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圈,一阵刺耳的萧叫声从那匣子里传了出来。
巨型的绵羊乍一听到这萧叫声,立刻显得烦躁不安,原本弓着的背弓得更高了。它的头摇来摆去,眼睛里似乎又再次滴出了血,而周围围观的黑衣人们则发出了放肆而又冷酷的笑声。
听着他们的笑声,我竟觉得恍然如梦,心里觉得隐隐的不对劲。
只过了几秒钟,我就找到了是哪里不对劲,是他们刚才互相说话的语言!
他们说的是一种长音节与短音节想融合的语言,既有这个东南亚国家语系的特点,又夹杂了东西方语体的特征。这种语言我曾经听到过,就是在来坎苏的列车上,听到司徒教授与那个同样神秘的小孩小波说过。那是一种密码语言,在来这个国家前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密码语言!
这些神秘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头?莫非他们和司徒教授都是猎人联盟的成员吗?可他们为什么要身着黑色紧身服?在寂寥无人的沼泽地里,完全没有什么理由来掩饰身份。这里没有陌生人,只有一些偶尔出现的当地土人,看来他们的身份神秘得甚至不愿意让当地土人知道。
这又与我从蜜雪儿那里知道的猎人联盟的行事手段大不相同。
猎人联盟向来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反而他们还希望以这种注意力达到消磨猎物斗志的目的。每当他们靠近猎物时,就会放出风声,说明他们的到来,从而激出猎物的藏身之处。
但今天所见的这些黑衣人却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倒像是在做一件古古怪怪的秘密事件。再说那绵羊也与猎物没有什么联系。说起猎物,这里的确有个猎物,那就是我。我正受到了警方的通缉,悬赏还不算少。再加上与司徒教授的过节,我多半也上了猎人联盟的黑名单,看来我必须要小心为上。于是我躲在芭蕉树上,又往树叶后偷偷缩回了一点,竭力把自己隐藏得更加隐蔽。
这时,那只绵羊突然大恸了起来,发出了哀叫之声。它趴在地上,全身上下不停地颤抖,身上的肉跟着摇晃着,像个硕大的充了气的皮球。
它身边的黑衣人高声大笑,那个头目手中的黑色匣子发出的萧叫声也更加刺耳。
我暗暗叫了一声不好。看着绵羊的模样,我想起了那只死在我手里的飞蛾异形。当它被我用金刚钻刺出一个血洞时,它也是浑身颤抖,像个充气的皮球一般膨胀,最好脓血流尽而死。难道他们也是这么对付这只巨型绵羊吗?
果然,那只巨型绵羊跌跌撞撞地试图站起来,可一只腿刚伸直,就一下折了下来,又趴在了地上。它的身体不停地膨胀,越涨越大,涨到了它无法承受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一汪绿油油的脓血向四周喷溅而出。它的身体就像是漏离奇的气球,缓慢地向地下落去,最后在地上只摊了一张厚实的污秽的毛皮。
身边的黑衣人似乎事先知道会发现什么事,都以极快的身形避开了飞溅的脓血。我大吃一惊,这些黑衣人的身形实在是非常敏捷,脚下只是微微一晃,然后白鹤亮翅般的转身,就躲开了飞速而来的脓血。而且他们的动作异常一致,同时暴起身体,身体转身,最后落在地上也几乎是同步进行的。他们全是练家子。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有八个说着神秘密码语言的练家子出现在步步杀机的沼泽地里,而且他们还是乘坐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直升飞机来到这里的。
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一个黑衣人狂笑着走到那堆巨型绵羊留下的皮毛边,一把拎在了手中,使劲抖了抖,一个同样黑色的匣子落到了地上。这个匣子一定是被缝合在绵羊脑部里,也就是我看到绵羊头上脑部手术伤痕下埋着的东西。那会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禁暗暗好奇。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突然叫了起来,他指着泥沼里那科被我砍断的树,大声叫着什么。他指指戳戳地指着树干上的砍痕,说着什么。接着八个黑衣人一起围在了树干边,仔细观察着。
我心说不好,一定是他们认出了那棵树是在人为力量下才被砍断的。我心里一跳,又将身体剁在了芭蕉树巨型的树叶后,一动不动,担心被他们发现。虽然我的功夫也称得上是不凡,但是面对八个看似身手不错的练家子,我也没有必赢的把握,还是能躲就躲吧。
几个黑衣人四下张望了一番,他们好象也没有勇气进入丛林中搜索一番。那个头目对着手中的黑匣子大声嚷嚷了几句,只过了一会,我就听到头上传来了螺旋桨旋转的巨大声响。
是直升飞机!那架没有任何国别标志的绿色的直升飞机!
身边的芭蕉树叶被卷起的风刮得四下翻飞,为了不让这些黑衣人发现,我只好使劲抱住了芭蕉树的树干,一动不动。狂风几乎掀翻这棵树,我的虎口也隐隐有些作痛。还好,当直升飞机靠近的时候,只是悬下了一根长长的软梯,正好落在那片空地之中。黑衣人中的头目一个咋呼,他们一阵疾行,踱到了软梯之下。头目一挥手,他们八个人一个接着一个沿着软梯爬了上去。等最后一个人上了软梯,直升飞机立刻就轰鸣着离开了这里。
等我身边的风完全消散后,我顺着芭蕉树的树干滑到了地面。试探着踩了踩地面,所幸是一块坚实的土地。我张眼向那片土地望去,只嗅到一股淡淡的腥臊之味。空地上的那只巨型绵羊已经不见了,只剩了一堆纠缠在一起的动物毛发,湿漉漉地躺在地上。而那棵被我砍倒的树还是斜倾在沼泽地的中心,看上去孤寂无比。
那些黑衣人已经觉察到了我的存在,现在他们离开了这里,但是我估计他们一定会再次来到这里的。而在沼泽地中,还留着他们带来的充气板,一个接着一个地铺在了地上。
我不能就这么容易地被他们逮到,我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我用手抓住了一根从头顶上垂下的长藤,荡到了空地的空中,当悬到充气板的上方时,松开了手,正好落在了充气板上。
这是个用聚乙烯材料制成的充气垫,如果放在海面上,就是一个休闲使用的小帆板。我从兜里取出了一张刮胡刀片,这块刮胡刀片曾经救过我和蜜雪儿的命。
我勾下了腰,俯过身,用刀片在充气垫的最下方划了几条口。我马上就听到了细微的空气外泻的“嘶嘶”声。
不过充气垫里的空气还是很多,它并没有因为空气的外泻而显得瘪下去。这正是我所希望的,那写黑衣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他们现在回去,也许只是去讨救兵,或者去取回足够的武器来搜索我的存在。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我要让他们发现我的踪迹,然后循迹追踪。等他们进入了密林深处,别无退路时,才让充气垫里的空气流失殆尽。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在沼泽地里立足,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冷血的杀手,在我隐秘的冒险生涯中,也从来没有使用过杀戮地任何一种方法,虽然我懂得很多致命的杀招。但是,看到今天那只被他们屠戮的巨型绵羊,我心里的愤怒就不打一处来。当绵羊化为一堆脓血时,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它报这一仇。
我嘿嘿地笑了一声,又抓着长藤荡到了沼泽地的边缘。我故意折断了几根附近的树木枝条,让断了的枝条形成了一条莫须有的丛林小路。而这小路却又正是那只巨型绵羊从密林深处奔来所形成的一条通道,上面的枝条上还挂着绵羊身上的皮毛。
我又将身上的衣物撕扯了几缕挂在了树枝上,又手握着铁钩纵身向一旁跃去,向着相反的方向荡去。
我寻找了一棵足够结实也足够高的榉树,沿着树干攀爬而上,站在了树枝上,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沼泽地。我在等待那些黑衣人的再度光临。
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些黑衣人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我有些后悔是在下午才从狄力度的部落出发,眼看马上就要天黑了,虽然夜幕可以为我多一些掩盖,但是也会为我的计划带来不便。
还好,没有过多久,我就听到了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黑衣人们又回来了。
我兴奋地弹了一个响指,躲在了树丛中,暗中审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直升飞机放下了长长的软梯,我从树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八个黑衣人蒙面的神秘人物正缓缓沿着软梯爬了下来。可是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却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这些黑衣人回去了一趟后,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们全都戴着有机玻璃镜片做成的眼罩,眼罩在日光下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晕。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不是普通的眼罩,而是红外线夜视镜。而他们似乎即使是落到了沼泽地上,也不会去使用我已经安下了机关的充气垫。因为他们的脚上全都套上了像雪橇一般的木条,而这木条又比雪橇宽了很多,就像鸭子的蹼一般向两边伸展开来。
这是专用于沼泽地里的行走工具,宽阔的掌面也可以同样达到增加接触面积的功能。穿着这样的鞋,可以迅速安全地在松软的淤泥上自如行走,没有半点危险。
他们没有了危险,我却有了太多的危险。
在丛林的黑夜里,我没有夜视镜,也没有可以令我行走如飞的脚蹼。我什么都没有,唯一拥有的,只是危险,无边无际的危险。
冷汗沿着我的两颊缓慢滑落。
“镇定!镇定!”我对自己说道。
现在我还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至少我在暗处,这些黑衣人在明处。至少,我还在沼泽地边的树林里做出了假像,想要把他们引向错误的方向。
万幸,当这些黑衣人落到地面后,没有多久就发现了被我假意折断的树枝。那个头目一声喝令,八个人鱼贯般奔进了黢黑深邃的丛林。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对自己说,希望那些神秘的黑衣人千万不要发现我在哪里。
我又握了握手中镶嵌了金刚钻的铁钩,手柄已经被我的汗水浸得湿淋淋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五章 穿越丛林 第五节 短兵相接
已近黄昏,抬头望向天空,所幸万里无云,想必今天晚上也是个月朗星稀的美好夜晚。我耸了耸肩膀,下了树。
他们沿着那只巨型绵羊踏出来的羊肠小道飞奔而去,既然这条路能够承受绵羊的体重,料想也不会是什么恐怖的沼泽。我放心地跟着这条路走了下去,当然我也发了力,用的是最快的速度。当然面对同样身为武林只人的神秘人,我必须得保证自己不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于是我提起了气,蹑手蹑脚地跟踪而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为了不让他们看到我脸上的反光,我还在地上抹了一把淤泥擦在了脸上,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的特种部队战士一般。
我还必须要保证自己跟踪的速度,如果捱到了晚上就不好了,现在我是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如果到了晚上,他们有夜视镜,而我没有,情况就会发生转变,变成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这是我所最不愿意看到的。况且,我还有我的考虑,我要在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得到他身上的黑色夜行服,还有他的夜视镜。
这八个黑衣人都是练过功夫的人,我猜他们行路的速度都不会很慢。还好,密林里只有这么一条路,我倒也没有跟踪错误的疑虑。我现在希望的,只是他们八个人里会有一个人脚力不足,落到后面来。
虽然他们都是练过武功的人,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总会有功夫上的差异,总会有某个人会练得差一点。哪怕是一点点,在长时间长距离的奔袭下,一定会有一个人落到最后。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就看我运气好不好,能在什么时候才追到这落到最后的一个黑衣人。
夜幕渐渐降临,我却一直没有看到落到最后的一个黑衣人,我的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时间捱得越晚对我越是不利。
还好,月亮还算得上明亮动人,在视力范围内,行走却是一点障碍也没有。我伏下身体,将耳朵贴在地面细细聆听片刻,就知道了那些黑衣人只走在前面约一公里远的地方,而且最令我高兴的就是,果然有个脚步声听上去比较柔弱一点的黑衣人渐渐身形落到了后面。
我心里一阵狂喜。又提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追去。每过几分钟,我就会伏下身来听听地面的声响,我越来越确信落在最后的那个人更加远离大部队。又跟出三公里左右后,那个掉队的人已经落后了整整大约一公里的脚程。
既是这样,我就不用太担心了。一公里看似并非很远的距离,但在黑暗的丛林里就是另一个概念了。我可以尽自己的全力将这个黑衣人击倒,而不用担心声音被前面的人听到。密密麻麻的树叶早已经吸收完了所有的音波,即使传到了前方,他们也只能听到一点若有若无的声响,根本猜测不到是我在从中作祟。
我暗暗笑了一笑,然后伸出手上的铁钩,纵身一跃,又一次上了树。已经越来越靠近离我最近的那个倒霉的黑衣人,我千万不能让我察觉到我的到来,我必须要小心又小心。
正好一阵风从林间掠过,树叶之间响起了沙沙的声响。这令我更加放心,即使我的身体与树叶摩擦发出了声音,被前面的人听到,也会误以为是风声而已。
我向前又掠出了几十公尺,这时,我已经看到了一条矮小的人影正快速地沿着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上埋头行走着。这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风声,以及隐藏在风声后我的行踪。
眼看他就要钻进一条隐秘的羊肠小道,这小道两旁全是遮天蔽日的树木,枝条向上交织在一起,树下的小道就如隧道一般深邃。
我拔起身形,又在林间飞跃过几棵大树,不一会,已然跃到了这个人的头顶之上。
这厮似乎还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依然埋着头只顾行走。大概是因为掉队太远,他脚下不禁加快了力度。这对于我来说,正合心意。我正是要他把一门心思都放在赶路上,我就正好可以对他进行偷袭。心念一动,我已松开了手中的铁钩,直冲冲地向他的身体落了下去。
在我身体落下的时候,清楚地听到了风声飕飕地掠过面颊,我将膝盖蜷了起来,把最坚硬的地方对准了身下这厮的背上。我知道,凭借这地心引力加速度带来的冲击,再加上我使出的力度,足已经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