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来不及!他落地的时候长箭刺穿语嫣的后背,他看着她在眼前慢慢倒下,鲜血在她的红衣上晕开,衬得她的脸颊像雪一样白。
跌进萧天逸的怀抱,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的唇边噙起一抹释然的浅笑,“别慌,别慌!你不欠我的,什么都不欠!”
“不,语嫣,求你,求你别离开我!”萧天逸抱着她的身体,看着她虚弱的闭上眼睛,心在滴血,“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语嫣的身体一向不好,击鼓这么长时间就算不受伤也已经很累,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凝眸望着萧天逸,“包括这天下?”
“包括这天下,包括所有。”萧天逸紧紧的抓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深深的亲吻着她的手背,他仿佛看见那漫天的火光,那次一别三年,这次,唯恐永诀。
“我要你,只要你!”
他的泪落下来,滴在语嫣的脸上,流进她的心底,语嫣撑着他的手站起来,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笑意里全是促狭,“箭偏了,我没事。”
“嗯?”萧天逸摸着脸上的泪,怎么会没事,他明明摸到血,他扳过语嫣的肩,不是没事,只是暂无性命之忧而已,长箭射穿她肩上那个布包,钉在她的肩上,渗出些血。
鼓声一停,滇军的气势果然弱了下去,突犹虎狼之师已经大部分转移到她预设的攻击范围,语嫣推了推身边离得最近的姑娘,“你,上去。击鼓,全部继续击鼓!”
鼓声再起,但是相对先前的气势已经减弱太多,面对越来越近的突犹大军,有的女子已经吓摊在鼓台上。
敌人的全部主力已经近在眼前,萧天逸扶着语嫣,带着剩下的将士往悬崖撤退,“扬旗。”
护在语嫣身边的两名小将抖开手中棠梨阁的大旗,鲜艳的海棠,素白的梨花,迎风招展,熠熠生辉。滇军的将士忽然放弃抵抗,只迅速的往语嫣和萧天逸身边集结。
“这是何意?”楼敬之狐疑。
良药还沉浸在语嫣受伤悲痛中,虽然他及时的出手使中军的箭矢偏离轨道,但她说好要永远保护语嫣,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的,却又给萧天逸制造了一个保护她的机会。
“扬旗了,扬旗了。”城墙上爆发出一阵欢呼,鼓声让他们热血沸腾,他们恨不能立刻加入战斗中。
“箭阵,投石车,放。”聂典站在城楼上,奋力的挥动着手中的令旗,指挥着各个方针有条不紊的进行反击。。电子书下载
“糟糕,”看着大雨一般的箭矢和飞石从侧面袭击突犹大军,楼敬之这才知道中计了,他竟然忘记了,萧天逸和楼语嫣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往悬崖边逃跑,那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以自己的性命为诱饵,想出这样计谋并且付诸实践的人,该有多大的决心。
“撤退,撤退。”在他的惊叫一般的军令中,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源源不断的箭雨和乱石,生生在战场上拉开一条隔离带,范围以内的突犹大军只能等死,范围以外的突犹大军不敢救援。
而语嫣他们退到的位置,刚好在攻击范围以外,原本这也是极危险的,可突犹的军士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没了主张,想到的只有撤退,纷乱中自相残杀,践踏致死者无数。
楼敬之望着混乱不堪的场面,睚眦欲裂,他眼前仿佛浮现出语嫣站在花湖假山上的那一日,她说:我的命运应该有我自己主宰。他仿佛看见她绝望的一跳,唇边是嘲讽的笑意,她说:你会后悔的。
“杀萧天逸、楼语嫣者,大将封万户侯,军士连升三级,可子承父位。”楼敬之已经是丧心病狂,他叫嚣着推开鼓台上的军士,亲自在阵前击鼓。
“子承父位!子承父位!”这样优厚的条件让原本绝望的突犹军士看到希望,从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但是能为家人谋一份福利,那便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不要,不要!”良药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拼命的推开楼敬之。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自己活着,嫣姐姐活着。哪怕她只会永远站在萧天逸的身边。
“这就是战争,难道你想让那么多的突犹将士的牺牲白费?”楼敬之的心里只有报仇,他需要恨支撑自己残破的灵魂,“你是王,你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突犹子民,你要肩负起王者的责任。”
随驾护卫的将军,将愤怒的他和楼敬之分开,强行将他拖上王车。他们的王太年轻,太冲动,在阵前于军师对打,没有打到敌人,先自乱阵脚。
“聂将军,求求你,让我们出去救王上吧!”
“聂将军,我们是自愿的,即使战死也绝不后悔!”
城墙之上,将领跪了一地,看着他们的王深陷险境,他们心急如焚。
聂典的扶着城墙,手指抠进墙砖里,他的隐忍已经达到极限。他和萧天逸一同长大,萧灏远就像自己的父亲,萧天逸就像弟弟一样,他恨不能第一个冲出去救他。可他不能,他不知道到底是计划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按照计划这个时候突犹就应该退兵,楼敬之的狠绝在计划之外,消息传递的速度在计划之外。
“聂将军,你怕死,我们不怕,我自带兵三千出去,活着回来任你军法处置。”一个老将霍的站起来,他再也忍不住了。
“胡闹,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吗?你以为城中还有兵可用吗?”墙砖在聂典的手中捏碎,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城中剩下的两万军士,已经全线向萧鸺所在东北方向转移,除了城墙上的几千将士,城中只剩老弱病残。
因为语嫣的这个计划太过冒险,萧天逸并不敢如实告知三军,一切都只是暗中进行。若成,萧天逸活着;若败,萧天逸死;但无论成败,突犹大军都会撤离,埙城都能保住,滇南就能保住。
“那怎么办?”
听着众将领争吵不休,聂典蜷缩着身子,痛苦的抱着头。他真的很想开门出去救萧天逸,但是如果突犹大军借机反扑,他们所有的牺牲都全部白费,最重要的即使那两万大军还在,也未必能和突犹残余的敌军抗衡。
情况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滇军没有援兵,幸存的突犹残兵已经越过危险范围,对萧天逸和部下形成包围,“交出萧天逸和楼语嫣,饶你们不死。”
“做梦!”虽然知道以少胜多撑到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但是有萧天逸和楼语嫣站在身后,余下不多的将士们都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看着面前的尸体越来愈多,炙热的血液染红滇南的土地,他们无所畏惧,能跟自己主帅同生共死,能跟自己景仰的王者并肩作战,他们虽死犹荣!
萧天逸扶着楼语嫣一步步后退,看着将士一个个在身边倒下,风中弥散着血腥的味道,战火连城,他们已经再无力抗衡。
“害怕吗?”语嫣靠在他的肩上,跟随他的步伐。因为箭伤带来的流血和疼痛,她的脸色惨白,但看着逼近的刀锋,她如玉的容颜上挂着浅淡的微笑。
“死,我不怕,”萧天逸摇头,认真的看着语嫣的眼睛,看着这张他深爱的容颜,临死之前,有她相陪,此生足矣!“战死沙场是我的荣幸,只可惜连累你,陪我同赴黄泉。”
“萧天逸,我跨千年而来,只为求我们的终结。如今,很圆满!”语嫣抬手为他扶正头盔,抚摸着那张令她魂梦相依的脸,笑颜如花,“不求同生,但求共死,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萧天逸紧紧的将语嫣拥在怀里,“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望着脚下的万丈悬崖,他们从容浅笑。她安心的将手放进他的大掌中,感受他的力量,他的温度。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体味她的温柔,她的爱意。
阳光下,他们泪光盈动的双眸染着款款深情,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让痴缠的爱意直达彼此的心里。
待到战火燎原时,方知此情有多重。
今生就这样死去,也便再没有遗憾!
他们最后一次望着埙城高高的城墙,望着城墙上飘扬的旌旗,望着滇南的蓝天,望着滇南的大地。
看着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身子后仰,以平躺的姿势,坠落万丈悬崖,良药情急之下的伸手,连身边的空气也握不住,泪水泉涌而出,一声大吼,撕心裂肺,“不要!”
城楼上的滇军将士,跪倒一地。
“鸣金,收兵。鸣金,收兵。”良药抓住楼敬之的衣襟,“孤让你鸣金收兵。”
“王上,这正是攻城的好机会,失去主帅,他们一定气势低落,气势低落啊!”楼敬之跪在良药的脚边,他的眸光泛红,他刚刚失去了世上最有一个亲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有仇恨,他刚刚已经完成了向滇南的复仇。
他不知道什么失去主帅,他只是到打败萧天逸和楚玄灵,他就是这世上唯一配得上楼语嫣的男子,可他刚刚失去了她,永远失去了她。良药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在楼敬之丑陋的老脸上,“孤要撤兵,孤要撤兵!”
“王上,军师说得对,你看楼上的箭雨都停了。”守护在王车四周的将军齐齐跪下,他们都是突犹的老将军,亲眼看着将士折损大半才艰难的走到这里,怎能看着良药意气用事,功亏一篑。
“请大王三思!”
看着他们整齐的跪下,看着楼敬之唇角溢出的鲜血,良药不得不松开他的衣襟,踉跄几步靠在王车的围栏上,早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收场,他宁可自己永远没有恢复记忆,也从没有做过什么帝王。
他原想着攻城掠地为突犹的百姓谋福利,可这半年下来,军费损耗巨大,正值壮年的男子都战死沙场,农耕荒废,百姓苦不堪言。最重要的是今天,他亲眼看着语嫣和萧天逸跌下悬崖,因为突犹大军的逼迫,因为自己是突犹的王,却没有来得及阻止。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眼前重演。是萧天逸苦苦哀求,萧灏远才留住自己的命。相处的日子里,发现自己对医药极有天赋的那一年,萧天逸找来了全滇南最好的医师为他授业解惑。每次遇到医药方面的孤本,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求得。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幼,一次为求一个孤本,萧天逸去了那个医馆三次,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丢出来,直到他终于感动了那个老板。萧灏远是不准萧天逸和自己交往过密的,所以这种事情萧天逸也不敢以权压人,只能自己忍气吞声。
可那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喜欢,现在想来萧天逸除了没有让自己恢复记忆,从没有亏待过自己,相反很好,很好。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那么好!
关于楼语嫣的那些温暖记忆便连想都不必了,因为从头到尾都只有好,很好,更好!她就想温暖的阳光,从始至终都环绕在身边,她用一生兑现了他们彼此许下的诺言,永远不会伤害对方,她做到了!
可自己呢?良药扪心自问,除了愧疚,只有愧疚!
VIP36 天价弃妃
相持之际,一铁骑手持红色令旗,从军营后方而来,在王车前下马跪定,“报大王,王都急报,王都告急,请大王速回城救援。”
“何事?何时之事?”良药脸色瞬间煞白,一切的发生都让他始料不及。
“月潇携棠梨阁部下,攻打王都葛格木,距今已有三日。”那侍卫将怀中手书呈上,“这是万户侯的亲笔书信。”
机关算尽,他已经输掉语嫣,现在连祖业都要保不住了。良药自嘲的冷笑,直接将信递给身边最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孤王无能,你们自己斟酌。”
他仿佛一夕苍老,他学了八年的医药,在萧天逸的宠爱中已经忘记如何征战,如何驾驭下属。肃杀的天地中,血染的疆场上,他只想再看一次她的笑颜。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只想留在滇南王府,做那个一无所知的良药,他只想在荷塘月色中,再一次与她相依相偎。
他的身后,那老将军站在战车上,握着信笺的手在颤抖,“鸣金,收兵,班师回朝。”
捷报传来,团景得意的大笑着,神态几近癫狂,“哈哈,楼语嫣死了,楼语嫣死了,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让人讨厌的声音,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良药从她身边经过,却没有看她,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来人,将这个疯婆子拉下去,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看着突犹大军撤离,聂典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城楼上的气氛却压抑着,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已经开始撕白布为萧天逸戴孝。
“你们干什么?都疯了么?”
“疯了?你才疯了,我们的王都没有了,我杀了你!”一个将领将手中的布条摔在地上,猛的将聂典扑倒,两个人扭打起来。
聂典身上带着伤,不是他的对手,被死死压在身下,看着即将落下的拳头,大喝一声,“王上还没死!”
“什么?”那将士的拳头只在半空顿了一秒,就狠狠砸在聂典的脸上,“你胡说,我生在埙城,长在埙城,这悬崖看过无数次,坠下之人,无一生还。”
“我发誓,如果王上真的死了,你们再杀我也来得及,只是现在不去就他们,可能就真的死了。”聂典趁着那人分神的时候,猛的推开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撑着墙头喘气,“你没发现整天跟着楼姑娘的清晓大夫不在么?她已经先行带人下去接应了。”
那将士明显不敢不信,悬崖的高度已经是非武功可以克服,“果真?”
“你现在与我同去,若是他们已死,便用我的项上人头血祭。”聂典也不敢相信这么高坠下去还能活,可他相信萧天逸,而萧天逸信着楼语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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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箭,拔箭啊!”语嫣抓着萧天逸的手,看着山崖光速飞升,她就知道下降的速度有多惊人。
萧天逸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背后的箭上,却迟迟下不去手,疼痛且不说,一定会血流不止。但不拔箭就只有死路一条,实话说,他真不确定那玩意有没有用。
“流血还是死,你选一个吧!”下坠的速度极快,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耽搁,语嫣的语气中带着薄怒。死,她到是不怕,只是这样死,太不值得,她不是个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啊!”感觉到箭头从骨肉中分离,剧烈的疼痛那语嫣发出一声呐喊,“放手!”
她咬着牙,强忍住疼痛,拉开胸前的细绳,肩上的布包打开,借着风势撑开一朵蘑菇,是一个简易的降落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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