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雅得郊区,一座清雅的庭苑前站立着一名绝色美女,女子白衣黑裤,带着一副墨镜,模样看起来特别的冷酷。这是郊区,甚为空旷,只有这一座清雅,小巧的庭苑。门前种着一颗松柏,已长成了大松柏,葱葱郁郁,她摸着松柏的树干,喃喃自语,“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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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她还是一名少女的时候,含苞待放,亭亭玉立,亲手挑着树种,亲手种下这棵树,她曾以为,这里会是她永远的家,她期盼中的家,门前有一颗松柏,长青不老,永远守护。
很多年前的事情,早就封尘在记忆中,什么都记不得了,却惟独记得这个地方,这座院子,还有……
一名男人。
他叫墨弑天,她和他的关系似乎很亲密,断断续续的画面中,有她种树,他浇水;她淋雨,他撑伞;她练拳,他练剑;她撒娇,他纵容的画面。
模糊画面中的少女,是她,又似不是她,这二十多年来,她几乎没笑过,连表情都没有,在这个男人面前,会笑,会喊,会发脾气,会撒娇,会耍赖,会吵架……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的画面,一拥而上。
她被封尘了那么多年的记忆,惟独记得这一段往事,或许,这是她生命中,难得欢乐的时光,所以铭记在心,难以忘怀。
如今站在这座院子前面,她踌躇不前,里头还有人吗?
如玉,如果有一天,你走散了,千万别忘了回家的路,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耳边似乎响起谁的声音,这样柔情万千的话,这样沉重的爱,在他沉戾的语气中,那般的诡异,又那么的熟悉,他可还会在这里,等她回来?
这些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推开门,很诧异的是,门没有上锁,这个半月门轻轻的开启了,毫无阻拦。
从外面看,这座院子里典雅又小巧,走进月门却发现,里面很宽,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茶花,品种各异,花色有粉,有白,有黄……非常漂亮,种满了整个小院子。
中间只余下一条小小的鹅卵卸,直通到主房……
她素来无表情的眼睛里,布满了惊喜。
她最喜欢的花儿。
好美的院子。
花香萦绕,迷人心扉。
她缓缓地走过卸,这是一处两层的小别墅,有很浓厚的古希腊风格,蓝白相间,在茶花间显得那么独特和典雅,回型长廊上挂着两个香塔,却没有点着香火,香塔似是有字,金色的香塔里面挂着两个人的名字。
苏如玉,墨弑天。
她眉心拧了拧,指尖骤然用力,几乎扯断了香塔的线,风吹过,香塔轻摇,两人的名字若隐若现,她的心头如被针刺了般。
二十多年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挂着香塔,小心翼翼地写着他们的名字,少女在一边道,“你真信这东西?”
“不信!”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
传说中,只要在香塔里挂着彼此的名字,挂在门前,两人的感情变得长长久久,永不分离,这是古希腊一个很遥远的传说,少年无意中翻阅到,第二天就买了香塔,挂上他们的名字。
少女挑眉,“不信你挂什么?”
“老子高兴!”
“那您老慢慢高兴吧,恕不奉陪了!”少女挥挥手,作势欲走。
“苏如玉!”一声怒吼从背后传来,少女眉梢一挑,环胸回头,少年眸色阴鸷,一脸诡谲之气,大有几分暗黑王者霸气,“你来挂这个!”
他摇了摇那个带有他名字的香塔。
“我又不信!”
“我也不信!”
“挂给谁看?”
“让你挂就挂,哪儿那么多废话!”
“姓墨的,你有种就再说一次!”
“为了证明我有种!”少年阴鸷沉眉,“让你挂就挂,哪儿那么多废话?”
少女扑哧一笑,拎着香塔小心翼翼地挂起来,内心无比的虔诚,法老啊,虽然我不怎么信您老人家,不过还是求保佑。
少年早就挂好了,就等着她,刚一挂好,少年骤然扳着她的肩膀,把她抵在一旁的白玉柱上,俯首攫住她的唇舌,又狠又重地吻。
一旁金色的香塔在风中轻轻地摇曳。
画面愕然而断,她恍惚回过神来,那一幕好似很真实地在她面前上演,十六七岁的她笑靥如花,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甜蜜,一看便知在热恋之中。
她唇角略一勾,二十多年,物是人非。
这香塔……
竟还在。
她手在石墩边一划,灰尘并不重,这里似乎有人住,那人可还在?若在,见了面,她和他要说些什么?她忘记了他们之间怎么开始,也忘记了他们之间怎么结束,唯独记住这段甜蜜的岁月。
她想,这样的记忆对一个人的评价应该是有些偏差的。
她推门而入,很奇怪的是,门也没有上锁,她好奇地回头看,从月门到门,都没有上锁,他就不怕有人进来,破坏这里的美和宁静吗?
心中稍有不解,一楼的大厅布置很简洁,铺着淡色的地毯,把整个大厅衬出一种宁静的味道,两组白色的沙发,角落有一座美女石雕,看得出是名家手笔。
她没有巡视就知道,一楼只有一个房间,那储物间,还有厨房,主卧和书房在楼上,沿着旋转式楼梯直上。
屋里,有人的气息!
这里有人住的,只是她暂时没有感觉到有人的威胁,应是不在家,她眉心冷冷一凝,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刚上去就是一个很大的阳台,面朝下面的茶花,阳台上挂着一个风铃,两张竹椅,一张红木桌,桌子上摆着一套名贵的茶具,茶壶,茶杯,样样俱全。
她的指尖在桌子上一扫,很是干净,一点尘土都没有,掀开盖子,茶水冒着热气,芳香四溢,这是她很喜欢的一种茶叶。
君山银针。
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这屋里,处处都有她的回忆,她的喜好,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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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熟悉二楼每一个房间,卧室,书房,两间空房,推开卧室的门,窗帘拉开着,刺眼的阳光跳跃在房间里,明明一片灿烂的光线,房间却给人一种阴暗的气息。
纯黑色的设计……
黑色的窗帘,黑色的纱帐,黑色的被套,黑色的枕头……连室内不多的家具都是黑色,还有黑色的地毯,她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有些年月了,看起来有些旧了,特别是地毯,看起来有一种陈旧的味道。
她蹲下身子,手碰触着柔软的地毯,唇角掠过一抹笑,她喜欢……
这张地毯,似乎是他们在印度地下拍卖场买回来的,她很喜欢,他倒不是很喜欢,却让她铺满了他们的房间,她记得当年他们买回地毯,刚刚铺好,他就搂着她,在这地毯上,狠狠地要她。
那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滚着……是她所不熟悉的他和她……
她甩甩头,不去想这些羞人的画面,可这卧室里,床上,窗台边,都有着他们欢好的影子,怎么都抹不去,那些沉浸在感官之乐中的她如今看来是那么的陌生,还有……妖媚。
墨弑天……
唇齿间咬着这个名字,苏如玉心中翻江倒海,一片刺痛。
骤然退出卧室,她靠着墙壁,胸口起伏不定,心脏剧烈地跳动,好似有些什么东西要刺破了心脏,爆裂出来,她的头一片刺痛,急切地想要记起所有的画面,却无能为力,只能有这一段不太全的记忆,她一个人在刺痛中,沉浮,茫然。
她爱墨弑天!
毫无疑问,这座庭院处处都有她的影子,处处都有她的欢笑,处处都有他们的生活痕迹,那些记忆如此的鲜明,即便过去二十多年,依然刻在骨子里,仿佛昨天。
若说她不爱这个男人,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稳住心中的狂跳和震动,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去了阳台,坐在竹椅上,阳光暖暖地照射在她身上,略有几分暖和,那些日子的记忆慢慢地回到了脑海里。
似乎这幢房子印记了她的欢乐,还有她的青春年少,还有,她的爱情。
她深爱这个男人。
既然深爱,为何忘却了,一走二十多年,毫无音讯,是谁辜负了谁?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唯独记得这段日子的欢乐和爱。
鼻息间净是茶花的香气,风吹动,风铃声清脆而响,缓缓的,有一种难言的清静味道。
骤然隔壁房间似是有什么响动的声音,她一震,房间里并没有人,她确定,不然以她的敏锐,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苏如玉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门前,那是书房。
推门而进……
她错愕了!
书房的模样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书桌的对面有一组长沙发,他在忙碌的时候,他要她在旁边陪着他,她很无聊,后来就搬来一组沙发,让她休息睡觉,或者看书,她喜欢研究哪些病毒,细胞什么的,沙发旁边的玻璃桌上都是这方面的专业书籍。
且……年代久远了。
让她错愕的是,墙壁上……挂满了她的画。
少女时期的她,或笑,或冰冷,或睡觉,或在茶花间,或练剑……画中的少女眉目精致,大多冷若冰霜,唯独有几幅回眸一笑,百媚生花。也有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娇俏模样,每一幅画,都把她的神韵画出了极致,即便是笑着,也没有失去了她的特质。
这些画,有油画,有素描画……各有不同,不管哪一种画法,都画出了年少的她。
好似她的青春年月都停留在那一年,再不曾走远。
苏如玉心头狂跳,这些画都出自一人之手,不用想,她也知道,墨弑天画的,她能想象到他一边画着她,一边咬牙切齿地恨着她的表情。
以他的性格,定会怨她,恨她,然而,却天天对着这些无生命的画,孤独地思念。
满室的画,孤独的影子……
她知道,墨弑天是爱她的,他们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侣,若是看了这些还不明白他的心的人,那是傻子……
她咬着牙,心口沉沉地看着这些画,心中骤痛,挡也挡不住,疼得她窒息,难受。
苍狼骗她!
苍狼说,他们是情侣,她对他却那么陌生,有好几次,几乎信了他……
苏如玉紧握着拳头,心中难以抑制地疼,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手背,鲜血溢出……
曾经的海誓山盟,化为云烟。
他和她各在一方,这二十多年,他是否日日夜夜思念着她,无法入睡?是不是恨得想把她狠狠地掐死,她什么都不知道,忘记了他。
一点也想不起来,偶尔头疼,想起来的,都是她恨他的画面,她伤心欲绝,想要和他功归于尽的惨烈画面,所以她一直以为。
她恨着这个绝色男人,却从不知道,原来她如此深爱着他,她也曾经如此灿烂地笑过,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墨弑天!
你在哪里?她此刻急切地想要见到他,想要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会决裂至此……为何她会恨他。
可又如此爱他,爱恨交织。
她的眸,微微红了,难掩的酸涩涌上来,好心痛!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泪水滴落,溅在手背上,散开了,灼痛她的手背,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忽略了周遭环境的变化,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一道身影,震惊地看着她的背影,瞬间忘了呼吸……拳头收紧。
骤听背后呼吸一沉,苏如玉背脊一僵,缓缓地回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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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似乎静了下来。只有隔着几米的他们,静静地对视,那是一名极其绝色的男子,轮廓和她记忆中的人几乎一个模样,只是头发剪短了,霸气铁血,仍然有一种举手投足宛若帝王的气派,然而少了少年时期的狂傲不羁,多了一抹岁月沉淀的内敛,他竟还如此的年轻,若不是知道已过了二十多年,她几乎会认为,岁月在他脸上只是轻轻地流过了几年,他看起来竟无什么变化,只是那眸中,多了一抹沧桑和孤独。墨弑天!她脸色苍白,怔怔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近,他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似是踩在她的心尖上,疼痛蔓延四肢百骸,她以为他会激动,会发狂……
可那人的眼睛里,有着惊人的平静,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她在想,整整二十六年多了,他们之间,还能回到从前吗?应是不会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几乎的贪婪地寻找着年少的他,留在她心中的影子,这是她曾经深爱,如今站在她面前,依然痛彻心扉的男人。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动都不动一下,阳光从窗**了进来,在他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永恒的光,似一尊恒古的雕像。她想说一声,你好吗?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却哽咽在喉咙中,说不出声来,他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站在她面前,很久,很久,没动一下。
“如玉……”他的唇蠕动了几下,终是吐出这个在这二十多年来,他心中喊到绝望的名字……时光回到二十多年的意大利,她闯入他的地盘偷一副名画,缠斗之间,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答,苏如玉。他笑,好俗的名字。那时的他没想过,他曾经嘲笑过的名字,会让他疯狂,会如骨血般刻在他的心上,成了他愈合不了的伤口。墨弑天骤然一把抱住苏如玉,死死地把她扣在怀里,他的眸中有惊喜,也有安慰,那手臂勒得苏如玉疼痛,却喊不出一个字来。
“如玉,你缓缓再走,和我说说话。”墨弑天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么铁血的男子,声音里有着颤抖,也不敢太过大声,怕惊走她的魂魄。“如玉,你死后,我眼前经常出现幻觉,走在路上,耳边经常响起你的笑声,这屋里,处处都有你的幻影,我要疯了……”
“你和我说说话呀,恨我也好,骂我也好,别一句话也不说,我和你说了二十多年,你好歹也和我说一句,好不好?如玉……”“如花说你没死,我也很想相信你没死,我找了你二十年,每次听说你的消息,不管真假,我都跑过去,可总是一次次失望,我知道你死了,再也不会回来,这么多年,是我痴心妄想……”
沙沙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诉说他的思念,对她来说,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她的心。墨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