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听她马屁拍得太用力,似笑非笑地回了头,目光在武宁的脸上转了转,拉着武宁坐了下来道:“嘴巴倒甜,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武宁很淡定地笑道:“妾身说的本就是事实。”。
四阿哥伸手揽住了武宁的腰,低了头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忽然抬手捏住了武宁的下巴,低低道:“我也要问你个事实——几天没见,你想没想你家爷?”。
他说话时,暖热的气流极暧昧地拂动过武宁耳边,武宁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想动弹,四阿哥早有预料,并不放松,却抱得她更紧了,又伸手握住了她另一只手,轻轻道:“想没想我?”,见武宁脸上慢慢烧了起来,四阿哥低声笑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抱你了,怎么还这么怕羞?”,说着探头过去,轻轻吻了吻武宁的耳垂。
武宁大窘,抬眼瞥见珠棋腰已经九十度下弯,呈虾米状,带着几个宫女壁虎一样地紧贴着墙壁往门口溜去,又回手将房门死死扣紧。
四阿哥听见房门声的那响动,倒是一愣,他本是只想同武宁温言软语几句,倒并未曾打算在这大白天同武宁欢娱,武宁见他脸上神色游移不定,赶紧道:“不想。”。
四阿哥一愣,道:“甚么?甚么不想?”,随即反应过来,武宁是在回答自己方才那句:“想没想你家爷”的问题,面上便带了几分似真似假的恼怒,加重了圈着武宁的手臂的力量,将武宁整个人禁锢进了自己的怀里,笑道:“那想谁?”。
武宁听见这句话,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八阿哥。
她记得从前看过一个冷笑话:说是有个人买了一口神奇的锅,卖锅的人对他千叮咛万嘱咐道:“这是口神奇的锅,做什么好吃的都可以,但是你千万做菜的时候,脑海中不要去想摇摆着的北极熊,否则便不灵验了!”。
买锅的人哈哈大笑,道:“我做菜的时候,好端端地怎么会去想什么北极熊呢?”。
结果问题来了。
这人把锅买回家,做菜的时候,却发现脑中总是出现一头“摇摆着的北极熊”!。
越是让自己别去想什么,就越是下意识会想到什么。
越是下意识想遗忘什么,却越发记得清楚。
这是一个典型的心理学圈套。
武宁仰头问苍天,无语凝噎——八阿哥现在似乎已经化身成了北极熊,站在她和四阿哥面前不断摇摆——虽然她和八阿哥并无瓜葛,可因着从前的“武格格”的关系,总是觉得莫名的心虚。
更何况,那一日,八阿哥那样哀伤、酸楚、不甘的眼神!
武宁很清楚,历史上的雍正,性格最突出的一点便是:多疑。
在他做皇子的期间,虽然表现得一直颇为低调,把自己打扮成一副毫无夺嫡野心的富贵闲人模样,但事实上,胤禛一时半刻也没有放弃过对那种明黄座椅的渴望,对那龙袍加身的向往,对那权掌整个锦绣河山的野心。
天下,自古是每个帝王的梦,怎么可能放弃!
第24章 疑孕
胤禛一边对康熙的心意揣摩得透透的,一边却并不让其察觉——康熙重视农业,胤禛便请父皇指导自己的田地种植;康熙素来喜爱归园田居方面题材的图画,胤禛便翻画了《耕织图》,还煞费苦心地把图画中的人物面貌换成了自己;康熙赐了胤禛后世所谓的圆明园,胤禛便把它经营的风生水起。
最诚不过人心。
康熙赞他:“爱朕之心,殷情恳切,可谓诚孝。”。
被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盯着,武宁觉得压力很大。
四阿哥因着多日未见武宁,今日得见,心情甚好,便捉住了武宁的手按在自己怀里笑道:“再不老实招来,我是要罚你的。说给你家爷听听,你想的是谁?”。
武宁挣脱了几下却挣不脱,只能就着这个姿势依在胤禛肩头,她见胤禛满眼笑意,胆子便大起来,低声道:“总之,我想的不是四阿哥。”。
胤禛一怔,眼里神色渐渐阴霾起来,武宁在他炸毛的前一瞬,软声道:“我想的,是胤禛。”。
那“胤禛”名讳两字刚出口,四阿哥眼中闪过一丝灼热的光芒,忽然低头堵住了武宁的唇。
武宁只觉得眼前一暗,紧接着又是一亮。
四阿哥只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随即便放开了她,并不是一个武宁想象中悠长而深刻的吻。
四阿哥用大指指腹捂住她的嘴唇,低声道:“在我面前这么喊也就算了,外面要有数,知道么?”。
武宁点头,见四阿哥胤禛唇上印着自己口上化妆的淡红唇色,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又转过头去,四阿哥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转过来,柔声道:“笑什么?呆子。”。
他这声呆子喊得亲昵,中间带了无数宠溺意味,武宁只听得心头一跳,竟然不敢与四阿哥对视,她低下了头,埋头见两人双手交缠,四阿哥大指上一个绿色翡翠扳指,水头极好,汪汪地有如深潭碧色。
两人又闹了一阵子,外间人来道,说是膳食已经备好,四阿哥拉着武宁起身,武宁见外面不少下人,虽然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但是想着自己方才和四阿哥闭门了这么久,便有些尴尬,要挣脱开四阿哥的手。
四阿哥早有预料,握紧了武宁的手并不放松,武宁轻轻转过手指,在四阿哥小指上一掐,四阿哥猝不及防,“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放开了武宁的手,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武宁一眼,武宁只做不知,跟着四阿哥坐了下来,低头忍笑。
珠棋虽不知道两人在笑些什么,但是见自家主子和四阿哥神色,那种亲昵比前一阵子又上了一个台阶,心里自然高兴,便也乐陶陶地帮着边上宫女布起膳来。上最后一个素火锅时,一不小心,手掌便在边沿烫了一下,武宁见状,关心地将珠棋的手拉过来看了一下,见手心一小片烫伤的红,并不严重。
珠棋因着四阿哥在场,赶紧对了武宁拼命使眼色,又低声道:“谢主子关怀,奴才的手不碍事,主子请用膳。”,说着催着旁边的宫女继续忙活。
四阿哥闷头举起筷子夹了些菜,忽然毫无由头地问道:“珠棋是打从什么时候服侍你们家主子的?”。
珠棋没料到四阿哥居然会亲自问她一个奴才的话,顿时受宠若惊,立刻跪在地上,四阿哥便接过热手巾卷儿,擦了擦手,道:“起来说话。”。
珠棋应了一声,唯唯诺诺地站起来,仍然不敢站直了身子,依旧弓着腰答道:“回四爷的话,奴才打从七岁就开始跟了小姐……主子,到如今算算也有……”,她埋头掐指正在算,四阿哥打断她的话,道:“是个忠心的,难怪你主子疼你。”。
珠棋见他笑容暖融,心情不错,便大了胆子搭腔道:“也因着主子素来心善,体恤奴才们。”。
四阿哥将手巾卷儿扔回到盘中,埋头用膳,并不再看珠棋,用餐完毕,他放下筷子,被服侍着用香茶漱了漱嘴,这才拍拍武宁的手背道:“晚上我在你这里。”,说着带了苏培盛往外走去,武宁见他说走就走,倒是毫不留恋,心里有些失落。
患得患失。
大抵人都是贪心的,有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手背上还余留着胤禛的温度,武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默默告诫自己:收心。
想要得到,就是失去的开始。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窗外的光线一点点暗了下来,书房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晦暗不明,十三阿哥站在书桌前,皱眉看着手中纸章,苏培盛屏气凝神地点上了灯,整个书房里顿时一片灯火莹然。
十三阿哥转过身,走到四阿哥面前,又将那纸章展开在胤禛面前,道:“四哥怎么看?”。
四阿哥抬眼看了他一眼,道:“皇阿玛那里,恐怕这几天就要有所动作,你……”。
十三阿哥不待他说完,言简意赅地打断了四阿哥的话,道:“想去。”。
四阿哥并不答话,垂眼一本正经,慢悠悠道:“想来皇阿玛已经有了妥善的方案,再者你年纪尚轻,历练又少,可不是个好人选。”。
十三阿哥急了,上前一步,道:“四哥!”。
四阿哥与这弟弟向来感情甚好,见他果然当真,被捉弄急了,这才笑道:“我跟皇阿玛说去,尽量让你我兄弟二人同去。”,又顿了一下,竖起手掌道:“不过有一条,我可得说在前面:收起你的性子,不管遇见什么场面,得先沉住气。”。
十三阿哥松了一口气,与四阿哥一前一后走出书房来,四阿哥将他送到花园中,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十三阿哥便自转身离去,一抬眼,正瞥见不远处长廊中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一晃而过,臂下抱着个小小青色盒子,随即不见了,一时并未多想。
清明自花园中走回到武格格院子里,外面天气煞冷,她一张脸冻得雪白,武宁抬眼见了她,笑道:“都送了么?”。
清明点头道:“依照主子的吩咐,我说是主子新做的鬓花送给她们,李格格收了便收了;宋格格倒是说了不少谢,又回了这个。”,说着将怀里的青色盒子打开,推到武宁面前,武宁望去,见原是好几块绣花帕子,样子甚为精美,便道:“收起来罢。”。
珠棋应了一声,一边收起,一边带了点不满道:“主子,李格格她……”,武宁知道她要说什么,抬手阻了她。
四阿哥上次赏赐给她的那些珠宝头花,她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四阿哥有意挑了最最好的货色给她,与之一比,连福晋头上也不过是寻常货色。‘
武宁若是日日戴着这样的头花去给福晋请安……
武宁下意识地端起了茶杯,忽然觉得胸中一阵郁闷欲呕,她猛地放下了茶杯,动作大了些,瓷质的被子在桌面上一顿,敲出声响。
珠棋正打开柜子,收着那绣花帕子,听见声响,一回头,见武宁脸色不佳,连忙
过来扶着武宁,武宁抬手捂住嘴,一阵干呕,珠棋见她来不及走动,赶紧抢进了里屋里,拿了个小号铜盆出来,凑在武宁的面前,一边不住安抚武宁后背。”。
武宁一手扶着珠棋的手臂,一手扶着那铜盆边沿,刚才那会子只觉胃里一阵翻山倒海的难受,这会子对着铜盆却是什么都吐不出了,她摇摇头,示意珠棋收回铜盆,珠棋并不放心,又捧着铜盆在边上站了半晌,见武宁渐渐平复下来,这才转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武宁,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惊喜道:“主子,莫不是……!”。
武宁一抬眼,见到珠棋眼中光亮异常,抹了抹嘴,莫名其妙道:“莫不是甚么?”。
珠棋低头在武宁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武宁猛地一抬头,正撞在珠棋的额头上,她顾不得疼痛,立刻站起身子,在屋中来回走了走,心道:不会吧!这么快就中奖了?心情一激荡,又是一阵烦闷欲呕。
珠棋大呼小叫地连叫了两个宫女进来,几人拥着武宁向厢房里走去,珠棋让武宁先躺下了,又弯腰帮着掖好了被子,这才低身在武宁耳边悄悄道:“主子身子不适,就多躺躺,正好一会儿爷来了……”。
武宁点点头,带了几分怔忪,道:“我知道。”。
四阿哥是在用晚膳的时候来的,先是没见着武宁,又听珠棋道主子生病了云云,心里便有些发急,斥道:“你们这些奴才,倒是会伺候!”,心道武宁中午看着还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会不见,就病到床都起不来了呢?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武宁的寝室,武宁听见外面动静,正勉强起了身想要下床,四阿哥见了,远远地便摆手道:“躺下!”
第25章 长流
四阿哥虽这么说,武宁不敢造次,依旧起身拿捏着在床上欠了欠头,算是行了礼。
四阿哥见她睡得鬓发蓬松,面色红润,并不像是病得厉害的样子,弯下腰又伸手摸了摸武宁额头,手心微凉,并不发热。便放下心来,一撩袍子下摆,坐在武宁床头,问武宁道:“怎么回事?”,一转头看见珠棋,便一抬下巴道:“你来说。”。
珠棋喜洋洋地抬眼瞥了一眼武宁,行了礼朗声清清楚楚道:“回四爷的话,主子方才还是好好的,突然便要呕,今日的膳食都是与往常一样,奴才亲手去膳房提的,想来不是膳食的缘故。”。
四阿哥听见那“呕”字,略微沉吟了一下,心思已经兜转过去,伸手让武宁躺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武宁被他摸得想笑,忍不住整个人向上缩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床头,四阿哥连忙按住她,又好气又好笑喝道:“病了还这么不老实?”。
珠棋倒是心疼,连忙上前来查看,在武宁头顶摸了又摸,仔细确认着没撞出包来,才放心,又拿了靠垫枕在床头软软地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太医便来了,只道是四阿哥身子小有不适,按部就班、恭恭敬敬地瞧过了四阿哥,留下了方子,说是并不大碍,只是辛辣的锅子吃多了,心火上浮,又道是睡浅起早,肝火亦是旺盛,让四阿哥注意休息,饮食清淡便是。
太医从四阿哥处出来,刚要离开,却被苏培盛送到了武宁那里,只说是武格格身子一直虚弱,顺带着请太医看看。
太医恍然大悟,知道这位才是正主儿,珠棋挑起床帐子,垫了水色杭绸小枕在武宁腕子下,太医仔细地号了右手的脉,沉吟片刻,又示意珠棋帮着换武宁的左手。
苏培盛躬身侯在外面,见小喜子晃晃悠悠一副惫懒样子,便兜手自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给了一巴掌。
小喜子“嗷”地叫了一嗓子,一回头见是苏培盛,脸上顿时堆出满面笑容,苏培盛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给我站好了!长点眼色罢!”,心道四阿哥年纪尚轻,目前府里唯一有孕的便是宋格格,可宋格格并不得宠,倒是这位武格格初入府时冷若冰霜,这些日子不知怎么转了性子,哄得四阿哥三天两头地跑来,若是此番得了孕,往后的形势只怕是要重布江山了。
小喜子被拍了脑袋,不敢吭声,苏培盛等着里面的消息,一时也不出声,外面屋里静寂无声。
清明提着两只鸟笼子自外面进来,苏培盛见那笼子中各是一只黄玉鸟,都是上佳的品种:毛顺,瞳黑,腿长,颜色鲜艳。因着冬日怕冷,用了厚厚的布料将这笼子围挡了一部分,只留下少少一面给着透光通风,饶是如此,那鸟儿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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