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关村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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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关村情人-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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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谈话的主题是“高科技企业用人”及“大学生就业选择”两个问题。张杰松和高仓以及另外两位同仁,都被主持人一同称为IT业的精英,为此张杰松感到十分受用。主持人和张杰松年龄差不多一般大,他有着一种江水冲击沙岸的声音,听上去与他174的个子有点不太相称。他围绕着企业怎么选择人才、培养人才、利用人才和留住人才的问题,循循善诱,从一个问题引伸出另一个问题,让嘉宾们展开了一场深刻而无趣的对话。针对不同的题目,主持人从嘉宾中选出最合适的人选来进行阐述,有时候他还适当地做一些个人小结,同时稍带着吹捧哪个嘉宾两句。

  虽然主持人努力平衡几位嘉宾发言的时间长度和受注意的程度,但是张杰松却很*觉出来,在这场所谓的对话节目中,高仓一直是节目的中心和主角。张杰松平时一惯为自己的机巧善辩而骄傲,并因之博得朋友和部下的信服,但在高仓的面前,他那些滔滔的雄辩只不过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溪流,虽然声音很响势头很猛,并且也能溅起不小的水花,但是一遇到大海,就变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在高仓的光芒照射下,张杰松几位都成了陪衬。几盏500多瓦的点卤灯,把张杰松烘烤得额上不停地冒汗,脸部的微笑也显得有些勉强;但是他却发现坐在旁边的高仓,脸上释放出一种十分有层次的光芒,这种光芒把他领袖一般的笑容,毫无保留地发射到每一寸的空气里,让演播厅里的一百多号人马,包括躲在幕后的灯光师,都会产生一种高仓正在与自己交流的感觉。

  节目最后的十几分钟,是观众自由向嘉宾提问。每一个站起来的年轻人,眼睛里都闪着热切而崇拜的光芒,他们的脸上红扑扑的,故意把问题提得十分尖锐,并特别请求由高仓回答。每次高仓解答完毕,台下就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高仓在这种掌声的辉映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在此情况下,主持人不得不进行平衡分配,在高仓回答完毕之后,又由另外的嘉宾附带解说。高仓也有意分解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引导大家向身边的几位也是“精英”的人物提问,让张杰松等四人不致于太受冷落。高仓雍容的气度,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心悦诚服。

  节目录制得非常地顺利,也非常地成功。最后,主持人用那种江水冲击沙岸的声音,宣布节目到此结束,一群大学生观众,意犹未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蜂涌到前台请求高仓签名,并向高仓提出了很多一直困惑着他们的“人生问题”。高仓一边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大名,一边象一个哲人一样,心平气和地一一作了回答,那天高仓的话,成了那些孩子们解救灵魂的一剂良药。

  至此,张杰松真正认识了高仓的领袖魅力。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岁的男人,从一名普通的销售人员,一步步蹿升到企业领袖的位置,并在几年之内,让美好集团成为业界的航空母舰。现在他又指挥着这艘航母,向互联网乘风破浪驶来,就凭他领航的姿势,就已经让很多的人望而却步。

  高仓被围在那一群现场观众之中的时候,张杰松一直没有走。他和梁笑泊坐在高高的主持椅上闲聊着,欣赏人们对高仓的崇拜。也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拿着笔记本,到张杰松的面前请他签字,张杰松学着高仓的样子,在那白色的纸上画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看到那些女孩子满意地离去,心里也泛起了一点不可遏止的虚荣。

  签名活动进行了半个小时才差不多结束,这时候高仓仍然毫不含糊。他走下舞台,直接朝梁笑泊和张杰松这边走来,并用一个戏谑的微笑,抹平了与张杰松刚才在舞台上不平等的待遇。“怎么样?找个地方坐坐?”他拍了拍张杰松的肩。这时他的秘书走过来,跟他说了句什么,他轻声地交待了几句,然后那个女孩就走了。“怎么样?找个地方坐坐?”高仓又重复了一遍,好象为刚才的分心感到有些抱歉。张杰松没有想到高仓会主动请他,其实就是没有高仓的邀请,他也决计碰碰运气,甚至不惜遭到拒绝,因为这个机会实在太宝贵了。

  其实高仓约会张杰松,只不过是想知道石磊跟什么人一起做事。石磊当初离开美好集团,他从心里是舍不得的,但他既然要走,高仓也只能表示理解,现在他只想知道这个昔日的爱将,干得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在The Den酒巴,张杰松却给他讲了一个十分让他十分震惊的故事。

  
  杰克松用一种低沉得十分煸情的声音,一开始就把那个故事的说得十分玄乎——

  有一天,一个电脑公司的朋友让我帮忙去一个女孩那儿取一本书,那个女孩叫飘。我事先打了电话,约好在飘住处楼下大门口见面取书。我如约在那里见到飘,飘请我上楼坐一会儿,喝点茶,我确实感到很渴,就随她上了楼。可是,在走进她的房间时,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间房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但我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根本不可能来过这里。

  飘住在一座老住宅楼里的一套两居室,建筑风格完全是老式的,屋顶很高,厚重的木制门窗,都是古旧的深褐色;屋子里摆放着笨重的涂着黑漆的旧家具,特别是一个长桌柜,从房间一端到另一端,让人看着总会产生过多的联想。

  是吃晚饭的时间了,飘随便做了一点鸡汤面条请我吃,吃到一半,我感觉到面条里的鸡肉好像抖动了几下,我感到奇怪,怀疑自己眼睛或神经出了毛病,便问她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飘说,这是乌鸡,比一般的鸡要有营养。我觉得蹊跷,但也不好再问下去。

  飘好像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有点心烦意乱的样子。我对她说话时,她心不在焉,随手拿起吉他弹了起来。看着她坐在那里弹吉他的形象以及房间的背景,我心中一惊,差点喊出来——这正是多年前我在中国的一家美术学院的一幅习作的画面!问题是每一个细节都完全一样,包括飘的服饰、床上的凉席、背后的窗帘图案、墙壁的油漆等等,可是,当时画这些东西都是按照课堂教学内容的光线和色彩的要求设计的;背后那件笨重漆黑的柜橱,也是为了平衡画面光影效果而故意加上的。看到这里,我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但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因为这已经不是偶然,而是有点“见鬼”的感觉。难道多年前我的那幅习作,竟是无意中这样一个久远的预言?

  这种场景,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飘去厨房洗碗筷时,我飞快地查看了一下房间,窗帘、墙壁、家具,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那个黑色的长桌柜,手摸上去感到有点异样,或许是温度不太对,特别凉,有点寒气袭人的感觉。

  听到飘从厨房走回来的脚步声,我赶紧坐回到座位上,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我有个朋友当时刚刚从一家公司辞职,飘说她所在的公司刚好有一个空缺,可以把他推荐给她的老板。我们约好第二天打电话,谈有关找工作的事,但是第二天我打过几次电话,电话里总是传出电话局自动回答的声音“您拨叫的号码不存在”。

  第三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索性直接找到飘住处,那栋楼很好找,它正好位于一个大院靠近大街的第一排的第一栋,我上了楼,走到那个深褐色的门前,刚要敲门,又想到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于是拿出手机,拨了一次电话,对方还是电话局的自动回复,正在犹豫之际,忽然听到门内传出清脆的钢琴声……

  “嗯?买钢琴了?两天不见,就添新东西。”我想着,可是,让我意外的是,伴着钢琴声,一个小女童娇嫩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好像是在朗诵一首诗:

  你以为空旷就是气魄,

  你以为冷漠就是沧桑,

  你以为有翅膀的就是天使,

  你以为有声音的就是来自天堂的歌唱?

  ……

  这真让人奇怪,飘有小孩?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重重地敲了敲门。

  “谁呀?”门里女人的声音在问。

  “我,张杰松。”

  “谁?”

  “张杰松。”

  “什么?你找谁呀?”里面的态度明显是对陌生人的,听起来也不象飘。

  “飘!我找飘,飘不在么?”门开了一半,一位年轻的少妇探出半个身子,问:“什么飘?这儿没有什么飘呀?没这个人,你找错门儿了吧?”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抬头看一看门上面的门牌号,没有错,“哎,怪了,这不就是这个门么,这上面还掉了一块漆,我前天还来过……”

  “说什么呢?我住这儿两年多了,您自己糊涂了!”那少妇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可爱。

  这时身后传来有人下楼的声音,是一位老太太,她看见我的样子,立刻警觉起来,高声问门里的少妇:“什么事儿呀?小杭。”

  “没事儿,他找错门儿了。”那个叫小杭的好看的少妇回答。她身后,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也在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老太太机警地上下打量着我,“你说你找谁?”

  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感到自己好像面对一个警察局长,经过好一番盘问,老太太才把我放走。我也趁机了解到刚才开门的那个少妇叫杭书蕙,两年前从国外回来,在这儿买了这套二手的房子,附近的住户也都知根知底,谁都不知道有“飘”这个人。

  我不再感到好奇,而是感到一种恐惧。我总是怀疑自己搞错了,第二天又到那一带住宅楼查看了一下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错儿。我感到有点蒙头转向。我去找电脑公司的那个朋友,告诉他这些怪事,想问清楚这个飘究竟是什么人。“这怎么可能呢?你自己发神经吧!”朋友对我讲的这些事根本就不屑一顾,“飘有什么特别?她一直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我早就认识了的,就是那么个女孩,好文学,喜欢点小情调,就是那种喜欢文学的女孩,都那样儿,还有什么?……”不管我怎么说,那个朋友也不当回事儿,觉得完全是无稽之谈,“你们这些玩过艺术的人,都是神经病!”

  一连几天,我又给飘拨了很多次电话,都是“号码不存在”。差不多过了一星期,到了周五下午,突然,有人接电话了,正是飘的声音。我一急,张口就问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天她在哪里?为什么没有电话?还有,为什么她住的地方突然变没了……飘好像很吃惊,她听着我一连串的质疑,一再道歉,说自己实在不知道这一切,这些天正在忙一个广告片,天天加班,从没有接到过我的电话,至于住处,根本就没什么变化,肯定是我自己搞错了。我想请她出来一起吃晚饭,但是飘说真不巧,她当天傍晚就要和同事一起去北戴河度周末,已经安排好了,下了班就动身。

  礼拜天晚上快十点了,我突然接到飘的电话,飘说她刚从北戴河回来,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去公主坟的一个昼夜营业的超市买东西,她想一次多买一些,下周一周就不用买了。这回,我也开始警觉,尽管心中紧张得要命,但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把这件事彻底探明,“你刚回来,不累么?要是你不累,我无所谓,反正没什么事儿,明天也不用上班。”

  我如约又来到那栋老住宅楼下面,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楼上几户人家的窗户射出一些灯光。等了几分钟,飘从楼里出来,穿着打扮竟然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一样,但看样子心情好多了。她不停地谈起北戴河的事,我根本没有心情听,我紧绷着神经,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我们两人沿着新近翻修的暗红色的人行道走,晚上不象白天那么闷热,还起了一点风。这里是北京最宽阔壮丽的街道之一,去年又拆除了毫无品味的水泥电杆,新装了古典风格的铸铁的电杆和淡黄色的路灯光,既叫人觉得耳目一新,又仿佛回到黑白老照片的记忆里。

  走过一盏路灯,下一盏就在前方,我不经意低头,看到自己浓重的影子,映在暗红色的地砖上,看起来好像是个活物,在不断向前延伸……终于,一件事让我真的震惊了:我突然意识到,虽然我和飘肩并肩地走,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而身边的飘,竟然没有影子!

  我感到后背一阵凉意,仿佛感到嗖嗖的阴气从四面袭来,我几乎不敢立刻去看身边这个女孩。几秒钟的慌乱后,我稍微镇静下来,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转头去看身边的飘,发现她与平时毫无二致地在谈笑风声。

  
  张杰松无意中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同样使高仓感到毛骨悚然;故事里同时出现的两个女人,也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听完这个故事的时候,高仓突然决定要收购乐网。

  在2000年的夏天,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网络公司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上市,要么被收购,而要获得这两条路的通行证,机率都是微乎其微。因此当张杰松知道美好集团有意要收购乐网时,他一开始也感到狐疑,并且简直就不敢相信。直到这事终于得到证实,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公司的老板,应该更加成熟,更加内敛一些,并且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做得有些起色。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才发觉自己仍然不是一个很藏得住的人。

  一想到美好集团收购乐网,张杰松走路都笑出声来。在一切还没有明确之前,他一直独自忍受着这份快乐,他觉得要一个人把快乐藏住,那也不是容易的。他极力紧绷着那张脸,见着人就紧抿着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那还没有成事实的好事抖落出来,到时鸡飞蛋打,落得一个笑话。因此直到资产评估阶段,张杰松才把这个捂得热烘烘的好消息,公布给他的员工,同时还反复交待:“在正式签约之前,一律对外界保密。”就象憋着一泡尿,终于把这泡尿撒了出来,张杰松心里才一下子轻松下来。

  美好集团收购乐网,对石磊来说,却是另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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