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不免有些尴尬,还好沐非动作快,赶在众人看出苗头之前先坐下来。一副不要脸的样子,“条件不好,将就将就!”
沐非这一招到是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亚元莉莎身上移开,但古代素有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是大庭广众同席而坐。
语嫣不介意这些,可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渐大,那几个突犹使节甚至开始指指点点,她脸上有些挂不住站起来,“我才不要和你将就呢!”
大雨突至,大家都忙着四散奔走,萧天逸刚同随侍将军清点完马匹和物资,拍着身上的水珠进来,众人的私语和语嫣的话都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中。他咳嗽两声,岔开话题,“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天黑之前我们无法到达前面的城镇,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座破庙,今晚只能在这里将就了。”
为表诚意,良药派来的都是朝中文职老臣,何时住过破庙,受过旅途艰辛,过各州府驿站,享的都是上宾待遇。萧天逸话音一落,就引起一众哗然。
“住或者走,可以自己选。不过走出这里,生死自负!这是突犹地方,本将军可不保证没有山贼匪帮。”那随侍的将军可不如萧天逸好脾气,无数将士死在突犹铁骑下,他早看这些突犹人不顺眼了。
果然,还是只有拳头说话硬气,场面立刻安静下来。语嫣真要忍不住为这个小将军叫好,可惜走这一路,她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
幸好这类突发情况在计划范围之内,萧天逸很快安排好人手拾柴、生火做饭、铺床叠褥等。
“不用安排孤的,孤住车上就行。”看着侍女拿着最后一床被子不知道如何分配,亚元莉莎冷冷开口。
算上所有女眷和有官阶的,不偏不倚正好就少一床被子,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因为他们毕竟是后面加入的,不在计划之内也很正常,语嫣不想领这份情,“不必,我和春晓一起就行。”
“孤不喜欢睡地上,怕孤逃跑就找两个人守着!”亚元莉莎这话像是顶撞语嫣,但眼神却扫过蹲坐在一旁的那一帮突犹老臣。她不想回国的事情,早就是人人心中了然。
一行人随意的将就完晚饭,天已经全黑,语嫣用胳膊肘撞撞春晓,眼神示意她去看看亚元莉莎。
一场和亲让三年前那个天真浪漫、活泼可爱的姑娘消失不见,叹息造化弄人的同时,语嫣对她多几分同情。她还记得初见亚元莉莎的时候,那个丫头居然能够翻山潜入王府,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病入膏肓随时都会夭折。
“公主,我帮你把把脉吧?”春晓说话的同时,手已经不由分说的探向她的脉门。
可春晓并没有得逞,亚元莉莎身后侍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她们中间,“公主很好!”
完全出乎意料,语嫣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出那侍女不是泛泛之辈,扭头看着沐非,希望寻一丝破绽,可同样无果,她只能示意春晓放弃。
“不看过怎么知道?”棋逢敌手,春晓有些不甘心,正欲走还留。恰好萧天逸捕捉到那一幕,上前搭话,“孤见你最近清减不少,春晓是棠梨阁最好的大夫,不妨让她看看?”
这话本来是向着棠梨阁的,可语嫣听来却满满的都是对亚元莉莎的关怀,有自顾自的生气闷气来。这一路萧天逸都有在身边嘘寒问暖,她一直是爱理不理,原想着快到突犹,也该对他好点了,偏又听见这话,“沐非,这里好闷,我们出去走走。”
沐非原本就了解语嫣,又都是爱折腾人的,立刻心领神会,与萧天逸擦人而过之时,不忘盯着他的眼睛嘱咐春晓,“好好给公主检查,免得滇王为之神伤。”
硬生生呛得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公主就是公主,车都这么香。”绕着亚元莉莎的马车转悠几圈,这是语嫣得出的唯一结论。
“转为招蜂引蝶而设。”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的散步,沐非心里连日的压抑一扫而空。
地上还有些湿气,语嫣依着马车栏坐下,笑着嗔沐非一眼,“招蜂引蝶?招来色狼窃玉偷香还差不多!”
月光下语嫣明眸皓齿,浅笑梨涡,沐非观之心情更好,“哪块玉也比不上你!”
“去你的,我现在还招蜂引蝶,招杀手还差不多!”赞美的话人人爱听,早就习惯沐非的口气,语嫣的反驳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脑中灵光乍现,心里疑窦重生,她看着沐非,沐非也正看着她,眼神似乎也说着疑虑,
“你想干什么?”
语嫣伸手去撩车帘,想看看到底是何物如此香气四溢,多日不散。身后传来亚元莉莎的阻喝声,让她不得不停下。
“从来没见过这么华贵的马车,看看不行啊?”语嫣从车上跳下来,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她越发不喜欢现在的亚元莉莎,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搞得跟深闺怨妇似的。
“不服气也让王上给你安排一个。”在侍女的搀扶下,亚元莉莎趾高气昂的上了马车。她心知这算是萧天逸给自己最后的关照,再不炫耀就没有机会了,“离孤的马车远些!”
语嫣气得牙痒,却挑不出半个不是,只等回头恶狠狠地瞪萧天逸一眼。
看着语嫣生气的离开,尤其是沐非侧头挑衅的眼神,萧天逸的心瞬间凌乱,这几天的功夫全白费了。
春晓并没有检查出亚元莉莎的身体有任何异样,可语嫣心里还是觉得不安,挨着春晓躺在毛毡铺成的临时床上,她一直睡不着,到后半夜才略有迷糊,却被一声短促的哨声惊醒。
月光下无数黑影朝着破庙聚拢,周围的树木上也有人影晃动,正朝着破庙放火箭。
“防御!”想着明日如何向语嫣赔罪,萧天逸一直没合眼,发现异样,立刻振臂疾呼,“快起来,都起来!”
守夜的侍卫敲响警锣,春晓已经护着语嫣和沐非汇合。不速之客是一群山贼打扮的突犹人,夺人性命的刀剑在月下泛着冷光。
原本就是和衣而卧,起身很快,火箭落在破败的屋顶草垛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萧天逸招呼众人往外冲,“到外面去,留在屋里只有死路一条。”
侍卫已经和山贼交上手。
“出招很正统,不像一般的毛贼。”沐非掩护着语嫣避开危险,说出心中的疑虑。
语嫣扫过这些人的攻击范围和目标,也得出相同的结论,“他们不像山贼,一般山贼皆为劫财,我们的物资都集中在马车附近,他们却以人为目标,不像打劫,像是杀人。”
“杀人?战事以平,此行目的又在议和?何以会招致杀手?”春晓一向神经大条,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问得懵懂。
“是与不是,试过便知。”语嫣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踮脚对沐非耳语一番。沐非立刻一言不发的向亚元莉莎的马车靠拢。感觉路程差不多,语嫣忽然大叫起来,“保护公主,公主在马车上,别让毛贼掳去了。”
“抓住公主,家财万贯!”经语嫣这一提点,山贼的目光都同一时间投向静止在一角的马车,也不知是谁还大喊了一声。
萧天逸本就兼顾不暇,语嫣还在冒失添乱,心中不觉有些失望,刚想发难,定睛才发现将重心转向公主一边的只有侍卫,山贼只是看了两眼,攻击的目标仍然是那些四散奔逃的突犹大臣。当下明白语嫣的刻意提点,不觉又赞赏她的聪慧,也为自己得妻如此高兴。
语嫣原本也只是试试,因为担心亚元莉莎的完全,所以让沐非先过去保护,如此便证实多虑。现在全世界想着破坏和平的大概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楼敬之,而队伍中他的卧底就是亚元莉莎。
跟着春晓左避又闪的同时,语嫣不忘纵观全场局势,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沐非,先把树上的打下来。”
双方人数不相上下,可因为树上居高临下放冷箭的,滇军就显得虚弱一些。沐非得令,舒展轻功,很快就将树上的逼下来,局势勉强受到控制。
这一来,便惹恼了那些山贼,他们将功劳全归于语嫣身上,拼命的朝她靠拢报复,“先杀了那个女人!”
春晓已经夺了柳刀在手,可同时被三个人缠住,她周旋得有些吃力,被迫将语嫣推向不远处的萧天逸。
萧天逸见状立刻三下五除二了解身边的山贼,接应语嫣,“你没事吧?”
“我没事,保护好使者。”靠在他的身边,心也安定不少,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吃醋怨怼,语嫣的手自然的搭上他的左臂。
风送语嫣的香气入鼻,隔着衣料萧天逸感觉到她微凉的柔夷,身子一僵,竟然在这么危机的时候想起那夜的火…热,虽然只有仅一瞬间。觉得脸颊像火一样烧,他昂着头将所有的不安分全部发泄在围过来的山贼身上,拉着语嫣一面打,一面像那几个使者靠拢。
一番激战,山贼也看出双方实力相当,便改变策略,将所有人逼到马车附近,渐渐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
因为怀疑亚元莉莎,语嫣感觉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布局,感觉好像被请入怪圈中,随时可能被前后夹攻,虽然马车上只有两个人。她抓着萧天逸的手开始收紧,目光警惕的扫过四周,人群中竟然失去了沐非的身影,她的心反而松下来。
感觉到她的紧张,萧天逸挣开她的小手,转而将她圈进怀中,“别怕,有我在呢。”
贪恋这个怀抱的温度,就像一种本能,语嫣挣脱不开,因为根本不想挣脱,虽然她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沐非身上。
萧天逸这边已经无路可退,一圈侍卫在外围抵抗,山贼也近身不得,场面开始相持。
“公主,你没事吧!”一个突犹使臣也不知是因为害怕想到马车里避一下,还是真的担心亚元莉莎,弓着身子爬上马车。
语嫣秉着呼吸想要听听亚元莉莎如何反应,却只闻得咚一声响,那老头子直直的从马车上滚下来,额上钉着一柄飞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激起一片惊讶的私语声,才听得车厢中那侍女的声音幽幽响起,“车厢如同公主闺房,擅入者死!”
这是要多狠的心,才下得去手。靠着车厢的背脊阵阵发凉,语嫣赶紧挺直腰板,不时朝身后偷瞄,她可不想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来着何人?速速报上名来。”虽然已经将对方的身份猜到几分,可这样的相持不是办法,萧天逸只能依照江湖规矩喊话。
“要你命的人!”
山贼堆里裂开一条缝,一个带着鬼面的男人走出来,身上挂着乱七八糟的环佩,十足的突犹人装扮,声音也是刻意压低的。可他的咬字却是典型的京城口音,没有星点番邦的音调,比萧天逸说得还要字正腔圆。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一旦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都不想再打,主要顾忌的还是亚元莉莎,他心里也有一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有,除非你先杀了身边的贱人,再自刎于车前,本大王(这里念:daiwang)可以考虑放过这些老弱病残。”那鬼面人阴测测的一笑,眸子在夜色里闪着老狐狸般的奸猾之光。
这比没得商量更过分,萧天逸揽着语嫣的手臂紧了紧,像是宽慰她的不安,“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短暂的停歇,厮杀声又起,这次就像拼死一搏,双方都用足气劲,很快就血肉横飞。
这不是语嫣想看到的结果,那一声‘贱人’叫得她难受,她想起多年前母亲被设计捉奸在床的戏码,他也是气急败坏的说贱人,可真正犯贱的却是某人自己。
“楼敬之,你这个老匹夫,有本事就冲我来。”萧天逸正欲护着她加入战局,猛的听见这声怒喝,略微失神间,语嫣就已经挣脱他的臂弯,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朝亚元莉莎栖身的马车走去。“亚元莉莎,既然你不想回国,那就把命留在这里。”
刚才那个使者的死状就在眼前,看着她的样子,萧天逸的心自然抓紧,撇下身后的山贼,追上去伸手将她拉到怀中。
不早不迟,就在那一刻,马车车厢忽然裂开。那个深藏不露的侍女挥剑冲出来,她是仅凭着声音分辨语嫣的方向,根本不知道萧天逸的存在,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长剑直直贯入萧天逸的左臂。
“不!”看着鲜血浸透萧天逸的素衣,亚元莉莎掩着嘴开始哭泣。她没有料到结果是这样,她只想杀了楼语嫣或者斩尽所有迎她回国的使臣,她不想离开滇南,不想离开萧天逸。
那侍女奉命而来,自然不会放弃,一击不成立刻拔剑再次攻向语嫣。萧天逸顾不上蔓延的鲜血,强忍住疼痛将语嫣护在身后,右手挥剑抵挡。
“春晓,春晓!”看着他的左臂殷红一片,语嫣彻底乱了心神。
亚元莉莎的反抗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那句话只是想让局势清晰起来,可不想对方出手狠辣,若不是萧天逸,自己可能已经被一招毙命。
双方本就焦灼,这边的突发状况更是让山贼气焰嚣张。
春晓艰难的斩杀掉围攻的两人,立刻飞奔到语嫣身边,替萧天逸拦下那侍女挥来的凌厉一剑,“关键时候,沐非死到哪里去了?”
丝绢在手中都快要攥出汗,得这空档,语嫣哪顾得上答话,只顾着扶萧天逸退开几步,想要为他包扎伤口。
“别动,好像有毒!”萧天逸喘着粗气,顾不上拭去额上的冷汗。
血是鲜红的,语嫣看不出有什么中毒的迹象,但是看萧天逸的郑重的表情,她知道大意不得,拿着丝绢几乎要抓狂,“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帮你吸出来?”
她记得电视里就是那样的,有人中毒就是用嘴吸出来,吐干净污血就能好。可萧天逸的伤口很大,血一个劲儿的往外流,她都不知道怎么下口。
“先封住穴道。”还是春晓有办法,可她只是稍微分神回头喊话,就险些被那侍女的剑气所伤,不得不全心应战。
点穴这么高档的功夫语嫣自然是不会的,她只能看着萧天逸自己为自己封住穴道,虽然血流速度立刻减慢,她仍旧心乱如麻。
这是硬仗,没有武功的她只会越帮越忙,在她的第一百声祈求中,沐非的声音宛如天籁,“各位大侠请注意!”
也亏他想得出来,趁着无人留意,他竟然将刚才那些山贼用过的弓箭收集到一起,在对面的树上做成简易的连弩。趁着所有人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连发三箭,中招的山贼立刻横尸当场。
心里后悔一不小心竟然让这小子钻了空子,楼敬之吓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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