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那孩子不会是燕北羽的,但很快庞宁就会让所有人都相信,那是燕北羽的遗腹子。
谢诩凰听罢,面色了无波澜,她确实不知道这两年南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他过世前又出了些什么事,但是她相信,他不是会辜负她的人。
更何况,这番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她便更不会信了。
“庞宁只待借你的手除掉朕,然后再除掉你,最后只要扶持那个孩子为南楚的皇帝,他就是南楚手握大权的摄政之世,他需要的是一个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听话的皇帝,而不是你和燕北羽的骨肉。”谢承颢冷然地道破那些人的种种心机图谋。
“你这是在恐吓我。”谢诩凰冷笑道。
“不,朕是在让清楚看清楚事实。”谢承颢抿了口茶,不慌不忙地说道,“还有高昌,你以为高昌又干净到哪里去,朕是想他燕北羽死,可是高昌远比朕还想他死,又岂容得你和璟儿活下来。”
“是吗?”
“你还不知道,那高昌王到底是谁吧?”谢承颢说着,扭头望向站在身后的她,“说起
来,他也是燕北羽的故人了,也不该叫故人,而该叫他的生父……宗正陵。”
“宗正陵?”谢诩凰讶然道。
“真正高昌皇帝,大燕亡国之后就病逝了,只不过逃窜到高昌的宗正陵和高昌公主两人为了掩藏身份,杀了高昌王后和王子阚玺,他们两个连带着他们的儿子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
谢承颢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茶,继续说道,“一直暗中筹谋着回到燕京,继续做他的富贵皇帝,为了那太极殿上的皇位,早在燕北羽大周老皇帝立为皇太孙之事,就险些杀了他的,不管是他们还是庞宁,都不会真的要站在你一边。”
“我不站在他们一边,难道要站在你这个谋害他的凶手一边。”谢诩凰冷笑道。
“就算你站在他们一边,你们也赢不了。”谢承颢着,搁下茶杯起身面向她说道,“诩凰,只有朕是真心庇护你们母子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何曾有过要伤你性命的时候?”
“你是没有害我性命,可是你杀了他,你害了我的大哥,你拿我的孩子来威胁我,你害了我身边所有至亲至爱之人。”谢诩凰咬牙切齿道。
一想到,就是这个人借她的手害死了他,她握剑的手都不由一阵颤抖,想要不顾一切刺进他的心口,以泄心头之恨。
谢承颢走近,拿掉了她手里的剑,伸手拂了拂颊边的发丝,说道,“诩凰,朕是真的想让你留在朕身边一辈子,除了燕北羽,这天下你想要的一切,朕都可以给你。”
“包括你的命吗?”谢诩凰道。
谢承颢沉默了,他不是会随随便便让自己死的,所以更不会因为这样荒诞的要求去死。
“不包括。”
“谢承颢,不是这世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你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谢诩凰道。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和他们一起与朕做对了?”谢承颢轻抚着她的侧脸,声音温柔却满含威胁,“诩凰,朕可以纵容你,但一样能控制你,别忘了,沅沅还在中都。”
谢诩凰恨恨地咬了咬牙,望着他的眼睛恨意凛然。
谢承颢捧着她的脸,头抵着她被风吹得冰凉的额头,低喃道,“诩凰,你只要在这驿馆乖乖等着,过了后天,璟儿就会是南楚的皇帝,这盛世天下唯你与朕共享。”
除了他的命和燕北羽,这天下江山,五湖四海,都将是他们的。
谢诩凰一脸厌恶地推开他的脸,喝道,“出去!”
谢承颢并没有因为她的喝斥而恼怒,朝门口走了几步,停下说道,“你之所以这般恼恨于朕,只不过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他的死罢了,这世上许多东西都经不起时间的消磨,渐渐的你就会知道,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
谢诩凰没有说话,只是冰冷地看着他,“那是因为你不曾拥有过不会被时间消磨的东西,而随着时间能消磨掉的,也不是真正的珍贵之物。”
因为像他这样一个人,是不懂这世上真正的情感,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消磨的,反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一天比一天浓烈深远。
也许,她心中的那个人是不在这世上了,可是他会活在她的心里,随着她的心跳,她的呼吸,与她同在。
谢承颢出门,摸了摸脖子上沁出的一点血迹,回了房间去。
不会被时间消磨的珍贵之物?
他冷然嗤笑,除了能握在手里的权力和富贵,会有那样的东西吗?
不过庞宁和高昌这一伙竟想借她的手来对付他,也确实让他们活得太久了,现在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是该到了清理干净的时候了。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原以为一切都会如计划的一样顺利,只是却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最后却完全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谢诩凰无力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雪影剑,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收入剑鞘,谢承颢说出这些,也就足在表明,他在燕京并不仅仅是身边这些枢密卫,还有别的人潜伏在燕京,等着他的号令。
这一局,目前来说,就算她与庞宁还有高昌的人联合在一起,怕也难以从他手里取胜。
大哥说的对,是得想办法把那些在暗处的人引出来才行,否则真的难以取姓的机会。
只是,一般的计策,机敏如谢承颢,不会那么轻易上当,必须得有让那些暗
处的人,不得不现身的理由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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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泪牛满面咬手绢儿):后妈说了,不给月票,不放我出来,嘤嘤嘤~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13
谢承颢前脚出了她的房门,霍隽后脚就过来了。
他就在隔壁房间,所以这边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现在你与谢承颢如此撕破了脸,他若是有所提防,就更加难以下手了。”
从得知这一切,她都冷静地接受着,偏偏方才在谢承颢这里竟失了冷静,与他动起了兵刃。
“若我真的能冷静的与他面对面,他才会真的怀疑。”谢诩凰将雪影剑放到兵器架上,转身说道孥。
谢承颢知道她去了庞府,也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燕北羽被谋害的一切,可若她回来能在她面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才会真的怀疑她是在谋算什么。
这也正是他等在她房间,想要试探的结果。
她在得知那残酷的那一切,焉能不愤怒仇恨,所以让他看到了,愤怒又痛恨他,却又不得不受制于他的她,让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才不会对她多加提防,更不会让人去注意中都那边的沅沅。
霍隽笑了笑,这个时候倒是她比他看事情比较周全了。
“可是,若是再与庞宁等人碰面,必然也是瞒不过谢承颢的眼睛的。”
“那也就不必瞒了,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再找上门来,到时候谢承颢真要找麻烦,也是冲他们,不是冲我们。”谢诩凰道。
“这倒也是,可是仅凭他们,怕也很难敌得过谢承颢。”霍隽道。
“倒也未必,倾他们所有的能力,便是不能敌得过,也能给予重创。”谢诩凰冷然道,只要剪除了谢承颢周围的枢使院的人,那么偌大个南楚,无论如何也能阻截了他的回国之路。
她手中没有什么人,能借助的就只有庞宁和高昌的人,尤其是高昌王手里的密宗高手,有他们力敌枢密院的人,也能让她省心许多。
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高昌王竟还有那样一个身份,想来这也才是龙靖澜不惜要做出假死,瞒过众人,藏身在高昌一直要追查的结果。
宗正陵是当年将龙家抄家灭门的仇人,以她的个性,岂会轻易放过。
而今,这样的人不除,她和孩子在南楚也会永无宁日。
以前在南楚之事,他也知道南楚大多是大周人,故而其中关联复杂,加之燕北羽又不让她插手其中,便也并未曾对那些人多加注意。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一个人一直以来是什么生活在什么样的境况,可也就是在那样的境况,他也曾尽力给了她一片安静生活的天地,只可惜那时的自己却并未去真正理解他的用心。
这么多的人明里暗里都盯着南楚,但凡他有向任何一方下手,背后也必然会被人趁机偷袭,而在那时候还战事不断的南楚就是更加不可能做到的,那时的自己却不曾去真正理解他的处境。
“不管他们几方相争最先倒下的是谁,反正对我们都不是坏事。”霍隽说着,走近她身边低声道,“你是否在想,让他们庞宁和高昌都倾尽全力与谢承颢一搏,就算谢承颢最后能从他们手上胜出,也必然损失不小了,再加上还有燕北羽那些亲信和缇骑卫,足以让他的计划落空。”
谢诩凰默然点了点头,道,“可现在还是得让藏在燕京城内,那些没有露面的枢密卫现身才行。”
“这个倒也不难。”霍隽微微笑了笑,低语道,“他现在手里最重要的就是璟儿,只要让他以为璟儿已经到了庞宁等人的手里,他必然倾尽全力从他们手里要人,而庞宁和高昌等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一局,关键的一步就在于璟儿会在谁的手里,所以他们双方才都争着来找她。
“要让他相信,璟儿是他们夺去的,而不是我们送去的,最重要的是……”谢诩凰望了望他,微微皱眉道,“璟儿必须要托付给信得过的人,大哥你也跟着失踪的话,谢承颢是不会相信的。”
他们要把璟儿藏起来,但又要谢承颢相信璟儿是在庞宁他们手里的,这要骗过谢承颢和枢密院的眼睛,实在不怎么好办。
霍隽微微叹了叹气,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谢承颢想要把璟儿握在手里,庞宁和高昌那边一样想,而如果离了谢承颢的庇护,那些人也会打璟儿的主意,尤其高昌手里还有那些难对付的密宗侍卫。
谢诩凰沉默了一阵,道,“大哥,我出去一趟。”
“要去哪儿?”虽然她现在冷静如常
tang,他却还是难以放心。
“就在城里走走,顺便去见见缇骑卫的人,请她们帮个忙。”谢诩凰说着,开门出去了。
后天就是出殡之日,也是要确定南楚新帝的日子,时间不多,她等不到龙靖澜带着沅沅回来就得动手了,不过相信只要她去了,一定会设法把沅沅带走了。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做该做的一切。
霍隽眼见着她离开,无奈叹了叹气,但愿这几日的一切都顺利才好,龙靖澜现在也不知有没有将沅沅带出中都,若是她那边失了手,他们这边就会很被动了。
南楚燕京刚刚经过连日的血战,加之新帝大丧期间,城中并没有往日的繁华热闹,冷清得完全不似一朝都城。
她一人在街上走着,虽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枢密卫的跟踪,却并没有去理会。
她去了燕京城四门,扫了一眼守卫的状况,再一思量那日入宫吊唁时的情形,估算了一番燕京城中有多少庞宁的兵马,还有高昌王手中真正的实力有几分,真的与谢承颢硬碰硬,他们赢不了,但又能将他重创到什么地步。
“霍师姐!”缇骑卫统领和老七在街面闲逛,远远看到游魂似地在街上游走的人,快步追了上来。
谢诩凰看清来人,“是你们啊。”
“我们也知道你回来了,听孙嬷嬷说还带着陛下的孩子,原也想去驿馆见你一面,但那里守卫森严,我们也不好冒然去闯。”老七说道。
“周围有人,我们边走边说吧。”谢诩凰低声提醒道。
那两人闻言,倒并未刻意去观察周围,只是跟着她一路走着。
“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缇骑卫统领问道。
“我希望你们能派人出燕京一趟,截下这三天之内,北齐传来燕京的消息。”谢诩凰道。
只要过了后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缇骑卫统领和老七相互望了望,道,“好。”
“不过,有人看到我们碰面了,必然也会盯着你们缇骑卫的,行事小心些。”谢诩凰道。
从到了燕京,她,大哥,还有璟儿只要出了驿馆的一举一动,谢承颢都是一清二楚的,她也不好刻意去躲开,那更会让他生疑,追根究底她到底见了什么人,商议了些什么。
“放心吧,这样的事我们干得多了,燕京好歹还是我们的地界儿。”老七道。
他们在燕京待了那么多年了,还能被些外来的制住了手脚。
“那便一切拜托了。”谢诩凰看了看两人,道,“还有第二件,需要你们帮帮忙。”
“霍师姐你说,我们能帮上的,一定帮。”缇骑卫统领道。
“后天可能宫中会有诸多变故,我想你们到时候也能到宫里,时机合适,以焰火为讯,你们再到太极殿。”谢诩凰道。
缇骑卫统领闻言道,“这个好办,只是介时真的不用我们派人跟你一同进宫吗?”
谢承颢狼子野心,庞宁和高昌那边也是各有图谋,就她兄妹两个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那场面着实难以去想象。
“不用,你们去了,反而会让人生疑。”谢诩凰道。
“那霍师姐一切小心,若是在驿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将信放到油纸里,放到驿馆后园的池塘边的出水口,那里会将信带出驿馆,我们会收到。”老七说道。
驿馆一般都是用来安排外国使臣居住的,但同样驿馆里的人也有用来监视他们的,若是发现有什么消息,就会通知过那里传出去。
“好,你们先走吧。”谢诩凰道,他们交谈的时间越长,也越会让谢承颢生疑。
缇骑卫统领和老七刚刚离开,谢诩凰与一辆马车擦身而过,蓦然觉得背后生出一股寒意,好似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
她回头望了望,却并未发现什么,回过头继续走了。
然而,那辆与其刚刚擦身而过的马车,却正坐着归义侯阚玺和一直藏身在他府中的莫玥。
“果然是她回来了。”她咬牙切齿道。
她一直藏身在归义侯府,也只有燕北羽驾崩的消息传出,朝中和镇北王府都忙着大丧和要确立新君的事,她这才敢出侯府走动。
却不想今日出来,竟会在街面上看到这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果然,你还是那么恨她入骨。”阚玺笑语道。
“你说,她还带回来一个孩子?”莫玥问道。
“对,听庞大人说,长得极像咱们那位陛下,必然是他的骨肉了,否则谢承颢也不会送他回来,想要将他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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