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笼络朝臣,无视他的旨意,若是他还不知道,只怕还得逼宫让他退位了。
于是,龙颜震怒之下,不仅几个没有奉诏便会京的郑家人被革职问罪,进了刑部大牢,便是是郑国公也被皇帝以结党营私的罪名下了狱。
郑皇后长贵于兰台之外为郑家求情,反被下旨禁了足,一时间让先前那些站到郑家一边的朝臣,个个胆颤心惊。
太子闻讯到了翊坤营探望,着容颜憔悴的郑皇后,道,“儿臣这就去向父皇求情。”
郑家召人回京,此事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体量表妹过世,便也没有再多问。
却不想父皇知道了,竟如此震怒。
“晟儿,别去,你父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再去求情只会把人也连累了。”郑皇后拉住他,劝说道。
皇帝虽然处置于了郑家的人,也禁了他的足,却并没有要迁怒太子,这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若是太子因此迁累了,她才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是母后……”长孙晟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不忍。
“母后没事,只是不能出宫门罢了,就当时天冷了在宫里休养,你父皇最近无力过问政事,你要好生处理前朝事务,切莫出了差错,母后将来的一切指望,都在你身上了。”郑皇后说着,理了理太子身上的衣衫。
“那等儿臣和宛莛成了婚,那时候父皇也该气消了,儿臣再求父皇解了你的禁足令。”长孙晟道。
郑皇后浅然笑了笑,看着眼前孝顺的儿子,一时心中有些担忧起来。
他这般放不下上阳郡主,可霍宛莛是绝对不能留着的,真到再杀了她的时候,怕是伤心痛苦的还是她这个可怜的儿子。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回未央宫看折子去吧。”
长孙晟嘱咐了翊坤宫里的人好生照应皇后,这才带着随从离开,一出门看到待侯在外的上阳郡主,快步走了过去。
“宛莛,冻坏了吧。”
不知为何,从她一回来,母后并不怎么喜欢与她碰面,故而他方才也没有带她一起进去。
“没有,你见上皇后娘娘了。”上阳郡主问道。
“我们先回未央宫吧,内务府之前来说大婚好些东西
要咱们来定,这会儿正好还有些空闲,咱们一起过看看。”长孙晟拉着她一边走,一边笑语说道。
上阳郡主脸上的笑意有些沉敛了下去,怔怔地望着身侧的男人,“阿晟,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长孙晟顿步,奇怪地望着她,“我不喜欢你,如何会娶你,怎么问这样的傻话?”
“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上阳郡主望着男子幽黑的瞳仁,有些伤感地问道。
“以前的你,现在的你,不都是你吗?”长孙晟失笑道。
“如果,我不是我,我不是上阳郡主,我是别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上阳郡主激动的追问道。
面对这样一个优秀且痴情的男人,她如何不心动。
可是,他喜欢的并不是真的她啊,只是她扮演的另一个人而已,那人在一旁总是冷眼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她知道,她留在他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宛莛,你今天怎么了,总问些奇怪的问题。”长孙晟笑语道。
“你问答我。”上阳郡主道。
“那你不是你,你又是谁?”长孙晟笑问道。
“我……”上阳郡主语结,沉默下去。
她只能是上阳郡主,只能是她扮演的那个人。
“好了,快走吧,这冰天雪地的,怪冷的。”长孙晟说着,拉着她回未央宫去了。
只是,心里却还是不免想起了她所说的话,说实话重新回来的她,与以前的她是有不同的,可那也应该是因为霍家的事,在外面流落八年才有所改变的吧。
他说了要娶她的,即便辗转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要兑现当初的诺言,娶她为太子妃。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场他等待已久的婚礼,却成了他一生挥之不去的恶梦。
就在上阳郡主与太子的婚期的前一天,关在刑部大牢的郑家几人,一夜之间皆在狱中自缢而亡,偌大的郑氏一族,终究也没能逃过和南宫家一样的命运。
皇帝因为卧病在床未能主持太子的大婚,故而才下旨解了郑皇后的禁足,由他出席太子与上阳郡主的婚礼。
太子得到了消息,一时之间只能压下噩耗,想着等到了婚礼结束,自己去查清楚再禀报郑皇后和父皇。
谢诩凰主仆两人天亮了才回到王府,沐浴换了身衣服,小睡了一觉才起来带着贺礼进宫去参加太子与上阳郡主的大婚。
“小谢,我刚一起来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是不是今天要倒霉了。”晏西一路揉着眼睛道。
“是你没睡醒吧。”谢诩凰笑语道。
“又跳了,又跳了。”晏西使劲揉了揉眼睛,叫唤道。
谢诩凰无奈失笑。
两人进宫,已经快到大婚的吉时了。
冗长的礼仪一项一项地进行,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完成,她遥遥地望着殿中行着交拜大礼的新人,只觉讽刺得可笑。
婚礼一结束,朝臣和宾客还在参加宴席,太子将新太子妃送回了未央宫,却再没有露面。
只有谢诩凰得到了天机阁的线人送来的消息,太子已经带着亲卫出宫去刑部追查郑家人遇害一事了。
晏西借着去出恭,观察一下番周围的守卫,正准备回殿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带着铁甲巡视的应承祖。
“应大人,最近看来又高升了。”
应承祖一挥手,示意侍卫继续防视宫廷,自己留了下来。
他四下扫了一眼,飞快地从袖中取了一封信给了她,“这是王上的密旨,一会儿宫里大殿这边有我照应,你们办自己的事就和。”
“小谢猜得果然没错,你和谢承颢合起伙来阴我们呢。”晏西打开信扫了一眼,低声哼道。
“王上有令,事成之后,务必尽快带回公主。”应承祖道。
“废话。”晏西说了一声,见有人过来便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虽然,对这两个混帐隐瞒的事有些窝火,但现在知道多一个帮手,多少安心了一些。
她刚刚一回到宴客的大殿,曹
敬便带着人过来了,朝谢诩凰道,“镇北王妃,皇上请你过去一趟。”
晏西有些愕然地望了望她,难道长孙仪那老东西也是准备今天对她下手的?
谢诩凰搁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正好,本宫也正想一会儿去见见皇上,刚从王兄那里讨了一颗难得的雪参,准备给皇上送去调理身体呢。”
“王妃真是有心了,这边请吧。”曹敬侧身为其引路道。
晏西抱着带进宫里来的神盒,跟在她身后一道离开了大殿前去兰台,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她们都清楚,这是一个生死局。
要么活下来的是长孙仪那老贼,要么是她们。
这一路过去的路也显得格外漫长,谢诩凰沉默地走在曹敬身后,想起了许久都没有让自己去想起的人,想起霍家军里每一张她熟悉地面孔……
曹敬带着两人到了兰台,转身道,“皇上现在身体虚弱,进出的人都得由太医查过身上带着的东西才能进去,还请王妃拿下身上的饰物让太医看看。”
谢诩凰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拿下了头上的发钗,手上的扳指和戒指,放到宫人端着的托盘之中。
晏西也跟着配合的解下了身上的东西,以及手里装着雪参的盒子。
太医将东西端到一旁仔细看了又看,闻了又闻,这才让人还了回来,最后打开雪参的盒子检查了许久,才向曹敬点了点头。
“王妃请进吧。”曹敬这才领着她们进去。
晏西冷冷地哼哼,这老东西还真是怕死呢,查这么严格还真是亏心事儿做太多了,怕有人来毒死他吧。
谢诩凰进了帷帘深处,一股子药味儿扑面而来,皇帝难得有了几分精神正坐在榻上等着她。
“皇上,镇北王妃到了。”曹敬近前禀报道。
皇帝抬眼望了望来人,有些虚弱地笑了笑,“给王妃看座。”
曹敬搬了椅子,让人奉了茶上来,这才带着宫人退到了殿外去等着。
“皇上最近身体可好些了?”谢诩凰淡笑问道。
“年纪大了,时好时坏的。”长孙仪叹了叹气,可看着她的一双眼睛却已经显露了森然的寒意。
谢诩凰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问道,“皇上传本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当然。”长孙仪深深地笑了笑,眼中寒芒逼人地望着她说道,“朕想向明凰公主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长孙仪面色缓缓沉冷了下来,沉声道,“公主的项上人头。”
谢诩凰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反是轻轻一笑道,“本宫这颗人头可是金贵得很,不是谁想借,就能借得走的。”
“朕今日,怕是非借不可了。”长孙仪语气冷厉逼人。
谢诩凰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前去,含笑说道,“就算皇上今日不找本宫过来,本宫也是要过来见您的,咱们的旧帐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旧帐?”长孙仪冷然一笑,道,“朕不记得与公主有什么旧帐可算。”
他说着,缓缓端起手中的茶杯,准备给外面的侍卫以暗号。
谢诩凰伸手一把按住了他握着茶杯的手,缓缓运起内力抓着他的手将茶杯握成了碎片,也将长孙仪的手割得鲜血淋漓。
她微微倾身望着对方的眼睛,冷笑着一字一句沉冷如冰,“风雷原上霍家军数万冤死的亡灵,他们是如何是死的,你都忘了吗……我的长孙皇孙?”
“你……”长孙晟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惊骇地望着眼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她才是上阳郡主(二更)
“我是谁?”
谢诩凰冷然失笑,缓缓松开了长孙仪鲜血淋淋的手,顺手就着他的衣袖擦了擦沾在手上的血迹,“长孙皇叔,你倒说说,我到底是谁?”
长孙仪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缓缓摇头道,“不,你不可能是她。曼”
“我为什么不能是她,因为上阳郡主现在正在与太子成婚?还是她本该是一个死人了?”谢诩凰咬切齿地反问道犸。
他既然今天召了她过来要动手杀她,想必今天也是要对上阳郡主下手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个上阳郡主是个假的,而真的她就站在他的面前。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长孙仪也想到了那个上阳郡主,该是这个人放在燕京的障眼法,目的就是掩饰她的真正身份。
可是,那一个真的太像了,连说话举止都像,像得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她是假的。
他扶着龙椅的扶手有些发抖,面上却是冷笑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要回来杀了朕替霍家报仇?”
“你这条命是父帅几次救下的,这大燕的半壁江山也是霍家打下来的,可是你却恩将仇报置我们于死地,天不亡我,如今就是要拿回霍家给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项上人头。”谢诩凰恨恨咬牙道。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活着离开皇宫吗?”长孙仪虽然讶异这个人回来苦心筹谋的一切,却还是极力让自己镇定着。
“拜你所赐,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再丢这条命吗,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整整十年了。”谢诩凰冷然一笑,道,“不管我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你也活不成。”
“没想到,你竟然归顺了北齐,变成了这副模样回来,难怪没有一个人认得出你。”长孙仪慨然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上阳郡主,会成了北齐的王的妹妹来到大燕。
“也不尽然。”谢诩凰冷然一笑,说道,“皇贵妃娘娘和太后最先认出了我,可是她们都死了。”
“是你杀了她?”长孙仪气得一阵发抖,面上阵阵失血的惨白,“那是你亲生母亲,你也不放过?”
“从她改嫁成为皇贵妃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不配是霍天霄的妻子,不配是我霍宛莛的母亲!”谢诩凰截然道。
她虽口上无情,眼中却瞬间涌现泪光。
晏西只是默然站在一旁,看着她满怀痛苦地将压抑在心中十年之九的往事道出,听着阵阵揪心。
长孙仪被气得一阵阵的咳嗽,捂着嘴咳出了血来,“你……你……她哪里亏待你了,太后宠你比宫里的皇子公主都甚,你竟连她们都下手?”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没有杀太后,而是太后要杀我。”谢诩凰冷冷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知道我是要杀你的,所以要我走,可是我不愿走,她便想将的身份告诉你,所以我娘替我杀了她和林嬷嬷,然后又自尽了,于是这宫里再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了。”
长孙仪痛苦的敛目叹息,不想当日竟是那样的情形,而这一切祸端都是这个霍宛莛。
“风雷原上你没死,安阳郡你还是没死,你的命可真是硬啊。”他咬牙切齿地道。
“那是霍家的亡灵在天上护佑着我,要我回来让你们长孙家血债血偿。”谢诩凰眼中满是翻涌的杀气与仇恨。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霍家军奉旨北伐,却在风雷原上不是战死于敌军之手,却是被自己效忠的皇帝给剿杀。
她永远也忘不了,最后看到父帅和叔父他们之时,他们眼中的悲痛之色。
他们都是何等英雄的人物,却被这样的小人算计丢了性命。
“小谢,别跟他再废话,杀了他。”晏西一掌击碎手中拿着的木盒子,装雪参的的夹层之中藏着的短剑露了出来,她扬手给她扔了过去。
这样狼心狗肺的小人,跟他说再多也是没用的,直接宰了了事。
谢诩凰接剑,呛然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坐在龙椅之上的人,“南宫家的人,郑家的人,都已经在路上等着你了,你这个皇帝也走得不算冷清。”
“果然,他们也是你害的。”长孙仪怒然道。
这个时候,自己才真正明白,从她这个和亲公主一来燕京,燕京一直频生事故,她看似置身于世外,其实一切都是她在背
tang地里搞得鬼。
太子妃的死,南宫家和豫亲王造反,郑家下狱,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借他的手除掉当年参与霍家之事的凶手。
现在那些人都死了,最后一个就轮到他了。
谢诩凰握紧了手里的剑柄,眉眼冷然一沉便朝龙椅之上的人刺了过去,可长孙仪又是那么肯就死的人,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的机关,瞬间便是乱箭如雨射向了她和晏西所站的地方,他趁机朝着后殿的方向逃去。
“晏西,小心剑上有毒。”谢诩凰上下翻飞着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