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犹豫的时候,萧天逸已经用暗器打掉我手中的药丸。原来宴会之后,莉莎已经将我所有的计划向他和盘托出。
召莉莎回国,我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结束这段错误的因缘,为语嫣空出萧天逸身边的位置;二是在我失忆之前,将突犹王位传给她。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在那过去的那八年,她一直是按照接班人的要求培养的。
“如果语嫣醒过来,知道你已经忘记她,她不知道很难过。只要你能真心改过,那就足够了!”
萧天逸扔掉楼敬之的头颅,伸出手,一步步向我走过来。他的手上布满尘埃,还有血迹,但那种感觉让我熟悉,我想起那些逝去的岁月里,就是这双手,带着我混迹滇南,寻最好的医生为我授业解惑。就是这个人,在知道我恢复记忆,即将兵戎相见的时候,还对语嫣守口如瓶,为保留我在她心中最真的美好。
“真的可以吗?”我不敢相信。我的从中作梗,让他和语嫣经历多少离合悲欢;我的突然开战,夺去多少无辜百姓的生命;我的养虎为患,几乎让他们阴阳永诀,我不相信他就这样轻易的原谅我!
“可以!”他的眼神坚定,疲惫的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我也错过,错过很多次,错得很离谱,可语嫣都原谅我了,她也会原谅你的!”
“她会,那么你呢?你会原谅我吗?”我看着他近在咫尺,心里怕得要命,我害怕他只是想从我身边夺回语嫣,而不是真的想要跟我和解,因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从没恨过,何来原谅!”他一笑,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云销雨霁,“要说错,也是我有错在先,应请求原谅的人是我!如今,我们算扯平好不好?”
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的笑容像光束照进我的内心,驱走那些晦暗,这正是我心中最想要的答案,我无法拒绝。
我解开语嫣得穴道,天哥哥一手拉着我,一手揽着语嫣,我们抱在一起,相拥而泣。春晓站在一旁,陪着抹泪。我知道那眼泪不止是为语嫣,也是为我。
在归隐的地方上,嫣姐姐和天哥哥产生分歧,她喜欢芳草地,说那里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而天哥哥喜欢百花谷,他说这里有他们之间最初的心动回忆,那时候的嫣姐姐靠在他的怀中说只要在他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所有的事情我都站在嫣姐姐一边,唯独这次,我支持天哥哥。芳草地毕竟是我的一次错误,虽然他们已经原谅我,但我不能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虽然我已经放弃对嫣姐姐的执念,可我却始终无法释怀自己所犯的那些错误,我以为我会就此郁郁而终,可幸好我们的身边还有春晓。她每天都会弄些稀奇古怪的毒药让我分析解毒,我一开始很反感,可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孤本医书,解开一种便会借一本给我看。于是,除了每天照规矩给昏迷的海棠请脉,我再抽不出时间胡思乱想。
终有一天,春晓手中再没有新的孤本,她给我下了一种我这辈子都解不开的毒,那种毒的名字叫:习惯成自然,小名叫:如影随形。
【下阕】
“春晓,等等我!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那个毒到底怎么解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良药么?不是良神医么?不会自己解的么?”春晓追着猛士在百花丛中奔跑,丝毫不理会身后紧追不舍的良药,“你别追我,我已经没有孤本给你看了。”
“我知道。我们可以这样,你教我解这个毒,我就把所有孤本都还给你。那么明天我再解毒,你再把孤本借给我啊!”
春晓脚下一滞,扭头望着身后的男子,这还是她仰慕的那个师父么?她真心想说一句:你这是吃药了吗?这是智力退化的表现么?
良药武功不敌清晓,为跟她保持最近的距离,他用足十成的力气,冷不防看见春晓回眸,收不住腿,一下扑到她身上,双双滚入草丛。
他们拥抱着平躺在地上,她在上,他在下,两两相望,四目相对。
“你,你没事吧?”她问。那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每一根睫毛,双颊绯红。
“你,你没事吧?”他说。那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心跳加快。
再次异口同声,“没,没事!”
时光静静的流淌着,满溢着醉人花香的威风里,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还有四周双双对对的彩蝶。
好像只过去一秒钟,又好像过去一个世纪,两个人内心都做着最深的挣扎。终于,春晓先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下,足以让她心如鹿撞。她慌张的起身逃离,却被良药一把拽住。
“畏罪潜逃之前,是不是先让我收点利息?”他笑着,眸光里闪过促狭。他托着春晓的后脑,吻上她的唇,舔抵厮磨。
百花丛中,一对璧人深情拥吻,他们的周围,美景如画。
“终于如你所愿,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我的夫人。”萧天逸揽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语嫣往屋里走,蹲在草丛里半天,他的腿都快麻了。
“去哪?”语嫣忍不住回头,她喜欢看这种欢欢喜喜的亲昵场面,太有爱。那些股本来得可不容易,她写了十几封信给楚玄灵,左求右求再三保证之后,楚玄灵才勉强将这些宫中孤本借出来,能玉成这段因缘,总算没有让一切白费。
“回房,休息!”
连蝴蝶都恋爱了,连蜜蜂都结婚了,连良药都知道自己的所爱了,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做点属于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呢?
“不去,大白天的你羞不羞!”萧天逸的笑声暴露了他的目的,语嫣犟着身子忸怩起来。
“是不是不去?”萧天逸笑得阴险,放下一切,他真的很轻松。
“是!死也不去!”语嫣言辞坚决,一脸正气。
“好吧,你死了!”萧天逸说完直接将语嫣打横抱起,“死人是不能动的,现在我抱你进去换‘寿衣’。”
不知不觉又落入某狼的圈套,语嫣欲哭无泪,“萧天逸,你妹的!”
番外之地宫之谜
【上阕】
————春风拂面————
晚碧生了,可惜是个女孩,我很不高兴,我没有爱过晚碧,自然也不会爱这个孩子。所以直到孩子百天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抱她,中庭宾客满棚喧闹不休,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便抱着孩子到前院转悠,她才几个月大,但生得粉雕玉琢,完全继承我的清俊和她母亲的婉约。花阴下,柔和的阳光中她看着我,嫣然一笑,猝不及防的粉碎我全部的嫌隙。
门外传来守卫的呼喝声,是一个化缘的老僧,行善积德原本是官面上的事情,我从来不信也不屑去做,因为我知道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如我娶王晚碧时就知道会换来现在的平步青云。不过,大抵是因为怀中抱着孩子,我想为她做点事,便让守卫去库房取些米粮相赠。
可他拿了米粮却不曾告辞,而是定定的看着我怀中的孩儿。
“大师何意?”我抱着孩子的臂弯不自觉的收紧,那一刻我尽然害怕他会对我的孩子不利。
“邪星,邪星……”那老僧飞也似的跑开,连米袋子都落下,“可母仪天下,可祸乱江山!”
我有些错愕,身上跟着一痒,我低下头原来是孩子伸手想抓住我的衣服,可她的手那么小,肉肉的根本没有力气,看着她很认真的样子,我忽然就笑起来,她是我的孩子,是我楼敬之的嫡女。
“疯子!”我看着那老僧的背影,对自己偶心血来潮的善心感受无奈,我还是不适合做这种善事的。
我抱着孩子进屋,在宾客面前给她取名:语嫣。吴侬软语,巧笑嫣然。
她冲着我笑,小手乱舞,纯洁无暇。
————微雨飘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语嫣已经长到四岁,出落得越发标致。我看着她和太子楚玄灵玩在一起,忽然想起那个老僧的话:可母仪天下,可祸乱江山。原来我从不曾忘却,可几乎所有美丽的女子都会被称为祸水,我没有兴趣,但母仪天下四个字,扰乱我的心。
我开始循序渐进的向她灌输一些楚玄灵的好,按照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培养她的言行举止,请最好的老师教导她琴棋书画。
一切很顺利,就像冥冥中的注定,她很乖,不需要我多费心就将一切都做得很好,包括抓住楚玄灵的心。而我也因此位及丞相,皇上对我很器重,还让我兼任太子太傅。满朝文武都知道,我的女儿楼语嫣,将是天凌国未来的皇后。
我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可我渐渐发现不对劲。因为平日并未对语嫣的事情多加干涉,当我发现她不受控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只能看着皇上慢慢死去,看着楚玄灵登基为帝。原来,她对我的笑,早已不再纯真。她恨我,恨我贪恋权贵,恨我薄待她的母亲,恨我主宰她的一生。
突犹犯境,边境不宁,给我一个很好的借口,我要将她送去滇南做细作,监视滇南王萧天逸的一举一动,最好是能让天凌和平接管滇南。
成,楚玄灵的后宫有她一席之地;败,她终生都不能重返京都。
她是真的爱上楚玄灵,圣旨到家的那天,她从内湖的假山纵身跃下,她用死证明自己的真心。那一刻,我有一丝的悔意,一开始安排她和楚玄灵在一起的人,原本就是我。
好在她没有因此丧命,只是醒后的态度更加坚决,可圣旨不是儿戏,我只能用王晚碧的性命威胁她就范。天家的情爱,远不如我想的坚决,直到华盖的马车出城,皇上也未来送行,我的心总算落地。
若是我知道这一嫁终将坐实那老僧祸乱天下的预言,我宁可她落水的那一刻,已经死去。亦或我从没抱过她,从没看见她的笑,从没真心善待她。
【下阕】
因为她从中作梗,我从天凌丞相变成天凌的罪人,死里逃生我变成一个相貌丑陋,见不得光的人。好不容易我逃到突犹,成为亚元良药器重的幕僚。
我展开向天凌、向滇南的报复。可还是因为她,埙城一战,良药终于放弃攻城略地的野心,我再次成为一个过街老鼠。我终于知道,我的女儿楼语嫣,她的能力远在我的了解之外,她不但能让君臣反目,还和天下第一的月潇公子勾连不清。我在突犹一个废弃的地宫里落脚,开始筹谋反扑。
所幸月潇带着门徒暗人围攻突犹王都葛格木之后,便解散棠梨阁,大有归隐之势。我怎么能让他们如此安心的归隐,我用计擒住海棠,再各个击破。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重心都在和边城的战场上,而棠梨阁剩下的人并不多,一共六十人,还分成三批追到突犹,我利用海棠的口吻向他们指令,又配上一些海棠的随身之物,足以让他们深信不疑。我的计划很成功,我将他们悉数关进地宫的水牢里,每日责打泄愤。
这一次,我要看我的女儿,如何拆招!
皂靴摩擦的声音,震动石室,我知道,我的大限已到。来的有萧天逸,棠梨阁的神医春晓,还有很多突犹王宫的侍卫,能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很高兴,唯一遗憾是没有看见我的女儿,她舍不得来给我陪葬吧。
侍卫和我的暗人厮杀在一起,到处是残肢断臂,喊杀声震得石室轰隆作响。我启动机关,关闭入口,放下封门的断龙石,然后向暗门逃离。我之所以做那么多事,为的就是要楼语嫣给我陪葬,没有她,我怎么能死得安心。
春晓带着人去往水牢的方向,解救被困的棠梨阁众人;萧天逸和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在暗门前拦住我的去路,我认得他的身形,是在突犹王宫前接走语嫣得月潇公子。
“有天下第一的月潇公子和滇南王陪葬,老夫死得不亏。”
“要月潇公子给你陪葬,你还不配。”他得意的笑着,眼里全是轻蔑,“小爷沐非,江南风雨楼楼主,月潇公子座下,第一杀手。”
怎会这样?
我错愕,“你是沐非,那谁是月潇?”
“你女儿,楼语嫣!”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那么柔软的顺风送入我的耳朵,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尖。
“多亏你的培养,她才能那么聪慧,也多亏你和先皇对太子的严苛,她才会萌生帮楚玄灵早日登上帝位的打算。她十岁创立棠梨阁,目的就是为新帝登基,扫除一切障碍。”
原来所有的错,都是因为我自己。
支撑我坚持下来的信念,顷刻被人推翻,我不甘心。可我的功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被逼到墙角,陷入绝境。面前的两个男人,都在传闻中和语嫣不清不楚,既然要死,我无论如何都要他们陪葬,若是他们死掉,语嫣会比活着更加痛苦。
在头颅被沐非割下的那一刻,我已经启动事先布置在地宫中的火药引爆装置,那是一根固定在墙角的丝线,一旦被切断,连在丝线上另一间石室的蜡烛就会打翻,然后引爆房中的火药,然后一间接一间的屋子都会被炸掉,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这让我很欣慰。
可在大脑完全停止思维之前,我只听到一声巨响,映入眼帘的是沐非得意的笑,他的嘴唇翕动:老狐狸,多谢你帮我们开门,我找不到你暗门的机关,只能借你的手炸开一条生路。
宦海沉浮一辈子,我最终败在自己女儿的手上,这可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是否应该老怀为安?
我瞪着眼睛看着沐非和萧天逸的手,他们像兄弟一样紧握在一起,残存的意识里有个邪恶的想法,早晚一天,我女儿把你们都收了!
萧天逸好似忽然想起,他蹲下来看我的眼睛:忘记告诉你,你的女儿,真正的楼语嫣在皇上赐婚的时候,就跳湖死了。这个,是我萧天逸的妻子。
那个疯癫老僧的话犹在耳畔:邪星,邪星降世,可母仪天下,可祸乱天下!
我看见襁褓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睁着明亮的双眸看着我,嫣然一笑!
番外之大漠孤烟
【上阕】
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红绮,落日的余晖中,两匹骏马沿着林荫道缓缓而行。
前面的马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她的肌肤雪白,娥眉淡扫,翩翩白衣映得整个人清丽脱俗,只是清冷的目光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眼底是一抹隐约的郁色。
“我跟你说多少遍,让你别跟着我!”
这话显然是对后面马上那个男子说的。
碎金般的日光中,那男子唇边是一抹讥诮的笑意,“大路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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