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语悠悠- 第38部分

　　　　“说了什么？”

　　　　左悠然本想如实说的，现在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迟疑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关于我的婚事，我爹和大哥他们好像另有安排……我……我还在考虑……”

　　　　方天龙冷笑了一声，道：“我明白。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想确认你没有被胁迫而已。如果是你自己需要考虑，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会很快离开这里。”

　　　　“方天龙！”左悠然喊道，眼泪很快涌了上来。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点想争取的意思都没有吗？就这样放弃了她？

　　　　方天龙转过头不去看她，他很怕看见她流泪，因为那样他会心软，会不知所措，会做出傻事。他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还有什么话说就赶紧说，我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我需要一点时间。”左悠然抹了抹眼泪，鼓足勇气道。

　　　　“嗯。”方天龙淡淡应了一声。

　　　　“我想好了就告诉你。”她不敢说让他等，但她希望他能耐心等待她。

　　　　“嗯。”方天龙依旧背对她。

　　　　“我说完了。”她深吸口气，接着道：“如果你愿意多呆几天，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姑苏……真的很美……”她还没说完，就被揽进一个炽热的怀抱。
第一百零九章
　　　　真的很想她！尽管方天龙努力克制，不让自己表现出儿女情长的样子，尽管他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女子也许已经背叛了他，但是当他看到她清澈明亮的眼眸时，内心里还是泛起了阵阵涟漪，想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左悠然的声音那么软，仿佛带着点哀求的语气，但是绝没有心虚和做作。虽然没有听到任何解释，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释然了，他会如她所愿给她时间，他这个人一向不乏耐心。

　　　　左悠然紧紧抱着他的腰，感到踏实宁静。韦航真的了解方天龙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所认识的方天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的耐心，他的包容，他的傲气，都令她心折。

　　　　“我好想你。”她忍不住叹息道，见了面才知道原来对他的思念比想象中的更加强烈。

　　　　方天龙把她抱得更紧，喃喃道：“想好带我去哪里了吗？我可是第一次来姑苏……”

　　　　虽然在姑苏生活了十多年，但左悠然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熟悉的，很多时候都是在韦航的陪伴下四处游荡，儿时的记忆中很少有左攸远陪伴她的情形，所以和方天龙在一起游姑苏是一次新鲜的体验。她回风云山庄跟韦航说了和方天龙见面的事，韦航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她带齐了出游的食物和水，兴奋地和方天龙出发了。

　　　　方天龙确实是第一次来姑苏，他很好奇地打量一切，山水、人物、花鸟，好像什么都有趣。不过他知道，之所以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主要是因为有左悠然在身边。天下的美景何其多！就算姑苏有人间天堂之称，若没有喜欢的人在身边，也会变得乏味。

　　　　“姑苏最有名的地方可算是虎丘了，一年四季都有好多人在这儿玩，我小时候常来……”

　　　　“你和谁一起来？”

　　　　“韦航啊。在我心目中，只有他才是我的亲哥哥，他去过好多地方，对哪里都很熟。”

　　　　“韦航……”方天龙低喃，“确实是个人才。”

　　　　左悠然忽然想起来，韦航是混入苍冥教的奸细，不由得微变脸色，道：“我哥在苍冥教里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

　　　　方天龙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了他？”

　　　　虎丘是当地的名胜，现在正当冬季，但因为天气晴朗，游人依然很多。红男绿女，老少相携，一派融融景象。左悠然忍不住牵起方天龙的手，一起登上高处，眺望着繁华的姑苏城。“你不是一直想在这里建一座宅子吗？那个地方就不错。听我哥说，那个地方的主人已经把宅子卖给了我们。我爹说过，以后我嫁了人，就在那个地方建一座园子给我。”

　　　　方天龙循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宅院，有楼台曲廊，小桥水榭，虽然已经荒芜，但依稀可见当初繁华时的情致。他淡淡道：“那得看你是嫁给谁了。”

　　　　左悠然一怔，随即笑道：“不管嫁给谁，只要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

　　　　方天龙心里不由得一动，这女子跟他真是心有灵犀。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竟隐隐生出与她携手天涯，徜徉四海的念头。

　　　　两人在虎丘呆了半日，觉得有些疲惫，便在附近的一座寺庙静静坐着休息。正是吃饭的时候，寺庙里看不到什么人，僧人们也做午课去了。袅袅的香烟在寺院中盘旋，让人觉得仿佛身在西方梵界。

　　　　左悠然凝视着方天龙，默默思索着，就和这个人生活一辈子吧，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第一百一十章
　　　　这院子供奉的是弥勒佛，佛陀笑呵呵地看着世人，光光的大肚子圆滚滚的，煞是可爱。左悠然不由得跨进殿中，跪在佛像前，虔诚地祷告起来。

　　　　方天龙跟在她身后，不知她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祷告完毕，左悠然起身，朝方天龙一笑，道：“不早了，回去吧。”

　　　　两人回到洪福居，还不到晚饭时间，便坐在房里闲聊。左悠然问起他每日药性发作的情况，方天龙说，虽然每天子时照常发作，但疼痛明显减轻了，身体也比以前似乎更有力量了。

　　　　左悠然沉吟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那天绑架我的……其实就是我爹申吾沙。”

　　　　方天龙微微一笑，道：“我早猜到了。所以那药也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左悠然有些歉然，“虽然不是毒药，但还是害你吃了不少苦头。”

　　　　“那点苦头算什么？多亏了吃这番苦头，我倒觉得功力增加了许多。我看申前辈是一番好意。”

　　　　左悠然见他如此想，心头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你没有怨言我就放心了。我爹当时说想试探你，我不肯，他就把我绑起来，还不许我说话。我见他把你打伤，真是恨死他了。后来看你没什么事，才决定原谅他。”

　　　　方天龙笑道：“如此看来，我以后还是不要生女儿了。”

　　　　“为什么？”

　　　　“女生外向，有了情，人就偏向情，人了。”

　　　　左悠然又羞又气，连连捶打他的胸口，“讨厌，讨厌……”

　　　　方天龙见她脸颊微红，不禁怦然心动，捉住她的双手往怀中一带，便吻住了她。

　　　　左悠然很快安静下来，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两人吻得几乎喘不过气了才慢慢分开。方天龙在她耳畔低语：“要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左悠然凝视他的眼睛，很想让他一直留在这里，但是又觉得对他似乎过于轻慢，思索良久，才道：“你还是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会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天龙，我……我只有你一个人，将来……将来也只有你一个人，你懂吗？”

　　　　方天龙怎会不懂？他心里充满了感动，紧紧搂着她，道：“我回去等你的消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不许一个人做傻事。”

　　　　左悠然笑着点点头，主动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方天龙还想多和她呆一会儿，但天色不早了，他怕惹人闲话，便违心地催促她赶紧回去。

　　　　左悠然也怕呆久了被摩云教的人发现了，会对方天龙不利，依依不舍道：“我明天再来，晚上我不能陪你练功了。”

　　　　两人又相拥许久才告别。

　　　　玉兰见左悠然回来了，忙说道：“小姐，你今天一整天去哪儿了？老爷到处找你呢。”

　　　　左悠然心里一突，道：“我爹找我什么事？”

　　　　玉兰摇头说不知。

　　　　左悠然赶紧去左季兴的房中，他正准备吃饭，看见左悠然来了，高兴道：“来来，快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饭。”

　　　　左悠然笑嘻嘻地坐下来，正要拿筷子，下人禀报说“教主到了”。左悠然心里又一紧，有些不安。

　　　　左季兴轻哼一声，“到底还是来了。不是说没时间过来吗？”

　　　　原来他早已派人去请左攸远，但左攸远回复说来不了，这会儿突然来了，左季兴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是摆出一副脸色来。

　　　　左攸远一袭淡青色长袍，外面套着件藏青色的棉背心，衬得他面如冠玉。左悠然看得几乎闪了神。见左攸远在看她，她赶紧垂下头，手指绞着衣带。

　　　　左攸远在左悠然身旁坐下，道：“父亲，我来晚了。”

　　　　左季兴“嗯”了一声，道：“赶紧吃饭了，菜都凉了。”说罢，率先动了筷子。

　　　　左悠然埋头吃饭，不敢去看左攸远。虽然她内心里已经认定了方天龙，但左攸远毕竟是她爱慕了许多年的人，而且他又确实生得俊秀，很难让人不动心。左悠然心里像有只小鹿似的，不停地跳呀跳呀，心慌慌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顿饭吃下来，三个人竟然都没有说话。用过茶，左季兴叫左攸远送左悠然回屋，左悠然连忙摇手，道：“不用了，大哥很忙……”

　　　　“没关系，我正好想走走，顺便送你回去。”左攸远淡淡道。

　　　　两人走到花园里，天色早已经全黑了，花园里架起了几盏灯笼，依稀能看到铺满鹅卵石的小径。花园里的树木大多已经凋零，嶙峋的树枝在风中微微抖动。左悠然觉得这种气氛怪怪的，倘若身边的人是方天龙，她此刻会感到轻松很多。

　　　　左攸远一直沉默着，慢慢的走着。左悠然跟在他身旁稍微靠后一点，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面。不可否认，左攸远是她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以前她虽然也觉得他长得英俊，但到底接触的男子不多，还不觉得怎样，后来在江湖上走动了几年，见了许许多多的人，才知道并非所有的男子都是像左攸远那般漂亮的，就是韦航也算是十分英俊的人物了。相比之下，方天龙实在是普通得多。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漂亮的人物有时候非但不能让人心生爱慕，反而会令人畏惧。左攸远便是这样的人。

　　　　左悠然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总有点怕左攸远，他对她依然温和，可她就是觉得很压抑。真是奇怪，只要和左攸远在一起时，她就忍不住想到方天龙，然后就感到心头压着什么东西似的。而跟方天龙在一起的时候，她完全不会想到左攸远，所以感觉很轻松。

　　　　“悠然，我让你不痛快了吗？”左攸远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左悠然问道。他的修长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中看起来有些不真实，恍恍惚惚的。

　　　　左悠然愕然道：“没有。大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你好像不怎么痛快的样子。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原本很高兴的，一看见我就没有笑容了。”左攸远说道，有些伤感。

　　　　“我……”左悠然顿时语塞，她本来就不是个擅长辩解的人，何况左攸远说的一点也没错，她能辩解什么呢？

　　　　“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你其实可以完全不理会，那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我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负担，还是快快乐乐的好。”

　　　　左悠然鼻子酸酸的，她竟然觉得左攸远有些可怜。“大哥……”她的眼中闪着泪光，“我没有负担，我是看见你好像总是不太快乐的样子，我心里很难受……”

　　　　左攸远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将她搂入怀里。左悠然吓得顿时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小的时候，左攸远也曾背过她，但是长大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肢体上的接触，更不要说这种拥抱了。

　　　　“悠然，我从不知道嫉妒的滋味原来这么痛苦。”左攸远的声音听起来压抑低沉，似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他紧紧搂着她，眼睛看着远处，仿佛要看透未来。

　　　　“大哥，你……你在说什么？你嫉妒什么？”左悠然像尊石雕似的僵立不动，生怕左攸远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我一定是疯了，今天跟踪你一整天，看着你们手牵着手，那么快乐……”

　　　　左悠然心里倒抽一口气。这是她认识的左攸远吗？还是那个一向严谨自律的左攸远吗？她简直不敢想象左攸远会跟着她和方天龙游遍姑苏城。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左攸远的束缚。他把她搂得紧紧的，几乎令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你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在我面前那样。结果……完全不一样，你从来没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开心过……”

　　　　“大哥……”左悠然觉得心很痛，心疼左攸远的行为，心疼他的自怨自艾。时间是最可怕的武器，它能把曾在她看来是永远都无法割舍的恋情彻底摧毁。可是摧毁就摧毁了吧，为什么又要在左攸远的心中扎起一座相思的牢笼？如果左攸远还像五年前那样，现在他们应该都会觉得很幸福吧。

　　　　“悠然，你先别说，听我说，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了。”他的语气有点急，稍稍放开了她一点，这样他可以看着她的眼睛。“五年前我逃婚，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做好和你结为夫妻的准备，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在关外的五年，我天真地以为时间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终于做好了娶你的准备，于是我回来了。可是，我忘记了一点，我变了，你也会变，只不过我们朝着不同的方向在改变。”

　　　　左悠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左攸远捧着她的脸，为她轻轻抹去泪水。“我丝毫没有怨恨你，我只嫉妒那个能让你快乐起来的人，我只怨恨我自己为什么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得那么迟。”

　　　　“大哥……”左悠然哽咽道，“不要怨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