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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心情大好 。。。
沈子志仰卧在这间热气腾腾的屋里,环顾四周一圈又一圈。
他知道火舌就吞吐在西北角的转角处,却不见一丝熏伤人眼的烟丝溜窜进来。
四周缭绕着白色的水雾,扑打在他的身上——湿漉漉而温暖。
他的鼻尖又传来阵阵沁心的青草香气,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地上和四周分明是一块块青砖所铺就……
潺潺的水声在耳边陡然响起。
从梁柱上的数根竹筒里瓢泼下来的温热水流,尽数抖落在木桶里,击打出朵朵小浪花,沈子志四处飘散开来困扰的心绪便被这水声和浪花拨醒了过来。
“沈公子,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赶紧换了下来吧,小心生病了。公子若再要不洗,一会要没了热水,这里会变得好冷。”田儿一双手平举起数条丝瓜络,身子缩在木桶处头苦着半边脸,好意提醒沈子志。
若不是这位公子多事,方才几个哥哥也可以跟他一块进来洗洗泡泡了。
但是,田儿并没有气恼这位公子赶跑了他的哥哥们,且又不识好歹地这般折腾他。
一方面是因为受着大堂妹之托,大堂妹担心公子不习惯这间屋子,便让他进来帮着公子适应;另一方面,田儿很是感激沈家公子。
因为堂妹私下里告诉他说,他爹爹能平安出来,这位小公子在后头使了大力,只是小公子不爱出风头,才没有在大伯面前点破了多少。
大伯将公子敬若上宾,只不过是看在他是沈家人和县太爷表兄弟的份上,又与之一见如故这般等等。
更多的,田儿自个也弄不清楚了,隐约觉得沈家公子好像跟大堂妹的师父有些许关系,至于这消息是从哪一个人嘴里听来的,他囫囵吞枣的,这下子,他又记不太清了。
“哦……”沈子志眉心打着结,犹在踌躇,“泽田弟弟,你们家真得这样洗用吗?”
听着水声渐小,田儿心道:要坏事了。
田儿这便头疼起来,他抬头苦着脸望着沈子志,道:“公子,不是跟我家大堂妹打着赌,才进来的吗?
本来公子叫下人取了水到屋里洗洗便好,何必进来受苦,这水声听上去快没了,仆人在外头烧水,怕是马上要停了啊。公子快些,若不然,要着凉受冻了……”
“呃……这……”沈子志听见田儿提起喜宝,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突然,沈子志像是受到惊吓般,发出一声大叫。
这声音穿过一堵墙,飞入隔壁的南间屋里。
屋里一样是水气弥漫着四周的泥墙。
这是间连家新盖不久的洗浴室,从此连家男女这便分开在两间一个朝向却是分别一东一南两个方向开门的屋里洗浴了。
“呃啊!”喜宝皱着眉看了冬云一眼道,“这沈家公子好是麻烦啊,不会又出啥子事了吧?”
冬云冷冷道:“哈!这真要出啥子事情,还得怨你。
没事顺着人家公子便好,为何要取笑他。瞧瞧,他可是跟咱们在饭桌上也不怎么搭的人,宁愿饿着自个肚皮也不敢与我们一块抢食。”
“哪里是抢食,妹妹说得太难听了,明明是今晚的饭菜做得太好了哇,还有大叔大婶们听到消息都来庆贺,饭桌上不认识的人太多了,又大多是长辈,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他是不好意思动筷吧。”
冬云撇撇嘴,不甚满意道:“哟,在他跟前怎么不见你说这样好听的话,背着他,你倒是懂得体恤,会替他说好话了啊。”
“我有吗?”喜宝讪讪然,“冬云,其实我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不说以前的误会啥的,他今天在驿站里突然说不要我入府当丫头了,却要与我做朋友。好是好奇怪耶!
冲他在饭桌上,还有将连家三兄弟赶出来的表现,明明他也不习惯结交我们这样的贫民朋友啊,真是何必呢。”
冬云斜眼看定喜宝,神色奇奇怪怪端详起喜宝来,“莫不是,他中意你啦!想与你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喜宝一阵愕然。
“冬云,别开这种玩笑,我没胸没肉的,顶多一个爱动一点的小女娃,他能瞧着我啥点好了啊!
初次见面时,你不是没见过,他身边可是收着不少漂亮的丫头吗,哪一个都比得上我啊,他那张有时候挺招人烦的嘴皮子定是万花丛中练出来的。嗯嗯一定是这样,我想……应该是看上我赚钱的本事了吧。不过,他的品行倒还凑合,不是白白将我们叔叔解救了出来吗。
若是这趟合作不成功,嘿嘿……冬云妹妹不介意我拿出别的点子白送与他吧。”
冬云撇过头去,闷哼道:“哼,点子是你的,问我做甚!”
“冬云妹妹,好啦好啦,就送一点点好啦,就一点点……”
等她们穿好衣服,出了门来,就见田儿站在门外头抓耳挠腮的。
“怎么啦?”
“妹妹,不好啦!公子带来的衣物全湿了,他又不穿我哥哥送过来的,这可怎么办啊,里头可是没多少热水了。”
喜宝听罢,猛然一跺脚,“哎呀,我就说嘛,他真是好麻烦啊!”
冬云却是八卦精神发作,神秘兮兮地拉着田儿到一边去,仔细问他为何沈家公子方才在里头大喊大叫。
田儿老老实实说,那是在给公子搓背,公子不习惯,差点将他整个人掀翻了,幸亏公子是在水里,还有一桶子水挡着,若不然,他真要摔倒在地了。
冬云悻悻的,脸上流露出一番意犹未尽的神色,好像是老妖,叫田儿很是害怕起来。
埋头苦思的喜宝突然撞见妹妹脸上的神色,虽觉古怪,却也没往别处多想去,她只是拉着田儿道,“你去叫他们多费点功夫,再烧上一锅水,我去找人,给他要件衣服来。”
烧水定时定点的规矩是她定的,却叫她自个打破了,喜宝总觉得不好意思。
折腾了一刻钟,沈子志穿上连青山当新郎官时仅仅穿过一次的衣服。
他倒是会认人,见着衣服像是喜庆的,就想到喜宝身上去了,田儿再说是喜宝寻来的,他二话没说就穿上了。
之后,沈子志挽着过长的两只裤腿和长袖子走出浴室,对着外头的明月猛然一吸,笑赞道:“洗得可真是舒服呀!方才有劳贤弟了!”
田儿没瞎应和,他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给公子带路。
沈子志到了客房,很快便不老实起来,死活要招喜宝来陪聊。
喜宝打着哈欠,鼓着一双杏眼,困乏道:“公子啊,你为何不早早歇息,明天不是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吗?”她很是奇怪,把她急急的招来,说是蚊虫叮咛,这会子他却又两眼弯弯地望着她,没屁点事啦!
沈子志眼角里藏着笑,他当着喜宝的面,两手一摊,道:“喜宝,我的衣服可是全湿了啊。”然后,任由着自个变成长手长脚的滑稽鬼。
见喜宝闷声不语,只顾收拾她带过来的食盒,喜宝给他开小灶弄来的好菜犹香在嘴里嚼,沈子志心里微微有点儿甜,他轻声笑道:“若是衣服干不了,我便要晚上两天才能回去,本来嘛,这地方不错,叫我长久呆在这里,我是极乐意的,只是,嗯嗯,唉呀,要是耽误了作坊开工,这可如何是好!”
奇“啊,怎的这样麻烦!”喜宝猛然抬起头来,杏眼转动,粗粗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她只好妥协道:“那晚上我就叫人把你的衣物都烘干了,叫你明天一早便可以穿上它们。”
书“这,有劳喜宝啦,只是我只带了这身衣物过来,且是祖母所赐,若有个损伤,不好叫人知道了……”
喜宝听罢,瞪大着双眼,叉腰道:“哎呀,总之你是不放心,那身衣服会叫人随便烤着就着了火不是,好啦,我叫人带到你屋里,就在你的面前烘干它们,这总可以吧。”
沈子志在喜宝身后,忍着笑意,但这还不够达到他的目的。
他正欲开口,就听得喜宝惊跳起来,“哦,我说你这间屋里怎么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丫头,喂,我说,你不是带着丫头来了吗,叫你家丫头烘着,这回你总该要放心了啊。”
喜宝自以为得意,哼,这回该不会又要胡乱赖着她家里的人了吧。
但是,喜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明知道二丫不是沈子志的丫头,没事把二丫牵连进来做甚。
到了最后,不用沈子志怎么使计开口,二丫人虽是来了,喜宝却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二丫,也不好意思麻烦家里的仆人,倒是她自个带着两只烧着炭的火罐进来,还有两副长木架子,就在沈子志的屋里摆弄起来,准备烘上。
沈子志歪头搭在一只支起来的手上,侧着身子躺在床沿处,全神贯注地瞧着喜宝为了给他烘干衣物而忙活着,他心里很是开心。
跳跃的烛火下,喜宝的身影被拨弄拉长,仿佛喜宝一下子长高了许多,令他心里不禁暗自窃喜起来,再加上他身上的喜庆衣物,还有这间看上去崭新的屋子,就好像心头上多了几分憧憬。
他随口问道:“喜宝,你家里人并不多,为何有这么多间空屋?”
“哦,都是给蓝大叔他们备好的,过些日子,他们忙完了耕地,就要过来了,都给爹爹来过信了。”
沈子志一听,面色一僵,方才的快乐立马飞之九霄云外。
二丫掩嘴偷偷笑,对少爷突然不快起来的心思有所明了,只暗自道这少爷吃的啥干醋,却是万分羡慕少爷对喜宝当真是好在意。
且说,喜宝埋头干活,她刚一摆弄好架子,将衣物支上去,她便打起了大哈欠,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
沈子志见了便是心疼,顿时改了主意,命二丫送喜宝回去。
喜宝真是困极了,人一困乏,脑袋也跟着转不利索了,她懒懒地朝沈子志他们挥挥着小手儿,道:“不必麻烦二丫姐姐送着我回去了,这路还是我更熟悉些,你们早些歇息,都晚安啦!”
望着小迷糊不等他点头,便兀自关门离去,沈子志无心与她玩闹,只好无奈地对着纸糊窗门点头作罢。
沈子志瞧着喜宝对二丫态度的变化,便估摸出如何拿捏住喜宝性子的一些诀窍。他便现学现卖,不顾着脸面,在连家人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要糖吃般,百般缠着她。
做这些,他本是想着能同喜宝多呆一会是一会。因为明日的行程是定死了的,他若不早些回去,母亲那边不好交待。别的时候,他误上一点时间倒没有什么,可是,眼下他刚救了人出来,总不能再惹着母亲生气,又叫大表哥将人关回大牢里去了吧,他得早早回去,稳着母亲大人,所以这便不知还要多久两人才能再见着面了。
翌日一早,沈子志落落大方地丢下一百两银票,将喜宝招待过他的那间屋子包租了下来。
就算不能卖,他也得想方设法占下来,决不能让别人占了他睡过的床。
更何况,这意义对他而言非比寻常。
沈子志回程之途心情大好,他将落在驿站的随从一块带走,还给了他们不少赏钱,让仆人们一阵诚惶诚恐的,摸不准少爷的心情是喜还是怒,前些日子少爷便是这般大撒钱,却是对他们呼来喝去,心情烦躁得很。
且说,喜宝不明究竟,只顾美滋滋地收下沈子志递过来的一百两,心想阔家少爷就是不一样啊,饭桌上宁愿饿着也不跟人抢食,洗浴室里宁愿冻着也不肯脱衣服让个小男人服侍,便是睡过的房间买不走,就定要包租下来白放着,真是奇怪的人耶。
想到这些,喜宝己经开始热烈欢迎沈子志的下次光临了,她还想着把让沈子志将另外几间客房也包租下来吧,她甚至想等农闲时,再多建几间屋子,由着沈子志占去,这钱可是来得好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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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连大善人(一) 。。。
连枝山与连青山兄弟和好如初,两家人挑选好了黄道吉日,将连泽田正式过继给杨氏当儿子,也叫村里一干别有心思,想谋连青山若大家产的人等暂且绝了此番心思。
因着双亲留给连枝山的木排屋需得好好修整一番,才好住人,连青山自是心疼弟弟一家的生活,便作主让连枝山一大家子人暂且住在自个家里。待他身体好利索了,他要亲自出马,将父母亲留下的木屋好好修整一番,弟弟一家子将来则要另选地方建大屋好好安顿下来。
连枝山一家人住进来,待遇自然不同往日,仆人对他们也当主子一样看待。
几个侄女与侄儿在这里吃穿不愁,又有喜宝提供大把的新奇游戏,要不了多长时间来往,他们这几个孩子便心无芥蒂地玩闹在一块了。
三个以前只信奉出门在外老子拳头一定要大的小子们,经过连家几日的美食、笑脸攻势,以及新奇玩意的诱惑,还有父母感情日渐增进的温馨召唤,他们便不自觉地斯文了许多,不比以前那样有人养没有人教的,形象上更是改观了不少,还晓得要谦让着几个弱妹妹。
比如,听着嘴甜的小雨雁跟在后头“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的叫,他们的嘴角都要乐歪了,哪里会舍得让外头的野小子们欺负自个的妹妹呢。
倘若出门遇上哪一个不开眼的小子们起意欺负妹妹,哪怕是口角上的,他们必会“嗷嗷”地叫唤,并且动作一致地拿起小弹弓,长鞭子名正言顺地欺负回去,等赶跑了人,他们会挺起小胸膛接受小妹妹眼光热切的崇拜。
当然,连带算上一个尚在襁褓不会走路的妹妹,在几个妹妹之中,却有一个妹妹是个例外。
听说他们的老子爹就在她的手上吃过大亏,他们自然不敢随便招惹她,这个人便是三堂妹冬云。
冬云妹妹从来不招呼他们哥哥,说是他们想要当她的哥哥,至少得看到他们的好本事,还得叫她心服口服才行。
他们生气不甘,挑战过,却总是莫名其妙地摔跟头,且摔得叫他们一次次回想起来便一次次遍体生寒,连带着那个看上去挺好玩最有意思的喜宝妹妹也不敢招惹。
呃,喜宝妹妹身后有冬云妹妹帮着撑腰,所以在他们眼中喜宝妹妹只能勉强算半个不能招惹的对象,而喜宝妹妹却另有一个半多是强烈地吸引着他们。谁让这个妹妹玩的花样特别多,哇,连变钱的小把戏也会,真是太厉害了,神仙的点石成金也不过如此吧。
“喜宝,你怎么能答应教他们玩这个空手变钱的小魔术,赶紧给我罢手,难道你想他们将来变成一个只会骗钱的小混混。”房里,冬云板起脸来教训喜宝多事,不能由着喜宝惯坏了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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