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说是夏半山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夏半山父子意外身亡,夏家一堆老弱妇孺,亏得方大掌柜和刘大管事一里一外打点一切琐事,风风光光的办完了丧事。
少了夏半山父子之后,生意上的事情少了真正的决策人,人心涣散。方大掌柜一一登门安抚,才使得众掌柜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夏家的生意虽然受了不少影响,到底还是撑了下来。而刘大管事,则忙着和夏家交好的所有商户和官员打交道。
说起来,这两个人可要比夏云锦这个当家人忙碌的多了。也因此,夏云锦一直没见到两人的面。今天总算是得了空闲,两个大管事不约而同一起来给夏云锦请安了。
夏云锦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之后,笑吟吟的进了正厅。
原本坐在那儿的两个中年男子忙站起身来,正要行礼,夏云锦忙笑道:“方叔和刘叔可别客气,快些坐下。”
身材略显瘦小一脸精明强干的方全一听到这样的称呼,连道不敢:“三娘子这么称呼,可真是折煞小的了。”
一张国字脸生的相貌堂堂的刘德海也忙道:“是啊,三娘子可万万不能如此称呼,叫一声刘管事就行了。”
夏云锦却正色道:“父亲和长兄如今都不在了,我区区一个身处闺阁的弱女子,既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也不便经常抛头露面和人打交道。日后必然要更倚重你们两人。我称呼一声方叔刘叔,绝对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假。你们两个受之无愧,不必觉得惶恐。从今以后,方叔和刘叔就拿我当自家的侄女一般看待。”
说着,亲自捧了两杯茶,放到了方全和刘德海的手边。
要想别人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银钱固然不可少,收拢人心也是十分关键的。夏云锦好赖也做过两年的业务员,这个道理当然懂。这一番举动做来极其自然。
方全和刘德海却是真正的受宠若惊了。
这年头主仆之分是十分严苛的。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在主人眼里大概和一件家具也差不了多少。看的不顺眼了随时可以打发卖掉。
方全和刘德海当然是不是普通的下人,一个陪伴着夏半山长大,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兄弟。另一个却是八面伶俐擅长应对的大管事,在府里十分有体面。
不过,就算是再有体面,主子毕竟是主子,夏半山可从没对他们两个这么客气过。就算明知三娘子是有意拉拢人心,两人也实在受不起。忙起身接了茶,心里各自想什么不得而知,面上却俱是感激感动。
“三娘子的一番心意,我和刘管事心领了。”方全的称呼也有了微妙的转变,从小的变成了我,看向夏云锦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不过,主仆之别总是要有的。不然,落到那些无事生非的小人嘴里,难免要在背后说我和刘管事不知尊卑。以后想约束管制下人,反而多有不利。三娘子还是称呼我一声方掌柜吧!”
刘德海也笑着附和:“方掌柜说的对。我们两个今天若是真的应了三娘子这么称呼,今后不知要被多少人戳脊梁。若是传了出去,也会被人耻笑我们夏家没有规矩。三娘子叫我刘管事就行了。”
两个人虽然还是竭力推辞,语气却很温和。很显然,之前的那番拉拢,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夏云锦见两人坚持如此,也不再为难他们,笑着应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年轻识浅,考虑事情不周全。既然如此,那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就叫你们方掌柜刘管事。若是没有外人在,我叫一声方叔刘叔,你们可别不理。”
美貌动人的少女温言款款笑语盈盈,任谁听着也觉得受用。
方全和刘德海又各自谦逊了几句,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夏云锦,只得点头应了。
主仆情分升华到了叔侄的境界,说话的气氛自然又自不同。
夏云锦叹口气说道:“有件事我得直言相告,前些日子我迷迷糊糊的病了一回,醒来之后,竟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这几天多亏有赵妈妈荷花她们几个时刻在我耳边提点,才没有出什么差错。如今这府里府外一堆琐事,还得多靠方叔和刘叔多打点了。”
方全毫不迟疑的应道:“三娘子请放心,我方全一定会竭尽全力,绝不会辜负三娘子的嘱托信任。说句不知尊卑的话,我和老爷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情分却更甚手足。老爷遭了意外,我比谁都伤心难过。夏家的基业是老爷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容任何小人觊觎夏家的一切!”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一个人再擅作伪,这样的毅然决绝也是装不出来的。
夏云锦顿时动容了:“多谢方叔!”这一声方叔,也比之前多了几分敬意。
第十九章 危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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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全笑了笑,声音又温和了下来:“三娘子虽然只是个没出阁的小娘子,却聪慧懂事,老爷和大郎在地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骄傲。”提起死去的夏半山父子,方全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黯然唏嘘。
夏云锦此时对死去的夏半山又多了几分敬意。
一个普通的商人,能在短短的二十多年间成为大周朝的顶级富商,绝不是普通之辈。更难得是,身边的人都对他忠心耿耿。就算他意外身亡了,夏家依然有条不紊,并未出现树倒猢狲散的情景。
刘德海也立刻跟着表态:“承蒙三娘子的器重和信任,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事。”
相比起方全的斩钉截铁干脆利落,刘德海可就圆滑的多了。只说尽心尽力做事,却没有许下什么承诺。
方全略有不瞒的看了刘德海一眼。刘德海一脸的若无其事。
从这个小细节中,能窥出很多的奥妙来。两个人都是独当一面的管事,不过,相较之下,方全的性格更坚定果断,和夏半山的私人情谊也更深厚。而刘德海,虽然也对夏半山很忠心,可圆滑保守的性格使然,说话有几分保留。
夏云锦心念电闪,脸上却浮起了感动又真挚的笑容:“那就多谢刘叔了。”
刘德海忙笑着应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三娘子若是再道谢,我这张脸可真是臊的没地方搁了。”
方全笑着调侃:“刘管事何必如此自谦。若是这点小事就让你臊的没地方待,你也不配做这夏府的总管事了。”却是在揶揄刘德海脸皮厚了。
身为夏府的总管事,平日里得经常和各个府上来往,还得和官府打交道。需要点头哈腰陪笑脸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刘德海在这个位置上一做就是七八年,当然有两把刷子。
刘德海大概被他取笑惯了,听了也不恼,只是笑着应道:“我这个总管事,哪有方大掌柜来的威风。只要脸一板,那些掌柜账房伙计就齐齐的双腿发软了。。。。。。”
夏云锦被逗的扑哧一声笑了。
方全也朗声笑了起来:“得了得了,我可不和你耍这个嘴皮子。今天是特地抽了空来见三娘子,可不是来和你斗嘴的。我还有正经事要和三娘子商议,你赶快去忙你的事,别在这儿耽搁了。”
他毫不客气的张口撵人,刘德海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便起身告退了。
夏云锦心里暗暗奇怪,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为什么要特地支开刘管事?”
方全收敛了笑容,正色应道:“这是老爷生前定下的规矩。我和刘德海一个打理生意,一个管着府里的事务,互不打探对方的事。在禀报重大事情时,对方不得在场。私下里更不得互相询问。虽然老爷不在了,这规矩却是不能改的。”
这个规矩,说白了就是互相制衡,也是驾驭下属之道。
夏半山虽然对他们两个十分器重信任,可也并不是没有半点防备之心。方全明知这一点却依然毫不介意,可见心性光明磊落。
夏云锦对这个不算高大略显瘦小的中年男子多了几分好感,不假思索的应道:“既然是爹以前定下的规矩,那以后就照着这个规矩好了。”
方全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眼前这个拥有出众美貌的少女谈不上特别的聪明,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擅经营管理,索性放权,懂得拉拢人心,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性子又坦诚直率。比起性子温软的夫人,倒是更适合做这个当家人。。。。。。
想及此,方全也不再犹豫,面容一整,低声说道:“老爷出意外之前,本是打算去收购一批优良的马匹,没想到途经杭州的时候却路遇匪徒出了意外。当时随身携带的一大笔银票也没了影踪。银庄那边暂时还没动静,想来那些匪徒暂时还没这个胆子去提银子。只要细心追查,说不定还有追回来的一日。若是利用得当,还能趁机找出那些行凶的歹人。”
夏云锦也收敛了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只要找到这些匪徒,绝不能手软轻饶!”
不知道是出于道义还是血缘天性,在听到夏半山父子是被人谋财害命死亡时,夏云锦的心里顿时涌出了怒焰,恨不得立刻将这些人绳之于法!
“血债血偿!”方全沉声说道:“就算三娘子不说,我也绝不会放过这些凶徒。这桩命案已经报了刑部,刑部那边早已派人彻查此事。如今已经查出了一些线索,那些匪徒总不可能永远躲藏起来不露脸。只要他们中有人露了脸,就能顺藤摸根,将这一伙匪徒一网打尽。”
夏云锦重重的点头,想了想又低声道:“也不能全指望刑部那些官差,最好是私下再花银子请人去查探消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舍得花银子,不愁找不到艺高胆大的人。
方全先是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和欣慰:“没想到三娘子如此细心,竟连这点也想到了。其实,我刚一接到老爷和大郎意外去世的消息,便命人去打理此事了。刑部那边也花了重金打点。夏家缺什么也不缺银子!”
这么牛气的话,方全却说的轻描淡写。
夏云锦顿时为之折服。夏家果然是家财万贯膀大腰圆,连说话的底气都格外的足啊!
方全继续说道:“现在最当务之急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桩。这批马本是兵部订购的战马,老爷当时走了不少的门路,才抢下了这笔令人眼热的大生意。没想到半路上出了意外,这一个多月忙着处理老爷的身后事,一时无暇顾及这些。可前两天,兵部已经派了人来,严令我们夏家必须在半个月之内交齐战马。否则就要按延误军机罪论处。可时间太过仓促紧急,就算把马场里所有的马都凑起来,也远远不够。所以我才着急的来找三娘子商议对策。”
说起这些,方全紧皱眉头,一脸凝重。
夏云锦不敢怠慢,忙追问道:“兵部当时定购了多少匹战马?”
第二十章 危机(二)
今天有事要忙,暂时一更。如果赶得及的话,晚上八点前会有第二更,如果等到八点还没有,那就只有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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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全沉声道:“五千匹!”
夏云锦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这个时代既没车也没飞机,马是唯一的代步工具。一匹普通的马也要二十两银子左右,若是健壮的骏马,价格可就翻倍了。可以用来做战马的,必然是上好的马,价格至少也有四十两。这五千匹战马,可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照这么说来,夏半山当日去买马的时候,身上带的银票至少也得是这个数字。这么一笔巨款,不招来歹人的觊觎才是怪事。。。。。。
“兵部正在招募新兵暗中训练,这五千匹战马便是为了补充战马之用。户部特地拨了二十万两银子购买战马。老爷当日走了兵部钱侍郎的门路,才抢到了这笔订单。”方全三言两语将其中的原委道来:“按着规矩,兵部当时只给了一半的定金。老爷拿了定金签了条款,言明两个月之内会将战马全部交给兵部。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半月,兵部派人来催战马,也不为过。可是老爷意外身亡的事人尽皆知。兵部非但没有宽限时日,反而催要战马,实在有些蹊跷。我总疑心是有人暗中捣鬼对付我们夏家。”
如果不能按时交战马,不仅要付一大笔赔款,声誉也会一落千丈。这笔巨额赔款,加上夏半山遇害时被抢走的那二十万两,加起来非同小可。绝对会令夏家元气大伤!更令人担忧的,是夏家的声誉也会大大受损。
夏家近年来新添了不少的产业,可马匹生意却是根本。如果这个根本被动摇了,夏家的生意必然会大受影响。
夏云锦思忖了片刻,微微蹙眉:“听方叔这么说来,确实有些不对劲。虽说有条款在,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夏家遭了这么大的变故,要求通融些时日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兵部却故意催着要马,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方全眼中闪过精光:“正是成心刁难。我私下备了重礼去求过那位钱侍郎,可他连礼也不肯收下。还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以前不知找老爷索要了多少的金银,现在倒是摆出这副面孔来了,实在令人作呕!若说这背后没有猫腻,打死我也不信。”
“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夏云锦听的心惊肉跳。事关夏家未来,马虎大意不得。可她对生意和官府打交道都不在行。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方全却是见惯风雨的,虽然着急却不慌乱:“半个月之内把几个马场里的马都抽调过来,大概有三千匹左右。还缺两千匹马,我已经命人去定购了。只是一来一回,至少也得耗费一个月左右。只要兵部再宽限半个月,也就没有大碍了。”
夏云锦心神稍定,脱口而出道:“可你刚才不是还说了,兵部不肯宽限时日吗?如果他们就是逼着半个月之内要这么多马,又该怎么办?”
方全显然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了:“我明天再厚颜登门去求钱侍郎看看,如果他坚持不允,就只能去找另外两家同样做马匹生意的通融一下,先从他们手中借两千匹马应急了。等我们的马买回来了,再还给他们,。”
。。。。。。感情已经有了对策,这次来主要是告诉她一声罢了。夏云锦立刻拍板:“好,就照你说的办。”
夏云锦答应的如此爽快,方全也颇觉得欣慰。
这么重大的事情,按理来说,他一个大掌柜是做不了主的。如果夏云锦磨磨蹭蹭思前想后延误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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