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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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艾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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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是他的宠儿,”阿勇接过话,“上帝不仅为你打开门和窗,还为你喊来了一个绝世好男人。”

  “好男人!走着瞧吧……”艾米关上车门,别克车压着细碎的红土,慢慢地驶进院内。

  贝交错着粗短的四腿,从花草间跑出,向艾米跑来,短而矮胖的身体像一根滚动的小腊肠。

  “哟,贝,小贝……”艾米半蹲着,摇晃着手中的车钥匙,叮叮当当的响声逗得贝左蹦右跳,像个胖小孩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

  “贝,呵呵,贝……”艾米蹲下来,怜爱地把它抱起,撸着贝的绒毛,把粘着它身上的杂草捡净。贝惬意地闭着眼睛,享受艾米的爱抚。

  “小懒虫,别睡。”艾米和贝说着话,眼睛却斜睨着站在一旁的阿勇“睁开眼睛看看身边这位哥哥,小懒虫。”

  “你猜猜,这位哥哥来我们家做什么?”艾米对着贝自說自话,“他呀,小米妈妈知道,他需要我,小贝哈,你知道男人们要的都是什么吗?他们的眼睛都在追逐美丽女人的身体。以后,我的小贝贝,可不要被这样的坏男人给欺负了咯。”

  阿勇倒剪着手,站着,一言不发。对于眼前这个古怪而美丽的女人,他自有把握。

  “走咯,我们进屋去……”艾米抱起小贝,走进石楼。阿勇把这当作默许,随着她进屋。一前一后,不急不缓,好像走进这个家是他生活中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

  天色渐暗。月亮爬上桉树飘香的山头,淡青色的月光如水般流泻。小石楼里没有灯光,只有月色静静地流淌。

  客厅的沙发上,艾米半躺着,身子靠着阿勇。他则低着头,粗粝的手指轻轻地画着她脸部的轮廓,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翼,湿润的桃红色双唇。

  “你心事重重。”手指停在了艾米的眉心。

  “你对所有去酒吧买醉的女人都会这样说吧?”艾米把手中的小球掷向角落,贝滚动着圆圆的身体,追逐着小球,也湮没在墙角的黑暗中。

  “哈哈哈……智慧的女人。”指尖在艾米额头点了一下,弹开,落在她湿润的唇上。“可是这回你错了。”

  “搪塞!”艾米张开口,手指一失足,跌入她的嘴中。艾米使劲儿地咬住它,阿勇抖了下,赶紧把手抽出,呵呵地笑开。他的唇报复地落在她的唇间,随后是身体,强硬而霸道地把她单薄的身体覆盖。

  女人的酮体在月色中上了一层釉,泛着冰冷的光泽。阿勇热烈的手抚过每一寸冰冷的肌肤,却冰冷依旧。

  “你失去了两个男人。”他咬着她的耳朵,粗重的喘息像牛蝇,钻进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我的家乡有一种神奇的巫术,通过身体的接触,可以看见一个人的过去。”

  夜更暗了,一股神秘的气流渗入艾米的肌肤,她觉得冷,冷气从脊椎骨像脚尖蔓延。她伸出手,环住阿勇的脖子,把整个人躲进他的怀里,像小时候受了惊吓,躲进艾勇的怀里一样。

  “你失去了你的男友,因为你让他失去了金钱。”阿勇沉着嗓子继续说,“不过……”

  “不过,他伤不了你的心。”阿勇望着暗处,黑暗中有华丽的藏文,书写着艾米的过去,他用康巴男子低沉地声音认真地念出,一字一句地灌进她的心里。

  “你爱的是你的爸爸,死去的爸爸……走了的人,为什么不干脆的走,还要给孩子留下一团解不开的迷呢?”

  阿勇长长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艾米的头顶,抚顺她汗湿的长发。

  “我的身世,你也看得见吗?”艾米的食指在阿勇结实的胸膛抠着,一下下,划下一道鲜红的印记,依稀看得见剔透的血珠。

  “你的妈妈,不爱你却生下了你。”阿勇的目光往黑暗的更深处探寻。

  “所以她抛弃了我?”艾米问。

  “不是,不是抛弃,这是一个计划……是你父亲的安排。”

  父亲的安排。艾米从阿勇的臂弯中挣脱,坐起,洁白*的酮体,在清冷的月色泛着幽微的光芒。

  “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阿勇展开手掌,手心托着一个精致的纸包。他小心地打开纸包,唯恐里面的白色粉末会洒落。

  “这是……”艾米的眼神迟疑。

  阿勇用食指蘸了下白色粉末,伸到艾米的鼻尖,说,“来,吸进去,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爸爸,还有妈妈。”

  白色的晶体幽冷如寒夜的精灵,在阿勇的指尖跳着诱惑的舞蹈。

  艾米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遮住月亮的最后一绺光线。深吸一口气,绷紧的颈椎瞬间伸展,绷紧的肩膀往下坠,四肢开始变轻,越来越轻,悬浮,像婴儿在母亲子宫的汪洋中。悬浮,洁白的身体轻飘得没有一丝重量,和云朵一样,恣肆地游荡。

  妈妈!爸爸!

  艾米看见云层间有个女人的形象,乳白色的线衣,黑色宽脚裤,怀里抱着一个酣睡的婴儿。刮过一阵风,婴儿惊醒,放生啼哭,女人低头坤坤包裹婴儿的线毯,抬头时竟是满脸的厌恶。婴儿止不住的啼哭声越来越响,心烦意乱的女人终于忍无可忍,放下婴儿,离去。身影很快的被云块挡住,艾米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艾勇从另一朵云团中走出,四下张望,抱起婴儿,匆忙离开。

  “爸爸,爸爸……”艾米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忧伤的夜露,她看见的父母脸上没有爱意。自己的过去原来就是一个女人的抛弃与一个男人的捡拾。

  “爸爸,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要那么突然地离开,现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艾米由哽咽转为嚎啕“我有妈妈,有弟弟,可他们却不是我的妈妈,不是我的弟弟……我想知道,爸爸,我想知道我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爸爸,有时候,我很害怕,很冷,我怕自己会消失,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我在猜想,自己只是一个幻象,而不是真实的人,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家,没有爱,生活失去了真实感。爸爸,你知道我有多么惶恐吗?爸爸……”

  月被艾米的哭声吓住,愣了片刻,仓皇躲进厚厚的云丛中,许久才露出半张扁脸,隔着窗子好奇地窥探屋内的情景。

  院中桂树枝叶低垂,山风呜咽。

  贝张皇而不知所措,躲在角落,用前爪捂住头,不时地又放下爪子,看着主人,眼里水汪汪。

  阿勇把天珠挂在艾米细腻洁白的脖颈上,把她搂紧“女人啊,我要带你去一个干净的地方。在我的家乡,快乐是纯粹的,爱是纯粹的,即使是死亡,也是干净地离开,把身体布施给苍穹上飞翔的王者。” 。 想看书来

放逐4
夏去秋来。

  别克车行驶在清冷的街道,两侧梧桐的枯叶被风吹下,撞在挡风玻璃上,发出短促的呻吟,又被风刮落,车轮碾过,破碎。

  艾米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如晒干水分的树枝。脸颊凹陷,原本深邃的双眼,像两个无底的黑洞,闪着狂乱的光芒。一整个夏天,阿勇领着艾米游历了一个放逐肉体的世界;披挂上海洛因白色的双翅,他们一直在云雾中飞翔。

  秋风中的艾米是佳礼戏中的皮偶,单薄如纸。

  爬上电台六楼办公室;艾米懒懒地从跨包中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饶主任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响起。

  “艾米——”饶女人哑着嗓子,“你最近状态非常不好啊!”

  “是的。”艾米扭动钥匙,推门走进办公室。饶主任随后跟进。

  “有人投诉你。”她说,喉口滚动着一团粘腻的青痰,声音中夹杂着浓痰的腥臭。

  “嗯。”艾米往玻璃杯中放了几朵玫瑰,端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滚烫的水注入杯中,干枯的玫瑰在水中翻滚着,尽情地吮吸着剔透的热水,逐渐绽放。

  “我想,”饶女人坐在艾米的办公椅上,左手的食指和拇指顶住太阳穴,故作姿态地沉思了些许时候,“我想,你不适合再播报新闻,你的状态不行,还有……”

  “还有形象也不行,是吧?”艾米的直言让饶主任有点尴尬。

  “咳咳,咳咳……”喉间的青痰堵得难受,她拼命咳嗽,咳得双眼红丝布满。

  “这样的,小米……”饶主任用力拍打胸口,咳嗽听到指令,撤兵归营。“采编室实在忙不开,你方便过去帮下忙吗?”

  “不方便!”艾米摇晃着水杯,扭头看着窗外。寒气渐重,落地窗框出一幅冷色调的油画。枯叶无奈地离开枝头,来不及发出一声喟叹,就被车轮碾碎。一排排光秃秃的枝干,直愣愣地刺向灰暗的天空,像一只只高举的孤独的手。

  “我很为难。”饶主任最后摊牌,“这不仅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你每天面对的是观众……我们不得不考虑收视率。”

  “我不会让你再为难的。”艾米依然望着窗外,微弱的没有温度的阳光像只怯怯生生的小蚂蚁,在她倾长的脖颈上爬行。艾米厌恶地将它拂去,转过脸,一副自尊受伤后激愤的表情。“我辞职。”

  “小米,没必要这样,真的……”饶主任没有想到艾米会作出如此极端的选择,一时乱了方阵。

  敲门声响起。

  “进来,进来……”饶主任连声喊道,嗓音轻快,喉间的青痰消失了影踪。

  “呃……主任。呃,呃……艾米,我……”小季推门而进,看见饶主任和艾米两人的神色都很不对劲,把说了半截的话又吞下。

  “怎么了?”艾米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叠新闻稿,心里发酸,嗓子发紧。

  “呵,呵呵,没……是,是想提醒你该看看稿了,我呆会要帮你录音。”小季走进来,伸直手想把稿子递给艾米。

  “艾米今天不舒服,让别人替上吧。”饶女人截住新闻稿,拿在手上作势地翻了几页,又递回小季手中。

  “这个……”小季看着艾米,征询她的意见。

  “忙你的吧。”艾米嘟了下嘴,侧着头,浅浅地笑了。

  “好,好,好……”两个人都没有得罪,小季长吁了口气,开心地退出,忙活着录音去了。

  “小米……”饶主任起身,把门关紧,她不希望她们的谈话再被打断,“真的,你只是需要暂时的休养一段时间,把身体和情绪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艾米听到门与门框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饶主任,问“休养过后呢?”

  “当然是继续你的主持工作啊。”饶主任轻松地说,“我和你爸爸是至交,看着你从小长大到,对你我是有信心的。只不过……你这大半年的状态确实非常不好。”

  “嗯。”艾米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口花茶。氤氲的玫瑰花香气松弛了她紧绷的嘴角。

  “是因为你爸爸吗?还是那个没良心的楚怀?”谈到私事,饶主任的脸上没有了领导的趾高气昂,全然是一位亲切和蔼的邻居阿姨,她走过来,把手搭在艾米的肩上,“你妈妈和我讲过这些事情。”

  “她确定我是养女?”艾米问,眼中噙着泪。此时的饶主任像一位母亲,在温暖的母亲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

  “整件事情太复杂了,我也只是从你母亲那听到一点儿……”饶阿姨搭在艾米肩上的手握住艾米削瘦的肩。

  “妈妈告诉你什么了,阿姨。”艾米哽咽着问。

  “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一个外人……”饶阿姨低头,看着艾米手中的花茶,浸泡过久的玫瑰花,失去眼娇艳的颜色,剩下苍白的花尸,在水中浮荡。她从艾米的手中把杯子拿过来,搁在办公桌上,拉起艾米空着的两只手,把它们叠放在一起,紧紧握住“无论如何不要忘记你爸爸对你的爱,你是她的女儿。你要让他为你骄傲!”

  饶主任离开艾米的办公室,灰暗的光线中,她不再年轻的影子很沉重。

  艾米想追上她,说声谢谢。突如其来的毒瘾攫住了她,无形的巨手把她笼住,肆意地揉捏,艾米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地漏尽,她不断地眼皮耷拉着,不断地哈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放逐5
世界消失了,她的眼里白色的粉末飞旋,阿勇在雪白的世界中微笑,向他伸出双手。

  “阿勇!”艾米抖着手,拨通他的电话,“你在哪儿?”

  “在蓝天白云下,在康巴汉子的家乡。”阿勇对着电话里的艾米喊,“你听听藏北的风,哈哈,小米,天上雄鹰在飞翔……你该和我一起回来的,你会喜欢这里的,我阿嬤会喜欢你的……”

  “不要说这些了,”艾米烦躁地制止了阿勇的滔滔不绝的讲话“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没了,我,我难受。”

  艾米哈欠连连,头顶笼着一场湿雾,感觉变得极度地迟钝。

  “小米……你该戒掉了,我不在你身边,我不希望你……”

  “够了,够了……”艾米食指的开始抠办公室的桌角“告诉我,哪里可以搞到那玩意儿。”

  “你告诉我啊,求你了!”艾米几乎是哭着说。

  “别急,别急……”阿勇妥协“去月亮城酒吧,和你个黄头发的酒保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会带你去的。”

  “好。”

  “小米,适可而止……”艾米匆匆把电话挂上,阿勇来不及说完的话,被搁置在电话的那端。

  艾米扯着楼梯的扶手,连走带跑地下楼。别克车发了疯,在车流的缝隙间穿梭。

  “建设银行”白色招牌,蓝色汉字。艾米把车停在银行门前,车门都来不及关,拉过副驾驶座上的挎包,踉跄地往取款机跑。

  狭长扁平的插卡口慢慢把磁卡吸进,艾米抖着手,按照提示操作,输入密码,取现,每个简单的动作在此时都变得艰难。头顶的雾气越来越重,厚厚地

  往下压,艾米的头皮一阵阵发紧,清鼻涕趁神经中枢失去控制,招摇地游荡。

  “账户余额元。”蓝色屏幕上的数字在艾米眼里无限放大,涨裂,奔腾而出,把整个营业厅席卷而空。艾米被推到门外,单薄的身子贴着车身,又无力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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