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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没有坚持要认会她，她倒是真的松了口气。不过并没有轻松多久，六月初的时候，便传出沈家家主病重的消息。不过两日的时间，这件事情就在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即便是宋凌薇不怎么喜欢八卦，却也在无意中听说了。流言这种东西传播的何其快，沈家的事情很快就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随着家主的病重，那家产之争也就搬上了台面，从以前的明争暗斗到了如今名正言顺的分割。沈家家主的正夫一生诞下一子二女，嫡子乃是当今的凤后，而两位小姐，二小姐自幼走失，杳无音讯。而就在家主重病的这节骨眼上却传出沈家大小姐不能有后嗣的消息，一下子家产之争就微妙了起来。本来如今沈家大小姐是沈家主夫所出唯一的嫡女，继承家业该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可是如今传出了这样的消息，那本来一定的事情就似乎成了不可能。
在世家大族之中，不能有后嗣的女子几乎是没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也有人家只要那样一个女儿，所以也不得不让她承继，这种情况之下一般都会过继个族中的女孩来养着。当然沈家并非这种情况，除了大小姐，下面还有好几位小姐，其中以平夫所出的三小姐和五小姐最为尊贵。
平夫的身份本来就很微妙，当今天下，女子的夫侍有着严格的等级，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则是正夫，而平夫地位低于正夫，却高于一般的侧夫，是可以上宗谱的，所以地位也算是尊崇。所出子女不如正夫所出的孩子有地位，却也算是嫡出，若是正夫无女，平夫所出的女儿也就名正言顺的有了继承权。历来平夫的身份微妙，所以一般人家也就不会娶平夫，算是避免了很多的麻烦。
不过沈家主夫早逝，后宅无人打理，所以沈家家主就提了早年纳的有些身份的侧夫做了平夫，并让其主持中馈。这些年来，沈家家主也没有娶继夫，家中没有主夫压着，这位平夫也就俨然成了沈家的男主人。再加上这些年来沈家大小姐体弱多病，平夫所出的那两位小姐也掌控了沈家不少的店铺。
此次家产之争，沈大小姐很明显的处于了劣势。
在沈家之事传开后的第三日，沈之蔷亲自来找了宋凌薇，希望她能去看一看沈家的家主。对于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宋凌薇并没有任何的感情，相对而言，与沈之蔷还相熟些，论感情，也要深厚的多。不过这场争斗关乎沈之蔷和风墨楼，她还是同沈之蔷去了沈家。
沈家百年基业自然底蕴深厚，到了门口似乎就能感受到一直威严之气扑面而来。门口的石狮子威猛的蛰伏着，朱红的大门看得出一次又一次刷上朱漆的痕迹，古老而不会显得破败的宅子，昭示着沈家流传百年却依然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一次宋凌薇来的低调，所以并没有从大门进去，不过是从大门口绕过，然后从一侧的侧门进了沈家。
六月，树木凝翠的季节，沈宅之中花木扶疏，葱翠欲滴，倒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厚重的青石板有些年头了，经过无数人的踩踏少了棱角，多了圆滑。虽然到处都显示着古老的痕迹，不过打扫的却十分的干净，不见斑驳。宋凌薇随着沈之蔷一路穿花拂柳的走着，没多久也就到了沈家前院的主院。远远的便能问道浓重的中药味在空气之中蔓延，仿佛熏的整个院子都带着颓废之气。
见到沈之蔷到来，门口的小侍掀开了帘子，沈之蔷和宋凌薇走了进去。外面日光灼灼，屋里却有些昏暗，宋凌薇停了一会儿才算是让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度。门窗紧闭，斑竹帘子也层层的拉着，药味夹杂着些腐败之气让宋凌薇皱了皱眉。
沈家是医药世家，来往的大夫应该也多为医道精通之人，更有甚者，应该还有凤后从宫中派来的御医，谁都不是庸人，应该知道这样根本不利于病人养病。别说本来就有病，就是没病的人，在这种地方待上半日，怕要不病都难。看来所谓的病重对于有心人来说还不够，他们要的是沈家家主尽快去世。一种悲凉袭来，宋凌薇在最为炎热的六月竟然觉得无边的冷意一阵一阵的袭来，让她微微的瑟缩了一下。
沈家家主如今会是怎样的心情？想来也会觉得悲哀吧！走到生命的最后，竟然还有有巴不得她立刻死去，这一生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大小姐来了啊！妻主她已经睡着了。”掀开卧房前层层叠叠的纱帘，便有一个男子慢悠悠的从床前的椅子上起身，对着沈之蔷微微的屈身。话语还算恭敬，动作和目光却完全不搭，满满的都是敷衍和不屑。
宋凌薇打量了男子一眼，一身素色的衣衫有些陈旧，料子也普通，头上素素的攒着两支银簪子，周身都显得朴素的异样。一双眼睛红肿的像是一对核桃，面容也盛满了哀伤，任谁看了都会怜惜。三十上下的年岁，一张脸保养得宜，皮肤白皙，容色出众。不用人介绍，宋凌薇便能肯定这人一定就是沈家家主的那位平夫了。
“倒是有劳你日日照顾娘亲了，娘亲病好了定然会感激你的。”
“大小姐言重了，照顾妻主本就是本分，倒是大小姐平日里那么忙，这里伺候的人尽够的，不需日日都过来。”
“这位是一直为我诊病的宋大夫，乃是医中圣手，我便特意求了宋大夫来给娘亲诊病。”沈之蔷给平夫柳氏介绍着宋凌薇，宋凌薇微微含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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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中风
“原来是宋大夫啊！妻主的病还要多劳烦宋大夫了。”柳氏对着宋凌薇施了一礼。
“本分而已，客气了。”宋凌薇浅笑着回礼。
相互见过，宋凌薇便往床边走去。沈家的家主沈瑜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平静，除了面容有些许的苍白，倒是看不出重病的痕迹。她伸了手去诊脉，脉搏悠悠的在指尖跳动。床上之人也不过三十多岁，有着本身的美丽和刚硬。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女子，飒爽英姿，长相十分的英伟。其实和她一点都不像，她长相妍丽，像是前世所能见到的女子的类型，在这个世界却可以说是阴柔了。
沈之蔷和柳氏的目光都聚焦在宋凌薇的之间和脸上，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两张脸上的紧张是难得一见的默契，只是不知道心里的想法是否也如同这般的默契了。
等宋凌薇收了手，柳氏便着急的开口：“宋大夫，妻主她怎么样了？”
“中风，而且很严重。不过若是认真照看着，不能说好起来，于生命却是无大碍的。”宋凌薇把沈瑜的手腕放回原位，顺便拉了拉被褥。
“能治吗？”沈之蔷问到。
“我未必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一试。就算不会更好，至少也不会更糟。”沈瑜的病情她了然于胸，若是全力治疗，沈家这边也愿意配合的话，她至少有五成的把握让沈瑜恢复一些感官。如今沈瑜的病情却是严重，一路上沈之蔷也和她说了一些，依照那些病况来看，沈瑜现在的情况是能听却不能言，全身都动不了，也就剩下眼珠子在转动了。来看了那么多的大夫，也不可能真的谁也没办法。
主要是现在沈家的人并不齐心，很多大夫也没什么后台，谁都是主子，半个也得罪不起。沈之蔷这一边自然也要全力的救治沈瑜，只要沈瑜掌管着沈家一日，沈之蔷就是沈家的大小姐，身份地位一如先前的尊崇，这一边最强大的助力自然是凤后。而柳氏这一边自然不希望沈瑜好起来，只要沈瑜不能主事，沈家务必要找出一个人来作为主心骨，而这一个人很可能就是他所出的三小姐。
而柳氏这一边最大的助力则是一位节度使，柳氏一族也算是大族，柳家在朝为官的人不少，也算是官宦世家。而柳氏是出生于一个旁支的庶子，这样的身份在族里自然不会受到重视。早些年家中落魄的很，家中父母见他还算是有些姿色，便送给了当时还是沈家嫡小姐的沈瑜做侧夫。当时的沈瑜正是年轻力壮，身边却恰好没有伺候的人，所以柳氏入了府后算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沈瑜确实是好好的宠了他一段时间，不过苦于正夫还没有进门，所以不能诞下子嗣。沈家这样的大族，于此是十分重视的，正夫没有进门之时，侧夫之流自然是没有资格诞下子嗣的。后来身份尊崇，容貌又出众的正夫入了门，沈瑜的目光自然也随之转到了正夫的身上。正夫的肚子也算是争气，进门不过三个月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了龙凤胎，也就是凤后沈凤兮和沈之蔷。
生下第一胎之后，正夫又在两年之后又生下了一位嫡小姐。自此，正夫在沈家的地位越发的不可动摇，又得沈瑜宠爱，府里其它的侧夫侍人都难得一夜恩宠。可是到底天妒红颜，得万千宠爱的正夫却在二小姐满周岁的那一日带着二小姐去庙里祈福，回来的路上就出了事，正夫身死，而那位二小姐也不知所踪。
正夫出了事，沈瑜到底难过了一段时间，而这个时候失宠多时的柳氏也算是找到了机会。日日陪伴在妻主的身边，小意温存，时时言语宽慰，沈瑜正是脆弱的时候，自然又宠爱上了他。不就之后柳氏也就怀了身孕，后来诞下了三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一下子就上升了一大截。
后来恰逢柳氏的一位堂姐升了官，这位堂姐一向待柳氏亲厚，与沈家的来往也多。这位堂姐升官，沈家自然也能沾点小光，恰好又有三小姐的出生，所以沈瑜也就顺势提了柳氏为平夫。柳氏也争气，后来又给沈瑜添了一女二子，恩宠更甚。多年来又掌着沈家中馈，地位和正夫除了一个名分也不差什么了。而且柳氏的那位堂姐这几年仕途也越发的顺畅，更在一年前升任了节度使，柳氏的身份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此次家产之争，本来柳氏一方就有很大的赢面，沈之蔷虽然有凤后支持，但是凤后虽分位尊崇，到底是内宫之人，外面的事帮不上太多的忙。而节度使可就不一样了，朝中自然有不少的官吏与之有关系，谁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正是柳氏与沈之蔷暗中较劲的时候，柳氏自然不会希望沈瑜醒过来徒增麻烦。想想也当真的可悲，这样的家族掺杂了种种的利益关系，哪里还有亲情可言。
“我们外面说吧！”沈之蔷说着已经引着宋凌薇往外走，“母亲这里就劳烦你了”，后面的话是对着柳氏说的。
出了屋子，漫天的阳光洒下，让从昏暗中出来的眼睛有些刺痛。满屋子的药味被抛在了身后，宋凌薇才算是得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母亲她到底怎么样了？”离开了主院，走在花园之中，沈之蔷才终于开口问道。
“她怎么样不是我说了算，屋子里的情况想来你也不会不知道，那样子怎么养病？若是沈家这里肯配合，我可以一试。能不能让她恢复如常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五成的把握能够让她吩咐别人做事。虽然要再叱咤商场可能难，但是恢复些力气保住你总是没问题的吧！”
“沈家的家业我从来没有稀罕过，你也知道我身上的毒，这些年折磨的我无力去想这些。这样残破的身体，我也从来不敢想家主之位。可是柳氏生性狠毒，我一直怀疑当年父亲和你的事情就是他下的手，而且他和母亲多少年的情谊了，他都忍心这样对母亲，何况是我和墨楼。这样歹毒的人，若是沈家当真落在他的手里，后果我不敢想象。如今能力挽狂澜的只有你，凌薇，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挽回的。
我知道你对沈家的家业从来都不屑，你也不喜欢麻烦，可是有些责任不是可以逃避的。你能逃，能避，可是剩下的人呢？暂且不说我和哥哥还有母亲，单是墨楼，你这样对得起他吗？他自幼就被许给了你，这么多年守在沈家，他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白眼，你真的能熟视无睹吗？凌薇，若在先前，我可以不逼你，甚至把你的事情都瞒着母亲和墨楼，可是如今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还躺在床上，你就真的忍心吗？”
第九十五章 问心
离开了沈家，宋凌薇独自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心绪乱的很。沈之蔷的话一句一句都打在她的心头，或许她还是太自私了。她总是怕麻烦，怕无缘无故的被扯进麻烦之中，所以她躲躲藏藏，自以为是的辩解着，或许种种理由从头到尾都是借口。
风墨楼的事情是这样，子衿是事情也是这样，包括沈家。对于风墨楼，她不敢说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至少她欣赏他，从来都不想他受到伤害，可是她不敢去接受这样一段感情。自然大多是出于默然的原因，但是又何尝不是她不敢担责任，怕家中添人之后，麻烦也会纷至沓来。还有子衿，其实她不得不承认，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惬意，如果没有种种的纠结，没有先前爱上默然，那么在她同子衿的欢好之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娶他。
包括沈家的事，沈家是大家族，中间关系盘根错节，于她而言，从来就代表麻烦，所以她逃避着，希望那些都与她没有关系，然后她心安理得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她站在选择的边缘，却都不敢往任何一边多走上一步，所以她纠结着，犹豫着，本能的逃避着，然后在不敢下决定的时候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到了拖不下去的时候再说。她对别人的痛苦总是熟视无睹，包括风墨楼，包括子衿，更包括沈家的沈之蔷和凤后。
或许她真的应该站出去，来担负起她所应该担的担子。世间万事，你自己不负责任，从来没有人能替你负责人。
“防己，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
“小姐怎么说这样的话，小姐一向对人和蔼，也不会去得罪谁，怎么也不能算是个坏人啊！”
“防己，若是你有一日同人私定了终身，后来却又无意中碰了其它的男子，男子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你会怎么做？”
“当然娶回家啊！这从来都不是矛盾的事啊！大多女子三夫四侍，其它没名分的伺候之人也一大群，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