”
她嘟起红唇,轻轻吹灭了蜡烛,空气中飘散着烧灼的气味,她轻笑,“想借我的手,圆你的梦,真是好心思。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当夜,萧双双就遣一个老婆子进宫,让阿语说是她自己找的人去宫里伺候体弱多病的淑哥,至于接下來她自有妙计。
阿语半信半疑,可仍是听信了萧双双的话,找了个由头,将那婆子带进宫,放在淑哥身边作掩护。
那婆子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却带着谄媚的笑容,“渤海妃安,公主安。”
阿语牵着淑哥,打量着这婆子。
淑哥看着这婆子粗实,便往后缩了缩,轻声问道,“母妃,她,她是做什么的…”
阿语牵着淑哥的手往前一拉,让她站在婆子跟前,“这是日后服侍你的,是…”她看向那婆子。
“奴婢是多罗玛,多罗玛…”婆子谄笑道,看到阿语点点头,便将淑哥搂过來,“小公主可真漂亮啊,有什么吩咐就和奴婢说…”
淑哥十分慌,挣脱了半天愣是洠О强抛拥氖郑布淞窖鬯敉舻模拗乜醋虐⒂铩
阿语看着淑哥的样子,有些不忍,可还是忍下了,只要萧双双派來的这婆子能助她给萧绰使绊子就好。
一连几天,阿语追问这婆子,萧双双有什么计谋,何时准备实施,多罗玛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说,等着萧双双传信儿进來,让阿语敢怒不敢言。
萧绰大好之后,曾派人去看过韩德让,知道韩德让在李芷岸的精心照顾下,定会痊愈,于是放下心來,毕竟再对他多施恩赏,藕断丝连会让韩德让心存幻想,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要做。
她时时关心着朝政之事,回朝后更是和耶律贤窝在永兴宫里,废寝忘食。
“刘继元怕是要投降了,若当日我们答应北汉驸马都尉卢俊发兵救援,北汉也不至于亡国灭家,我们错了吗?”萧绰捧着卷宗,窝在高高的书架的一角,望着在窗边站着的耶律贤喃喃道。
永兴宫里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此翻阅史书,想着之前北汉的事情。
耶律贤随手翻开书架上的一本书,望着萧绰,“那日斜轸虽带兵解得北汉一时之急,可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兵力大损,帮不了他,虽表面上获胜,可实则内里亏损,一时之强也可逞得,不过这后果便是由大辽的百姓來承担了。”
萧绰的手指比在书卷侧面,书页哗哗翻动着,她有些失神地蜷缩在角落。
“燕燕,赵王妃对你很重要吗?”耶律贤换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话睿次实檬秩险妗
萧绰下意识地看向耶律贤,发了一个词,“啊?”
耶律贤耐心地说道,“你的二姐姐,萧双双,你怎么看?”
萧绰慢慢收回惊讶的目光,垂下眼帘,将自己的膝盖抱得更紧,“很重要,从小就很重要…”
可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人,会对自己如此冷漠?或许她懂得为何,可她不愿面对。
耶律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其实他已经猜到答案了,还用问吗?可他只是想要更确定而已。
“为什么这么问?”萧绰抬头问。
耶律贤笑了笑,轻声道,“洠裁矗
萧绰为了萧双双,在大殿之上就向他示意切莫牵累萧双双。在他们的关系最僵的时候,萧绰仍然为了萧双双,敢直接找上他。
若说萧绰洠в薪羲飧鼋憬惴旁谘劾铮嵌先徊换嵯嘈诺摹
萧绰哀叹了一口气,便将头埋得更低。
隔阂这东西,不知为何生,等到知道的时候,便根深蒂固铲除不掉;不知为何灭,或许油尽灯枯之时,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才会明白当初的执拗是多么荒唐!
宋与北汉这场战争,终于在五月初六之日刘继元的出城投降划下句点。
刘继元也是被逼无奈。大辽耶律贤不肯出兵帮助,再加上宋太宗下令再次决汾水灌城,使太原城内一片**。内外交困,于是如此。
六月,刘继元降宋,汉亡。甲子,封刘继文为彭城郡王,卢俊同政事门下平章事。
宋太宗考虑到太原城城坚难克,便毁了太原城。
萧绰在崇德宫的庭院中,荡着秋千,看着花圃中深红浅紫的芍药,不住地感慨,“若我们拉刘继元一把,或许就不至于城毁人降…”
耶律贤在萧绰身后推着秋千,听着萧绰的话忽然低头一笑,抓住了秋千,让秋千停了下來,他将手搭在萧绰的肩头,低身在她耳边道,“燕燕,尽人事,听天命,莫要怪罪自己如何如何,北汉覆亡,总有它的缘由。”
萧绰侧脸扬起弧度,耶律贤从她的一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用食指抚平了萧绰眉间皱起沟壑,吻了吻萧绰微微嘟起的唇瓣,眼神中透着心疼,他淡淡一笑,“一切有我,你和孩子们只要依靠我就好,不要为难自己。”
萧绰抿了抿湿润的双唇,亦是致以一个信任的笑容。
耶律贤笑着推着秋千,被秋千带到空中的萧绰似乎忘记了之前的烦心事,只记得耶律贤给她的温暖,她笑得灿烂,俨然如同一个活泼的小姑娘。
“啊呜…母后!母后!父皇!”观音女慌张失措地跑进崇德宫,一路跑还不住地回头看,像是怕什么追上來似的。
耶律贤和萧绰一听观音女这惊慌、颤抖的声音,心中大惊,连忙下了秋千,萧绰将跑來的观音女紧紧搂住。
“燕哥,你怎么了?”耶律贤拍拍观音女的肩膀,面露奇怪的神色。
S7 无葬
观音女是嫡长女,自小宫里人都宠着她,可她知礼,从洠в泄庋懊笆У模箍薜镁於兀衷谒蛊嗽谙舸禄忱锊屹赓獾乜拮拧
萧绰给观音女擦了擦眼泪,“燕哥,告诉母后,你为什么哭?”
观音女站稳了,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去…且与宫找…淑哥玩,她…死在渤海妃的怀里…渤海妃也一动不动…地上还有…有一个满脸是血的老婆子…”
观音女说着话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眼神中还有恐惧,好像能透过她的眼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萧绰也万分难以置信,她怔怔看着耶律贤,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贤垂下眼帘,萧绰见到他这样,想必心中除却震惊还有心痛。淑哥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血脉相连。
萧绰将燕哥哄了一番,让婢女看着燕哥去小睡一会儿。她牵起耶律贤的手,“走吧,我们该去看看。”
他们紧赶慢赶來到且与宫,瞧见的画面果真如同观音女所说。
宫殿里散发着淡淡血腥的气味,大堂空空荡荡,婢女和近侍分列两侧,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和阿语相隔不远的是那个叫做多罗玛的婆子,她死得凄惨,两眼睁得圆鼓鼓的,像是被打过,七窍流血而死,可脖子上的勒痕又让人疑惑,总之她的的确确的死了。
阿语的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双腿盘踞坐在地上,她的眼睛有一圈狰狞的红,眼神却是无光的。
她的怀里,是淑哥柔软的身体。淑哥闭着眼睛,像是沉睡了一般,她弯起的唇角,仿佛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阿语干涩的眼里仍然流着泪水,她失神地轻轻拍打着淑哥的胳膊,摇摇晃晃地哼着什么。
“好孩子,母妃给你唱歌,你好好睡啊…”
阿语就这样,一边唱一边笑,又笑又哭。
耶律贤盯着淑哥的身体,蓦然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触及到那冰冷,他缩回手,慢慢攥握成拳头,他沉哑着声音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阿语像是被拉回了魂魄似的,猛然醒來看到眼前耶律贤的脸,可又像是看不到他脸上的冷漠和愤怒,她笑了,笑得天真灿烂,“皇上,您來看阿语了,呵呵…淑哥,父皇來了,你还在睡吗?唔,睡吧,孩子,难得清静,好好睡吧…”
阿语将食指比在唇上,示意耶律贤不要说话,自己的声音又逐渐弱了下去,接着拍着淑哥,真的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样。
萧绰站在一旁挪不动步子,一手捂着嘴,眼睛微微有些红地看着淑哥。
这孩子前不久才和崇德宫的兄弟姐妹玩得开心,前不久才羞涩地和自己说,“淑哥,谢谢母后。”可她现在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啪!
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宫人们都惊得抬头,萧绰也不眨眼地看着,却洠в猩锨白枥埂
阿语被耶律贤掌掴而偏倒在地,却挣扎着起來又哄着淑哥,像是怕淑哥受惊了一样,而她自己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萧绰可以明白耶律贤为何如此,他是淑哥的父皇,可从未尽过一点做父皇的心,薄待了她,还洠в谢岵钩ィ绺绫闳绱耍睦锏睦⒕卧僖参薹植埂
耶律贤赤着双眼,环视了宫人,目光落在那个婆子身上,沉声,“这是怎么回事?”
且与宫的管事婢女向前走了一小步,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婆子,是渤海妃前不久从宫外找來伺候小公主的,可她昨夜却下毒害公主,今天早上公主都洠в行褋恚瑳'了气息,渤海妃盛怒,便命人打死了她,就是…就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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