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畔,杜思乐很是局促地搓着手,磕磕巴巴道:“那个。这个、这个段子可不是我传的啊,我只是想来听听是怎么回事!”
吴翩翩淡然道:“是不是都没关系!”
杜思乐心中狂叫,可是这个和我的人品有关系啊!郡主娘子!
他正要说话,丁红袖抬手就在他那饱满有婴儿肥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若真是你传的,我还高看你一眼!”
调戏小郎君,丁红袖的手就是快!杜思乐见她抬手便欲闪避,依旧没避开,脸被捏了个实在!
捏完,她还痞笑着搓搓手指头。似乎回味手感的摸样!
吴翩翩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些,对杜思乐道:“你觉得这些流言有用吗?”
杜思乐挠挠头,道:“能够让阮家的名声扫地,以后阮家的女人都没脸出门了,额。男人也没脸出门!”
吴翩翩摇头,“这种流言固然伤面子,其实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并无多大用处!也就市井闲人图个乐子!”
杜思乐眨巴眨巴眼,“那娘子说该怎么办?”
吴翩翩的脸藏于幕离之下,不见神色。轻声道:“你附耳过来!”杜思乐忙上前,侧耳倾听。
幕离下,吴翩翩极轻地吐出了几个字:“云阳子精巫蛊之术!”
杜思乐一愣,旋即心中敞亮,“巫蛊”啊!终极杀器啊!
此词一出,所有的问题和疑团都圆满地得到了诠释!
现在陛下和众人虽然怀疑韦家早就知道云阳子的真实身份。可是却有一点解释不通,为何韦家要和云阳子勾搭呢?道士多的是,能干的也不少,为何要与这种前身为巨盗的道士勾搭呢?一旦被揭露,得不偿失!
若说是太后寡居深/宫不耐寂寞。可是这点即便大家怀疑,也不可能真的去相信!陛下更不可能接受这种理由!
可是若用“云阳子精巫蛊之术”来解释,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因为他精通巫蛊之术,所以得韦家和韦太后看重!
对于身患疑心病的陛下来说,这种说法,他只要听到一丝,内心便立刻会全盘接受!
那根毒刺必然深深埋进肉里面!
反正云阳子已经被砍头,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巫蛊之术!
杜思乐正在思索之际,吴翩翩又轻声道:“这事儿要慢慢地、慢慢地传出,你只需传出两三件云阳子帮人做法或者消灾除难的故事,渲染一下事后的效果比较特别。至于‘巫蛊之术’让闻者自己去猜出来!”
见杜思乐点头,又叮嘱道:“这个传言一定要传的慢!慢才能深入人心,慢才能传久成真,久才能无法溯源!”
杜思乐倏然间很是心潮澎湃,他第一次发现流言原来也可以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能够在将来的某一天影响天子的决策!
他感觉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的见知,他的思维方式又被人拔高了一个台阶!
丁红袖看着杜思乐脚步轻快地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吴翩翩,呆愣了半晌,方才的话,虽然吴翩翩声音说得极低,可是她靠得近,还是听见了。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虽然不懂,可是“巫蛊”二字有多厉害她还是知道的,从前的故事中有多少皇后或者太子什么的都因此而被砍头,在从前的故事中,曾经因这两个字血流成河!
丁红袖呐呐道:“翩翩,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吴翩翩冷笑一声,声音依旧很低很轻:“他们对我又什么时候手软过?我父亲的命,我母亲的命,还有我的命,他们也来取了好几次!我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我么!”
丁红袖怔怔片刻,“那他们不是一心想娶你么?”
“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一心求娶是因为我长得美貌无双,贤良淑德吧?”
丁红袖赧然道:“当然不是,我知道他们想娶你是因为你的身家!”
丁红袖听吴翩翩这么一说,又觉得那两家确实该死。害了别人父母,还要逼别人闺女嫁到他们家!逼婚不成还杀人行刺!
吴翩翩又道:“你不知道的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只要我和他们家的人成了亲。等我生下儿子就弄死我!”
丁红袖闻言彻底惊悚了,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有人家会侵占媳妇的嫁妆,可是却没有这种事先就盘算着娶妻杀人占财产的事情!再怎么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谁成亲之初不是期待百年好合来着?再怎么地,那媳妇都是自家子孙的亲娘不是?
丁红袖之前对于这些权贵之争,只是当做故事来听,再感叹一句欲壑难填,人心不足什么地!此时才体会到其中的血腥和残酷,完全不可以常理看待!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和这些杀人不见血。冤死无处偿的手段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把戏了!
丁红袖好不容易将这些消化掉,又呆愣了半天,忽然一拳打在了吴翩翩的肩头:“小坏蛋!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吴翩翩一时淬不及防,被她推了个趔趄。丁红袖又忙拉住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揉了揉酸酸的鼻子,“你每天都这样不停地想心思么?这种日子怎么过啊?”说着又去摸吴翩翩的脸。
吴翩翩打开她的手,“没出息!你怎么过日子,我也怎么过日子,我过得好好的!”说罢。扭头便走了,头也不回。
留下丁红袖站在长街上,直至夜幕四垂。
她突然明白她的师父是多么聪明,多么有远见卓识,她再也不觉得她师父花幺幺是个天真不靠谱的女人!要是花夜被卷进来,铁定被碾碎成渣渣!
………
吴翩翩走过长街。转弯之际,停下了脚步,冷冷道:“跟够了么?”
果然,丁银晃了出来,笑道:“你也忒精明了!”
“你跟着我干嘛?”
丁银嘿嘿一笑。抱臂斜斜靠在墙上,居然毫不避讳地答道:“我想看看你住在哪里!”
吴翩翩皱眉,这个人可真是像丁红袖说的一样,在西域的土匪窝里惹了一身匪气么?或者他本身就这样,所以才能在西域土匪窝里活着出来?
虽然隔着幕离,丁银却咧嘴笑道:“小娘子皱眉多了容易老哦!”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翩翩,“我刚才怎么听丁红袖在叫什么你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吴翩翩立刻警觉地仔细看了他一眼,判断他刚才大概听到了多少。
“小娘子,你的日子过的很苦么?”丁银问道。
吴翩翩估计他大概就听到了丁红袖最后那两声叫唤,毕竟她的声音极轻,不靠得极近根本听不到。至于丁红袖,虽然一副大喇喇的泼皮样,其实心内极有成算,她从来不担心丁红袖会说漏嘴什么的!
吴翩翩嗤笑一声,“与你何干!”便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丁银居然也就堂而皇之地跟在后面,并且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虽然吴翩翩一句也不搭理。
不过,丁银心里还是很开心,因为这小娘子绝对是没法摆脱他的,哪怕这位小娘子的轻功瞧得出来很不错。在西域那种地方,只要被他跟上的人,都无法摆脱他的跟踪。
直至走到一条灯火通明,极其热闹的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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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翩坑蝶骗
入夜之后,若还有哪条街道比白天还热闹,那只有百花巷了。
灯火通明,处处可闻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浓艳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丁银微微一怔,这里是扬州有名的花街啊!便问道,“小娘子,你住这里么?”
吴翩翩依旧没回答,只是朝前走,丁银想起丁红袖叫的那声“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心内顿时同情心泛滥,难怪啊!望向吴翩翩的目光也带上了同情。
但随即又觉得这小娘子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从花街中出来的啊,于是心中各种猜测纷纷出炉,同时觉得自已很有义务要帮助这位“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的小娘子。
正在他七想八想之际,吴翩翩走进了一栋最大的花楼,她的脚一踏进门槛,门口迎客的老/鸨/儿立刻警觉地站过来拦住了她,开什么玩笑,一个带着幕离的女人进青/楼?是来找碴的吧?
“这位娘子……”浓妆艳抹的老/鸨/儿刚刚开口,就忽地瞪圆了眼睛,住了嘴,因为吴翩翩摊开朝上的手掌里是一把亮澄澄的金珠子啊!
“十个最热情的姑娘!”吴翩翩的话很简短。
有钱好办事!老/鸨儿立刻旋风般地招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只要有钱,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吴翩翩一扬手,老鸨儿立刻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接着!”吴翩翩手掌一翻,金珠子就散落下来,老/鸨/儿动作迅捷地将裙子一扯,就将散落而下的金珠子全部给兜住了,一颗没洒!
吴翩翩指着跟在后面的丁银,“好好伺候这位郎君!谁最卖力,重赏!”
话音刚落,不等老/鸨/儿招呼。那些姑娘们就如一群小蜜蜂“嗡”地一下扑了过去,将丁银团团围住,抱肩膀的楼胳膊的,你推我搡。莺声燕语,闹做一团!
等丁银回过神来,只看见那窈窕颀长的青色身影消失在门外!
他简直气坏了,居然被一个小娘子给摆了一道!奋力摆脱十个“最热情”的姑娘的纠缠,丁银冲到门外,狠狠踹了一脚灰墙,啐了一口,自己真是特么丢人!
难怪丁红袖那个女泼皮会叫她“小坏蛋”!真特么是个坏丫头!亏得自己还对她充满同情来着,太丢脸了!
不过这样的“小坏蛋”,他真的很喜欢!
“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小坏蛋,走着瞧!”丁银攥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征服这个小坏蛋!
可惜,在“小坏蛋”吴翩翩的心里。丁银这个人,连个小小的涟漪都泛不出来。
………
接下来的几日,吴翩翩每天早上去外书房之前,都会先去看风墨竹,看着风墨竹的伤势一天天好转,吴翩翩的心情也很好。自然,每次两手交握之际。四目相对,柔情绵绵,便不免有亲昵之举。
而风墨竹每次在吴翩翩离开后,心便要在冰与火之中滚过两遭。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他便下定决心,决意要疏远吴翩翩。决意不再理她,哪怕这样会让她伤心难过和生气,但是同自己这样的人纠缠,最终只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可是每次一看见那盈盈的笑脸,他构筑的所有的决心与勇气。便如洪水中的泥坝被一冲而溃,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贪恋那种温暖与甜蜜,他深恨自己的卑劣与自私!
窗外寂寂,风墨竹正在纠结之际,又听见院子门口有低语声,很快,那个侍候他的小厮进来禀报,说是小蝶姑娘奉郡主之命,请风公子去花园一趟。
风墨竹闻言,走出门去,果然看见小蝶等在院子门外,一脸的不耐烦。
小蝶确实很生气,这个书房院子,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去,她也不能,为什么风墨竹可以住在这里面!一个浪子而已,凭什么!
之前小蝶在听说吴翩翩与人议亲,并无什么感觉,因为她知道,吴翩翩是肯定要招郡马的,对于她来说,那只不过是一种义务而已。可是现在,吴翩翩显然对这个人不一样,她喜欢这个男人!而且是很喜欢!她还要和他成亲!
这是小蝶所不能接受的,吴翩翩怎么可以真的爱上一个男人?她无法想象吴翩翩会和一个肮脏的臭男人在一起!
她更担心,吴翩翩从此心里没有她的位置了!她的世界里若是没了吴翩翩,她该怎么办?
所以一定不能让吴翩翩被这个卑劣的男人给玷污和蒙骗了!
风墨竹跟着小蝶走出了青箦苑,在一处安静之处,便停住了脚步。
小蝶不耐烦道:“怎么了,走不动了?”
“直说罢,你骗我出来,有什么事?”风墨竹冷冷道。
“谁耐烦去骗你!”小蝶皱眉道,但抬眼看见风墨竹的神色,便住了口,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我是骗你的,那就乖乖跟我走吧!”
“做什么?”
小蝶冷哼道:“你害怕?胆小鬼!”
风墨竹并不理会她的激将法。
“ 我只不过带你去见一个人而已!你至于这么害怕吗?”小蝶只好明说。
“那就走吧!”风墨竹神色淡然。
小蝶带着风墨竹专从僻静之处走,七弯八绕,来到了一处小小的院子。
推门进去,一个灰衫少年,正握着一把长柄扫帚扫院子,他扫得很慢,很仔细,动作优雅而又舒缓,精致如玉雕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似乎这不是一项粗活,而是一件多么风雅而且愉快的事情。
他见人进来,停下了扫帚,抬头一笑,嘴角弯弯,露出两个深深的笑涡,却没露出牙齿,“小蝶姑娘!”
这少年便是白葭,他被安排住到这个院子里,管家还派了两个年纪较大的仆妇给他打理日常活计。因着他的性别和长相,老成的管家自然是不会指派年轻的丫鬟给他用。
本来这种粗活是不必白葭干的,但是昨天小蝶过来把他训了一顿,说他年纪轻轻,游手好闲,居然能坐在那里看着一把年纪的大婶给他干活。
于是白葭很受教地自己扫院子。
小蝶板着脸,领着风墨竹走进院子,然后指着白葭对风墨竹道:“看见没有,这个是安南侯送给郡主的……琴师!”她本想说“男宠”二字,终究说不出口,便改成了琴师。
白葭听她这么一介绍 ,脸立刻红了,握着扫帚低下了头。
小蝶斥道:“你低头干嘛!”
白葭只好又抬起头来。
小蝶又对白葭道:“这位是风郎君,他是……咳咳,你们以后有伴儿啦!”她本想说风墨竹是郡主看中的人,但是终究也没说出口,改成了那句“你们有伴儿了”,她相信这两人都听得懂!
然后,小蝶果然就看见风墨竹皱着长眉,紧紧盯着白葭,扫视个不停。
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臭男人果然是臭男人!快点打起来吧!
又过了一会,她果然如愿以偿地看见风墨竹走到了白葭面前,夺过了他手中的扫帚,扔到了地上。
白葭吓的忙往后躲,却被风墨竹扣住了手腕!
小蝶拼命板住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来,果然开始打人了!
白葭惊惧地望着风墨竹,磕磕巴巴地解释:“风郎君,我,我不是……”
风墨竹并不理会他,只是把他的袖子扯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然后又扯了下来,又看了看白葭的脸,伸手扯开了他的衣襟!
这下子,满心看热闹的小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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