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咬唇,提裙行礼,“民女墨卿歌见过王爷。”
逍遥王缓缓回身,他那张比墨卿歌还俊上几分的面容上浮起柔若春光的点笑,他一挥手,遣退下去所有的下人,朝墨卿歌虚手一引,“坐吧。”
说着,他自行在亭中唯一的案几边席地而坐。
那凉亭的地下,自然也是细细地铺陈了柔软的褥子。虽然这会已经是初夏,可却半点不会给人以热的感觉,反倒觉得柔软无比,舒服非常。
墨卿歌上前,理了理裙裾。才动作优雅地跪坐在逍遥王的对面。
她半低着头,露出一小截好看的藕白脖颈,卷翘的睫毛有轻颤,似乎难掩心头的悸动。
逍遥王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拿起案几上的茶壶为她倒了盏茶,广袖舞动间,他拉着墨卿歌的手将茶盏放入她手中。“卿歌?”
上下唇一碰,舌尖触着齿,就缱绻无比地喊出这两个字,那低低的嗓音,犹如枕边最柔情蜜意的呢喃,叫墨卿歌手一颤。茶盏中的茶水差点就洒了,“是,王爷。”
似乎这样羞赧又窘迫的墨卿歌,取悦了逍遥王,他伸手拍了拍她手背。安抚道,“卿歌,还是这般害羞,都不敢正眼瞧本王了,想来本王该多邀几次,让你在王府中作客久一些,免得生分了。”
墨卿歌握紧茶盏,她半垂眼睑,并不直视逍遥王,“那是民女的荣幸。”
逍遥王点点头,他长臂一身,指头一勾,就挑起墨卿歌下颌,“卿歌,看着本王。
闻言,墨卿歌如玉面颊边陡然浮起薄红,如初日绚丽,又娇羞如花。
逍遥王的呼吸一窒,莫名的他突然就想起古绯那双眸子来,黑白分明中带着清冷的浮冰碎雪,即便被迫染上**之色时,那也是不带多少热度的。
狭长的凤眼一眯,他微皱眉,拉回思绪,“卿歌,果然不愧是本王见过的,最为绝色的女子,不论看多少次,都觉不够,真想将你绑在本王身边,日夜得见。”
这相当于情人耳语的蜜言,让墨卿歌面颊的薄红越发的娇艳,最后成迷醉的酡红,叫人移不开视线。
“王爷……”她轻声唤道,带着少女特有的无措,叫人心起怜惜。
逍遥王收回手,顺势捻了墨卿歌一撮发在指间把玩,“卿歌,你我皆为貌美之人,这便是天造地设,不若,本王娶你为正妃如何?”
闻言,墨卿歌忽的抬眼,她吃惊地看着逍遥王,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王爷,说笑了吧?”
逍遥王摇头,他脸上再是认真不过,“卿歌岂知这次花会为何会在这当开?”
墨卿歌心头起细小的电蛇,嗖的一下蹿过她的四肢百骸,带起酥麻,逍遥王的话让她呼吸都重了丝。
“往年都是三四月或者七月,可今年,却是在六月,这本不是最好的花期,”逍遥王一直深深凝视着墨卿歌,他眼底眸光深邃如海,其中酝酿的情感能将人给溺毙了去,“卿歌,本王可都是为了你。”
墨卿歌怔忡,尽管这时候她心里有另外一个自己在拼命地喊着不能信,不能信,可胸腔之中还是忍不住升腾起飘飘然——
传言之中,大殷南齐两国最为俊如谪仙的男子,这会正在对她诉说衷肠。
逍遥王起身,袍摆曳动,几步迈到墨卿歌身后,以一种密不透风的姿势,从背后整个将墨卿歌抱在怀里,并鼻尖清触她地脸沿,温言细语道,“自卿歌从王府作客离去之后,本王是日思夜想,煎熬的紧,只盼着能再你一面,今日本想在众宾客面前当众求娶,不曾想被刺客给搅合了。”
墨卿歌听到心跳声,也不知是她的还是逍遥王的,一下又一下,叫她宛若身在梦幻之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王爷,民女是商贾之后,哪里配得上王爷。”
逍遥王摇头,表示不在意。
可墨卿歌为难,一方面是墨长河的告诫言犹在耳,一边是心底的挣扎。可另一边又是对权势以及虚荣在膨胀。
在墨卿歌看不见的地方,逍遥王脸上诡谲的神色闪过,他收敛狭长眼梢的讥诮,一个转身。就面带怒意地道,“莫不是你觉得本王只是南齐在大殷的质子,自身都朝不保夕,不能给你想要的?”
“不,王爷,”墨卿歌赶紧否认,即便她真是这般想的,可这时候也知道万万不能表露半分,她倾身双手拉住逍遥王的手,秋水剪瞳有其期艾地道。“卿歌从未那般想过,卿歌只是家有祖训,不得与皇族中人有姻亲关系。”
此话一出口,墨卿歌在刹那就做出了决定——
她要权势,她要地位!
她生来这般花容月貌。早便注定要走的不再是墨家祖宗安排好的老路。
逍遥王的确不是最好的选择,可却也是极好的踏脚石,特别皮相还如此出众,她裙裾之下有这样的男子拜倒,怕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要嫉妒于她。
不在犹豫,她便顺势微微靠过去,小声的哽咽起来。“王爷,卿歌同王爷的心情一样,可王爷,卿歌无奈哪。”
逍遥王嘴角闪现玩味,他手抚着墨卿歌背脊,一下一下带着明显的安抚之意。“无碍,此事只管交由本王,你只需好好等着本王的十里红妆,乖乖做本王的正妃。”
“嗯,”墨卿歌低声应道。带着娇俏的羞意,末了她还甜腻腻地唤了几声,“王爷,王爷,王爷……”
逍遥王低笑出声,带着霁月破晓的风华,双手扳着墨卿歌双肩扶正她,低头瞅着她道,“瞧瞧,本王的第一美人这就不好意思了?”
墨卿歌一侧身,带着羞恼地嗔了逍遥王一眼,“王爷,莫要再闹卿歌了。”
即便如此的时候,她依然保持得体的优雅,眉目间仙女儿般的圣洁不少一分。
逍遥王凑近,以极快地速度在墨卿歌唇边一啄,“本王可没闹,本王很庄重地在说。”
墨卿歌呆了呆,即便她心思再是如何复杂,这会猛地被男子亲近,那股子只有男子身上才有的陌生气息,也叫她心头一慌,毕竟还是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家。
逍遥王失笑,他那脸一笑,便忽如一夜梨花开,浩大而热烈,叫人情不自禁的失神,墨卿歌自然也不例外。
“放心,卿歌值得本王最好的对待。”逍遥王说着,只轻轻摩挲了墨卿歌双唇,并无进一步的动作,仿若自己就真是坐怀不乱的君子。
墨卿歌是如何下云亭的她有点模糊,只是她再清醒过来时,是看到出现在花厅中的古绯,她身边站着苦妈,还有归来不久的夜莺。
她似乎有点怕冷,披肩随意绕在脖颈上,一脸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墨卿歌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尤湖的身影,她皱眉一皱,不知道尤湖究竟有没有得手。
倒是古绯看到她,居然还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墨卿歌略一思量,她抬脚,水袖舞动而起,就缓步到古绯面前,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关怀之色,“阿绯妹妹,这是冷着了?可还撑得住,不若大姊给你找件外衫去?”
说着,她就抬手来扯古绯的披肩。
古绯动也不动,即便苦妈想动手,也被她眼色给阻了,她瞧着墨卿歌一点一点将她披肩抽去,就道,“不用,我看墨大姑娘刚才进门,桃花满面,眼梢带春意,这是出去会意中人了?”
墨卿歌心里微凛,她细眉一竖,佯装怒道,“阿绯妹妹,这话哪里是能乱说的,大姊刚去前院看了看,这都半天了,想着也该能归家了。”
这话一落,披肩尽数从古绯脖子上滑落,纤细的脖颈,如玉瓷白,哪里有半点其他的痕迹。
“墨大姑娘这是看上了阿绯的披肩?”古绯讥笑一声,小而尖的下颌一扬,仿佛墨卿歌就是个拾人牙慧的主,她不屑的很,“既然如此,那披肩就送予墨大姑娘,阿绯家里还多的是,墨大姑娘不用客气。”
周围有注意到的宾客,当即就有年少不太懂世故的姑娘,低声笑了起来。
墨卿歌也是个能忍的,这等情形,她嘴角的包容的温柔浅笑都不少一丝,“阿绯妹妹说的哪里话,自小你我便姊妹情深,虽你是分家出生,可在府里,你也同大姊是一样的,你如今身子骨不如从前,大姊不是担心你么?好歹热了冷了,也要有个贴心的才是。”
她边说,边将披肩又给古绯围上,依照刚才,在古绯脖颈上缠了圈,且在没人看见的当,手下使力拉紧披肩,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古绯给生生勒死一般。
古绯面不改色,“贴心的?墨大姑娘可不知,在易州,阿绯院子里养了条黑犬,冬天冷了,它还知要与我暖暖脚,那才叫贴心的。”
含沙射影的,却是将墨卿歌比作了犬。
墨卿歌脸上的笑,终于僵硬了一瞬。
古绯杏眼一眯,眼梢的意味深邃非常,她被送出来之时,尤湖便小心翼翼的用易容之法,替她做了遮掩,毕竟这时日,穿的少,衣领也并不高,可不曾想,歪打正着,防着了墨卿歌。
186 本为不存之人
古绯离开逍遥王府的时候,已经天际暮色四合,刑部张大人在王府严查一番,没得出多少线索,便带着那几具刺客的尸体回去了,逍遥王在夜风之中,纵然身子弱不禁风,还是硬撑着挨个送走宾客。
而对于墨卿歌,逍遥王只差了侍卫上墨家支会了声,就将墨卿歌也留在了王府作客。
古绯临走之际,瞥了眼眉梢有春意的墨卿歌一眼,她放下马车帘子,淡淡道了句,“走吧。”
回了乌衣巷,古绯端着茶盏,她眼睑半阖,晕黄的油灯偶尔嗤啦一声爆出灯花,四下的暗影绰绰,仿若藏着不知名的兽。
“姑娘,”苦妈上前一步,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今日王府之事颇为古怪,“老奴去膳房要茶水,可到了膳房,只有一粗使婆子在,老奴本想转身就走,可那婆子却跟老奴说,王府西厢房那边有小灶房,那边才有现成的茶水,是以,待老奴从西厢房回后厅之后,姑娘已经不见了。”
古绯点点头,她看着手中茶盏的瓷青色缠枝釉色,好一会才面无表情地道,“那是墨卿歌的伎俩,她先是指使人拉走夜莺,后又岔开你,便推着我出去了。”
苦妈面色一凛,“姑娘,可还好?”
古绯抬眼看了苦妈一眼,实在不知要如何回答她这问题,此刻厅中没旁人,她转而想到其他,“苦妈,我见到了逍遥王。”
话落,她眸光一冷,带起锐利的寒气直视苦妈。
苦妈一怔,她好半晌都回不神来,随后她见古绯的神色,只得接连苦笑。
古绯屈指敲着轮椅扶手,继续道,“所有的事,我皆知晓。”
苦妈低下头。晦暗的油灯光线中,从她脚下拉出斜长的影子。
杏眼中暗芒一闪而逝,古绯冷笑了一声,“如今。苦妈我不能在留你,你自离去,我也不为难。”
苦妈猛地抬头,耷拉的眼睑瞠目圆睁,有沟壑皱纹的脸上难以置信,“姑娘……”
古绯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你早知便有今日,又有何话再说。”
“姑娘,”苦妈又唤了声。她伏跪到地上,眉目神色复杂,“姑娘,老奴不是有心隐瞒,逍遥王只叫老奴伴在姑娘身边。适当的时候,将姑娘的动向告知,可老奴一次都没回禀过。”
杏眼虚眯,黑瞳之中晦瑟难辨,她放下手边茶盏,下颌一扬,有暗影投落到她脖颈上。让她脸沿越发冷硬如冰刻,“逍遥王为何让你到我身边?”
苦妈不疑有它,她额头抵在地上,当下一五一十的道,“王爷本为南齐九皇子,乃众皇子之中才智最为出众。可惜十多年前,王爷母妃离逝,王爷被众皇子排挤所害,到了大殷为质子,王爷心比天高。哪里会就此妥协,所以这么多年,王爷其实一直在暗中动作,只盼有一日能以锐不可挡之势回归南齐。”
“姑娘并不是王爷扶持的第一人,在姑娘之前,王爷早便收罗了好几位像姑娘这样堪称天才的人物,只待有一日,能成为王爷助力。”
苦妈说到这,她没在继续往下说,以古绯的聪慧,哪里会有想不到的。
古绯沉吟片刻,她才幽幽地道,“是以,琳琅阁也是逍遥王的?九狐王便是逍遥王?”
苦妈摇头,“老奴不清楚,老奴从前只是王爷身边的影子护卫,后来被差遣来姑娘身边,助姑娘渡过难关。”
“呵,”古绯冷晒一声,“助?怕是控制居多吧?顺便在瞧瞧我是不是真有那等值的扶持的本事,若是无利用价值,也好早早舍弃。”
苦妈不可置否,毕竟古绯说的也是事实。
“所以,我既然还活着,还重新回了大京,那便是说,能助到逍遥王了?”古绯追问。
苦妈微微抬起头,“老奴不知,从两年之前,老奴到姑娘身边,王爷就未曾过问过。”
古绯点头,知晓大概苦妈瞒着的事也就这些了,她睥睨底下的苦妈,嘴角翘起,“下去吧。”
半点都不再说让苦妈离开的事。
苦妈猛地抬头,她看着古绯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套话了,如若古绯在逍遥王府就知晓了这些事,刚才又何故问的那般仔细,而她心神微乱之下,半点都没察觉出来。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苦妈不得不起身,向古绯行了一礼后退下。
略显空的花厅之中,便只余古绯一人,在加上不甚明亮的油灯。
她素白的脸在光影之中,越发不真切,抬手端茶盏,才发现那茶水早凉了,瞬间就没了喝的**,她看向厅外深浅不一的黑夜,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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