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就好了呢,真是个坏人。
“喜欢么?”他回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嗯,”她点头,学着他的模样在他耳边呢喃:“很喜欢。”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还怪他不会哄人;不过在现在看来,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最浪漫的相拥——在一片新年的焰火中心。
江子辕点燃了一只烟,随意的坐在广场那头的藤椅上静静看着焰火中的两人,此时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想着,正月里去将军家拜年时到底还要不要接收他的红包了。作为晚辈,收长辈的压岁钱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作为江子衿的哥哥,将军眼瞅着就要成为自己妹夫了,是不是该轮到他给他们发红包了?才想到那个情景,江子辕手中的烟就被他抖落在了地上,那样的场景让他想想就觉得全身难受。
子衿真是个不做好事的丫头,净给他添堵。
沉醉不知归路(11)
广场中央的焰火喷发的愈加的旺盛,剧烈的花光将里面的二人遮的严严实实,江子辕很是郁闷的将地上的烟头踩灭,真是不明白将军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再次把手伸进衣袋中拿出烟盒,正准备抽出一支烟点燃,忽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让他停下了动作;抬眼环顾四周,目光倏然锁定在前方不远处的花架下。他起身朝那里走去,每走近一步那花架的声响便大一分。疑惑的快步上前,弯下身子扒开已经枯萎的花藤,里面赫然出现的两只小脑袋让他猛的一惊。
男孩儿惊慌的看着江子辕,眼里布满了害怕与憎恶,他连忙爬起来,像是看到恶鬼一样快速起身逃跑;和他同伴的女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回头朝着他飞奔的背影大喊:“常乐!你去哪儿!”
她这一喊让江子辕立马回过了神,只见他迅速的起身,以更快的速度追赶着前方的男孩。
这些声响亦是惊动了相拥的那两人,程敬之的侍卫立即现身,快速的把他们二人围成了一个圈,俨然是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子衿抬头看着程敬之,他的眼中却不像她一样布满疑惑,反而是深不见底的阴沉。他又在思考问题了,她想。
常乐越跑越急,就像后面跟着凶神恶煞一样让他恐惧;后面的江子辕越追越紧,眼瞅着就要追上前面的人,却在一个拐角间,常乐就像蒸发了般消失不见。他来来回回的在他消失的那个拐角里徘徊着,心里已是一片汹涌。
“小豆儿!”
“小豆儿,你快出来!”
“小豆儿,我是叔叔啊!”
“小豆儿!”
一句句呼唤没有唤来常乐,却把子衿和程敬之叫了来。她牵着知秋,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子辕,“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程敬之目光幽幽的看着有些急躁的江子辕,缓声道:“莫不是几年前的那个?”
“嗯。”江子辕点头默许,“他就是大哥的儿子。”
子衿感觉全身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她睁大了双眼,眼里皆是满满震惊。“你是说常乐是大哥的孩子?他不是被大嫂……”说到此处她忽然闭了嘴,下意识的看了程敬之一眼。
她眼中的小心翼翼程敬之自然看得明白;江子安与刘佩如的事他多多少少是有些耳闻的,对于这个大外甥女他一直都是失望的。
四年前,不,过了今晚应该就是五年前了;结婚一年的两人不知为何忽然吵了起来,刘佩如一气之下将江子安养在外面的女人与孩子绑了起来,并且当着众多上海滩名流的面进行羞辱,江家这样不光彩的事便成了全上海滩茶余饭后的消遣。事后刘佩如在江家祠堂跪了四天,腿都快跪折了江家的人才肯原谅她。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笑谈也便被大家渐渐的遗忘了。
程敬之就是在那件事后才知道常乐的存在,之前一直被江家瞒的严严实实;本着帮外甥女讨个公道的说法他去找过江子安几次,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便就老老实实的待到家里该干嘛干嘛了,这趟浑水他趟不来。
受了惊吓的知秋看着各自沉思的大人们,认真的说:“不,常乐说他没有爸爸。”
“知秋。”子衿闻言连忙蹲下来与她平视,“你告诉姐姐,你跟常乐是怎么认识的?”
知秋倔强的扭着头,赌气说:“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么,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知秋。”程敬之略带些严厉的唤了她一声,这让她的态度软下了许多:“你们都是坏人,让常乐害怕你们。”
“我……”子衿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她也不明白常乐为什么会逃避二哥。她抬头看向江子辕,收到讯号的他也低下身:“知秋,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常乐的家人。我们找了他很久,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会去哪儿?”
“我不知道。”知秋不满的瞪了江子辕一眼,并不买他的帐。
子衿连忙扳过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知秋,那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只见知秋的眼珠子快速的转了两圈,而后便支吾道:“谁知道……”
“知秋。”决定加入这场谈话的程敬之的态度并不像江家兄妹那样讨好,反而严厉的要命:“现在常乐不知跑去了那里,你要是不告诉我们他在哪,若是他一个人出了事该怎么办?”
程敬之的话很有效果的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但有些威慑过了头;知秋可以说是他抚养长大的,对于小孩他一向是严苛的要命。知秋从小就惧怕他,只见她的眼里忽然蓄满了泪水,“我真的不知道他……他会去哪里……”
“别哭啊。”子衿瞪了程敬之一眼,连忙把知秋拥到怀里,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别哭别哭,不知道没关系,你快告诉姐姐,你平时和常乐都会去哪里?”
知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委屈道:“平时我们只来广场玩,今天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这么晚了你们跑出来干嘛?还躲在花丛里,是要躲什么?”子衿追问。
“八成是因为我。”江子辕站起身,对知秋说:“是因为常乐看到了我,所以带着你躲了起来是不是?”
知秋点点头,眼里充满敌意,“常乐一看到你走过来就拉着我躲起来,你肯定是坏人!”
子衿别有深意的看着江子辕,暗道此事等到解决了常乐的事后再跟他算账。
“既然如此,常乐肯定跑不远,兴许还在广场。”一向运筹帷幄的程敬之毫不紧张的对江子辕说:“你先回家去通知一声,稍后我便把常乐寻回送到江府。”
“你上哪儿寻?”子衿想也不想的便问出口。
程敬之对她的问题嗤了一声,继续对江子辕说:“顺便把知秋送回教堂。”
“好。”江子辕点点头;既然将军出口了,那他就不必担忧了。“有劳将军了。”
“无妨。”
对于程敬之对她的无视,子衿很是在意的哼了一声;看着知秋别扭的跟着二哥离开,刺他的心思又冒了上来:“对知秋这么年幼的孩子都这样严厉,真是没有人情味儿。”
他却不理会她的鞭挞。抬手挥了一挥,刚隐去的侍卫又涌了出来。“把广场里里外外都搜一遍,不能放过每个角落。”他转眼看了看周围的黑暗,继续说:“特别是这个地方。”
“是,将军。”得到命令的侍卫立刻四散开来,按照程敬之的嘱咐不留余地的搜索了起来。
被他连续忽略两次的子衿也没了调皮的心思,抬眼看着昏暗的天空,无星无月,倒是比上一次和大哥赏月时要阴沉许多。但却是不一样的意境,他们就快找到失踪了大半年的豆儿了。
程敬之上前拉住她的手,“走吧,去看看我们的焰火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子衿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并没有不开心,反而是更加的欢喜。
“真好,我们只要看到最美的一面就好了。”
万物有始有终,越美的事物凋零的就越快;她不求能与他看一世焰火,只求在他们心中只有最美的焰火。
对于她的乐观他一笑而过。
原来没看完焰火也是一种幸福。跟她在一起,他得到的幸福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样很好。
对于程敬之的能力她是肯定的。好像在她被绑架的那次,便是他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找到了她。他总是那么的让她有安全感,让她想一直依赖。
想起自己刚才对他的质疑,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说话还真是要三思而后行,被他无视也算是她活该了。
转头看她笑得灿烂,他的唇角不经意的勾起:“风很大?”
听到这句话后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嘴,想要不被他讽刺,得识趣儿才行
沉醉不知归路(12)
两旁的街景快速的自车窗旁略过,街上灯火通明,不少街灯上被挂上了写着“吉祥如意”的灯笼,一派和祥。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车内空气中,这让子衿的心情愈加的凝重。怀中的男孩头上缠着纱布,静静的昏睡着;她来来回回的抚着男孩的伤口,轻轻的叹息:“大家肯定会担心的。”
程敬之闻言按住她焦躁不安的手,温声道:“不会有事的,还信不过我?”
“当然信你。”她回头看着他的星眸,担忧的说:“伤的这么重,大哥肯定会自责的。”刚刚在广场看到警卫抱着满脸是血已经陷入昏迷的的常乐时,慌乱无主的她不知所措的用手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丝毫不管妖冶的殷红浸染了她衣料。好在程敬之常年带兵,大大小小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俗话说久病成医,他仔细的替常乐处理了伤口,而后便带着他们上了汽车。
他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别着急。”
还有一个时辰便就是新年了,按习俗每家每户都会点上大蜡烛在大厅里守岁。可是江家所有人却站在大门口,皆翘首以盼的张望着巷口。
江楚氏是最为着急的一个了,自江子辕回府来通报,她就张罗着要派人出去寻找,却被江父拦了下来;坐立不安的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却丝毫没有人来的动静。她在众人的面前来来回回的踱着,急道:“不如我们也派人去找吧?”
江入其沉静的看着江楚氏,否定道:“不妥,既然敬之说了会送来,那我们便等着就是。”
“等着等着,还要等到何时?要是敬之也找不到该怎么办?”江楚氏急躁的摊开双手,已经顾不得什么以夫为天了。
“连敬之都找不到,你认为我们还能找到么?”江入其不满的瞥了一眼江楚氏,作为家长如此沉不住气,这样可还行?
被反驳的江楚氏感觉就像是一口气压在胸口,正想跟丈夫横下去,便就听到自巷口处传来的一阵车鸣声;她立刻舒了一口气,缓声道:“终于来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子辕听到了喇叭声后双手忽然下意识的握紧了些,脸上虽一片镇定,心里却早已澎湃。刘佩如看着他那些微妙的动作,脸上不由的苦笑了出来。兜兜转转,最后倒把自己给输了个精光。
程敬之专用的那辆别克轿车自巷口一路行来,稳稳当当的停在江府大门前。江楚氏比众人快一步上前,在离车七八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看着程敬之自车上下来,而后又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子衿小心翼翼的把常乐交到程敬之手中,看着他把常乐抱了出去,才转身拿起自己的手袋下了车。
“天呐!”快步上前的江楚氏待看清常乐头上的伤时吓的摇晃了几步,后面的江子辕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身形,看着常乐的伤口,不解的看着程敬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江楚氏哭嚷着挣脱江子辕的手臂,上前一把抱住常乐,“怎么会这样!”
站在江子辕身旁的江子安一语不发的看着母亲怀中的儿子,此时此刻的他已经被自责与愧疚占满了心头。
“妈。”子衿上前扶着母亲的肩膀,柔声说:“常乐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皮外伤!”紧紧抱着小孙子的江楚氏惊叫着回头看着子衿,“你倒是说的好,皮外伤流这么多血?你看看你身上,全是血!”
被江楚氏莫名其妙吼一通的子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委屈的看着身上已经凝固的血迹,闷着头不说话。江入其连忙按着子衿的肩膀,对江楚氏不满道:“你这么吓唬子衿做什么?这般失仪可还得了?”
“我的孙子都成这个模样了,我还管什么失仪!”江楚氏紧抱着常乐,任江子辕怎么劝都不撒手。
程敬之淡淡的瞥了瞥子衿,而后又对江入其道:“这孩子怕被我们找到,寻了个屋顶躲着,许是没站稳,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我已经用随行带的医药箱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行轩兄还是找府上的大夫来看看罢。”
“是的是的。”江入其连忙点头,对江子辕吩咐道:“快抱进去,找大夫来。”
“哦。”江子辕也不顾母亲放不放手了,直接在她手中把常乐抱住,“妈,你快放手,我要抱小豆儿进去看大夫。”
江楚氏闻言不舍的松开了手,嘴里还念着:“作孽啊,真是作孽。”江子安上前扶着江楚氏,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般的说:“会没事的,我们进去吧。”
看着他们进去的差不多了,江入其这才不好意思的对着程敬之作了一揖,抱歉道:“让敬之见笑了。”
“行轩兄客气了。”程敬之回报一揖,“说来这还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的人惊吓了常乐,他也不会爬到屋顶那样危险的地方,真是抱歉。”
“敬之言重了,你也是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