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相貌貌比神人又当如何,我才不会像你想象中那样肤浅,哪怕师父万一头上生疮,脚底流脓,我都喜欢师父不管变成什么样的样子,哼,气死你,气死你这个乱嚼舌的坏蛋。”
在两人不知道的竹林另一端,原听到“野种”之词,便愤然起身出拳,叫那眼前的一簇青黄小竹枝扎出几个血洞来的白衣男人步履略显蹒跚地离去。喜宝的天真烂漫之言,经由风的传递,终是传进了一点入他的耳中,但他没有停下不辨轻重的脚步,朝天光亮眼极了的地方走去,背后是一道靓丽的白色背影,渐渐被天光之舌所吞没。
别管喜宝是用心还是无意,喜宝所说正触上沈子志的恶霉头。叫他想起当初额面生烂疮苦不堪言,性情暴躁的日子,登时神色大怒道:“喜宝,你莫不是被他迷得就不知一丁点的羞耻了吗?这等疯病话是你小小年纪该说出口的吗?叫人知道了,不必我母亲出面,你家里人也要拖你回去好好教训一番。我看他当你的师父根本是不够格,只是教坏了人,更是误人子弟。”他急了,从来没遇过这样大胆的丫头,一时方寸大失,不似方才那样自信满满,反倒是莫名神伤起来。沈子志怔在当中,心想这丫头莫非都不讲道理的?!上回可不是这样的,听她说到那些有关家人的话,他事后细细回味起来,还算是个睿智的道理。“喂,乱造谣的,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快走!”被人骂不知廉耻,喜宝同样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她双手往着推,像赶走鸡鸭一样赶他走,又见他不动,竟胡乱折了些细枝,朝子志丢去,哪里还管外头有多少叔不叔的人在场,他们又很有可能会闻声过来。“像你这种被人娇惯坏了的,我本以为你也是无辜,不想却是长舌妇一个,尽说些背后胡乱诬蔑人的坏话。真是小人一只,喂,你有人心么,不知道,这样乱说人家,人家会伤心的啊。小子,你长这么大,莫非都不知道人家会伤心的啊……”喜宝没成功禁止人家不说话,反倒叫自个先成了个喋喋不休的,而且话题都是那些,并不新鲜,配上她似怒非怒的娇喝声,反倒有几分无意识的暧昧流露出来。“你、你——,你这臭丫头,都不识好人心的么!哼,你定是被他花言巧语骗惯了,上回太爷爷也是这样,这回可由不得他了,你若不信,带我去找他,我们当面对质,我看他敢不敢承认,还敢不敢胡乱教坏人。我并没有说谎话!”“哎呀,你真是——”喜宝猛一拍天灵盖,双脚一跺,身子跟着一抖,她便彪悍地双手叉起腰来,“真是气死我了。我看,你才是那一个最需要人家教训的家伙,不给你点颜色来看看,你还以为人家都是怕了你的。”说罢,喜宝朝他一扑,不管方小说西南北就伸手奋勇战斗了起来。在琏子一次帮她打暴一个小男生的头时,曾经对她说起过:“若要欺负你的人住手,就要狠狠地欺负回去,叫他先怕了你,自然不会再来挑事。血债要用血来偿还,小宝,你懂了吗?倘若被欺负一次不够,还坚持忍,那下次,我可救不了你……”喜宝这么多年过来了,被琏子潜移默化影响到的暴力因子多少遗留了点下来,又被她带到了这个世界。可怜的子志恐怕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小女童压着胖捧一顿,而且还是叫他永远无法说出去,颜面尽失的竹马姿势。喜宝像个女王一样,高傲地骑在子志趴着的背上,一只手高高抬起,若是配上教鞭,定然是□美图一幅,可是,她的双眼恍惚,这个竹马姿势竟勾起一段被她遗忘掉的往事来。
小时候的她蹬着活动并不显利落的婴儿肥大小腿,她就跨在父亲的腰上骑马玩着,那时候,她真开心,咯咯地乱笑,口水挂湿了爸爸衬衫,可是妈妈不知何时进门来,“张礼光,你做什么,小心你的腰——别闪了,不是说好了,大家都别太宠着她吗?要舍不得……可该怎么办啊……”
即便是回忆,亦是温暖的,喜宝感觉到那时的父母对她的呵护之意,可是,为什么等她长大,这一切却渐渐变味了呢。在刚发生伪保姆的事件时,当时气愤极了的她有对琏子说过这个烦恼,可是,琏子对她说:“我看,伯父伯母对你挺好的呀,你身上哪一个吃用之物不是精心再精心对待的,只不过他们工作忙,很少跟你呆在一起而己,只不过这次他们找了陪你的人赶巧遇上坏人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们换着当当,我看你到时候哭不哭鼻子。”她现在就想哭鼻子,但他们都己不在她的眼前了,唉,往事何处可追……
情意渐生
此时此刻,贵公子沈子志简直是颜色尽失,如果身子趴下的泥地上立马开个大洞,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下去。阅读屋 即 时更新! !想他自小就被人当成小祖宗宠惯了,不说他院里的,便是老太太屋里的近身丫头主事什么的,都得照看他的眼色行事,又何曾有人敢叫他受上半点委屈。眼前这一幕,不必他亲眼看到,只光想到自己一副王八爬虫样,背上还驮着一个小他五六岁小丫头的窝囊相,他的鼻头便酸涩无比,当真是无比委屈,那双炯亮的大眼倒是不肯轻易伏下,依然睁得老大死黑,贼亮堂。在喜宝面前,那股平常对府里奴才们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陡然滑落,他反倒变得无所适从。
又因为与喜宝过于贴身的接触,特别是当他侧着鼻翼,伴着耳旁吹来的微风,嗅着她的体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面颊倏忽燥热起来,心里更是“咚咚”地乱跳个不停,整个身子绷得极紧,连开口该如何阻止她继续犯错下去的话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这时,外头传来了动静声。“小少爷,你在哪儿?婢子来找你来了……”这声音,恐怕喜宝只怕两耳废点也能听出来究竟来者何人了,自然的,她再怎么深陷在往事不可追忆的悔恨当中来,也要被春桃那张大招罪的嘴——当头棒吓般,清醒回来。喜宝伏下身,正要爬下人家的背,突而身子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跟着整个人果断往后,一个横飞,“砰”然撞进一株老粗的青竹身上去。“哎呦——”喜宝发出一声痛不可忍的惊呼声,随手摸上脑袋,找着痛根,一下子两眼冒花——头上竟然起了个大包包。“啊呀,坏小子,真是讨人厌啊,你这一下子,就害我头上长起一个大包包,哎哟,我真是倒霉,不知抽了哪处神经,老是同你这小子撞上,老天啊,这也忒倒霉了点吧。”
接二连三的不快倒霉事,叫那双杏眼早就扫尽了方才的迷离恍惚,倒是怒向沈子志,犹不解恨啊。沈子志的脸上红潮渐退,可一旦两眼对上喜宝一双含泪杏目,和上面一闪而过的迷离神采,她那句“不懂得人家会伤心”倒是深入了他的心,叫他体会深刻到了何为“伤心”,他这心啊,不由得揪疼起来,仿佛那一个受伤的人合该是他呀。可是,他话一出口却是,“若不是你无礼在先,哪里由得了我,你莫要又在混乱怪错人啦——”他是赌气撒横娇?却更像是向喜宝求证方才的真实。而他的手早早伸过界,并且悬于喜宝的头顶,正当他不知用何力道,是否要按下去时,却听得春桃的脚步声——这回正确了,春桃离这越来越近了。方才他是错听春桃的声音离得近,一时仓促之下,将喜宝从腰背上摔了下来,可是,身子才一动,他就后悔了,生怕摔坏了人家。眼下时间更加仓促,他不得不一句话也不向喜宝做出解释,伸了来的手改推着喜宝往大青竹下面的灌木丛中藏去。“喂,喂,你要做什么?”什么时候,离这个坏蛋这样近啦,喜宝一下子怕了,并且神经极度过敏,以为小萝莉遇上了邪恶少年郎,啥也不能保,差点惊叫起来。“藏好,别叫她听见或看见你,要不然,哼哼!”身边美丫头无数的沈子志如何不懂得喜宝方才歪得到哪里去的心思,尽管他在她身上再一次落下了污名头,他却己经习惯了,尤其,这种误会,叫他心里莫名其妙地瞎高兴,好似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些,旋即趁与她最后一句话的功夫里,他对喜宝报以一个邪气斐然的笑意。登时“邪恶”像墨池里的妖莲,颇有生命力般布满沈子志的整张脸。更加叫喜宝浑身上下毛骨悚然起来。她很快噤声下去,变得异常老实,只不过一双小手匍匐在后,变得异常地激动。只是子志并没有给喜宝再一次教训他的机会,等春桃忙忙迭迭找来,沈子志斥责一声之后,他们便离开了。过了半响,等外头确实没有啥动静了,喜宝从灌丛中爬出来,摸不着状况地道:“今天究竟做了什么,怎么感觉怪怪的,那浑小子转性了不成?那笑又,呃,太吓人了……”
喜宝想起那笑,登时落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且想她究竟做了何事,想得头皮发紧,只好做罢,转瞬间想起一事来,“哼,大叔们怎么都没听得刚才的动静,没有人来救我啊……唔唔……”她好是委屈,顶着脑袋上好大一个包,本着没人理睬她的酸心情回家。这世间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春桃又不是聋子,喜宝闹出来的惊哭声音,她听入耳里犹如无数根针同时扎紧了她的心,再看少爷板着冷脸催促她快走的样子,叫她怎么看都像是少爷在替人遮掩。春桃的心里登时愤恨不平起来,“一个什么也没有的野丫头才这般小,就晓得要勾引有钱人家的少爷了……”沈子志走近沈家的豪华车队,弃了平常玩鸟逗马惯了的事情,直管钻进堆放杂物的那辆马车里,埋头翻找些他从不过问的杂什来,满心期待可以从里头找出喜宝可以用得上的药膏来。
他找了一阵子,都是些不入眼的方小说西跑出来惹他心意乱,且腰处突然发酸发胀,许是喜宝的捶打有了效果,他嘴角略张,有些庆幸喜宝没打伤了他的脸,只是往腰背上,或是胳膊处乱了气地捶捏,根本就不痛。只不过毕竟是肉长的,喜宝身子骨小再怎么不给力,次数多来几下,也算是伤着肉了。
他这边才痛,那边却思起她来,眉眼处勃然而动,好似春情无限。一抬眼见着春桃伫在那头,便开口问道:“咦,对了,春桃,平时爷赏你们的五消散可有剩下新的一罐了,先借给爷用,回头加倍赏还你们!”春桃早怀疑少爷肯花心思是为了那乡下丫头,心里有气,索性有气地回了句“没有!”
院中的丫头平常张扬了点倒没什么,可是真撞进他心头恶上来,自然是生气,便直接给了春桃脸颊上一记耳光,甚至还让侍从赶紧骑了快马,跑到回春医馆点药去,还要带上大夫一起过来。
另一个跟来的大丫头,说:“唉哟,我的小祖宗,你没啥毛病的,就让谢大夫过来,回头仔细奶奶问起来,人家可怎么回话啊。若真是照顾不周,奶奶回头还不要打死我们几个没服侍好爷。”
一路坏人
这一打岔,方才捂脸低声嘤哭的春桃收了声音,斜睨了过来。只见揭开一口只是装糖罐子的沈子志僵在当中,眼中一道芒光一闪而过,两条肩松跨下来。
“要真有那个时候了,不必奶奶动手,我自个就要跳了那井去……”春桃又来撒气,大丫头秋菊只好软笑着来劝,心里直叹气。但不见爷有何动作,春桃两眼一落,当下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响头,方道:“爷,婢子逾越了,可是为了爷好。若是叫奶奶知道了,爷没事,那黄毛小丫头可就有大事了。何况村正都说了,这户人家本就福薄,是个穷生了五六个丫头,却无子的绝户。这样的人家,奶奶是万不肯爷收她们之一进府做个哪怕粗使唤的丫头,免得伤了沈府的瑞气。”见子志眉头松动,春桃自个倒先站起身来,挺了酥胸一把,冷眼看向身边的秋菊,嘴角却带着融化人的笑意,“秋菊姐姐,我说的可是这个理。”“是啊爷!奴婢们再怎么样都成,可是,任打任骂,为的不过是担心爷会受了什么委屈。爷又是个霸王脾气,在府里倒没什么,老太太把你疼到心窝里去呢,哪个敢跟爷过不去呀,但咱奶奶就担心小少爷,真要出来了,遇上刁民或是个把不识好歹的人,你这身金贵身子这就轻易沾了上去,太过晦气了不是。理吧不是,不理吧,更加不是。外头人还当你富贵身子里收着歹毒心呢。
外头毕竟比不得家里牢靠、省心,唉啊,方才村正还说爷怎么听了一半,他一个转身,爷人就不见了。可把我们几个担心坏了,原来是爷兴头起,出去玩了。看看吧,爷还把这外头当府里跟我们闹腾着玩呀。诶哟,爷这一身,究竟上哪里弄来的泥——”秋菊落下脸,轻声斥责春桃从箱里取身干净的来给爷换上。“不用你们,我自己来。”子志一把推开秋菊,扯下衣袍,当场更换,但不是盘错了位,就是一只袖子进去了,找不着另一只袖口,最后气鼓鼓地丢开它们。秋菊“扑哧”一笑,好脾气地过来服侍爷,方才被小少爷大力推伤的胳膊肢还疼麻着呢,但是爷的身体软和了下来,没似方才像惹着的猫身一样僵硬。见爷神色如常,秋菊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乡下地方爷没常来,自然是只知它的好,等爷住上几日,便清楚,哪有沈府的便利和舒坦哟。爷自小就是我们几个老的服侍过来的,可比护在掌心上的宝,哪一个不是对爷百依百顺的。当初的姐妹们四散离去,就余了二三个老人了,爷可别不懂咱们的好心,胡乱发脾气。”“……你们几个小心服侍就成,不要妄想绑上爷来。阅读屋 即 时更新! !哼,我的事自会小心处置,你们若没个主心骨,趁早转到别的院中当差,我们也好聚散。”子志闷闷不乐地摔袖离去。春桃知这是爷在说她,两眼一红,咬紧牙关。“春桃,爷这是怎么啦?”秋菊不解爷今天怎么突然变得暴躁无症,连她也劝不大得,可见春桃就是一个劲地瞎哭,还不敢放出声来,秋菊只好叹息道:“好好想吧,兴许爷真是长大了,不比以前好哄贪玩,爷有自个的主张了,这是好事呀,总比一直长不大要好吧,奶奶也能省下心了。”
说罢,有些失落,感觉离她那些早己离府嫁人的姐妹们又近了些,她这才明了奶奶派春桃这个养不熟的丫头过来究竟是何用意。整个沈府的人大都顺着小公子行事,奶奶也是一番苦心。
瞧着春桃抽泣的可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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