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夜非努力凝神看向我,一直无法舒展的眉头仍旧拧紧着。“菜是我做的,中途也没被人碰过。做菜之前我很确定用的是鲤鱼,为什么会变成河豚?为什么会这样?”
再度松开拉着他的手,又疾步走回女客人身旁,蹲下身不信任的再度检查。完全忘记恐惧,将这个口吐白沫的女客人好好检查了一番,口唇青紫已是完全没了呼吸,毫无心跳四肢开始慢慢僵硬。她,真的死了。
‘啪!’不知道是那个气愤的顾客向我开始丢菜,我根本没心思躲避,更没心思去看到底是谁丢的,就这样僵直着身子盯着桌上的红烧鱼。
可是,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即墨夜非用武功快步挡在我面前,明明可以用手去挡掉盘子,却是为了让群众消气而故意没有躲避。满头满脸都是菜汤,双臂撑开将我挡在身后,大声的宣布。“我是这间酒馆的老板,菜也是我做的,我愿意配合官府将事情调查清楚,现在就可以随各位走。”
可是,这个时候又有谁肯听即墨夜非的解释呢?愤怒的人群在有心人的煽动下,马上从毫无秩序变成砸场子,将能拿起能丢的东西全部飞向我们。连号召力十足的毕红绫,在此等混乱的时刻都无力回天。
耳畔的谩骂声震的人耳膜发痛,群众开始在四周发起进攻,他不得不抱着我蹲在地上躲避。
在群众们毫不讲理的攻击和谩骂中,我已经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就这样任即墨夜非抱在怀里,为我挡去所有进攻而来的物体。甚至,他还腾出双手捂住我的耳朵,那张满是菜叶和菜汤,完全花哨的脸上,银朱色的唇瓣开开合合,却是在安慰我。
“管家婆,我不会让你有事,相信我!”读着他的唇语,我已是泪流满面。
是啊!即墨夜非,我不会有事,有事的人是你啊!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可以这么镇定,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抓住下毒,那是无处可申的死罪。
又一个不明物体飞来,即墨夜非的额角便现了血迹,猩红的液体顺着碧绿的菜汤流下,他却是再度勾起妩媚的笑意。右手放开我的右耳,他的唇瓣儿却贴了上来,如猫儿一般的对我轻喃。“管家婆,我一直都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赔银子,我上!赔人,还是我上。谢谢你几个月来的照顾,也谢谢你可以给我依靠几个月。若我的人生还有遗憾,那么就是我一直无法对你开口的。其实,我一直都喜欢……”
听着他像遗言的话,我怎么忍心听他说下去,坚决捂住他的嘴巴,我说。“不要说,不要说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帮爷爷报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的大仇不得保!”
锒铛冤入狱
即墨夜非一直看着我的眼眸突然眯起,唇畔却是划过苦涩又了然的笑意。声音小到,就算我们贴的这么近,我仍旧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可以装作不知道吗?这样也好!”
“你说什么?”对着他深紫色的眼睛疑惑的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说暗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柯梦琪的阴谋不是一直都被他掌握吗?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他到底想说什么?
来不及多问,被群众们找来的捕快已到。两个人高马大的女人押着即墨夜非瞬间站起,扭曲的力度只是看就让人觉得疼痛。
‘啪!’没了即墨夜非的保护,一个盘子就这样拍到我的身上,若不是我站起,这一下怕会直接打在我的脸上就会毁容。
可是,我来不及顾及自身的感觉,抬步就追被捕快羁押的即墨夜非。却是被毕红绫抢先一步拦住,那双同样流露关心的眼眸对上我,却是摇摇头低语。“这里是第一现场,你留下来好好查看有没有什么证据。官府我有熟人,还是我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转身便开始四处寻找。可是,桌上的红烧鱼和已经死掉的女客人一起被仵作收走,谩骂的人群也已经随着即墨夜非的被捕而离开,我到底要找什么去证明他的清白呢?
抬头间,却是对上唯一一个没走的人。看着柯梦琪那张满是褶子讥笑的脸,我说什么都控制不住,几步上前就卡住她的脖子,冷声质问。“是你对不对?从前的是你,昨夜是你,今天的还是你!柯梦琪,到底即墨家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害他们一次又一次?”
讥笑凝结在柯梦琪的唇畔,她看着突然发狂双眼赤红的我,眼底惊现出恐惧,勉强镇定心神,扳开我因为太过气愤而明显颤抖无力的手。“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无端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不用不承认!昨夜你偷入我家厨房,我和夜非都是亲眼看到的。他现在已上公堂,定是会将昨夜的实情禀报。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同样也不会让你好过。就算死,也会拉你去垫背!”我是真的怒急了,口不择言说的都是不吉利的话。
果然,我的话说完,柯梦琪老脸马上现出一丝惊慌,却是随即掩饰过去,皱着眉毛完全忘记留下来是想讽刺我的,说道。“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反正你酒馆闹出人命也不是第一次,后果是怎样的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我要是你,马上就会逃命去!听说新任郡守这几日便会到,到那时候,死的可就不止即墨夜非一个人。唉!真是可惜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美男啊!”
恶狠狠的瞪向柯梦琪,厉声问道。“这就是你作案的动机吗?若说几年前的那次,是因为夜非的爷爷给你带来竞争的压力,所以你才用诡计陷害他。这一次,就是因为你个老不修爱上夜非,而夜非根本不理你,所以你才故技重施,害了夜非对不对?柯梦琪,你好歹毒的心!”
柯梦琪阴森的眸子看着我,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们害死人命,无端往我身上扯什么?施婉韵,我告诉你!这次,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即墨夜非,更救不了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就不信,你真的可以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无迹可寻。柯梦琪,你等着为你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吧!”废话不想多说,连推带搡把她弄出门,将门板上好,开始在屋内寻找一切有可能救即墨夜非的线索。
这一闹,酒馆中仅有的两个旅客也离去。我没有心思管其他的,只是在大厅与厨房间来回认真找寻,把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全部搜寻一遍。结果,除了我那只专用碗以外,再无其他线索。
小心拿布装好那只碗,此刻除了坐等毕红绫的消息外,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能做。
颓废的坐在空荡杂乱的大厅里,泪水不知不觉间便肆意流淌在双颊。刚才被人打中的部位火辣辣的疼,身体其他部位却是感觉从未有过的温暖。那是什么?是即墨夜非的体温,是那个喜欢和我撒泼耍赖逗闷子的男子体温。而此时的他,到底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呆愣愣的坐在大厅里,一直到夜幕低垂,毕红绫才回来。那张绝色的脸上满是凝重,也没了平日里嫌东嫌西的傲慢,连看都没看坐到我身旁满是菜汤的椅子上,轻声说。“下午游街,现在……已被压入死囚狱。”
心头猛然一颤,抬眼看向毕红绫。不复之前的冲动,理智正在慢慢复苏,我不能慌不能乱,那样根本救不了即墨夜非,更不能惩罚坏人,我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抹干两颊的泪痕,我问。“新任郡守还没到,怎么会被拉去游街?谁有这个权利,连审都没审,就把他送进死囚狱?”
毕红绫未语先叹,这结果确实也是她没想到的。想她毕家世代生活在郡城,祖辈行医医术高超,在郡城谁会不给她小神医毕红绫一些面子?她与沈傲霜也不是没有往来,可是今日……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为即墨夜非说上。
“郡城是尧侯的封地。以前有郡守,侯爷可以不过问,现在郡守未到,自然是侯爷沈傲霜来管理。不知道夜非到底哪里得罪侯爷,平日善良宽仁的侯爷只是听到他的名字,连见都没见便做出这样的判决,更被说给他申辩的机会。”
沈傲霜!我早就该猜到。
“喂!你去哪里?”看到我猛然站起向外跑,毕红绫接下来的话就改成高声的呼唤。
“当然是去救夜非!酒馆交给你了。”此时的我已经跑到门外,多余的话不能对她说,心底的懊悔和痛更不能对她说。
“喂!夜非这属于二进宫,侯爷这样的判决其实也不过分,你还是……”因为急速奔跑,毕红绫的话我只听到这些。
不过分吗?是啊!知道沈傲霜为什么要这样对付即墨夜非的人,这个世上除了我,恐怕只有许世清斐和许世清离。所以,在所有人的眼里,沈傲霜都是为百姓负责,即使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杀即墨夜非也不为过。没有人知道即墨夜非被游行,未审直接关于死囚狱到底是为什么。那么,除了我,也就没有人可以救他。
疯了一般的跑过半个郡城,直到累的自己似乎连喘气都不会才停止。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我才惊觉自己又太过冲动。我已经害即墨夜非一次,绝对不能再害他第二次。
许世清斐明明非常讨厌我,恨不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可是,为了许世清离,她仍旧不会杀死我,哪怕我把她骂死气死,她也要留我这条命。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要将我驱逐出郡城,不惜威逼利诱。
那么沈傲霜这样做出于什么心思呢?她答应过不对我下手,之后果然没见她有什么动作。现在,必然会抓住即墨夜非的事大做文章。除了给自己儿子出气,对于我和许世清离的关系,她又是怎样看待的呢?如果我是沈傲霜,又该怎样看突然出现的,丈夫从来都不在乎的女儿呢?
把气喘匀,将衣裙整理好,我慢慢的站起来向尧侯府走去。
酉时刚过,尧侯府宫灯尽燃,照亮整个庞大府邸所有建筑,向来往的路人宣示着无上的繁华与权势。时近中秋,府内仍旧花团锦簇,即便是站在侯府外很远,都可以闻到随着秋风散发而来稀有鲜花的香味。
和想象中的一样,沈傲霜早就知道我会来,只是报上姓名,士兵就将我带入侯府,连通传的环节都省了。就被小厮领着直直奔府内而去,这样的顺利,顺利到我现在就可以感觉满身的阴冷。
侯府的书房,沈傲霜是一袭二品公服。上身是广袖绘着五彩孔雀临枝图的褐色朱衣,下身是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腰悬以锦绶,着白绫袜黑色皮履。她如此正式穿着在等我,难道我来时所想皆错?那么,她又为什么要等我来?
心底的疑问在看见沈傲霜的一刻变得更多,却是咬着唇瓣儿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给她行礼。为了即墨夜非,我必须要明确态度,现在能做的只有忍。“民女施婉韵给侯爷请安,愿侯爷身体康健!”
沈傲霜挑眉看着我,从她知道我是许世清离和施眉锦的女儿那一刻,她连表象也懒得对我装,根本没理由让我起来,坐在高椅上俯视跪地的我,冷声说道。“本侯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低着头,连想都不用想接话。“即墨夜非是被冤枉的,民女求侯爷开堂秉公处理,还非和婉酒馆一个公道,并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已真正告慰死者在天之灵。至于上次偷袭小侯爷的事,民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无怨无悔!”
沈傲霜对于我和许世清离的关系到底存在怎样的看法,我摸不透所以不敢贸然开口。但是做为一个母亲,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自己的亲子。
早在踏进尧侯府之前,我就已经想到。此次侯府之行绝对不会毫发无伤,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切惩罚。求的,只是她给无辜的即墨夜非一次机会。虽然,我心里恨透了这个皇权为主的古代,但我生在此时,那也只能接受。按照正途规矩来办法,给被我连累的即墨夜非一次活命的机会。
她唇畔抿出一丝讥笑,说道。“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聪明人,这么快就想通本侯在等什么。惩罚是你自己要求的,并非本侯心疼儿子食言而肥。”
我点头,再度重复。“侯爷一言九鼎,民女自然相信。吃亏是因为自己冲动不懂事,绝不敢怪罪侯爷,更不会出门乱讲。”
她掸了掸公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的开口。“好。你要仙儿吃了多少苦,本侯也不多要利息,就要你双倍尝之就够。来人呐!上东西。”
话音落,第一个小厮端着十大碗黑糊糊,泛着怪味恶心的药汁的托盘而去。紧接着,第二个小厮捧着一叠白纱低头进来。最后,第三个小厮则是拖着一个大大的,类似地毯的东西而入。
我镇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十分清楚。沈傲霜若想弄死我,就不会说之前的那番话。无论是因为许世清离还是其他原因,她的刑具都不会将我致死,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可是,随着她的讲解,身体的寒毛却不由得全部立起来。
她冷笑着说。“这抗过敏药,过敏之人服下,解皮肤红肿搔痒。但,无症之人误服,则效果相反。仙儿服了五天才好,你就别那么麻烦,一次将十天的量一起都喝了吧!至于白纱,是怕仙儿受不了伤害自身用的。念你与清离的关系,这套装备我也赏你了!不过,仙儿只绕体一圈儿,你要绑两层!至于那个特殊的地毯嘛!先打开给她瞧瞧!”
小厮得令,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亮如白昼的书房内,瞬间反射无数道细小的光泽,那条地毯遍布如牛毛一样细小的钢针!
就算做主心理准备,仍旧难免惊讶于沈傲霜的歹毒。相对于第一项,让我同样感受过敏。第二项,过敏而无法解痒的难耐。第三项,那些细如牛毛的钢针,先别说插进身体里有多痛,就算惩罚之后想拔出,那也一定要剔除骨肉才能彻底,否则的话,将是有生之年都要时时承受肉中针走的痛楚。
她看着我明显有了惧意的目光,终是开怀而笑。“仙儿自出生便得此怪病,别说异性就是我这个生母,都从没敢抱过他一下。他已经这般可怜,为什么你还要一而再的去害他。现在,不过是让你走针毯而已,你就生出这样恐惧的目光?今日若饶了你,本侯愧为人母!都等什么呢?一样一样给她用上。”
说完,不待我做出任何反抗,两个小厮便从后面压住我的双臂,另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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