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妈哑口无言,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古绯,这种未来说不清的事,谁猜的准。
古绯将苦妈神色尽收眼底,她心头有数,“不过,今日之事,我若不做点什么,这府里的人还当我好欺负。”
苦妈推着轮椅,将古绯带往花厅中,“姑娘想如何做?”
古绯笑而不语,反而似是而非的道了句,“我观那道人有两下子,是能唬人的,想必自然有其出处,先查一查再说。”
苦妈应下,面上有欣慰之色,只要古绯不就此甘心认输颓然下去,那日后必定会是很多人的噩梦。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不仅是古府,便是整个易州城,有关古绯是个妖孽的传言仿佛一夜之间便家喻户晓,本来古家嗜酒如命的古二爷那晚上突然带回一私生女这样不光彩的事,已经在易州传的沸沸扬扬了,现今,这私生女还是不祥之人,进门的半月,不仅古家墨坊出事,大爷古仲还一病不起,就是那等鸡毛蒜皮没影的脏水都泼到古绯身上,只差没将她绑起来活活烧死才算了事。
大夫人崔氏为了古家安宁,好吃好喝的将那道人供在府里,美名其曰压煞,只待一寻到合适的去处,便欲将古绯送出去。
古绯按兵不动,她该吃便吃该睡便睡,安心养着腿伤,倒是没几天,丹青却跑回来了,她面颊带红肿,好生狼狈的模样。
古绯也不多问,和苦妈对视一眼,这种时候所有的人都恨不得避青墨院远远的,唯有丹青,反而凑上来,其中的深意还真值得好生玩味一番。
整个青墨院像是又回到了从前,丹青和苦妈两人伺候古绯,旁的下人是一个没有,也没有人再来青墨院。
终于,三日之后的正午,段老婆子气昂昂地领着一干婢女护卫冲到青墨院,进来就颐指气使,让婢女进屋搬东西,但凡是古绯用过的,一张椅子都要当场劈了。
丹青敢怒不敢言,瞧着古绯衣物被扔出来,气的差点没哭出来,她为古绯推着轮椅,站在院中角落,不敢上前,抬头想寻苦妈,这会却不见苦妈半个影子。
“姑娘,他们怎么能这样……姑娘明明就是好生生的人……”丹青咬着唇,声音带不忿。
古绯面色平静,她看着段老婆子像只扯高气扬的公鸡一般,漫不经心的就道,“不平什么,这会他们怎么将东西搬出来的,一会就还怎么给我搬进去。”
丹青不明白这话是何意,她低头看着古绯眉目间的冷静安宁,出奇的,心一瞬就定了。
段老婆子自然是听到了古绯的话,她捏着绣花帕子,挺胸抬头靠近几步,很是轻蔑的对古绯啐了口,“哼,那日老身便说过,这古家姑娘的名头岂是那么好担当的,好吃好喝养了你半月,也算仁至义尽了,今日便将姑娘请至城外庵堂,马车都在府门外备着了,莫要再赖上古家!”
古绯看都不看她一眼,垂眼弹了弹裙裾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丹青道,“狗仗人势就是这般,丹青可是学到了?风水轮流转,他日,姑娘我一人得道,你便可如此耀武扬威一把。”
丹青忍不住扑哧就笑了。
段老婆子脸色一沉,明显的法令纹深刻而僵硬,她指着古绯座下的轮椅就对边上的婢女吩咐道,“这轮椅也是古家之物,给老身一并劈了当柴烧,省的沾染上了晦气。”
听闻这话,古绯嘴角微勾,浮起冰凌厉色,丹青双臂一张,站到古绯面前以身相护。
旁的两名婢女犹豫不定,左右看了看,只得上前动手。
“走开,别过来!”丹青低吼,她背对着古绯,眸色变幻不定地看着段老婆子。
段老婆子只连连冷笑,她厉声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莫不是还怕一个废人不成?她就是个不详的妖孽,今日不将之逐出古府,明日便是害了老爷夫人!”
谁也没见,被丹青挡着的古绯听了这话,眼梢的笑靥越发甜腻如蜜毒,她手搁在膝盖上,指腹沿着裙裾衣料的纹路一圈又一圈的划过。
一直到第三圈的时候,她手一顿,就闻有婢女提着裙摆闯进青墨院大喊着冲段老婆子道,“段妈妈,段妈妈,大事不好了,大夫人出事……大夫人有请……”
许是见着院中旁人颇多,那婢女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话给吞了下去,改为有请,神色焦急非常。
段老婆子当即面色一凛,她恨恨剜了古绯眼,想吩咐人接着搬空青墨院,可那婢女没给她机会,倾身在她耳边嘀咕几句,惊的段老婆子脸色大变,遂没空再理古绯,转身拉着那婢女几乎是小跑着往大房那边去。
剩下的护卫和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拾掇青墨院。
杏眼一弯,掩藏恶意,古绯就笑了,“推我过去大房瞧瞧。”
丹青一愣,应了声,有点反应不过来,略带慌忙地推着轮椅,跟着去往大房。
正主都走了,没个示下,婢女也就先散了,有那等好事嘴碎的,交头接耳,凑堆打听起来。
5、半老徐娘的风味(修)
古家大夫人崔氏,出身书香门第,祖上也是有过簪缨之士的,下嫁给古仲为妻,骨子里对这种行商家族本就带着潜藏的轻贱,只是古仲向来待她体贴,房中更是顾全她的脸面,未曾抬过姨娘妾室,这也是崔氏治家最为自傲的地方,她自己也争气,接连为古仲诞下一儿两女。
她向来觉得,家事和美,说的便是她这样的情形,当然如若古家二房能不时不时就蹦?一下,就更安乐了。
最近让她糟心的莫过于二爷古将带回来的“私生女”,偏生这关头,古家墨坊还出了墨丸受潮生霉一事,大爷古仲一病,所有的事都压在她肩上,每每这种时候,她就对小叔子的游手好闲埋怨起来。
这都十几年过去,即便对发妻有再深厚的感情,死人总归是死人,哪能同活人相比,可她那二叔倒好,人不怎么样,还就长了颗情种的心,几十年如一日的嗜酒,不理事不说,便是连自己亲生女儿也不过问,如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古家还养得起几个闲人,可千不该万不该还带个私生女回来。
十五年都可以不过问,临到头还装什么慈父,将人接回来最后还不是她来善后。
善后都好说,这样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但今年十月,便是她大女儿古婉婷的嫁期,二女儿古婉秀也到该择亲的年纪,古家出了私生女这样的污点,在这易州,哪家还敢轻易上门说亲。
自然,无论如何,她都不容许古家门风有损。
崔氏头疼地想着这些,她差婢女捡好菜好酒的装了一食盒,然后与几日前请回的那道人院子送去。
沉吟半晌,她还是觉不放心,虽然段老婆子领着人去青墨院了,可这道人这边,她还是认为多给些银子的好。
她思付着,遂决定亲自走一趟,当即领着婢女一道过去。
道人住的院子,挨着北边,刚好位于外院和内院之间,崔氏气定神闲地朝身边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将食盒换了个手,轻叩房门唤道,“大师,膳食来了,可是要送进来?”
房间里没声音,婢女又敲了敲门,重复喊了几声。
崔氏细眉一皱,上前一步就拍门,“大师,大师,小妇人有事请教。”
这时,只听得房间里传来咚的闷响,可却依然没有人声。
崔氏推了推门,门后落了栓,纹丝不动,她退后一步,示意婢女撞门。
婢女将食盒放地上,提起裙摆,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箭步冲上去,哪想,那门却在这当吱嘎一声就开了,婢女不妨,停不住脚,冲进了开门来的道人怀里。
道人抱着人就不撒手,嘿嘿笑了声,面带红光,凑到婢女白皙的脖颈间啃了几口,那手还上下摸着,好生下流。
崔氏目瞪口呆,那婢女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
“老道今日就要铁树开花,”道人说着,眯着眼睛看了看站门外的崔氏,咧嘴目带yin邪,还向崔氏伸手,“半老徐娘也自有一番风味……”
“大胆!”崔氏情不自禁后退,她脸色青白,色厉内荏的喝出声。
那婢女终于回过神来,放声尖叫,“啊……放开我……放开……”
低头就是一口咬在道人肩上,道人吃痛,反手一耳光将婢女扇到在地,末了还踹上几脚,见那婢女没反抗之力后,扑的上去就撕扯婢女衣裙。
婢女哭喊着朝崔氏伸手求救,崔氏转身就往外跑,“来人,快来人,将那道人给我打杀了!”
适才有护卫闻讯而来,将发了癫疯般的道人拉扯开,那婢女衣裳已经被撕扯开大半,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
崔氏气的浑身发抖,她一想着刚才要是自己闯进去,这会被轻薄的便是自己,心里就一阵后怕,越发的地对那道人发起狠来,“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扔乱坟岗喂狗去!”
那道人被护卫毫不留情地打了几棒子,当即晕死过去,又被人用冷水泼醒,这会才转念清醒过来,朝着崔氏哀嚎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失心疯了才……”
崔氏哪里会听,只一个劲的让护卫好生教训道人一番。
段老婆子赶过来见到的便是这般场景,她吃惊之下只得劝慰崔氏息怒,“夫人,教训就是了,小心出了人命官司,不值当。”
崔氏正在气头上,段老婆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便想起这道人还是段老婆子介绍进府的,心火更盛,“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传出去,我古家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段老婆子恹恹的不敢反驳,可随后跟来的古绯却大声开口了,“这不是大伯母请来给府里作法驱魔除妖的高人么?怎的,谁那么大的胆子连高人都敢杖责?”
一番话,说的好不讥讽,崔氏回身,便见面若白玉的女子坐在木制轮椅上,小而尖的下颌微扬,分明是坐着矮人一截,可上挑的杏眼眉梢,浑身的气势倒叫人觉得是在睥睨苍生。
古绯第一次见到崔氏,在如此的情形下。
整个场中安静无声,所有的下人看看崔氏又看看古绯,莫名觉得被搅入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争斗。
这时候道人小声**的声音格外刺耳,古绯示意丹青推她至道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就道,“大师,莫不是也被我这不祥之人给染上了晦气,才招致了这样的大祸?”
道人自是不敢多声张,他偷偷看了段老婆子一眼,畏缩着低头不语。
古绯心头明白几分,她的目光在那衣衫不整的婢女身上扫了圈,后轻飘飘地从一护卫手中夺过棍棒,三尺来长手腕粗细的棍棒在她恍若无物。
所有人不知她要干什么的当,她举起棍棒,呼啦一下砸在道人背脊,直将人打翻在地起不来,紧接着便是第二棒第三棒……
一直到那道人口中吐血,连讨饶都做不到,古绯才喘着气扔了那棒子。
她靠在冰凉的轮椅背上,眼瞳黑若宝石,厉声问道,“谁给你的天大胆子?污蔑我古家坏我门风不说,竟还敢企图对我大伯母不轨,打死都不足惜!”
(阿?褂谢八担赫陆诿??拮值模?闶且丫?薷暮玫恼陆冢?饧柑彀?够崛崭?蜃纸?质?蛊鹄矗?t榍酌峭砩?3点过来。)
6、骨头硬还是嘴硬(修)
古绯的狠厉震慑了所有的人。
谁能想到那么瘦弱纤细的女子,况且还坐在轮椅上形同废人,动起手来,却这样狠。
崔氏只觉背脊生寒,她看着古绯的目光刹那就起了变化。
古绯恍若未觉,她弯下腰,看着还有进气的道人,就威胁道,“不说没关系,等进了府衙,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说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可也不小,恰好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到,起身之时,古绯还颇有深意地看了段老婆子一眼。
那双黑白反差太大的眸子,直看的段婆子身子一颤。
崔氏定了定神,她轻咳一声,引的所有人注意后道,“小五,何须动手,你身子骨不好,要有个闪失,伯母可是会心疼的。”
说着,崔氏上前,状若亲昵地为古绯理了理搭膝盖滑落的披风,那模样,哪里像是第一次见面有半点生疏的。
古绯也是笑,笑意未达眼底带着冷意,“这厮着实可恶,定是以为伯母心软和善,才敢招摇撞骗上咱们古家,指不定是哪家嫉恨大伯父行商有道,见不得咱们古家蒸蒸日上,才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污蔑。”
古绯一口一个“咱们古家”,直让崔氏觉得膈应,偏生她还不能反驳什么,古绯的说法,便已经是台阶了,她也只好顺势而为。
“我怎没想到,哎,都怪我……”崔氏接下话头,保养得当,肤白细腻的面容上就起懊恼,“你大伯一病不起,我哪里还有章法……”
古绯心头冷笑,今日一见这崔氏,果然惯是会装模作样的,她也不逞多让,端着架子陪崔氏唱这一出戏,恶狠狠地朝地上晕迷的道人啐了口,“那今日定不能放过这恶道,严刑拷打,也要他说个一二三出来。”
闻言,崔氏心头一跳,段老婆子在旁边以袖掩着,悄悄拉了拉她的衣摆。
崔氏面容僵硬地扯出笑,“你还是深闺清白姑娘家,严刑拷打这样的事,怎能让你出手,省的平白坏了名声。”
说着,她转头就对护卫令道,“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过几日再行发落!”
古绯勾唇点笑,白玉般清透脸上映着潜藏的讥诮,她自己转动轮椅,拦了那两护卫的路,“大伯母总得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要是押下去,保不准一口气没提上来,沾染上人命,再多的理都说不清。”
这话让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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