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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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在水中央-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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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是赵家如今落没了?

    这么说上海滩稍大些的华商皆衰败了,只有江家依旧屹立不倒,还大有日趋上升之势,这是为何?

    江楚氏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又想不通了,解释道:“那喜帖上写着的证婚人不是甘老爷就是刘老爷吧?这几年来他们三家孤立我们江家的意图这样明显,我们还给他们面子做什么?”

    “孤立?为何要孤立我们家?”

    楚江氏哼道:“还不是你父亲生意越做越大,而他们的生意却越来越萧条。(。pnxs。 ;平南文学网)多年前的上海滩四大华商势均力敌,现在他们三家加一起也扳不倒我们江家一根手指头。”

    子衿有些吃惊,原来她家的生意已经做了这样大。

    “你们虽年轻,但也要慢慢的清楚目前的局势。你已经长大了,终是有结婚持家的那一天,哪些人该不该交往,要怎么交往,这是一门大学问。我不让你大哥去是因为你大哥早已踏进了商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少东家。而你们却不同,你们做不了江家的主,也就代表不了江家。”江楚氏本是不打算让女儿接触这些人情世故的,转眼一看子衿的朋友们都快要嫁了,她自己也有了心上人,想来也是留不了多久的,索性让她早些知道倒好些。

    子衿微微低着头,眼睛盯着桌上她方才看过的账本。她从不想接触他们的世界,她喜欢简单的世界,想要简单的幸福。或许她真的该长大了吧?

    下午子衿差人去问江子辕,传话的下人回来后告诉她说他不去

    她清楚,他害怕见到佩清。

    外表看起来那样洒脱,其实内心是难受的厉害的吧?

    初秋将过,他们几人之间好似应了这季节。秋风萧瑟,她抬头看那快要落下的夕阳,何时她也变得这样伤感了?

    这几日矢野滕浩找她找的很勤,她很清楚他的心思,但她却装作不懂。恍然间想起那时甘佩闵的话来,他与矢野滕浩有同一个目的,可是她却有些想念甘佩闵了。

    她抬起手遮住阳光,看着从指缝中漏出的夕阳,有些轻松地笑了。
风住尘香花已尽(6)
    今天矢野滕浩又将子衿接走了。江楚氏颇有些不快,女儿长期和日本人来往,传出去是有损名誉的。好在还未有多少人知晓他的身份,不然的话如今怕是传遍上海滩了。二子子辕又是整日里的不见人,这一双儿女可是教她操碎了心。

    子衿今日穿得有些厚,早上起来时外面的植物皆裹上了一层细细的露水,乍一看来还以为是覆上来了一层薄雪。

    矢野身上依旧穿着那日为她披上的大衣,他们并排在枫树林中走着,沉默了许久。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摇曳的叶子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忽闪忽闪的。偶尔一阵秋风吹过,那水珠就随着叶子飘忽落下,像是在下一场红色的秋雨。

    “这时我们更应该去看桂花的。”

    他们曾经上学时必经一条栽满了枫树的林荫道,如今她显然不新鲜了。

    矢野的眼眸有些黯淡,她总是通过一切来告诉他她心中没有他。

    “听说桂花香飘十里,象征纯洁,倒是和我们的樱花有些像。不如明年我带你去富士山下看樱花如何?”

    他的语气充满了期待与向往,令她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好啊,何必那么麻烦去日本看你们的樱花。不如明年花开时我们去北方看吧。”

    他一时语塞,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子衿微微一笑:“是我们的东西永远都是我们的,别人永远都霸占不了。听说樱花也是几千年前你们的使者从大秦带去日本的呢,或许你们将它供奉为了国花早已忘记了它的起源。可是有一句说的好,饮水思源。你们东瀛学习中华文化这么多年,如今倒是做起了忘恩负义的的事。”

    她的声音柔柔细细的,就像是在阐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

    他的胸口有些积郁,她莫名其妙的说出来这些,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达尔文说过,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自然定律,你应该明白的。”

    子衿听后觉得可笑的很,她转过头来,嗤地一声说道:“自然定律,不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学长中文学的这么好,定是学过这些的吧?”

    矢野蓦地一笑,今天她像是要向他表达些什么。

    “是,这些都是中国的国学,都很有道理。”他笑的有些诡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了,朝代更迭屡见不鲜,宋末金兵入关,明末清兵入关,汉人不都习以为常了么?”

    “口气倒是挺大的。”子衿此时已是极为的不悦了,她直勾勾的地盯着他:“你果然是狼子野心。”

    矢野吸了口气,解释说:“我只是与你辩论罢了,这几日北方又打了败仗,我知道你心情郁结的很。”

    “我明白。”她的语气恢复了那样的柔细,好似方才的不愉快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她心里对什么都是明白的。

    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下的枫叶,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想到你拿你们国家与金人满人做比较,这几百年沉淀下来,他们都是中国的一部分了。”

    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她看着他的脸,笑着说:“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矢野临时被人叫走,她自己便回家去了。

    坐在汽车内,耳边反反复复响起矢野在她走时说的一句话。

    “你被人跟踪了。”

    她抚着眉毛,心中泛着微微的苦涩。

    除了他,还会有谁会派人跟踪自己呢?那日在教堂他便亲自监视着矢野。跟踪她,怕是以为她和日本人有些什么图谋吧?她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与使命,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局势的人。

    原来他是这么的不信任她。
风住尘香花已尽(7)
    子衿到家时碰到了许久不见的甘佩闵。

    与上次一样,他们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不过此时子衿并不打算忽略他,而是友好的朝他笑了笑。这一笑可是将他给吓着了,他本以为她这次又会像以前一样无视他,然后傲慢地从他身边跨过。

    他有些木讷的开口:“许久不见。”

    子衿停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好笑地说:“甘少爷莫不是不认得我了?”

    她的脸上露出曾经那调笑般的模样。他有些微恼方才的失态:“怎么会不认得你?全上海滩也只有江小姐能让我这样念念不忘了。”

    他依旧是那样轻佻。

    子衿有些调皮地将手绢在面前挥了挥,皱着眉道:“哪里来的一股臊味。”

    甘佩闵被她逗得嗤了一声,见她脸色红润,想来她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说:“看你身体这样好,怎的最近都不见你?小舅那里你也不去了,你们兄妹是想做大家闺秀么?”

    子衿悠悠地踏进大门,说:“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

    甘佩闵见她似乎是有意绕过这话题,跟上去不依不饶地说:“依你以前的性子,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做劳什子大家闺秀。你二哥那样便罢了,怎么连你也整日躲在家中?”

    “什么叫躲?”此时日头正照的人眯不开眼,她将手搭在眼上:“你莫非不晓得我生病了。”

    “晓是晓得,我看你现在也不像什么病秧子……”

    “你才病秧子!”她回头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跑到回廊里,这才感觉凉爽了些。

    她如此动作,又瞧她身上穿得有些厚,他了然地点头说:“原来你还病着,我见你活蹦乱跳的,还以为你好全了。”

    见他还未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甘佩闵坐到扶栏上,颇不高兴地说:“还不是你那二哥,白日里醉成那样,还要我送他回家。”

    二哥喝醉了?

    “他喝酒做什么?我记得他酒量可是不怎么样的。”

    “佩清婚期都订好了,他不喝酒难道还去找姑娘不成?”

    子衿见他说话如此轻佻,叱道:“你以为我二哥是你么?除了喝酒就是找姑娘。”

    若是常人听她如此鞭挞自己,定会不悦。可是换做他就不同了,只见他一脸痞笑地说:“原来你对我了解的这样深。”

    子衿又瞪了他一眼,觉得还是不与他计较。想到他说佩清,便问:“佩清是什么日子?”

    “冬月初一。”

    她稍放宽了心,这么说还有好几个月了。

    “那你把他送来这里做什么?送去浦东路不就好了。”

    他挑了挑眉,甚是不悦地说:“你以为我想啊,他就是在那里醉的。喝醉了之后直念叨回江家,不然我愿意这样麻烦将他从那里搬来?”

    “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子衿转身不再理他,想来二哥要回家定是有什么事,她也是许久未见到他了,正好去他那里看看。

    甘佩闵见她问完就走,连忙跟上去说:“你利用完了我就想走?”

    她嗤道:“你身上有什么能让我利用的?”

    本是她的一句无心之谈,被他听来,却是不一样的味道了。他踌躇在原地,看着她愈走愈远,心里忽然有些烦闷。他好像永远都在看她的背影。

    心里索性一横,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江子衿。”

    他的动作令她吃了一惊,手臂上传来被紧缩的阵痛。她皱着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平时盈满痞气的眼眸忽然染上了一层深色。

    “你心里……”他白净的脸蓦地覆上了一层血红:“你心里……怎么看我…?”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

    子衿觉得这样很不舒服,被他看得全身都不舒服。

    “纨绔子弟。”

    她的回答简短,却令他的脸愈来愈红。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么?”

    她被他抓的有些疼,甩了几下又甩不开,索性道:“你在我心中不但是纨绔,还没有担当,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捧戏子捧女明星。”

    “你……”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看着她有些微怒的脸,急声说:“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么?”

    她看着他通红的脸,好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好像周遭的气温蓦地上升了许多,她穿得有些厚,此时感觉身上好像冒着热气。

    “你怎么不说话?”

    他将她拉到自己胸前,有些恼怒地说:“难道你真的有心上人了么?他是谁?”

    她微微挣脱他的手臂,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不放。”他将她的令一只手臂也抓住,两人立刻贴的紧紧的。

    她被突如其来的体温吓了一跳,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日在将军府的一幕。她别过头,不悦地说:“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喊人了。”

    “江子衿你……”

    眼前的人好像对他从未上过心,好像他做什么她都是不理解的。他忽然平静了下来,抓着他的手也放松了些。他看着她偏过去的脸,轻声说:“我好像挺喜欢你的。”

    四周好像因为他这句话而宁静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这句话。

    蓦然想起那日她对程敬之说这句话时的情景,那时他们沉默了许久。

    她的心里有些揪痛,原来那日他的沉默是这样的意思。原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

    “你怎么不说话?”

    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

    那日她也是这样期待程敬之的回应。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残忍地说:“可是我不喜欢你。”

    她看到他眸子里的期待破碎成一块块碎片。

    她不想像程敬之那样给人最揪心的痛,他的委婉她学不来,她只知道什么叫做快刀斩乱麻。

    他松开她的手,深呼吸了几次,脸上恢复了平时嬉笑的模样:“我与你开玩笑的。”

    “嗯。”她敷衍般地点头,似乎刚才真的什么都未发生过。

    她的反应刺痛了他的眼。
风住尘香花已尽(8)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走进江子辕的院子。他已经熟睡了,脸上还泛着些醉酒的潮红。她轻声叹息,替他将被子盖好。或许这样能令他忘记一切吧。

    中秋这天家里比往时冷清了许多。

    江楚氏给家里的长工短工皆放了一日的假,此时家里只剩了两个无处可去的小丫头。因为是中秋,午时全家人是要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江楚氏便决定亲自下厨。

    子衿就在旁边打打下手,觉得新奇的很。

    江楚氏接过子衿递过来的物什,无奈道:“叫你切葱花,你切蒜苗做什么?”

    子衿低头闻了闻母亲手中的蒜苗,不好意思地说:“我闻着味道都一样,看着也差不多呢。”

    “这么大的人了还五谷不分,说出去不得让人家笑话?”江楚氏把那蒜苗放到台柜上,对门口正在洗菜的丫头吩咐说:“一会你将葱花切来。”

    那丫头应了一声,便继续低头洗菜。子衿走到她面前,捻起那盆里的菜看了半天,问那丫头:“这是菠菜?”

    “小姐,这是苋菜。”

    子衿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拿起一旁菜篮子的菜:“这个我晓得,是空心菜。”

    小丫头:“……”

    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记不住空心菜的吧。

    江楚氏自在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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