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苏州- 第5部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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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雨晴在医院里住了两个礼拜不到就嚷着要父亲接她回家去休养，理由是住医院实在太闹，都没有片刻可以让她安静休息的时候。按说这完全得益于陆雨晴彪悍的人缘，住院的这段日子里，来看望她的人简直就是络绎不绝，一点也不夸张，一拨人前脚刚走，坐过的椅子余温还没来得及散呢，另一拨人后脚紧跟着就赶来了。更牛逼的是，每天过来探望的人几乎都不带重复的，全是生面孔。

　　有一回，陆雨晴的母亲去楼下的药房取药，回来时听到隔壁病房有人议论，说陆雨晴是市里某位重要领导的孩子，居然还有人附和说的确有在新闻里见到过陆雨晴正跟她那个“领导”父亲一起参加市里一个爱心助学的活动，说得有鼻子有眼。陆雨晴听说了这个事后，直笑得腿伤阵阵生疼。

　　来探望的人陆雨晴大多数都认得，反正不是朋友就是同学。剩下那些不认识的清一色都是男生，陆雨晴显然知道他们的心思，甚至有两张脸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她依然装作是第一次见面一样，说话保持距离同时却又不失礼貌。无奈对方即使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也拿她毫无办法。

　　相比之下，司徒南要幸运很多，他是唯一一个被陆雨晴看破了心思却依旧可以每天陪护在她身边又不会被嫌烦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像司徒南这样不仅人长得帅，待人接物又温文尔雅的稀有物种，本身又怎么可能会让人讨厌？

　　当然，喜欢就是另一回事了。

　　陆雨晴喜欢的人只在她住院后的第二天又来过一次，之后便不见了人影，陆雨晴嘴上不说，心里却每天都念叨着他，她觉得自己就要走火入魔了。

　　更有时候，她甚至开始怀疑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叫陆晓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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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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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晓飞去司徒南的公司上班了。

　　周日那天，也就是陆雨晴住院的第二天，她母亲不放心女儿，便早早赶来接替了司徒南他们。

　　“你待会儿有事吗？”刚走出医院，司徒南突然想起有一份急需修改的新产品的文案落在公司里了，要回去拿。

　　“没啊。”

　　“那陪我回一趟公司怎么样？我有份文件忘记带出来了，你也顺便参观一下，晚些我再送你回去。”司徒南发动了汽车，说。

　　“好啊，昨天就想去了呢。”陆晓飞对司徒南心领神会地笑道。

　　
　　时迅传媒有限公司——司徒南的广告公司，在园区一栋高级写字楼的十二层，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里最具现代都市气息的板块。与古城区的安逸相比，这儿的环境里多了一份激情，让人会不自觉地产生奋斗的动力，司徒南说。

　　司徒南给陆晓飞泡了一杯咖啡，让他等一会儿。

　　陆晓飞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环顾一眼四周：装修简洁，算不上精致，但处处透着浓重的办公气息。这正是他向往的工作环境。

　　茶几上堆着几本最新期的杂志，陆晓飞拣了一本自己常看的。

　　
　　几分钟后，司徒南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将拿好的文件放到茶几上，去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环境怎么样？”司徒南在陆晓飞身旁坐下，问。

　　“很好啊，我希望以后也能到这样一个环境里工作呢。”陆晓飞说。

　　“真的吗？我们这儿正缺一个好的创意设计呢。”司徒南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会！”陆晓飞不信。

　　“真的，前一任设计员刚被我炒掉，本身能力就欠缺，工作态度还不积极。”司徒南变得认真起来，“你不就是学的广告设计吗，反正暂时也还没找到工作，就当是先过来帮我下忙吧，将来要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你随时随地可以跳槽，我绝不拦你。”

　　“这个……行吗？”陆晓飞迟疑道。

　　“怎么不行，小伙子对自己要有信心嘛！”司徒南拍一拍他肩膀说。

　　“那，等你哪天空了我把简历带来你先看下吧。”陆晓飞说。

　　“我们俩之间就不需要这个了，你直接过来就行了。”司徒南摆手道。

　　陆晓飞想了想问：“那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只要你高兴，明天就可以。”

　　司徒南仰头喝完了纸杯里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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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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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陆晓飞告诉父母他找到工作了，但没有提及司徒南，只说是昨天参加的一家广告公司的复试通过了。今天去签了合同。

　　他不想父亲怀疑他的能力，认为他仅仅是因为靠司徒南的关系才找到了工作。

　　“复试？我见你从学校里回来了就整天在家里躺着，什么时候去投的简历？”陆劲松还是对儿子表示了怀疑。

　　“现在很多公司都可以网上投简历了。”陆晓飞随口应道，他在上个星期的确有在网上给市里一家有名的广告公司投过简历，所以这话也不算假。

　　陆劲松还要说什么，被母亲打断了，“找到工作是好事情，你别老泼他冷水！”　

　　“每个月工资有多少呢？”母亲接着问道。

　　“一千五吧……”司徒南之前还没跟陆晓飞谈到薪水的事，陆晓飞于是随口报了一个，他记得报纸上有报道过如今大学毕业生的月薪差不多就这个数左右。

　　母亲略微皱了皱眉，不太满意的样子。不过很快恢复了笑脸，“不错了，权当是实习，先积累些经验也好，现在的大企业不都要求有工作经验的么。”

　　“上班不比上学，为人处事自己都要注意，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学。”末了，陆劲松又补充了一句。

　　
　　晚上，夜已经很深了，陆晓飞却还是没有一点困意，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要开始工作了有些兴奋。

　　他反锁掉卧室的门，来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的住宅楼几乎已经没有亮灯的人家，唯有楼下的人行道旁还零星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偶然有一只流浪猫正慢吞吞地从幽暗的光线底下穿过，拖着一条模糊的影子，显得落寞而孤单——陆晓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那只猫，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一支烟抽完，陆晓飞感觉有些冷，便回了屋子。可即使他躺到了床上，还是一点儿也睡不着，睡意仿佛在跟他捉迷藏。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过零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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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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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

　　陆晓飞迷迷糊糊被枕边的手机铃声吵醒，拿起一看，才记起是昨晚设定的闹铃。

　　她的父母已经起来了，陆劲松正准备敲门，就撞见陆晓飞从卧室里出来，本来到了嘴边的“还不起来！”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变成　“早饭已经准备好，吃完了早点出去，别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

　　陆晓飞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朝洗漱间走去。上班是八点半，而路上顶多花去半个小时。

　　“上班时间不比平时，路上堵得很。”父亲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

　　
　　出了门，才发现路上的确很堵。陆晓飞挤在公车里，看外面的世界仿佛被播了慢镜头，参照物一点点地朝后退着，很久才移了一个车位的样子。他开始有些着急，后悔没有骑车出来，那些操纵两轮交通工具的路人，此时如鱼得水，转眼就消失在视线中。

　　好不容易到了站，陆晓飞下车小跑向公司，此时电梯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陆晓飞暼了一眼他们，脸上全无表情。似乎工作的确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陆晓飞心里暗想。

　　陆晓飞等到第二批才上了电梯，他被挤在中间，里面的空气浑浊得令人怀疑能被点燃。

　　几乎每一层都有人下，陆晓飞忽然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公车上，心里有些烦躁。

　　过了第八层，人走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腾出了一块抬手的空间，陆晓飞看了看表，这一路竟花了近一个小时，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差点真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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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南的办公室里，陆晓飞把准备好的一份大二时在全省大学生广告设计竞赛上获取二等奖的作品递给司徒南：“你看还行吗？”。

　　“你还真较真，我说了不需要的嘛。”司徒南以为是简历，接过来笑道。

　　看到是陆晓飞的设计，司徒南颇为惊喜，事实上，对于陆晓飞的印象，他也就停留在他小学的时候画画不错，至于广告设计上到底有多少水准他也没底，这个行业里的精英实在太多了。

　　“行啊你！真人不露相呢，我差点就失去了一位得力干将。”司徒南赞道。

　　陆晓飞听得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话说就凭你这个水平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广告公司抢着要才对呀。”司徒南有些疑惑。

　　“学校回来后我只给一家公司投过简历，还没有消息。”陆晓飞想了想又说：“其实我自己也还没做好工作的准备。”

　　“原来如此，我现在倒是有点舍不得放你走了呢，哈哈。”开玩笑的语气，不过却是司徒南的心里话。

　　“行啦你。”陆晓飞尴尬地笑道。

　　“你看这个行吗？”司徒南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份准备好的合同递给陆晓飞。

　　月薪四千，这令陆晓飞十分意外，司徒南看着他说：“别嫌少啊，说实话我这个公司也才成立了不久，资金上还比较拮据。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能涨的　！你要是觉得能接受就签个字。放心，这只是走个程序，你依然随时能走。”

　　“哪里，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值这么多。”陆晓飞在合同上签字并自嘲道。

　　“你也别妄自菲薄了，就这点钱留你这样一个精英我已经赚大了。”司徒南收回合同，说：“我领你去你的办公桌吧。”

　　陆晓飞点头，起身跟司徒南出了办公室。　txt小说上传分享

【21】
22

　　公司里的同事基本都到了，经过办公区的时候，司徒南给陆晓飞一一做了介绍，陆晓飞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几乎都是年轻的面孔。

　　陆晓飞的办公桌在唯一靠着落地窗的位置，远眺可以望见矗立在金鸡湖畔的摩天轮，此时，背景是一片天蓝色。

　　“怎么样？特意给你留的哦。”司徒南说。

　　“谢啦。”陆晓飞自然很满意。

　　司徒南回头朝身后一张办公桌招了招手，“徐晔，你过来下。”

　　一个年纪跟陆晓飞相仿的男孩走了过来，休闲装，身材削瘦，一头短碎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白框眼镜，看起来很像那些参加音乐选秀节目的歌手，司徒南介绍说他也是做设计的。

　　“正好上周做的那份策划需要修改，你复印一份客户资料给晓飞。平面这块就交给你们了。”司徒南对徐晔说。

　　“放心吧，南总。”徐晔笑起来很阳光。

　　司徒南作生气状：“说了不许叫南总！”

　　“是，南总！”徐晔立正，“严肃”道。

　　司徒南朝他胸口打了一拳，说：“年终奖不想要了是吧。”

　　“嘿嘿。”徐晔嬉皮笑脸地去复印客户资料了。

　　司徒南对陆晓飞说：“我最烦他们南总南总地叫了，听着特别扭。”

　　“可这儿本来就是你最大呀。”陆晓飞说。

　　司徒南无奈地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我过会还要去医院看护陆雨晴，你拿到客户资料后再跟徐晔探讨探讨，争取这两天把新的设计做出来，客户那边催得比较急。拜托你啦。”说完，他拍了拍陆晓飞的肩膀。

　　“放心！”陆晓飞信心满满地点头道。

　　
　　陆晓飞拿到徐晔给他复印好的客户资料，发现自己曾经做兼职的时候给一家小的广告公司做过类似产品的宣传设计，所以对他来说驾轻就熟。他甚至没顾得上跟徐晔诉说自己的想法，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就把草图画了出来。

　　徐晔吃完午饭回来，看到陆晓飞完成的草图，着实有些吃惊，无论出自效率还是效果上，忍不住赞道：“不愧是科班，不同凡响啊！”

　　“你难道不是吗？”陆晓飞疑惑地看向他。

　　“嗯，我念的是大专。”徐晔有些惭愧。

　　陆晓飞告诉他以前有做过类似的设计，徐晔心里这才稍稍得以安慰。

　　
　　下班前陆晓飞收到司徒南一条短讯，要他自己回家，他不回公司了。

　　于是陆晓飞整理好办公桌，向同事们一一告了别，便独自离开了。

　　电梯下到一楼，刚走出去，陆晓飞猛地看到隔壁另一台电梯里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等到想起来是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没有勇气上前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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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新产品的策划方案正式修改完成，客户十分满意，尤其对广告设计这块尤为赞赏，当天晚上，司徒南和陆晓飞应邀来到市里一家人气颇旺的酒店参加饭局。

　　席间，对方的项目负责人王经理频频向司徒南他俩举杯致意，夸他们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什么的，说了许多恭维的话，起初的时候听着还很诚恳，可是越到后来，越让人觉得这些话仿佛面前盘中的食物残渣，油得发腻。

　　终于，在王经理摇摇晃晃地起身再次敬完一杯酒后，司徒南给陆晓飞使了个眼色，然后借口还有事要先走。

　　“这就……要走啦。”王经理一听说他们要走，赶紧又满上了一杯，口齿不清地说：“来，干……完这……最后一杯，再走！”

　　司徒南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一旁的陆晓飞，陆晓飞面色痛苦地摇头，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喝那么多酒，此时他感觉胃里的酒已经开始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