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细听,那声音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上一切恩怨仇恨,你死我活之争斗皆因武功所起,早已痛极累极,何不做一普通百姓,从此隐居山林,无忧无虑,岂不美哉。”
红旭听其所言果然句句在理,如果自己不会武功,如果雪儿不会武功,说不定二人如今早已隐居僻静之所,入佳境乐此生了,想着忙奔到门外,四下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是以朗声道,“前辈此番开解可谓救了在下性命,不知前辈何人,可愿枉驾出面受谢,也好令晚辈一睹旷世高人之风采。”其闻语似是一个大彻大悟,遁入空门的老人所言,是以有此一说。
“你好自为之吧。”那声音又满含沧桑之感说道,“嘻嘻……”笑声却是出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之口,闻来已是渐去渐远。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红旭拱手低头道,心知雪儿已死,双经此番点化,已有看破红尘之意,忙快步下楼,要去该去之地。其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之上,正欲转身离去,却被掌柜的叫住,只听道,“客官,您的房钱已结过了。”他笑着将银子递给红旭,红旭接过银子,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问道,“付钱之人可说了些什么?”
“哦,对了,”掌柜说着从柜台下拿上一个包袱,“这是您的包袱,那位客官说他与你是陌路人,见你是个好孩子这才救了你,还说……”却是住口不言。
“还说了什么,你不妨直言。”红旭见其脸上有些怕色,忙劝道。
“还说你若是个坏人,他却无论如何不会救你。”掌柜壮一壮胆,这才道完。
“哦,”红旭稍点其头,当然明白李槐所言何意,轻声道,“多谢师叔。”说着抓起包袱头也不回的走了,掌柜听其说了这句不明不白的话,甚为不解,不免摇头自干他的事了。
话说这日凌锋与赵靖,可笑等人均亲眼目睹雪儿出手是多么的残忍诡异,视杀人如儿戏,也知如不立即将其铲除定会后患无穷,是以忙匆匆赶回冰岛,聚集所有帮中首脑,召开一个无极盟会,商议此事。
说实话帮中之人无一不与雪儿关系融洽,或是父女之情,或为兄妹之谊,是以众人听此天下奇闻均是震惊不已,骇然有加,又是稳中有各怀心态,不由得展开了一场激烈争论。
“帮主,老夫以为,此事必应当机立断,除之而所快,万不可藕断丝连,置江湖于生灵涂炭而不顾,无论其是无情还是小姐,事实表明,她已成为武林公敌,我帮处于第一之位,只有杀了她,才可树大义灭亲之榜样,立维护正义之威风,所以除无情,我帮当是义不容辞!”“轩辕三靖”之一帅靖首先开言道,严正表态:杀无情。
“帮主,属下认为此举甚为不妥,”说话之人却是帅靖之子帅一寒,其二十岁出头年纪,一身粗布长衣,白底黑面棉靴,面色黝黑,五官平常,眉梢却有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红痣,倒有三分“冲天”之相。
“哦?帅兄弟请讲。”众人见素来对其父惟命是从的帅一寒今日却是另有意见,心下甚奇,均愿细闻其详,凌锋也是不解,忙令其道来。
帅一寒并不向身边脸已变色的父亲望上一眼,只沉着严肃道,“小姐平日里待我辈如同兄弟,将各位伯叔敬若亲父,想必她往日的一言一行,在座的诸位都比我更清楚,”说着向周围望去,见众人无一不在点头,又正身接道,“如今却见小姐如此横行江湖,滥杀无辜,又能做何解释呢?”顿得一顿,见众人面露疑色,又朗声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姐一定不是自愿,而是被人控制,受人指使,幕后黑手是要小姐搅乱天下,自己倒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局外人,静待坐收渔利之时。
“不错,我们若是杀了小姐,岂不中了别人奸计,却令幕后操控之人消遥法外?”已有人被帅一寒点醒,朗声和道。
“话虽如此,但若想揪出幕后黑手,还需要从无情下手,只有将其除掉,才可逼黑手现出江湖,即使稍露些许蛛丝马迹,我帮便可变被动为主动,进而将邪恶势力铲除无遗!”又有人道。
一时间,全帮分为两派,其一主杀,另一主留,且各持已见,互不相让,凌锋见状忙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待厅内沉寂下来这才沉声向赵靖问道,“赵靖叔,你看应该如何?”
其余人这才想起本派“军师”赵靖还未表态,听帮主问,忙屏住呼吸,细听其语。
赵靖闻问便向凌锋拱手道,“老夫以为此女-该杀!”
“哦,”凌锋嘴角不可察觉的抽搐了一下,稍点其头又转向身旁的可笑问道,“倪兄有何高见?”
可笑在华山亲眼目睹凌锋力战雪儿之经过,料知击杀雪儿,无极帮当是易如反掌,若要阻拦又觉于江湖道义不妥,是以推脱道,“一切由战国帮主决定便是。”
“哦,”凌锋又轻点其头,突又抬眼问可笑道,“倪兄请随小弟去一个地方。”
“好。”二人起身先后步出大厅,来到凌锋卧房,可笑虽住无极帮多日,却也从未来过此室,一时不明所以。
凌锋自进房后始终盯住右侧墙壁不动,可笑不解,便也循其视线望去,见墙上贴有一纸,正是那幅《锋雪剑法》之图,二人均是一言不发,对此图凝视片刻,凌锋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正是《锋雪秘笈》,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心中自是苦不堪言,“这是送给小师妹的生日礼物,却又凝聚着自己多少心血?”如此想着,突右手变掌向墙上推去,立时便将图画吸入手中,左手书,右手画,二者接触间便已化纸为末,其用力向上将一堆白粉抛出,两行热泪已顺颊而下,哽咽道,“若是小师妹不会武功该有多好。”
可笑见状如受到冰天雪地里的冷水浇头之酷刑一般,一直冷到脚跟,声音已变,惊问道,“战国帮主可是已有决定了么?”
“正是!”凌锋斩钉截铁道,“回大厅吧。”说着已向外走去。
可笑闻言却是万念俱灰,神情错乱如腾云驾雾笛膜随其后步入大厅。
帮中两派仍在激烈争论,见帮主走出便知其要宣布重大决定,是以立刻便如万马齐喑,视其不语。
凌锋端坐其上,环视了一下在座帮众,这才朗声道,“无情灭绝人性,荼毒生灵在先,江湖人士有目共睹,假若真有所谓的幕后黑手,其定是要利用我等不忍杀无情之心,达到血洗江湖之目的,我帮做为武林之首,万不可心慈手软,定要杀无情以净江湖,我想小师妹心地善良,又是通情达理之人,即使知道也绝不会反对,况且她名为无情,我等却是要为义而战,是以无情非杀不可!”
“对,非杀不可!”“轩辕三靖”均同时站起来打出右拳,叫喊出声,其余帮众听帮主一席至情至理之言,无一不深感本帮责任重大,是以也忙立身站起,随三靖之态齐声道,“非杀不可!”帅一寒也在其中,众人雄心满怀,喊声可摇山辟谷,震天动地。
此时突一老妇手捻佛珠珊珊走进大厅,正是冷杉,其如今已是满脸皱纹,满头银发,显是大不如以前,冷杉当然对雪儿变为无情毫不知情,众人见其突然到来,心中均是一凛,立时便住口不言,想道:老夫人住所离此地甚远,为何会突然到此?
凌锋忙上前,喊出,“师娘。”其余帮众也低头口称“老夫人。”
凌锋欲扶冷杉上座,不想却被其拽住手臂急问道,“锋儿,山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娘,没什么。”凌锋见其到来已觉不妙,忙安慰道。
冷杉仍死死抓住其手臂,双目泛红,语气更急,“锋儿,你不要瞒我,快,快告诉师娘,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师娘,您请放心,小师妹怎么会有事呢?”
“不对,自打她生辰那日没有回来,我便整日提心吊胆的,眼皮也总是跳个不停,雪儿一定有事,你快派人去把她给我找回来啊。”冷杉又满含哽咽道。
“是,是,师娘请放心,徒儿自会去找,小师妹聪明伶俐,况且又得师娘多日来念佛祈福,即使有什么危险,也会逢凶化吉,还请师娘不必担心。”凌锋又是好言相劝。
冷杉稍点其头,却又喃喃自语道,“这个丫头还说要为娘数白头发呢,我看她若是还不回来,恐怕是很难数得清喽,唉。”
凌锋见师娘如此,心中更加难过,忙侧身朗声道,“来人!”早在厅外等候多时的贴身丫头香兰闻叫赶忙快步奔进,上前施礼道,口称,“老夫人,帮主。”
“扶老夫人回房休息。”凌锋吩咐道。
“不,我不休息,你快安排他们去把小姐找回来。”冷杉又急道,“女子不愧是女子,不分老幼任起性来可真是如出一辙,天下女子是一家嘛。
凌锋见状无可奈何,只点一点头,回身向众人大声命令道,声若洪钟,“诸位听令!”
“是!”所有帮众均拱手应道。
“李靖率龙川、龙岩、龙云三堂出岛寻找雪儿下落,一有线索马上回报;帅靖带戈阳、信阳、正阳三堂分布岛之边境,若闻讯息,立即下山接应;赵靖领武宣、武和、武德三堂留守岛上各处,奇…书…网若有异常,马上报告!诸位心里可都明白了么?”
帮众齐声应道,“是!”其当然知道帮主口中所言雪儿正是无情,既可令冷杉心安,又将捉拿无情之任务布置完毕,可谓一举两得,无极帮一旦出现要事,帮众均能各抒已见,出谋划策,但只要办法已定,便会一心一意去执行,主仆一心,办事干练果断,正是其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秘诀所在。
果然冷杉双目含泪对众人笑道,“老身在此先代小女谢谢各位了。”说着双手扶膝已拜了下去,赵靖上前伸出双手用真气将其托起,说道,“老夫人言重了。”其它帮众却均双膝跪地,以示还礼。
凌锋也忙上前劝道,“师娘不必挂怀,本帮同心协力,定是马到成功。”又向诸位令道,“大家按令行事吧。”
“是。”帮众领命各自散去,眨眼之间已走得精光,“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冷杉点一点头,对香兰道,“丫头,咱们回去吧。”
“是,老夫人。”香兰扶冷杉向外走去。
凌锋长出一口气,回身望向坐椅上的可笑,见其兀自发呆,忙叫道,“倪兄,倪兄。”可笑这才缓过神来,见厅中人早已走净,便知去向为何,更是心灰意冷,只木然与之对视。
“随小弟去定禅堡如何?”
可笑稍点其头,“好,”起身离座,随凌锋而去。
时光如逝,岁月如梭,眨眼间已进腊月,任冰与乐真一路游山玩水,也已入了福建境内。
这日晚上,任冰将乐真安顿在了客栈里,“真妹,听我三句话,一不准乱走,二不准透露身份,二不准太想我。”其欲前去金府踩盘子,便对乐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少臭美啦,谁会想你?”乐真笑道。
“嗯,这样最好,我走啦。”任冰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乐真突然叫道,笑着上前拉正任冰,并踮起脚尖在其左颊上快捷响亮的印下一记香吻,“我等你,快点儿回来。”
“谢公主赏赐,属下遵命。”任冰笑着作揖,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任冰孤身来到金府门前,见此处金狮把门,红笼高挂,灯火通明,简直亮如白昼,显是对已甚是不利,是以忙又绕到后方,飞身上得墙头向里望去:院内林木颇多,郁郁葱葱,有千年柏、万年松、古龙藤、香春枣等,均是常青之树且棵棵高大雄壮,直入云霄。因是冬天,是以虽无百花争艳,却有花树竞冬;虽无芬芳扑鼻,却有清新宜人,显然是个花园。
其俯身轻跃于地,立定身形仔细辨认了一下方位,只见前方不远处座北朝南矗立着一排二层楼栋,其中唯有一间房子灯火甚是明亮,且人影攒动,料来金彪必定在此。
任冰心知金府手下高手如云,“神刀”司徒昆,“轰神”阿七等更是武艺高强,久闯江湖之老辣人物,自己若是稍有疏忽,便有命丧此地之危险,是以分外小心,脚尖点地,人便轻飘飘的飞上高空,如被风吹起的风筝一般悄无声息的落在离亮屋最近的一株古龙藤上,此树枝繁叶茂,正是隐身佳所。
任冰居高临下表内力精深,虽然可以听清屋内的一声一响,但其门窗紧闭,却是难辨人形,心下稍急侧目四望,见从西方正刮过一阵烈风,顿时灵机一动,手中挥出一物,正借风势击在窗纸之上,立破一洞,因破纸之声与狂风呼啸之音俨然合为一体,是以即使天下第一耳灵之人正坐于屋中,也不会察觉。
此时任冰借此小洞已可以看清屋中的所有情形:正中太师椅上端襟危坐一人,果是金彪不假,其脸色铁青,面容严峻,面前十几人错步走着,立时分成两列,左首第一位正是“轰神”阿七,其下是李键、贾桂、汪牛等人,虽难看清众人正脸,却也知其均是一副谨小慎微之态,诸位首脑齐聚一堂,显是有要事相商。
“司徒昆怎么不在?”任冰心中略奇,又仔细看去。
“诸位兄弟,司徒师父与寒光兄弟们的仓促去世是我等的重大损失,但我们绝不能因一点小小的挫折便放弃大计,万事开头难,万不能因此事影响全局的发展,后天的计划归行不误,那时才是我等各显神通之际!”金彪沉声道,已是破釜沉舟,志在必得之意。
“司徒昆死了?难道金彪所谋之事已经败露?”任冰疑惑不解,但心情不免稍显放松,又望去。
“一切谨遵金大人吩咐!”众人拱手低头道,声音不大却甚是坚决。
“王兄弟,”王仁长闻叫忙出列拱手应道,“属下在。”金彪慢道,“那些老顽固可都认了么?”
“回大人,他们被毒药折磨多日,已是有气无力,但仍不肯服输。”
“这群不知变通,不明是非的东西!”金彪怒拍桌案,又道,“王兄弟,你去拜望拜望他们,如若还不答应,”一挥手道,“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王仁长答应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任冰听其足音便知乃是一个武功平平之人,是以如鬼似魅的紧随其后,出了花园,穿过厅堂,跨过两个仪门,又走过一段扶廊,下了数十级台阶,便进入了一个黑门小屋,室内陈设简单,却也一尘不染。
王仁长走近书案,其上纸墨笔砚样样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