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病人!”语嫣噘着嘴,再次将海棠的头搬到床上,“别再来啊,再来我叫了!”
“叫吧,叫吧,让大家都来看看我们的月潇公子,原来是个大美女!”海棠笑得得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将头靠了上去。
“阿梨!”
语嫣的话音还未落,海棠就弹簧似的跳了起来,“错了,错了,别喊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阿梨,虽然她自认为样样都强过阿梨,除了打不赢!但这世道,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灵丹妙药,百试百灵,语嫣仰面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她玩不过海棠,海棠打不过阿梨,阿梨最心疼她,三个人就像一个怪圈。这三年,最快乐的就是和她们在一起,如果不用吃药和疗伤,那就是最好的幸福,可伤害自己的事情做得太多,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着语嫣消瘦的脸颊,孱弱的身子,海棠脸上的笑意渐渐凝结,“要不,咱们跟突犹合作吧?良药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VIP10 天价弃妃
南城的西街偏西是整个滇南主城最贫苦的地方,这里住着战争中失去亲人的老弱妇孺,孤儿寡母,以前衙门会统一监管,定期送些米粮、衣物,可这三年战事焦灼,户数迅速递增百倍,财政吃紧,已经兼顾补上。
每年的冬天,都是他们最难熬的日子,饥寒交迫,缺衣少粮。
而这个时候,他们最盼望的就是大年初一,这一天会有一群仙子一样的姑娘,为他们送来足够熬到春天的衣物和粮食。
而今年尤为喜庆,因为他们一直感谢了多年的月潇公子也会来。
寒冷的冬日,萧瑟的风穿行在残破的街道中,这里虽然破旧,但却干净。百姓们已经自发的走上了街头,或捂着脸,或搓着手,或跺着脚,用他们力所能及的办法,驱赶侵体的寒意,等待他们心中的天神。
“来了,来了,恩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三三两两的人立刻全部靠到路的两边,尽量让出道路让棠梨阁的车队通过。
每年的布施地点都定在西街尾的破庙门口。
阿梨搀着月潇缓缓的走下马车,不知谁先跪了下来,围观的人立刻跪成一片,不少人已经激动得开始哭起来。
语嫣松开阿梨的手,紧着狐裘看着这一地的乌压压的老弱妇孺,呜咽的哭泣声混在萧瑟的风中,送入她的耳朵,直达心里。
“别哭了,都起来吧!”她抬手搀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位老奶奶,“战争使你们是去了亲人,但你们要更加努力的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逝去的人!”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但带着饱经沧桑的力量和一股让人折服的威仪。
这三年她一直在疗伤静养,海棠和阿梨就是她的眼睛,可就算是亲耳听到的据实汇报,也没有这现场直播来得震撼。
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从身边走过,面具下月潇的眼眶都湿润了,她庆幸自己带着面具,否则一定会被海棠笑话,这么多年,她越发多愁善感。
“大嫂,你们平时都以什么为生?”月潇拦下一个排队的妇女,轻声的问。她的衣衫破了几处,都露出了里衬,站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以前靠着衙门的接济,再给人做一些缝补浆洗的活儿,勉强能度日,可现在衙门不管了,我一个女人,上头还有婆婆,下头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低低的啜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堆待发的米和衣物。
“阿梨!”
“公子!”月潇一召唤,阿梨立刻闪到她身侧,“有何吩咐?”
“拿上东西,我们去她家看看!”
“这……”,阿梨有些犹豫,月潇的身子弱,不宜在污秽的环境中停留过久,容易感染疾病。这也是这么多年,为什么月潇总是很少出现,而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极短的原因。
“不碍事的,就去看一眼!”隔着狐裘,月潇拽了拽阿梨的衣袖,她必须要弄明白,为什么多年的救济,这个地方还是这么贫乏。
跟着那妇女穿过几条空旷的老街,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她家,一间破败的房子,四面透风,连门框都摇摇欲坠,一个老妪蜷缩在唯一的床上,裹着被子发抖。那床还断了一个角,地下垫着石块。
“娘,娘,我饿!”大概是闻到米味,两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从外头窜了进来,一左一右的抱住那妇女的腿。
看着那两个孩子没规没距的瞎跑,撞上了月潇,阿梨的脸上立刻浮起冷意,手中的米袋子落了地。
“没事,我没事的!”月潇觉察到她的不快,急忙回身黏着她安抚,“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阿梨是个认死理的人,对什么都冷淡,唯独见不得她的公子受委屈,这就是为什么语嫣嫁到滇南的时候,选择了带海棠来开棠梨阁,而不是她。
那大嫂第一反应是去捡起地上的米,看着袋子毫无损坏才松了口气,尴尬的朝月潇苦笑,“对不起,公子!月前婆婆大病一场,若是没了这米,全家就只能饿死了!”
那两个孩子这才意识到家里还有客人,拉着母亲的衣角,瞪着眼睛看着人群中那个衣着华丽的公子直咽口水,他身上的狐裘一定好温暖,他脸上那个银光闪闪的面具,一定能换好多馒头,说不定还能换好多肉。
月潇并不介意,反而看着那两个孩子明亮的眼睛笑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你做的?”
“是的,咱们贫苦人家哪里买得起成衣,这些都是用我男人以前的旧衣服改的!”看着面具下恩人翘起的嘴角,那大嫂也跟着笑了,抬手摸着两个孩子的头。
“你的绣工很好,针脚密实,怎么会找不到好的活计?”
阿梨刚才对这户人家的印象大打折扣,一听月潇质疑,立刻摆出防御的姿势。
“唉,住在这里的又有哪个手艺是差的,”那大嫂看着阿梨,叹了口气,“你看这位姑娘的反应就知道了,工钱高的大户人家,都闲我们这些穷人手脚不干净,所以……”
知道阿梨又要不乐意,月潇先将手伸进了她的袖中,转移了话题,“让春晓过去看看她娘可好?”
就算隔着面具,阿梨也想象得出此刻的公子是何等撒娇的表情,她只得点头。
人群中立刻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上前掀开了老妪的被子。
“怎样?姑娘,我婆婆怎么样?”看着春晓把脉结束,那大嫂立刻急切的问。
“年纪大,身子弱,只是一般风寒!”春晓恭敬的向月潇回报后,就从随身的药箱里取了几味药递给那大嫂,“这是三天的量,足够她痊愈,只是这几天要尽量让她吃饱,吃饱了才好得快!”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那大嫂作势就要拉着孩子给她磕头,却被春晓拦住,“别谢我,谢公子就行!”
“不必了,等我真正解决了你们的生计,天下太平,你们再谢不迟!”月潇抬手阻止,战事是因她而起,她要做得事情还很多。
“叫萧天逸到棠梨阁见我!”离开那个大嫂家,走了很久月潇才淡淡开口,她刚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必了,有什么跟本王谈吧!”
月潇抬眸,大道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特别的人,混迹在三三两两的贫民中,连阿梨都没觉察。
来得正是萧灏远和聂典。
他还是一副黑铁面具遮脸,即使换上了锦衣华服也掩不住他浑身衰败的气息,因为他有一颗被仇恨充斥,腐坏的心。
当阿梨浑身散发着冷意的时候,队伍立刻发生了变化,所有人自觉的以月潇为核心,紧紧的环绕在她四周。
“月潇公子不必紧张,我们是很有诚意希望跟你合作的!”看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聂典上前一步抱拳解释。
“紧张?”月潇不禁冷笑,面对这两个人,她还真没想出自己又什么好紧张的。她抬手拨开挡在前面的阿梨,“跟这种人较真,你也不怕降低自己的档次!”
“你……”聂典被呛得无语,回头狼狈的看着萧灏远。
“公子教训得是!”阿梨知道自己护主心切,有些失态,挥挥手,圆环又变成了普通的队形。
看着他们从容的从眼前经过,萧灏远的手在袖中收紧。听说昨晚萧天逸见过他之后,回府也是一身的狼狈,房中的灯一直亮到今天天明。
“什么第一公子,什么善人菩萨,也不过如此!”
“放肆!”阿梨回身、扬手,一排银针飞了过去。
聂典拖着管家连连后退,银针落空,在地上钉出一朵梨花的轮廓,周围的人立刻吓得四散奔逃。
阿梨还欲出手,却被月潇抬手拦住,只见她淡淡摇头,扭头看着萧灏远,唇边浮起一抹诡笑,“我一介布衣,开着青楼楚馆,手染无数鲜血,偏偏博了个第一公子的雅称。你呢?”
见他不语,月潇唇边的笑意里满是戏谑,“贵为一方霸主,却引得战火连连,百姓怨声载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结盟?”
“正是如此,我们才希望能与公子携手,挽回时局,救百姓于水火!”一听萧鸺说萧灏远带着聂典出了门,萧天逸就立刻赶了过来,他知道棠梨阁每年都会到这里来布施。
“想结盟啊?就拿出点诚意来咯!”月潇看着萧天逸的鬓角有细细的汗,显然跑得十分着急,心里就觉得各种舒坦。
他的话,让萧天逸心里一滞,“这……”
“舍不得?那想好了再来找我!”月潇也不急,面具下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意,她要看看这父子情深,如何葬送这天下!
萧灏远看着萧天逸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和月潇之间一定有了什么协议。棠梨阁姑娘们的脂粉气还残留在空气中,他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诚意?他要什么诚意?”
萧天逸凝眸,深深的看着那张黑铁面具,他第一次觉得这张面具是如此讨厌,自从出现,就没有一件好事!曾经那个豪爽阳刚的父亲,早已经如同面具下的那张脸,千疮百孔。
他叹了口气,就算心里有多不愿,都不能割舍这仅存的亲情,“没事,您先回去把,儿臣再想想办法!”
他的心里愈是想念语嫣,就愈能理解萧灏远今日的转变。一个风光无垠的将军,先是被自己忠于的皇上怀疑、抛弃、甚至暗杀;好不容易留下一命却发现自己挚爱的妻子已经为爱殉情;还眼看着仇人的女儿还登堂入室,成为儿子最宠幸的妃子。
“逸儿!”看着萧天逸颓废的转身,故作坚强的模样,萧灏远的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紧。
不是他不想收手,而是平衡的局面一旦被打乱,想退缩,已经来不及了。天下逐鹿,从来是至死方休!
**
萧鸺已经被棠梨阁门口的姑娘,挡下了第十八次,忍受着来回路人奚落的目光两个时辰,任他脸皮再厚也挂不住。
他本想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去求见月潇,可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到后门去碰碰运气。
与前门的灯火辉煌相比,后门的确冷清很多,他不敢贸然进去,只透过门缝往里张望,这里是厨房,来来回回的都是传菜婢女和小倌,倒也是一排繁忙。
他抬手推了推门,毫无动静,显然是落了锁,那么就只能翻墙了。
两个漂亮的纵身,他的身影如鬼魅般落在后院的阴暗处,早知道这么容易,他就不必在前门磨蹭这半天。但是,怎么混进去呢?从后院进入前楼的地方是有人把守的。
他看到穿梭传菜的小倌,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不多时,一个身材挺拔的萧鸺小倌就诞生了,可怜那个小厮被他打晕,扒了外衣丢在厨房后面的树丛里。
这已经是他看到的小倌里,身高跟他最接近的,可他壮硕的肌肉还是将衣服撑得鼓了起来,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可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他缩着头,托着盘子跟在一个婢女的身后,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站住!”清冷的声音让萧鸺的思绪戛然而止,“你的腰牌呢?”两个守门的女子,拦住他的去路。
“腰牌?”心里咯噔一下,扒衣服的时候光线太暗,他根本没看清楚。好在他脑子够快,立刻摸了一把腰间,“哎呀,大概是刚才掉在厨房了,我马上去找!”
“看着,我去通知鶹哥,有人混进来了!”看着萧鸺离开,年纪稍长的婢女在另一个姑娘耳畔低语。
“嗯,咱们这雇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哪像他那么身强体壮,衣服都变形了!”旁边那个女子立刻点头附和。
当萧鸺再次返回的时候,那守门的女子言笑晏晏的将他领进了一个房间,等待他的是一柄雪亮的长剑和一个冰冷的声音,“说,你是干什么?”
“客官息怒,奴才,奴才是来送菜的!”
萧鶹站在他的身后,虽然看不见他的容貌,但这个身材,这个声音,不是萧鸺又是谁呢?
“不许回头,放下东西,出去!”赶在自己失态之前,他果断下达逐客令。
“是!”萧鸺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已经感觉出不对,能够在棠梨阁掌事的,各个都是武功高强,这个人的剑锋却在微微颤抖。
佯装出门,等到剑锋离开颈间,他猛的转身,力求瞬间打掉对方手中的剑,挥出的掌风却僵在半道,“阿弟!”
萧鶹慌忙抬手捂住脸,急急的下逐客令,“你认错人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
三年,他等了三年,日思夜想了三年的人,此刻近在咫尺,他怎肯就此放弃。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你看看我啊,我是阿哥啊,你不认识阿哥了吗?”萧鸺情难自控,不管不顾的拉开萧鶹挡脸的手臂,他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这是被掉下的梁柱砸伤的,海棠说可以用药去掉,可他固执的认为,这是上天要他铭记未能保护好语嫣的过失,执意留下的印记。
“你认错人了,你走吧!”慌乱中,萧鶹狠狠的推开萧鸺,他曾无数次的潜伏在军营四周,看着萧鸺练兵,看着萧天逸出征,可他没有保护好语嫣,他没脸见他们。
传说鸺鹠是阴间的使者,以人的魂魄为食。没了魂,人自然也不能活。当年他们的父亲为他们赐名的时候,就是希望他们能在这个战争的年代,打败所有敌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却不肯回来?”他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萧鸺拉着萧鶹的胳臂拼命的摇晃,泪水将眼睛憋得通红。
三年,一千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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