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我幸- 第26部分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悠闲的假日，没有恼人的加班，没有让人神经紧张的应酬，她只想坐在家里好好看一本书，看一部电影，吃很多没有营养但是美味的东西，一想到这些，得之便觉得满足，蜷在沙发上像是一只猫。　

　　　　　　如果不是萧玲玲携小美忽然来访的话，得之真的认为这天是一个完美的假日，这位大小姐一进门就用十分“恶毒”的词语攻击了下自己亲爱的大哥叶景之，“你大哥也就对你有点人性吧，他还是不是人啊，这么美好的星期六，居然要我去下午加班……”过去斗争地主老财也不过是玲玲脸上那个表情，“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我最近饱受精神虐待，你哥一个人还不够，你的大学同学我的高中同学姜忱，昨天跑到我那里，那个哭得浑天暗地啊……”　

　　　　　　“她为什么要找你哭？”得之脸上满是疑惑。　
　　　　　　“我多事啊，她这个前男友是我的前同事，我看俩人都空着，就介绍了下。”　
　　　　　　得之点了点头，很简单地下了三个字的结论，“你活该。”　
　　　　　　萧玲玲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前年那一次她刷爆了三张卡买了一堆东西，去年那一次她吃了一堆巧克力之后背起包包去爬了四姑娘山，今年她没力气折腾了，于是选择把我这个媒人哭倒，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得之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深深的认同，连趴在地板上的小美这个时候都将头抬成四十五度角，一副目光幽怨若有所思的样子。　
　　　　　　玲玲和得之都被小美的这幅样子逗笑了，哀怨的某人终于倾诉完毕，恢复原状，指着电视上的韩剧说，“韩国的编剧怎么好像是一个妈生出来的，总是一个套路，女主角在刚开始总是不知道谁来爱自己，后来男一男二都扑上来了之后就不知道自己该爱谁了，真没意思。”　

　　　　　　“你很有研究啊，萧玲玲。”　
　　　　　　“那当然，这些电视剧，剧情大同小异，谈个恋爱家里就没有说痛快同意的，不是家庭差距就是祖辈恩怨，这些因素都没有那俩人绝对有身世之谜，为了不来个伦理禁断，俩人只好含泪分手，最后真相大白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得了绝症，不久于人世，于是就是这样呕得让人咳血的虐恋残心大结局啊。”　

　　　　　　得之这下再也笑不出来，默默地想，世间的事，究竟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自己在别人的剧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角色，自己的故事里他们又会有怎样的结局，人们无力掌控这些剧情，完全依赖命运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萧玲玲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所以啊，得之同学，我下午要加班，你帮我带带小美好不好？送她去洗个澡，不会很长时间的，她洗澡的时候你可以跟宠物店的可爱小正太聊聊，多美好啊，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来接她……”她拍了拍小美的头，“在得之姐姐这里乖乖的哦，妈妈晚上来接你。”　

　　　　　　得之被妈妈和姐姐的称呼搅得一头雾水，无奈的看着小美说，“你妈不要你了，你跟我混吧。”　
　　　　　　小美唔咽一声，立刻朝着得之扑上来，小美已经长成名副其实的大美，爪子已经可以搭在得之的腰部以上，眼神超乎寻常的无助可怜，让得之没办法招架，忽然想起来就在客厅里小美把殷其雷扑倒的搞笑的场面，摸着小美的头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喜欢你的狐狸表哥呢？”　

　　　　　　得之错误的估计了小美洗澡美容的巨大工程量，早知道需要等那么长时间她就应该带本小说出来读读，省的现在对着宠物店的小正太傻笑，叹口气，起身去看别的小狗宝宝，圆滚滚肉乎乎的一团，睁着天真而懵懂的眼睛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知道小狗心中是什么样的感想。　

　　　　　　她正想俯下身去逗逗那个小小的雪纳瑞宝宝，忽然被小小的身体从身后抱住，“小叶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惊愕的转身，看见小臻用欣喜异常的目光望着她，身后的那个，是她此刻最不想面对最害怕照面的人——卫家齐。得之对他点头，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心思像是珍珠，稍不留神就咕噜咕噜落了满地，无法收拾。　

　　　　　　小臻手里牵着一只萨摩耶幼犬，蓬松柔软的毛，黑黝黝忽闪忽闪的眼睛，此刻正讨好地在得之脚边乱蹭，白白的一团，好像天使。小臻拉着她的手乱晃，“小叶子，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不来找我玩，和妈妈一样……”　

　　　　　　得之用手狠狠捏了捏小臻的脸，“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我是女孩子，怎么可以去找男孩子玩呢？”　
　　　　　　小臻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对身后的卫家齐说，“二伯，我们今天带小叶子一起玩吧？”　
　　　　　　卫家齐点头微笑，阳光将他的身影映出金黄色的轮廓，得之转过头不敢看他，只对小臻说，“不行哎，我是带着小美来洗澡的，不能和你们一起玩。”　
　　　　　　而小臻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你不要见了我二伯就比较害羞好不好？小美和团子和放在这里啊，我们回来再接它们。”宠物店的小弟也在一边说，“没关系的，小美和团子就放在这里，我们有寄养这项服务的。”　

　　　　　　得之看着小臻期待的眼神，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拒绝孩子的请求，只好点头应允。　
　　　　　　三个人决定一起去看电影，卫家齐自己开车，得之和小臻坐在后座，听小家伙跟自己说那个叫做团子的更加小的小家伙——“团子是二伯送的，他说我需要一个伙伴，还问我能不能对团子负起责任。”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一定会照顾团子一辈子的，团子它还那么小，二伯说狗狗的生命有限，远比我们人类要脆弱，所以既然决定要养它，就要一辈子对它负责。”　
　　　　　　一辈子，一辈子真的很长，可是有时候却也很短。　
　　　　　　她下意识的问，“一辈子是多久呢？”　
　　　　　　小臻若有所思地说，“直到团子离开这个世界吧，它现在还是小孩子，我也不知道它的一辈子是多久。”　
　　　　　　眼见着话题渐渐哀伤起来，得之于是沉默，她知道诺言没有力量改变命运，没有信约可以守候三世，没有记忆可以永不遗忘，更没有思念可以不怕沧桑。　
　　　　　　影院里光线黑暗，他们三人坐在那里好像普通的三口之家，荧幕上的关于真善美的救赎同两个大人毫不相干，两个人都在思忖各自的心事，前世今生，理智情感，统统在角力，动弹不得。黑暗中他将饮料递过来给她，两个人的手指在空气中碰在一起，只那么一下，得之便迅速的抽回手，光线微弱，她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知道那一瞬间便是他们最近的距离。　

　　　　　　影片的最后，大雄终于放弃了恐龙，将它留在那个时代，得之竟然落下泪来，同过甘苦，共过患难，其中一同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到了最后却还是要放弃，没有办法，小孩子们会理解爱和伟大，只有世故的大人才会明白割舍和无奈。　

　　　　　　散场后他们去影城的咖啡厅吃点心，小臻趁着卫家齐去洗手间的机会问得之，“小叶子你怕我二伯吗？”　
　　　　　　得之险些被黄桃派噎住，赶紧大口喝水，“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怕他。”　
　　　　　　“可是你的眼神看到他就会发抖，你不怕他为什么会抖，我二伯是很好的人，你为什么要怕他？”　
　　　　　　她没办法回答小臻的问题，只好岔开话题，“小臻，如果是你，做错的事你会不会后悔？”　
　　　　　　小臻点头，“会啊，人都会后悔啊，就像我考试的时候做错了选择题，交上卷子后才发现自己选错了，就会很后悔，可是我知道交上去的答卷是要不回来的，只好下次考试注意了，下一次我一定会做对的，谁还会老想着我上张卷子做错了啊，早就忘了。”　

　　　　　　得之笑着点头，“看，小臻这么小，就明白这么多道理。”　
　　　　　　卫家齐这时候回到他们身边，笑着问，“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小叶子在夸我懂事，因为我告诉她，做错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没有意义的。”　

　　　　　　第六十一章　　人生如戏　



　　　　　　卫家齐脸上依然是那副温和如四月春风的笑容，可是只有得之知道那笑容背后慢慢浮现的苦涩，他拍拍小臻的头，“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道理呢？有很多事，我到现在才明白呢？”　

　　　　　　小臻于是抬起头望着他，“因为你们大人每天都在忙复杂的事，哪有时间回头想这些简单的道理。”　
　　　　　　两个大人默契的沉默，犹自思索着，却不敢看对方的脸，害怕由眼神泄露了心里的秘密。楼下又开始喧哗吵闹，下一场电影马上有要开演，好像时光一样，不断的有新的剧情登场，从来为不为任何人停留，幕落人散，掌声还未散去，宁静便已经在热烈低吟，逝去的日子一幕幕尽在眼前，生活的轨迹却永不止息，好多故事才刚刚开始，只是得之知道，她一直知道，她的故事，她和他的故事怕是就这么结束了，寂寥的灯光下，只有彼此的影子谢幕。　

　　　　　　结束和开始，原本就是简单的事，可总有人用尽一生也参不透。　
　　　　　　小臻今天十分高兴，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得之腻在一起，接回小美和团子后就直接睡倒在得之怀里，小孩子的身体柔软温暖，脑袋靠在她怀里，长睫毛垂下来，像一个天使。得之搂着小臻的样子落在卫家齐的眼里，仿佛世界上最完美和谐的画面，一些关于过去的猜想一点点敲打在他心上，那些欣喜和欢笑如今都已经酿成无比酸涩的情绪，曾经关于未来生活的描摹仿佛正在眼前，离得那么近，却好像永远也触不到，那种自心底渗透到四肢的绝望，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下午的高峰期，路上的车堵得要命，不过十几公里的路，一个小时还没走到一半，他终于开口，“你真的很喜欢小臻。”　
　　　　　　她无声地点头，看向车窗外的车阵，“我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喜欢小孩子的，可是小臻不一样，他早熟得让人心疼，有的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大人的事情总要孩子来承担后果。”小美从边上凑过来碰了一下得之的脸，她随意地用脸蹭回去，“现在他过的很幸福，也比较像个小孩子了，可是失去的永远追不回来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补偿这回事的。”　

　　　　　　他却说，“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我们总要尽力试试，不然对不起吃过的苦，流过的泪。”　
　　　　　　语气平淡，但是坚定。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都是默契地保持沉默，今天这几个小时，两个人之间是沉默多过交流，可是内心都是风起云涌，有些事，怕是已经到了必须要说破的时候。　
　　　　　　终于回到了卫家老宅，卫家齐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小臻，小家伙缓缓转醒，迷蒙间朝着卫家齐伸出双臂，熟悉而自然，他的心忽然被深深触动，柔软的小身体，抱在怀里，是无限的满足和幸福，好像全世界已经在自己怀里，同未来和希望紧紧相拥，这样的感觉他原本有希望体会，这样的幸福，他本可以拥有。以前也只是遗憾罢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她失去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得之已经自然而然做到前座，她的前座恐惧症终于在殷其雷那里治愈，小美独自霸占后面的位子，无比惬意。高峰期已经过去，路上明显畅通很多，可是速度依然不容乐观，得之恨不得这条路马上走到尽头，卫家齐却不经意地开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好像这并不是个提议，“一起吃晚饭。”　

　　　　　　她的不字刚想说出口，卫家齐就打断她，“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得之想了想，轻轻说，“还是算了吧，小美要还给人家的，况且，你要说的我已经知道了。”　
　　　　　　他只说了几个字，“你也许不知道。”　
　　　　　　“我知道，你会告诉我，我哥哥们我父亲当年做了什么，也许是伪造了一份证明让你死心，也许是不让你找到我，也许是什么什么，这些已经不再重要，就算知道了一切，这七年的时光谁也不能还给我，世界上遗憾的事情那么多，我已经不再奢求也不再怨恨什么。”　

　　　　　　卫家齐没有答话，将车子驶向她家的方向，得之放下心来，他还是那个样子，不可能拒绝自己，这样的坦诚也许残忍，可是她真的是疲倦了。那时候她还那样年轻，于是做错了那样多，想借由爱情得到太多的东西，欲望越多，于是快乐越难。　

　　　　　　车子很快到了她家楼下，她正想告别，卫家齐却抓住她的手腕，“得之……”　
　　　　　　她怔怔看着他，心中千言万语百位陈杂，她没有挣扎，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自己抵抗不了那双眼睛的魔力，再次误堕其中，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凝滞，只听他开口道，“得之，我觉得很后悔。”　

　　　　　　“失去那个孩子有多痛苦我想象不了，只知道那是生命的终止，我看到那张病例，我愤怒过，也失望过，可这些愤怒和失望却不真实，可是我见到小臻，我才知道除了你我还失去过什么，那孩子存在过，如果不是意外，不是那些事，他会出生，会长大，会像小臻一样窝在你怀里叫你妈妈……可是他消失了，七年前就消失了，我到现在才知道那有多痛。”　

　　　　　　他的手一点点松开对她的钳制，声音一点点的低下来，“你可以拼命忘记我忘记过去，我却不可以，我错失了那么多，我再也不想再次错过你。”　
　　　　　　她抬起头看他的眼睛，声音很轻，语速缓慢，“我爱过，恨过，我用了七年最美的时光来挣扎，伤痛这两个字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说完，得之迅速跳下车，拉开后座车门领走小美，整个动作一起呵成，卫家齐的速度却比她更快，他迅猛刚毅如一只猎豹，她还没走出两步，就已经被一股力量带进怀里，他从后面抱住她，灼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颈窝，“你不想回到过去，那我们就重新开始。”　

　　　　　　得之剧烈挣扎，连小美都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